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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人在整理牠的毛髮。

　　布萊恩可以感覺到溫熱的舌頭舔過牠被眼淚濡濕的雙眼，或是牠腹部上那些因咬傷而被血漬糾結的毛髮。牠在半夢半醒間嗚嗚出聲，對方卻像是要安撫牠一樣，舔得更起勁了。

　　布萊恩掙扎著要抬起頭，對方就用牠厚實的肉掌按住牠的腦袋，繼續替牠梳理。

　　煙燻木桶和蔗糖甜甜的氣味──

　　本來布萊恩以為偎著牠的人是法藍，但味道聞起來不像；然後他又想，自己是不是被蘭恩他們捉回去了？但這味道也不是蘭恩的。

　　幾次牠企圖張開眼，對方卻很快的舔上來，逼他閉上眼，催促牠繼續休息。

　　布萊恩腦袋昏沉，沒辦法思考太多，所以牠只能抱住自己的尾巴，然後把自己又縮得更小一些，想提醒自己，即使是在這個狀況下，牠都該維持狼型，隨時保持警戒。

　　但對方的舔舐的動作實在讓牠好睏好睏，最後都忍不住鬆懈了心神──

＊＊＊

　　北方狼族是古老的狼種，無論是東、西岸或南方，許多現有的狼族大多都是起源於北方。

　　雷爾夫家是北方狼族流傳久遠的家族之一，由於家族有遷徙過冬的習慣，他們在各處都留有數量足以供各個狼群居住的房子。

　　「嘿！你爺爺居然還有這棟大房子，我都不知道，你這小毛頭居然知道？」拜倫一臉吃驚的看著自己的小兒子。

　　開了幾小時的車從馬格福特鎮回來後，拜倫跟著薩汀回到了他和狼群的居住地。薩汀和他的狼群的居住地位在東岸北部，一個居民大多為人類的小鎮附近。華美的木造別墅建築孤孤單單的座落在森林邊陲區內，幾乎與世隔絕，也正因如此，反而成就了獨立狼群的生存條件。

　　「我們離開前爺爺告訴我的，他說這裡比你在海岸旁的那些房子好多了，比較不冷。」薩汀說。

　　「那個疼孫子的老混蛋，我就在奇怪，憑什麼一到東岸你就能和我們分開，帶著狼群消失！」拜倫唸唸有詞。

　　有遷徙習慣的北方狼族通常會好幾個狼群聚在一起，一同搬遷到某處先安頓下來，等各自在安頓處附近尋找到各自可獨立居住的地盤後，各個狼群的領導者才會帶領他的狼群離開，和自己的狼群獨自生活。然而當薩汀跟隨拜倫一同到達東岸後，幾乎是瞬間的事，他就帶著他的狼群一聲不響的消失離開了，拜倫還是幾天前才聯絡上他的小兒子。

　　北方狼族的孩子向來太過獨立，有時候反而讓父母傷腦筋。

　　「你們到這裡後勘查過地形了沒？獵物多不多？附近居民分佈如何？有東岸狼人住在附近嗎？還有……」拜倫要繼續說下去時，他的小兒子嘆了口氣。

　　「拜倫，再囉唆下去你就回到自己的狼群去。」薩汀站在門口，雙手抱胸看著拜倫，一旁的黛安娜則是學著他們領導者的動作。

　　拜倫看著他的小兒子以及小兒子的副手，一時都分不清楚誰才是老爸誰才是兒子了。

　　「好，好，我不囉嗦，快帶我進去看看你的狼窩，還有你撿回來的東西。」拜倫舉手投降──如果說老雷爾夫是個疼孫子的老混蛋，那他可以說是個疼兒子的老混蛋了。

＊＊＊

　　空氣中飄散著的陽光及苺果的氣味，類似母親的Beta香氣讓布萊恩逐漸恢復意識，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回到家裡了。

　　「薩汀！黛安娜！」女孩的聲音在布萊恩耳邊響起，有點粗魯，像個小男孩。

　　那聲音響起後出現的是瘋狂的腳步聲，由近而遠，接著布萊恩聽到女孩遠遠的喊著：「喔！你們終於回來了！」她聽起來很高興。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聽到女孩又回答：「他們都出去打獵了，不在家，你們有帶東西回來吃嗎？我餓死了。」

