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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過橋時迎面而來了一組棒球隊的少年,神情專注,顯眼的光頭上汗水顆顆分明,喊著口號的聲音如洪鐘般響亮。澤村在橋下的陰影中和他們擦肩而過,陰涼處特有的濕氣與灼熱的汗味勾起了埋在深處的嗅覺記憶,他很想念菅原身上的清爽氣息。
  同班同學、搭檔、隊友、好友……直到高中畢業以前,無論別人用什麼詞彙描述兩人的關係,他們總是笑笑著接受,沒有深想也未曾置評。只有同年的東峰曾經在他們高三的集訓時試圖問過另一種可能。那時候烏野剛結束輸球的懲罰準備回到體育館,澤村壓在隊伍的後方清點人數,菅原經過他時隨口搭了句話,便像往常一樣自然而然地留在他身旁。夏蟬的鳴叫隨著小鳥們遠去的哀叫變得更加響亮,東峰因此沒有注意到他們原本的話題,想到什麼而回頭時正好看見他們倆笑著傾向彼此,肩碰著肩的模樣。
  「你們是不是……」長相老成的少年看起來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卻造成一瞬間短暫的沉默。正因為他們實際上都明白那個問句完整的樣子,反而形成了僵局。不過無論東峰有沒有把句子說完,澤村都很確定身旁的菅原的回答和自己不會不同。
  他笑著搖頭時是灰髮少年出的聲:「不是那樣。」現在不是。澤村心想,同時察覺這是自己第一次這麼具體地產生這個念頭。離他們幾步之遙的東峰闔上嘴,喃喃地說了句「是嗎」,便轉身走向體育館。
  就這樣下去也沒有關係,這樣的念頭澤村一次也沒有想過。高中第三年終於打進八強、贏過青葉城西、成為宮城縣代表,即使身邊的人都訝異於「沒落的強豪」強勢的回歸,他的心從來沒有停止過渴望。隊友們說他溫和,但那是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目標。是帶著烏野進軍全國,是拿下全國的冠軍,既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他就不會滿足於「還可以」的狀態。菅的事也一樣。在確定兩人大學四年得待在不同地區後,澤村就知道時候到了。一直以來逗留在微妙的距離上是因為還沒有跨越的必要,在同班同學、隊友的名義之下,還能讓菅原理所當然地待在自己身邊,一旦畢業後所有的魔法都會失效。澤村知道產生的空隙可能會帶來什麼樣的改變,他沒有打算讓菅考慮那種可能性、沒有打算讓那些事發生。
  「現在才說,真的很困擾啊。都放榜了。」菅原並沒有顯得特別驚訝,眉頭微微蹙起,目光不為所動,也沒有望向他。
  「抱歉。」澤村說,「因為我想尊重菅的選擇,所以想說等到放榜之後比較好。」
  「那怎麼辦?」菅原轉向他問,「雖然說是鄰縣,但也得坐至少一個小時的車啊。好長一段距離哦,跟現在完全不一樣,不能這樣一起悠哉悠哉地走回家,放假的時候也不能騎著腳踏車就跑到大地家玩。即使是這樣……」
  「即使是這樣。」澤村接過菅原的話,「即使是這樣的距離也想常常去找你。想幫你整理房間,想做飯給你吃。想要有能夠和現在一樣理所當然地做這些事的理由。」
  什麼啊。菅原無聲地說,眉頭蹙得更緊了:「這樣的話當僕人也可以哦。會打掃會做飯的高級僕人,我會付錢的。」
  「是我不好。」澤村聞言皺起眉頭笑,重整表情再接再勵地又一次開口:「給我你的心好嗎?我想當菅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