Plurk paste

子夜

帝都陷入了沉睡。

安安靜靜的，和白天人馬雜沓的熱鬧光景完全是兩回事兒。

「夜巡啊......這還是第一次這個時間不在家裡頭呢。」
身高超過兩米的年輕人喃喃自語的碎念著。

穿著特別訂製的合身制服，安心院初用輕快但確實的步伐走在深夜的街道上

偶爾經過在住宅區附近的時候，還能看到依然營業中的南京蕎麥麵攤。

「這種時間會有人肚子餓跑出來吃南京蕎麥嗎？......這些支那人都不用睡的喔？」
心裡頭才這麼想著的時候，初的肚子發出了明顯的一聲「咕~~~」

「.......」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初於是走向麵攤子。

攤主是一個大概40來歲的支那人，姓王，聽說是因為在國內惹惱了高官，所以才偷渡到日本來的。雖然是非法移民，但是一手中華麵煮的是湯鮮麵Q，也在帝都算是站住了腳步，生活雖然不是拔尖的，但是一人飽一家飽的單身漢也就沒甚麼好挑的了。

「歡迎光臨！」別的不說，這位姓王的麵攤老闆這句日文倒是說的字正腔圓。

「給我來一碗吧。蔥花多放些。」小攤子，也沒有菜單甚麼的，就只有一種南京麵，不過倒是可以隨客人的口味來稍微調整配料，價錢實惠又可以暖暖身子，當消夜是不錯的選擇。

沒多久，麵煮好了，老闆把麵遞到初面前的時候還不忘招呼兩句：「安心院先生啊，難得這個時間看到你，還穿的這麼帥氣，是發達了吧？」

......還是一樣很奇怪的文法和用字

「啊啊，現在在政府單位裡面工作，今天是來夜巡的。」拿起了筷子，雙手合十表示感謝後就要開吃。
「喔喔，那可是黃金飯碗啊，恭喜恭喜~來這個就算是我請客囉。」王老闆說著，夾了一顆煮蛋放到麵碗裡頭。
初也不矯情，謝過了之後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吸著麵條。

不多久就吃了個碗底朝天，付過了錢之後跟王老闆告辭。

熱呼呼的湯麵振奮了初的精神，但是卻沒有讓他的感覺變鈍
離開麵攤之後沒有多久，初就感覺到了一股奇怪的氣息正盯著自己。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沒有攻擊性，卻充滿了執念。

「運氣這麼好嗎我......初次的夜巡就可以有成果回報......」心裡這麼想著的同時，初停下了腳步，然後回頭看向那怪異氣氛的方向。

一片寂靜......

靜靜的站在原地，初仔細的感覺周遭的氣氛。
「跑掉了嗎......」
但是似乎對方並沒有要來襲擊的意思。

就這樣，第一天的夜巡在毫無特別事件發生的狀況下結束了。



雪夜

入冬了，帝都的晚上開始飄著雪花

街燈映照著細白的結晶，反射著靜寂的夜晚。

「好冷啊。」初磨擦著雙手。口中吐出的氣息瞬間的凝結成細小的水滴，像是白煙般飄散於空氣中。

這是今天的第一場雪，不過看這個勢頭大概也不會釀成甚麼災禍，就連要積雪都不容易呢。

就算是這樣，在冷冬夜巡依舊不是一件輕鬆的差事。初甩甩手，擺擺頭，稍微的活動身體筋骨，然後開始小跑步。一方面是取暖，一方面也可以加快夜巡的效率。

吸入肺中的空氣從剛開始的刺痛，到後來僅僅覺得涼爽，四肢百骸都感覺到血液的奔騰後，初才緩下腳步。

抬頭一看，已經到了自己家附近了。這表示今天的夜巡路線只剩下一半不到。

......不知道他們都還好嗎？
知道自己要進入宿舍長住後，三矢和四谷倒是沒有說甚麼，但是五輪和六花可是哭的稀哩嘩啦，差點讓自己的決心動搖了。
雙葉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懂事，表示家裡大小事情他會看照著。
如果沒有搬出來，還真的不知道小丫頭片子已經長大能自主了呢。

「哥哥。」

嗯，總覺得不久之前還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轉啊轉的小丫頭，回過神來都已經這麼獨立了。

「哥哥~」

對，就是這樣的語調，每次都是這樣拉著我的衣服然後留著鼻涕......