　　「有。」終於，年輕男人的聲音響起。「拜倫帶了甜甜圈來。」

　　「你、最、棒、了！雷爾夫先生。」女孩喊著。

　　「艾莉，叫我拜倫就好。」比較年長的男聲響起。

　　輕快的步伐踏在階梯上，像雪地裡狼群們沉靜的腳步聲。

　　布萊恩深呼吸著，習慣讓他轉醒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嗅聞空氣中的氣味，那能讓他辨別自己身在何處，附近有誰。

　　空氣裡飄散著肉桂粉香料，甜甜圈上糖霜的甜味，以及新家具的檜木氣味。

　　布萊恩張開眼，從白窗簾外射入的陽光亮得讓他差點睜不開眼，他按著發疼的雙眼，只能再繼續嗅嗅味道。

　　接下來入出現的氣味不太妙──分別是燻木桶及蔗糖混合出的萊姆酒氣味；以及那類似蘭恩那，卻多帶了點淡淡水果氣息的白蘭地氣味；最後，則是伏特加混合著麥草香氣的氣味……

　　一次三個Alpha的氣息頓時讓布萊恩完全清醒，他驚慌的掙扎著起身，以為自己在逃離蘭恩身邊後又被抓了回來。

　　布萊恩人都還沒坐起，一群Alpha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口。

　　「所以到底長什麼模樣？喔，我聞到味道了……他聞起來真好玩，好像剛喝奶的小狗。」年長的Alpha不客氣的笑了起來。

　　「黑毛，很有肉，抱起來暖暖的……你自己看就知道了。」年輕的Alpha邊說，邊開房門進入，當他看到躺在床上的不是昏睡中狼型的布萊恩，而是清醒的人形的布萊恩時，他明顯的愣了下。

　　布萊恩看著眼前這個有著一頭柔軟褐髮的長腿男人，他總覺得對方很面熟。

　　褐髮男人接著抬高眉尾，哼的笑了聲：「呃，但他趁我不在時變回人類了。」

　　「我看看。」從他身後擠出了一隻紅髮的Alpha狼人，年紀稍長。見到一臉驚慌的布萊恩時他笑出聲來，像個頑皮的孩子。「他聞起來真的好好玩。」他邊說邊往布萊恩靠近。

　　當Alpha的氣息一靠近，布萊恩本能的畏懼了，因為他不確定對方究竟是誰，於是他咧起嘴發出警告聲。

　　「哇！很凶悍嘛。」紅髮的Alpha笑著。

　　「離我遠一點！」布萊恩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他對著那不斷逼近的Alpha吼著。被Alpha攻擊的陰影還深刻的壟罩著他，他渾身僵硬且不停發抖。

　　就在紅髮的Alpha要靠近布萊恩前，年輕的褐髮狼人卻一個箭步上前，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壓制住布萊恩。

　　「冷靜下來，別亂動。」褐髮的Alpha身上充滿萊姆酒的氣味，布萊恩對這股氣味已經不算陌生了，因為這兩天他一直被這氣味圍繞著。

　　「放開我！」布萊恩凶惡的齜著牙，從喉頭發出呼嚕聲。

　　「我說安靜。」然而當褐髮的Alpha瞇起眼，發出低聲警告，並略略的露出牙齒後，猛烈增強的Alpha氣味還是讓布萊恩天生的Omega體質臣服了。

　　一瞬間布萊恩噤了聲，並且從喉頭裡發出了可憐的嗚嗚聲──布萊恩從小到大，無論是面對父親、法藍，甚至是蘭恩時，即便狀況再嚴峻，他也很逞強的從不發出這種示弱聲，但一個陌生的Alpha卻讓他發出了示弱聲，就差沒下跪了。

　　比起畏懼，更多羞恥感湧上布萊恩的臉，尤其是當母Alpha戲謔的聲音插進來時。「薩汀！你為什麼要欺負肉桂？」

　　見到布萊恩安靜下來，被喚作薩汀的Alpha臉上的表情才稍微柔和下來，連帶地褪掉些許氣味。他稍微換了個位置，把稍矮但個頭比他結實些的布萊恩以背貼胸的方式抱在懷裡，他反駁：「我沒有欺負他，黛安娜，我只是要他安靜下來，太激動的話他的傷口會裂開。」

