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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意外的是做事不留退路的類型呢。
大學畢業、決定從家裡搬出去而且是立刻行動時,鄰居一起長大而且知道緣由的朋友這樣形容他。
「戀愛不是本來就不該留退路的嗎?」
他是這樣回答的。
日文用墜落來形容戀愛,人類可不會飛,「我也不知道留退路的方法。」

「小系,這個給你。」
「不要叫我小系……這是什麼?」
手掌大的白色紙包,黑色印刷的書法字體因為鼓脹的內容物而變形。
音羽山清水寺。
「土產。」
不輕不重的分量,只是一個確實在這裡的存在感。微微傾斜手掌的角度,便覺得裡面有什麼東西也輕輕地動了下,小小的跟著轉移重心。
他聽見叮的聲音。
「櫻鈴?」
「對。」
京都似乎是全日本除了京都地方以外的學生一生都一定會去一次的地方。
太過定番,是以系川在家中表弟妹相繼感冒且連照顧他們的父親都被傳染時乾脆的放棄了修學旅行。
他有想到,森多半會帶點什麼給他。
不過他沒有想到會是這個。
紙包裡是,用五色編繩繫著的、粉色跟白色櫻花組成的球狀鈴鐺,鈴鐺上還有金色的清水寺浮雕字。
──通常會給男生的不是御守嗎?
沒有性別歧視的意思,只是通常來說,這樣完全能用可愛形容的東西還是掛在女孩子的包上比較多,他今天上學就看到兩個。
問題,為什麼森會買這個?
給他這個的那個人還在笑著,然後他好像突然了解了為什麼。
「這是什麼啊」之類的,如果系川立刻表現出不樂意的樣子,這個人會立刻笑著說是開玩笑的、然後換一個土產吧。
所以他,
「謝謝。」
這樣說,然後把櫻鈴放進口袋裡。
森在那當下露出了有點複雜的表情,而櫻鈴成為系川第一個手機吊飾。
大概也會是最後一個。

最先髒掉的是五色繩上白色的部分,然後花瓣的邊緣也累積了灰色的髒汙。
在清潔的時候又發現,因為總是隨身攜帶、經常受熱,表面的漆也有些剝落了,導致污垢都黏在上面。
用牙刷沾著清潔劑刷掉了,接下來卻是清水寺的字樣邊隙出現銅綠,失去表面的漆,花瓣的顏色也開始剝落。
他還是沒有換掉。
喜歡也好,習慣也罷,系川不想自己動手解下那只櫻鈴。
就像御守那樣、掛到自然斷裂吧,那樣的話他一定也……
一年後,五色繩開始變的毛躁、逐絲斷裂的一日早晨,他才踏進教室,森就注意到他了。
「聽到鈴鐺的聲音就知道你來了。」森說,笑的非常、非常好看。
「……是嗎。」
繩子只剩下白色還連著而已,就連白色也所剩無幾。
所以他對自己說,如果能記得要去換條新繩子的話,就換然後繼續掛著,如果忘記了、在買新繩子之前就掉了的話,那就算了。
可是他沒有忘,完全沒忘。
系川在當天放學就去走了一趟商店街買新繩子,花了幾個小時去找一模一樣的五色繩。
雖說不可能完全一樣,全新的繩子跟已經舊了的櫻鈴顏色肯定不對的。
再過一年說不定就會忘了吧。他想。
可是第二年系川依然沒有忘記,甚至還不是買成品,而是買了原料回家自己編五色繩。
編出來的結果當然不會有人家賣的好看,可以掛就是了。
他也想通了,掉下去就不可能回頭了啊。

「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茶几前正在看電視的森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話。
──大概是正好看到什麼電視節目吧,他剛才沒有注意到螢幕上在撥什麼。
然而就坐在旁邊給手機吊飾換繩子的他動作還是有那麼瞬間的停頓,之後才將換下來的那條將斷的五色繩也收進茶几抽屜內的盒子裡。
盒子裡面已經有五條這樣的繩子,他放進去的是第六條。
已經換了七條繩子的櫻鈴早已沒有當年可愛的粉白顏色,繩子卻依舊新穎。
是以他看著繩子笑了。
「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