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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清水的舞台一躍而下。
「會死吧?」
「大概四樓高嘛,不一定會死,但肯定會賠死。」
畢竟是國家指定的文化遺產。
像這樣,正值青春年華的他們,走在國寶中也就只會想這樣的話題而已。
「不是說跳下去就可以實現願望?」
「哈哈,開玩笑。」
不是實現願望。森想,那句俗諺的意思應該是形容破釜沉舟、抱著必死的覺悟去做某事,沒有保證一定會成功。
雖然這邊的風景很漂亮,真的很漂亮,但還不足以讓他打起精神去拍照。
如果那個人也在的話就好了。
「……果然,」他輕聲說,「小系不在很無聊啊。」

「小系,這個給你。」
「不要叫我小系……這是什麼?」
「土產。」
修學旅行前夕,系川的父親跟家裡的表弟妹似乎感冒倒下了,所以系川沒有跟著去京都。
他的好友現正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在清水寺買的開運櫻鈴。
「櫻鈴?」
「對。」
其實森真的準備要給系川的禮物是學業御守,對高中二年級的他們來說非常恰當又合適的禮物。
起碼比系川手上那個從顏色到聲音都可愛到不行的櫻花球狀鈴鐺要適合男生……其實系川的長相拿著那個也不突兀就是了,當然這話森不會說出來。
就像系川不喜歡他叫他小系,他想系川也不會喜歡這個,他在等系川皺眉。
可是系川只是把櫻鈴收回紙袋裡、放進口袋,然後對他說,「謝謝。」
這個意外讓森一時有些不知如何反應。
當天下午那個鈴鐺就掛到系川的手機上了,在那個人走動時,叮、叮的聲音總讓他想到貓。
他再也沒看到系川換別的手機吊飾,到櫻鈴髒了、舊了也還是一直掛著,是以他也漸漸習慣了那個聲音。
一起去福利社的時候、換教室的時候,鈴鐺的聲音讓他不用看也知道系川就走在旁邊,甚至上課時間微小的聲音也能讓森知道那個人改了坐姿。
就算不是走在一起,鈴鐺的聲音也會讓他知道系川來了。
對這個小小的事情,他總覺得很高興。

大學不是同一個系所,貌似也只有必修通識跟額外的選課能碰到一起。
說是這麼說。
雖然是同一所大學,碰見的時間相較於高中時期少到不行。
但因為還是能碰到,所以森並沒有想的太多,本就沒有說朋友就要天天碰面啊。
況且,在聽到系川還掛著的那個櫻鈴的聲音時,他就覺得其實他們很近。
就算不同班、不同系、不同社團,系川總是會走向他在的地方。
「你換新手機了?」
「嗯,號碼跟信箱也換了,現在發給你。」
比大部分的人都要晚,系川到了大三才換成智慧手機,然後還是掛著一樣的手機吊飾。
「那是高中時我送你的吧?」
「嗯。」
「真長命啊……」當年一起買的學業御守都不知道掉哪去了。
櫻鈴的顏色都剝落了,跟新手機顯得格格不入,甚至跟繫著它的五色繩也格格不入。
「你換了繩子?」
「嗯,之前的快斷了。」
「都去哪買的啊。」看起來跟之前的都一樣啊。
「自己做的。」
「……咦?」他看向那個人專注在手機螢幕上、一如既往的表情很淡的側臉,自己做?「手編?」
「嗯。」系川應聲。
森知道,這幾年相處下來感覺到的,他跟系川之間有個溫度差,微妙的、對應著性格的溫度差。
可是森現在才突然注意到,那個溫度差可能比他想像的還要大、還要熾熱,令他措手不及。
「……真是、認真啊。」
不知道怎麼回答,但也不想讓對話間的空隙太長,所以他只是回了一句相對安全的話。
「因為喜歡啊。」
「……」
「喜歡,所以沒辦法。」
「……」他停下腳步。
因為他停下了,那個人也跟著停下,回頭看他,表情上沒有絲毫說出那樣的話後應該會有的異常,只是用疑問的表情對著他。
所以他又多發現一件事情。
就像他習慣了系川身上的鈴鐺聲那樣,這個喜歡對系川來說也已經是習慣的一部分。
「怎麼了,你有東西忘記拿嗎?」系川問他。
「……沒有,」他回答,「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是嗎。」
系川沒有追問,他們恢復原本的步伐跟間距,森的思緒卻回不去了。

回到家後,森花了很多時間、很仔細的去想,想他跟系川之間的事情。
那天晚上他夢到高中二年級時的修學旅行,系川也一起去了京都,他們參觀清水寺,和其他同學說了些無關緊要的閒扯。
他們說到從清水的舞台一躍而下,系川跟他說了些什麼,然後,
系川就從台上跳了下去。
四層樓的清水舞台。
森從夢中驚醒,過了最開始的錯愕後,他呆呆地看著天花板,然後笑了起來。
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糾結的,不是嗎?
系川就是那樣的人吧,若是決定了,就會義無反顧的跳下去,不會給自己留條後路。
他要怎麼辦呢?
……先把頭髮剪了吧。

「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茶几前像是在看電視的他,其實一直悄悄注意著旁邊那人編五色繩的動作,看鮮豔的繩子在手指有規律地纏繞下逐漸擰成一股。
正好電視上播到了感情相關的節目,他就順勢問了這麼一句話。
系川的動作有那麼瞬間的停頓,然後將換下來的那條塊段的繩子收進茶几抽屜內的盒子裡。
他看到盒子裡面已經有五條這樣的繩子,系川剛放進去的是第六條。
已經換了七條繩子的櫻鈴早已沒有當年可愛的粉白顏色,繩子卻依舊新穎。
然後系川露出了很漂亮的笑容,以前沒有看過,但最近越來越常看到的笑容。
「不告訴你。」
系川這樣說,不過森已經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