　　布萊恩這時才看到門口又多了個女性Alpha，一頭淺金髮，大背頭加長馬尾，有雙非常漂亮的狐狸眼，正看著他微笑。

　　「但你看看他，他看起來嚇壞了。」黛安娜彎下腰，像觀察小動物一樣。

　　被三隻陌生的Alpha包圍著，任何一隻Omega都會嚇壞的。布萊恩緊張的盯著這群陌生狼人，沒注意到自己的手正緊緊抓著薩汀按著他胸口的手掌上。

　　「他受傷了？怎麼受傷的？我看看。」紅髮的Alpha擰起眉頭，正要伸手觸碰布萊恩，卻因為薩汀忽然增強的氣味而停下動作。他瞇起眼，低聲說道：「薩汀……不是吧？這樣太無禮了，不管是對你老爹還是對這個……肉桂糖霜甜甜圈。」

　　薩汀停頓了好半天，才終於收起他附著在布萊恩身上的Alpha氣味。

　　「抱歉，拜倫，本能反應……而且一開始是你說只要看看的。」薩汀稍微放鬆了施壓在布萊恩身上的力道，並在他耳邊玩笑似的輕聲補上一句：「抱歉，肉桂。」

　　「我確實是要『看』。」拜倫瞪了小兒子一眼後，他低身拉開布萊恩身上的被單。

　　布萊恩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全身赤裸的狀態。他整個身體暴露出來，還像個孩子一樣被抱在懷裡，他羞恥的脹紅了臉，但在場的人似乎都不太在意。

　　布萊恩戰戰兢兢的看著眼前的紅髮Alpha用手掌按住自己的胸膛，然後輕輕撕開他腹部上的紗布。

　　紗布下有一道明顯的咬痕，血止住了，但傷口看上去很深。

　　「傷口很嚴重……」這種程度的傷口，表示對方幾乎要致他於死。拜倫皺起眉頭，他看向自己的小兒子。「不要告訴我你只用舔的消毒。」

　　薩汀沉默了整整五秒，然後才辯解道：「帶他回來的第二天我們就知道要用消毒水和酒精，還去買了人類的外傷藥。」

　　「第二天才……天啊！你們真是一群笨小孩。」拜倫搖頭，不可置信的看向薩汀和黛安娜。這群年輕的北方狼人從小就野，打架受傷是常事，偏偏皮厚骨頭硬，傷口向來都是舔一舔就了事，馬上又活蹦亂跳，根本不知道怎麼照顧傷患。

　　年長的Alpha輕聲嘆息，向外頭喊道：「艾莉！」

　　「什麼事？拜倫先生。」布萊恩看到門邊探出一顆腦袋，深紅髮色綁著馬尾的年輕女孩正咬著甜甜圈，一張長滿雀斑的臉好奇的看向這邊，視線逡巡於他和另一名Alpha之間。

　　女孩身上是陽光及苺果的甜美氣味──一隻母Beta。

　　「去拿人類用的醫藥箱來，我親自替他換藥比較安心。」拜倫說。

　　名叫艾莉的女孩點點頭，馬上衝了出去，而這段期間拜倫則是繼續翻動著布萊恩，在檢查完布萊恩的腳傷後，他抬起手要按住布萊恩的頭，但這動作卻讓布萊恩的身體再度緊繃起來。

　　「放輕鬆，我們不會咬人。」察覺到這點的薩汀輕聲哄道。

　　「對，別擔心。」拜倫動作放輕了些，接著他按住布萊恩的側臉讓他露出頸部。

　　上頭很光滑，沒有任何咬痕。

　　「很好，沒有標記。」拜倫直起身子，對著布萊恩露出調皮的笑容。「因為如果你是已經被標記的身分，那事情就會變得有一點點麻煩。」

　　隨意帶回被人標記過的Omega所引發的後果，可不是道個歉就能了事。

　　「你們到底是誰？蘭恩是不是也在這裡？」布萊恩慌張的掙扎著，想移動身體，但後方的Alpha似乎沒有放開他的打算。

　　「蘭恩？不……他沒有在這裡，不管他是誰。」薩汀聳肩，他拍拍他的肉桂。喔，這團東西抱起來可真暖！「你不用緊張。」

　　「我以為這些問題應該是由我們來問你。」金髮的母Alpha雙手插著西裝外套的口袋走來，她身上的味道聞起來類似蘭恩，而且還在不斷的增強，那讓布萊恩反射性的往後縮去。「你是誰？從哪裡來？為什麼會被其他Alpha 攻擊？」

