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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偶/新荒

「靖友くん靖友くん──」肩膀後方被圓形的不明物體輕敲,坐在房間矮桌前的荒北卻完全不打算轉頭,「吶吶──不要不理人家嘛,」

「我不跟非人類的未知生物講話。」就算把說話音調提高了幾階也改變了語氣,房內的活人原本就只有自己和坐在背後床上的新開,怎樣也不會變出個第三人。

「唔……可是靖友くん也不跟隼人くん講話啊?」帶著柔軟毛絨的棕色手(?)掌伸到荒北的頭部兩側晃動,此刻在某個笨蛋的操縱下饒舌到令人只想縫起他嘴的應該是不久前兩人偶爾出門時發現,因為新開說很像兔吉所以買回家的兔子玩偶,之後不知為何就一直放在荒北的住處。

「聽不懂人話又沒學習能力的胖子我也不打算當人類看啦。」

「隼人くん已經在反省也有道歉了,就原諒他嘛──」

「……」這傢伙一定有讓事情變得更加難以收拾的天份,確實爭執過後完全不理會新開的是自己,但換成布偶來代言也不會更有說服力吧?

造成此刻戰況的原因是下午新開的一通電話,原本約好這周會來荒北住處度過週末,但這星期才剛過半,新開就告訴自己因為與福富搭擋的助攻選手練習時不慎受傷,所以臨時被安排要參加周末的比賽無法赴約。雖然這算是個正當理由,但回溯近期見面的約定已經連續被新開放了兩三次鴿子,就算每次都是本於所謂的『正當理由』,但自己為了見面總是特別換班或減少打工時數,一旦約定取消,心中膨脹累積的期待就像氣球被刺破般一瞬消散,既定計畫化為泡影後,取而代之的就是無法填補的空虛感。

上了大學後荒北與新開就開始相隔兩地的生活,雖然各自都清楚的理解此一情況,也相信彼此有足以突破距離障礙的力量。以為自己能以相較高中時更加成熟的態度處理兩人之間的關係,但事實上荒北卻意識到自己並沒有照預期的方向成長,反而在確信新開對自己的容忍與距離造成的不安夾擊下學會用偶爾的任性釋放累積的壓力,並且體認到這是個異常有效的談判手段……雖然有時效果超出預期。下午電話中自己確實說了「那以後都別來見我」之類的氣話,用意只是希望新開能更謹慎對待下次的約定,沒想到當自己結束打工回到住處時新開就已經等在自家門口了。之後在仍有些彆扭的氣氛中應付理所當然入侵民宅的新開,像這樣沒有建設性的對話就一直持續至今。

「吶,靖友くん……如果你真的不理隼人くん的話他又要哭了呢。」

「哈啊?!」在身體反應的前一秒用力握拳忍住想回頭確認新開神情的衝動,荒北啐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不要以為這招每次都管用啊蠢茄子。」

「靖友くん也知道,這代表隼人くん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啊。」

「你!」忍耐終於到了極限,正想轉身的同時肩上透過布偶的手所施加的壓力一瞬加重,將荒北的身體牢牢固定在原本的位置上,「新開……你不要給我開玩笑。」

荒北話聲中尖銳的怒氣新開自然不會忽略,沉默片刻之後新開以原本的語調開口,「靖友……真的很抱歉。但我也有身為選手的責任,特別又是壽一的比賽啊。」荒北感到從布偶胸口位置某一點傳來的壓力突然加重,應該是新開隔著布偶抵住了自己的後背,「我也很想跟靖友見面,害怕如果一直讓靖友生氣會被討厭,更希望不要像現在這樣……能一直待在你身邊。」身後傳來的低音似乎有些顫抖,荒北眉間隨之微微蹙起,「但畢業的時候我答應靖友不會抱怨,所以我會忍耐……只是現在還無法完全做到,靖友就先不要對我太嚴格嘛。」

……這麼說來來新開一向比自己更黏人,連這傢伙都為了維持彼此的關係而努力著,自己當然必須負擔相同份量的責任。

「喂,」荒北短促的出聲引起對方注意,同時反手抓住布偶的手臂,

「……嗯?唔喔?!」做為兩人之間緩衝的布偶猛然被荒北抽起往身旁一放,出乎預料的行動讓原本重心前傾的新開瞬間失去平衡,一手反射般的抓住荒北肩頭,「靖,靖友……?」從進門開始一直抗拒新開碰觸的荒北,此刻卻只是維持著原本的坐姿,視線稍稍垂下。從中讀到和解意味的新開緩緩移動雙手,從荒北的背後滑向胸前,身體緊貼著荒北,鼻尖埋入頸側,「唔唔……靖友──」

「你這,笨──蛋。」荒北撇撇嘴聊表本日最後一次不滿,之後讓自身的體重向後放進對方的懷抱裡,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