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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養傷期間，布萊恩大致上摸清楚了薩汀的狼群的作息。

　　早上，在用完早餐後，薩汀就會帶著狼群消失一陣子，Alpha會全數離開，Beta們則是輪流守在家裡。

　　艾莉留在家裡的時候布萊恩會和她一起窩在她的房間裡玩電動。艾莉是個瘋狂的電動迷，她的房裡擺滿的不是化妝品或娃娃，而是一堆電動，就像個青春期的小男孩。

　　布萊恩喜歡和艾莉窩在一起玩電動，那會讓他想起以前能和法藍一整天窩在家玩電動的時光。

　　邁克或麗亞留在家裡時，他們大部分的活動則是偏好悠閒的裹著毯子窩在客廳沙發上看電影，大腿上擺著兩大桶冰淇淋挖著吃。

　　麗亞最喜歡通俗的愛情電影，包括那齣很有名的吸血鬼電影，布萊恩曾經在半昏睡的狀態下陪著麗亞用一整天的時間馬拉松跑完了總共五集的吸血鬼電影。

　　至於邁克，人高馬大，卻意外的喜歡迪士尼系列的電影……布萊恩除了覺得有趣之外，他還很好奇，不知道邁克有沒有發現自己很像天外奇蹟裡那隻會說話的狗……

　　和Beta之間的相處是布萊恩待在薩汀狼群內時最放鬆的時刻，Beta們聞起來總是讓他感到放心，絲毫不具威脅性，這股輕鬆感會一直持續到下午，直到薩汀帶著他的狼群再度回到木屋別墅時。

　　這段期間，布萊恩弄清楚了一件事，在四個Alpha中，薩汀，當然，是最容易親近的（而且有親近過度的現象）。只要薩汀一回到家，除了洗澡和上廁所的時間外，布萊恩和薩汀就會成為兩塊黏在一起的磁鐵，有薩汀在的地方，一定會有布萊恩。

　　薩汀看上去並不是很介意這件事，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但布萊恩本人可就不這麼認為了。老跟在薩汀屁股後面跑讓他覺得自己很沒用，但生理上他卻無法克制跟著薩汀的衝動。

　　在四周都是Alpha的環伺之下，Omega的本能會迫使布萊恩緊緊跟隨著狼群最強悍的Alpha行動，那是幾百年來Omega刻意尋求優秀的Alpha伴侶，以確認自己的子嗣會是優良品種所演化出的生理反應。

　　即便布萊恩根本不能孕育，Omega該有的生理反應還是不停的困擾著他。布萊恩只能自我安慰，他會跟著薩汀，更多原因是因為薩汀能幫助他避掉其他Alpha的威脅，還有，薩汀是真的挺友善的。

　　而其次容易親近的Alpha，就屬黛安娜了。

　　黛安娜是除了薩汀以外，唯一會主動和布萊恩說話和打招呼的Alpha。她總是會保持適當的距離，並細心的隱藏起她那類似蘭恩的Alpha氣味後，才會面對面的和他說話。

　　雖然起初有這麼一兩次，布萊恩多少還是從黛安娜那裡嗅到了侵略性極重的Alpha 氣味，但在幾次的調整後，這種情況幾乎不曾再出現過

　　如果薩汀不在，而布萊恩必須選擇和一個Alpha單獨相處，黛安娜絕對會成為他的首選。

　　至於剩下的兩隻Alpha，娜塔莉與艾伯特，依布萊恩的觀察是──不要碰。

　　娜塔莉和艾伯特總是不吝於隱藏他們強烈的Alpha氣味，往往薩汀帶著狼群回家時，布萊恩最先嗅到的，都是他們倆的氣味。

　　娜塔莉對待布萊恩的態度十分凶悍，即使他什麼也沒做，光站在那裡而已，娜塔莉也能對他狼吼一番，對他雞蛋裡挑骨頭幾乎已經成了她照三餐的例行公事。雖然Beta們總是安慰他，娜塔莉會這樣對他，純粹是出於對狼群的保護慾，但布萊恩對娜塔莉還是敬而遠之，能避就避。