　　「黛安娜……退後，妳太靠近了。」薩汀低聲警告。

　　「我沒有。」黛安娜聳肩，腳步卻沒停下。

　　兩隻年輕Alpha間的氣氛頓時出現了些許緊繃，見狀，年長的Alpha趕緊出聲阻止。「兩位，冷靜點，別像東岸的那些野蠻狼族──請對肉桂紳士點。」

　　「好吧，我很抱歉，但他的氣味實在有點擾人。」黛安娜對布萊恩揚起一個微笑，這才願意退後，並且保持距離。

　　「抱歉，孩子，Omega在北方狼族裡有點少見，你現在對這兩隻小狗來說就像一顆跳動的球一樣吸引人。」拜倫笑道。

　　比起其他地區的狼族，北方狼族中Alpha、Beta及Omega的比例懸殊，前面兩者占絕大多數，所以難得見到Omega時他們總會特別興奮，更別提布萊恩是個少見的男性Omega了。

　　和女性Omega所散發的淡淡乳香不同，布萊恩聞起來就像隻吃奶後又曬過暖陽的小狗，如果連拜倫聞了都覺得新鮮，兩個年輕的Alpha會有現在這樣的反應也就不奇怪了。

　　「我們從新來一遍。我的名字是拜倫・雷爾夫，來自北方狼族的狼人。」拜倫向布萊恩介紹著自己。

　　「我是黛安娜・戈佐。」金髮的母Alpha也重新介紹自己。

　　「薩汀・雷爾夫，我的名字。」在布萊恩身後的褐髮狼人終於放開了對布萊恩的箝制，他起身，站到布萊恩面前。「我是狼群領導者。」

　　布萊恩抬頭望著對方，他忽然想起對方為什麼這麼眼熟了。「五點鐘帥哥！你是出現在鬍子先生的那個狼人。」

　　對於五點鐘帥哥這個稱號薩汀不自在的抬起了眉頭，他歪歪腦袋。「嗯……原來你記得，我們之前確實見過一面，肉桂。」

　　「我不叫肉桂。」布萊恩擰起眉頭，他無法繼續忍受這個暱稱了。他一邊伸展著身體，一邊拉回被單。「我的名字是布萊恩。」

　　「很高興認識你，肉桂……我的意思是布萊恩。」個頭嬌小的Beta忽然從幾隻Alpha裡竄了出來，她將醫藥箱交給拜倫，友善的對布萊恩笑著。「我是艾莉・布朗，你可以叫我艾莉。」

　　「謝謝妳，艾莉。」拜倫接過藥箱，然後用眼神詢問布萊恩，待布萊恩點頭後，他才伸手替他換藥。

　　「好，布萊恩，現在說說看你自己，比如說……你為什麼會被其他Alpha攻擊？你的狼群呢？你還沒被標記，他們不可能讓你亂跑。」拜倫詢問，一邊替布萊恩上藥。

　　布萊恩原本要開口說出沃爾家的名字，直到他想起自己已經成年，早已不是沃爾家的一員，再也不能尋求家庭的庇護為止－－

　　「我沒有狼群，我一個人。」當然，布萊恩也不可能冒險告訴對方，自己本來應該是屬於蘭恩的狼群，於是他選擇這麼說。

　　「你沒有狼群？一個流浪Omega！」拜倫瞇起眼，做出不知是嘲諷還是挖苦的評論：「我想這下你為什麼會被攻擊的原因很明顯了。」

　　「但你為什麼傷得這麼嚴重？」薩汀插嘴。

　　布萊恩遲疑了一會兒，因為他覺得這事有點難以啟齒，但在三隻Alpha咄咄逼人的視線下，他最後還是誠實的回答了：「我……有隻Alpha企圖要標記我……然後還要侵犯我……」他停頓，說得支支吾吾的，但從三隻Alpha臉上的表情變化看來，他們應該理解他的語意。「總之我反抗了，還變成狼型攻擊他……」