思緒跑到這兒，初的衣角真的被甚麼東西拉住了。

「哥~哥~大~人~」

「雙葉！？你這個時候不睡覺在幹嘛？」
初回頭，妹妹正拉著自己的衣角。然後手上拿著一個湯碗。

「我聽說哥哥今天的巡邏路線會經過家裡頭......」
雙葉小聲的說著，然後雙手把湯碗遞到初的面前。
「下雪了，想說哥哥會冷，所以......」

所以就在窗邊這樣一直守著？

初接過湯碗，打開蓋子，一股香甜的熱氣冒了出來

棗紅色的濃稠湯底，正中央還有一塊烤過的雪白年糕，熱氣蒸騰，應該是才剛從鍋中撈出來吧。

光用眼睛看就可以知道，這碗紅豆湯是花了很多的心思和時間熬出來的，更別提那表面烤的微焦，散發出米香的年糕。在冬天的雪夜，能夠有這樣一碗紅豆年糕湯，一定是會讓人打從心底暖和起來的。

「雙葉......」初的手捧著妹妹的心意，總覺得想要說些甚麼，卻又說不出來。
「請趁熱吃了吧，如果涼了就不好了喔。」瞇著眼睛，嘴角大幅度的上揚。這樣的笑容比手上的紅豆湯更讓人覺得窩心。

「啊啊。」初也不再多廢話，就著碗邊就開始把紅豆湯往嘴裡頭送。甜膩的剛剛好的濃稠味，侵占了整個口腔。熱氣從碗中，到了口中，進入腹中，然後好像跟著血液循環似的繞著初的全身。
雙葉看著初，原本的笑容突然變成驚慌失措......
「糟糕~我忘了拿筷子......」說著就要往屋子裡頭跑。
初一隻手拉住了妹妹，然後把咬到一半的年糕用門牙切斷。
「嗯，老規矩。一人一半。」然後把碗遞給雙葉。

先是有點驚訝，然後看著哥哥的笑容和溫暖的大手。那窩心的笑容又回到了雙葉臉上。
接過湯碗，也學著初一口氣的就把紅豆湯和年糕往嘴裡頭倒。

「家裡都還好？」初用手指頭抹去沾在雙葉嘴角的紅豆沙，一邊問著。

「嗯。三矢和四谷都開始會幫忙照顧六花了，五重也在學校學了好多東西......而且現在每天我們都有白米飯可以吃，還有......」一股腦的想要把從初離開家之後所有事情都報告給自己的大哥，想要讓他知道自己過得很好，弟妹也過得很好，讓他不要擔心........可是........
「......還有.......」雙葉的眼眶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看著自己的妹妹低下了頭，初輕輕的把手放到雙葉的頭上撫摸著。

「我們......都很好......請別擔心......」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雙葉已經開始抽咽。

初蹲了下來。摟住了雙葉的肩膀，把她整個人抱入懷中，然後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哥.......我好想你......」眼淚和哭聲終於決堤......在弟弟妹妹面前不能夠有的軟弱，此時全部釋放了出來。雙葉的兩隻手也環抱著初的脖子。

初只有抱著自己的妹妹，輕輕的抱著。然後一言不發。



「這件事情不准跟其他人說。」
鼻子和眼眶都還紅紅的，但是雙葉看起來心情已經恢復了。

「嗯，我知道。」
「工作的時候要注意安全。」
「嗯，知道。」
「不要跟同事起爭執，就算起爭執也不能把人家折斷。」
「嗯。」
「還有......」深吸了一口氣，雙葉交代著。
「有空就回來看看我們。大家都很想你。」
初微笑，就像雙葉那樣窩心的微笑，然後摸摸妹妹的頭。

站起身，正要離去的時候......

「哥！」

妹妹伸出了拳頭

「加油！」

初也伸出了拳頭，和妹妹輕輕的對了拳。

「沒問題。」這樣承諾著。

目送妹妹進入家門後，初才轉身準備離開。

然後又是那種......被甚麼東西窺視的感覺......

「......不會讓你們這些傢伙傷害我的家人的。」他微笑著，眼神充滿堅定的信念。

初起腳，奔跑於帝都的雪夜。



十六夜

天氣依然寒冷，好在晚上沒有繼續下雪。

比起小時候的夜晚，現在的月亮似乎沒有那麼的明亮了？

都說十六夜的月亮，因為那一點點的不完全，而更顯得美麗。

「不過我怎麼樣也沒有辦法看出來倒底跟昨天有甚麼不同就是了......」

對於生活無缺的人來說，當然可以附庸風雅的去觀察月色並引以做樂。

可是對於在不久之前連基本生活都才剛剛能夠照顧好的安心院家而言，甚麼賞花賞月賞雪等等感覺好像是會花額外錢的活動，一概都是跳過去不予理會的。

對窮人家的孩子來說，花開了就要準備耕種，天黑了就是睡覺，下雪了就是額外的支出會變多。

「不過......是不是今年春天來帶著他們去賞花呢......來做個豪華的便當帶去這樣。」
多虧了自己現在有穩定而且富足的收入，家裡頭需要擔心的大小事情可以不用太過煩惱了。
想起昨天等在門口的雙葉的表情和笑容，初握緊了拳頭。
是該給家裡頭的弟弟妹妹們過上好日子的時候了。