　　至於艾伯特，布萊恩很少和他打到照面，所以他不清楚艾伯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只是偶爾他會注意到艾伯特的視線──那種像盯著獵物看一樣的焦灼視線。

　　這是幾天下來，布萊恩對整個狼群內的Alpha的認識。

　　等天色暗下之後，薩汀會再帶著狼群出去狩獵，等晚上再一起和平的享用他們狩獵回來的晚餐或幹些無聊事打發時間。

　　而在這段期間內，布萊恩的客房和內褲問題始終沒有著落，於是他每晚仍穿著差點殺了他的內褲和薩汀同床共枕，而薩汀睡前一定要舔舔他好像也成了某種慣例……詭異的是，布萊恩從來沒有拒絕過。

　　「我最喜歡被親吻的地方就是臉頰，你呢？」麗亞的聲音將布萊恩從思緒中拉回。

　　他們倆窩在客廳沙發上，電視上正播放著男主角在床上深吻女主角的畫面，布萊恩恍神前，男女主角明明才剛認識而已。

　　布萊恩不曉得是哪個點觸發麗亞詢問這個問題，他搔搔自己腹部的傷口，傷口癒合並結痂是個痛苦的過程，要忍住那種發癢的感覺不去碰它，有一定的難度。

　　「我不知道……」布萊恩聳肩。也許是嘴唇。他想，過去他很喜歡親吻人類女孩的嘴唇表示友好。

　　「別這樣，我都告訴你了，你也必須告訴我。」麗亞歪著腦袋，她笑得一臉曖昧，長髮流洩在她一邊的肩膀上，草莓味跟著散了出來。

　　布萊恩知道不回答麗亞的問題，對方是不會善罷干休的，迫於無奈之下，他只好回答：「呃……眼睛？」不過這和他心裡原本的預期答案完全兜不攏。

　　麗亞笑開來，像對著孩子說話似的對布萊恩說：「喔……我們小肉桂喜歡被親眼睛嗎？」

　　「麗亞。」

　　「我能理解，有時候眼睫毛好像快被抿住的感覺其實滿甜蜜的……你是不是也這麼覺得？薩汀也這樣親過你嗎？」她興奮的拉著布萊恩的手，自從布萊恩來了之後她似乎就認定他們倆會結成伴侶。

　　「冷靜點，麗亞。」布萊恩反握住麗亞的手，正想要告訴對方薩汀並沒有這麼做時，這幾晚舌尖和嘴唇輕輕劃過眼睫毛的觸感卻忽然乍現在他腦海裡……老天，那算親吻嗎？

　　布萊恩一時說不出話了，好險搶在麗亞得寸進尺之前，外出的狼群回到狼窩了。

　　遠遠的就能聞到娜塔莉和艾伯特的氣味，他們交談的聲音傳入門內時，布萊恩立刻放開了麗亞的手。這是他這些天學到的教訓，別在娜塔莉面前太靠近麗亞，不然娜塔莉會把他撕成碎片。

　　布萊恩嗅了嗅空氣裡的氣味，今天很奇怪，他聞不到薩汀的氣味。

　　果然，領頭進門的不是薩汀，而是黛安娜。

　　「嗨！你們終於回來了。」一看到娜塔莉進門，麗亞起身，開心的用擁抱迎接對方，她們親暱的碰碰臉頰，親吻對方。

　　狼群魚貫而入，直到殿後的艾莉進門，都沒看到薩汀。

　　忽然間，布萊恩的喉頭被Alpha們的氣味給鎖住了，在薩汀的狼群裡待了這麼多天，這情形之前卻不曾發生過。

　　「薩汀呢？」布萊恩小聲的詢問著黛安娜，喉頭的乾澀讓他頻頻灌起開水，但仍然沒減緩那股難受的輕微窒息感。他開始流汗，渾身緊繃。

　　「放輕鬆，別緊張。」黛安娜的聲音放得很輕，她俯下身靠近坐在沙發上的布萊恩，但仍維持著一段距離。「拜倫找薩汀有點事，所以他會晚一點回來。」

　　「我很緊張？」布萊恩自己都不確定了。

　　「對，你的氣味變得很濃，像一堆小奶狗撲到我臉上。」黛安娜笑出聲來。

　　「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這樣。」布萊恩嗅了嗅自己，但並沒聞出什麼不妥。

　　「那是因為薩汀不在的關係。」黛安娜說。

　　「什麼？」

　　「這些天來薩汀都跟在你身邊，他是領導者，只要他在，其他Alpha的氣勢和氣味就會維持在一定的水平，甚至被他覆蓋，所以你的感受會比較輕微。」黛安娜微笑，她補充：「但現在他不在。」