　　「你攻擊了一隻Alpha？」拜倫訝異的挑高眉尾。「哇喔！孩子，你該慶幸你還活著。」

　　Omega的氣味會挑動Alpha的興奮神經，讓Alpha變得極具侵略性，同時，也將變得極具攻擊性。在諸多情況下，比如Alpha企圖與Omega交配時，若是攻擊Alpha，會讓Alpha失去理智，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攻擊力道。

　　「你有咬到他嗎？」薩汀問。

　　「對，你有咬到他嗎？」黛安娜跟著附和。

　　布萊恩不清楚他們問這些做什麼，他困惑的聳著肩：「應該有……我猜。」

　　「酷！」發出歡呼聲的是艾莉，那個Beta女孩，而兩隻年輕的Alpha則是一臉被愉悅到的表情。

　　「好了，多吃點肉，這樣傷口會好得更快。」拜倫微笑，他收起醫藥箱後起身。

　　「謝謝。」布萊恩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甚至不曉得自己現在是不是該爬起來，然後離開這裡，畢竟這裡不屬於他。

　　好在，拜倫丟給了布萊恩些許的緩衝時間。

　　「看你才剛醒不久的樣子，先喝點水，吃些東西，其它我們晚點再談。」語畢，拜倫拍拍身旁個頭嬌小的Beta。「艾莉會照顧你，有任何需要和她說，至於我們……」

　　父親很快注意到了小兒子越來越臭的臉。

　　「我們需要出去談談。」

＊＊＊

　　「拜倫……這是我的狼群，肉桂也是我撿到的。」薩汀不高興的呼嚕出聲。「如果知道你一來就像個領導者一樣頤指氣使的，我連五分鐘都不讓你待。」

　　「別生氣……」

　　「我會告訴梅姬這件事。」

　　「別喊你媽咪本名……還有，拜託別告訴她，我不是故意的，而是出於關心……黛安娜，告訴他。」拜倫拉下臉向金髮的年輕母Alpha求救，但美麗的母Alpha似乎只有看好戲的打算。

　　壁爐正生著火，三隻Alpha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難得沒懶洋洋的窩進上頭的羊毛毯裡。

　　拜倫看著自己小兒子高傲的臉，嘆息，決定先轉移話題。

　　「好，撇開這件事不談，我們先來說說你房裡那個小狼人。」拜倫微笑示好，只是小兒子似乎不太買帳。

　　「肉桂怎麼了？」

　　「他的名字叫布萊恩。」拜倫叮嚀，他搖搖頭後繼續說：「看看布萊恩那頭可愛的黑捲髮，濃眉大眼和結實的小身板……這可不是北方狼族的特徵，他是隻東岸狼人，還是隻Omega！」

　　「所以呢？」薩汀問。

　　「我們不清楚布萊恩從哪裡來，屬於或不屬於哪個狼群，如果讓東岸的那些Alpha知道你藏著一隻本來應該『屬於』他們的Omega，也許會替你惹上不少麻煩。」拜倫說。

　　「所以呢？」薩汀又問，這回他瞇起眼來，綠色的瞳仁裡透露出危險的訊息。

　　薩汀的表現讓拜倫莞爾，看來這個Omega的出現讓他小兒子的Alpha費洛蒙全跑出來了！怎麼，暮冬（狼的發情期）要到了嗎？

　　「薩汀，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如何，留下他？或是等他傷好就趕走他？當然，這是你的狼群，你撿的Omega，所以我不會做任何干涉──但是，如果你選了前者，那麼你就該做好某些心理準備，像是要如何應付和東岸狼人可能產生的問題……」拜倫聳聳肩，接著他舉起雙手，一臉無辜的說道：「還有，再次強調，這只是意見，不是干涉。」