手上提著一包兔屋的銅鑼燒，雖然因為天氣的關係已經冷了，不過麵皮和餡料依然柔軟可口。
這是今天趁著下午的時候特別去買的，想起上次令人回味的那味道，還有家裡頭小鬼們分食自己帶回來的那一個銅鑼燒的樣子......
趁著第一次發薪水的日子奢侈一下，偷偷的把這樣一包銅鑼燒放回家，這樣明天早上他們看到一定很驚喜吧。

心裡念頭才轉過，好像從脊髓裡頭傳出來一股子涼氣讓初的精神瞬間的緊繃起來。

「又來了嗎。」
這個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應該跟前兩個晚上盯著自己看的人是同一個吧。
連續兩晚都沒有追到他，甚至真身都沒有見到。所謂的怪異真的是很麻煩的東西啊......

但是，今天對方的距離比前兩天都來的近......
而且像是被視線舔食般的感覺也比前兩晚都來的強烈。

猛然一個轉身就開始飛奔，應該是被初的動作所驚嚇，從路燈的黑影裡頭竄出了一道身影，頭也不回的就往巷子裡頭鑽。

「別走！」雖然知道不會有人聽了這話就停下來乖乖被逮，不過這也算是一種自我催眠以及嚇阻對方的方式。初喊了出來，腳步一步也不停的追向逃走的那道身影。

簡直跟野獸一樣啊......初看著目標的動作感嘆著。
對方的動作就像是貓科的野獸一般，蹦竄跳躦的，一般矮一點的圍牆根本就擋不住他的行動。
但是既然現出了身影，要跑掉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初把銅鑼燒的袋子用嘴啣著。空出了雙手雙腳，然後大步流星的追在那身影後面。
長年累月練習體術的成果，就在這時顯露了出來，在直線加速上或許還比不上那野獸般的身影，但是初卻用最小動作，四肢並用的穿梭於巷弄房舍之間，就算翻上了牆壁踩到人家屋頂上，也沒有踏壞哪怕一片屋瓦。

野獸般的身影見無法甩掉身後頭追著的初，竟然直接的翻進了某戶人家的院牆裡頭，初絲毫不遲疑的也攀上了牆，一個翻身就來到了院內。

然後就是一陣寂靜......

那氣息還在。雖然現在看不見他的身影。

初咬著銅鑼燒的紙袋，擺出千手觀音拳的架式。

這是講求先手必勝的快速拳法......

「我好恨啊......」屋子裡頭傳來了細小的聲音。

初的心神絲毫不為所動，眼睛雖然張開但卻幾乎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那上面，而是動用起了所有的感覺神經。

「我好恨啊......」屋內的聲音，應該是一名女子吧

一步，兩步，初緩緩的移動身子，往著那聲音的方向前進，架式絲毫不亂，呼吸也趨於平穩。

「我好恨啊......」那舔食般的視線，好像就是從那屋內傳出來的，跟著聲音一起，不斷的想要動搖初的集中力。

一步，兩步，初來到了聲音傳出的房間紙門前。

然後拉開了紙門.......






「所以你說那怪異盯上的不是你？」乙矢善慈拿著初的報告書問著。
「是，不是。」
「從一開始他盯上的就是你手中的食物？」
「是。」
「那怪異的根源......」乙矢把報告書翻過一頁，接著說：「是因為想要減重所以晚上不吃飯的大家閨秀......？」
「是。」
「然後他想吃東西的怨念讓他變成了有如生靈一般的怪異......」
「這是我的推測。我打開紙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已經變成怪異的她。」
「......初啊，這份報告你覺得可以交上去？」
「不覺得。」初笑了笑。「所以這一份是交上去的。」又從手上遞給乙矢一疊紙張。
乙矢也笑了。眼前的新人學的很快。
「所以事情解決了？」雖然已經知道結果，不過還是忍不住的問了一聲。
初歪著頭想了想。還是對乙矢點了點頭，行禮之後轉身走出了資料室。


「別開玩笑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這種冬天連吃的東西都沒有嗎？」
想起得知那女性變成怪異的原因後，自己忍不住的吼出來的話語。
那話語似乎變成了利箭，跟著初的手刀一起貫穿了怪異的胸膛。

「來喔，這是我家鄉的小吃，叫做肉鰻頭的。」
王老闆的麵攤，今天晚上依然開張。

初看著手上冒著熱氣的肉包，想著那因為減肥，卻又控制不了食欲，甚至讓自己怪異化的女性......

無法理解。

搖了搖頭，張大嘴巴一口咬下。

肉汁在嘴裡擴散，柔軟的麵皮好像按摩舌頭一般的在嘴裡頭充斥著。

好吃。

好幸福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