　　「你說的我都很清楚，拜倫。」薩汀點頭，他揚起眉尾。

　　「那你也清楚如果你要留下那孩子，你必須要和你自己的狼群溝通好？」

　　「我知道，拜倫，我不是三歲小孩，再說，我還沒決定……」

　　「那你也知道你不能強迫人家加入你的狼群吧？」

　　「拜倫。」

　　「好，再說一句就好。」

　　「拜倫……」

　　「如果你哪天因為那孩子被東岸狼人欺負了，一定要告訴爹地，爹地會親自替你教訓……」

　　「拜倫，你再不離開，我就要打電話給梅姬告訴她你現在的行為了，不管你接下來要怎麼求情……」

＊＊＊

　　「你需要吃點東西。」

　　穿著長袖混搭短袖T恤及牛仔褲的小個頭Beta端著餐盤放到布萊恩面前，餐盤上放著──喔，非常好笑──布萊恩看著餐盤上的兩塊肉桂糖霜甜甜圈。

　　「還有……把這個喝掉。」艾莉放上玻璃杯，倒上一整杯的牛奶。

　　「妳……妳知道我是狼人對吧？」布萊恩質疑的瞇起眼。

　　「當然，我也是。」艾莉拉過椅子坐下。

　　「那妳也知道給狼人吃這些像在養小狗吧？」話是這麼說，布萊恩還是咬了幾口肉桂糖霜甜甜圈──嘿！這吃起來和鬍子先生的甜甜圈味道一樣。

　　「別急，艾伯特和娜塔莉他們去打獵了，晚點就會帶著新鮮的肉回來。」艾莉笑著，她的眉尾偏下，看起來十分友善可愛。

　　艾伯特還有娜塔莉？布萊恩挑眉：「你們的狼群究竟有多少人？」

　　「薩汀、黛安娜、艾伯特、娜塔莉、麗亞、邁克還有我，七個人。」

　　「真多。」

　　「多？不，我們數量還少，只是個小狼群。」艾莉一臉奇怪的看著布萊恩，好像在問他怎麼會不了解這件事。

　　布萊恩當然不了解，他從沒待過狼群，更別提他從小就被父母保護得好好的，很多狼人的事他其實不太熟悉。

　　「不過在薩汀的帶領下我們會慢慢壯大的！」艾莉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她搓了搓尖翹的小鼻子。

　　布萊恩看著眼前這男孩子氣的女孩，他苦笑了下。「幾個Alpha？幾個Beta？」

　　「麗亞、邁克還有我，Beta。」

　　「那就是有四個Alpha。」布萊恩下結論，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對，怎麼了？你看起來不太喜歡Alpha，你怕他們嗎？」艾莉好奇的湊上前。

　　「我只是……」布萊恩真的很不想承認自己害怕Alpha，那些都是生理上的恐懼，他無法抗拒。「他們有時候聞起來讓人畏懼。」

　　「只是偶爾，薩汀或黛安娜有時候也會讓我害怕，但他們絕對沒有要傷害人惡意……當然啦！除非你要攻擊他們。」艾莉說，她皺了皺鼻子，一下又笑開懷。「嘿！你的味道跟我們真不同，聞起來好奇怪。」

　　「呃……謝謝？雖然我不知道奇怪算不算是稱讚。」布萊恩搔搔後腦勺，他注意到自己的肌膚上因為空氣的溫度起了雞皮疙瘩。「那個……」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有衣服可以給我穿嗎？」布萊恩可不打算繼續光裸著身子，尤其是如果他待會兒必須逃跑的話。

　　艾利上下打量了布萊恩幾眼。「可以，邁克的衣服你應該穿得下。」她跳起來，布萊恩還來不及說什麼，她一溜煙的就跑了出去。

　　大約五分鐘後，在布萊恩企圖解決掉那杯牛奶前她抱著衣服折回來。

　　布萊恩看著艾利手上的衣服，她似乎選了幾件完全和她的穿搭一樣的配件，長袖配短T恤和牛仔褲，這對向來都走學院風派的布萊恩有點挑戰性，因為從前薇絲在他的服裝上一直有所堅持……

　　薇絲。想到母親，布萊恩輕嘆口氣，都這種時候了，他還在想家嗎？

　　最後，布萊恩決定閉上嘴，乖乖穿上那些衣服。

　　等布萊恩著裝好後，他伸展四肢，發現衣服正好和身，除了袖管褲管稍微長了些外──呃，身高都被法藍抽去了並不是他的錯。

　　布萊恩嗅了嗅衣服，那個叫邁克的Beta聞起來像柑橘和薑，溫暖的氣味。

　　「太好了，看來還算合身。」艾莉說。「還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嗎？」

　　「有。」布萊恩勉強地坐起身來，他看向艾莉：「我需要和你們的領導者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