　　布萊恩明白了黛安娜的意思，薩汀的缺席讓他的Omega本能受到了威脅。

　　「他有說什麼時候會回來嗎？」布萊恩深呼吸著，企圖放鬆身體，但並沒有太大作用。

　　「沒說，但我相信不會太晚的，他不會放著自己的肉桂在家和我們這群野狼相處太久，不是嗎？」黛安娜調侃布萊恩幾句，很快就看到布萊恩脹紅臉。

　　「我不是他的肉桂，我是布萊恩。」

　　「我知道，肉桂布萊恩。」黛安娜瞇起她那雙狐狸眼，笑容慵懶卻又優雅。她直起身子，給了布萊恩一個保證：「放心，雖然薩汀不在，但他交待我要顧好你了，所以你可以放輕鬆點。」

　　「我會試試看。」布萊恩有些挫折的點頭。

　　「很好，因為你現在該做的就是想辦法減緩你的氣味。」黛安娜頷首，意味深長的說道：「屋裡不止你一隻小狗，所以，幫點忙，別讓其他小狗太興奮了。」

　　「什麼？」布萊恩不懂黛安娜的意思，但當他抬頭時，黛安娜已經甩著她的長馬尾踱步離去了。

＊＊＊

　　布萊恩看著鏡子中全裸的自己，腹部上的傷口已經癒合的差不多了，深色的痂覆蓋在上頭，像兩條蜿蜒的蛇。

　　布萊恩輕輕撫過傷口，他嘆息，隨後出了薩汀的浴室。

　　黛安娜要他試著減輕自己的氣味，但布萊恩不像Alpha能控制自己，說減就減，他只好土法煉鋼，用洗澡的方式多少褪掉一點自己的氣味。

　　然而充斥在周遭的Alpha氣味依然強烈，即使躲回了薩汀的房間裡似乎也擺脫不掉，就像有顆大石頭沉甸甸的壓在自己胸口上一樣，布萊恩感到沉重的壓力。

　　布萊恩焦躁不安的踱步在薩汀的衣櫃前，打開薩汀的衣櫃時，萊姆酒的氣味撲了出來，而他也幾乎要撲了進去。

　　布萊恩嗅著薩汀殘留的氣味，那股萊姆酒味，讓其他Alpha的氣味稍微減緩了些，抽掉了不少緊緊壓迫著他喉頭的緊張感。

　　「這一定是某種巫術……」布萊恩遮住自己喃喃自語的嘴，從薩汀的衣櫃裡挑出幾件輕鬆點的衣服，當然，還有那緊到會殺人的內褲。

　　穿上薩汀的衣服就好像把薩汀的氣味裹在身上一樣。起初布萊恩對此一直有種受到侵犯的錯覺，因為從前蘭恩常常會企圖在他身上沾滿自己的氣味，好顯示他是他的所有物。而當蘭恩這麼做時，他總會強烈的展現他的侵略性，逼迫布萊恩臣服，乖順地低下頭，所以布萊恩一直很排斥受這種對待。

　　然而薩汀的情況不同，這些天相處下來，除了上回為了警告他冷靜下來時，薩汀展現了他的侵略性外，之後他不曾再以自己的氣味壓制布萊恩，逼迫他臣服。

　　久而久之，穿慣了沾有薩汀氣味的衣服後，布萊恩忽然有了其它的想法，薩汀的氣味不再給他侵略感，反而像種偽裝，就好像只要他穿上薩汀的衣服，他也能變成像他那樣的Alpha一樣，不再受自身Omega氣味的困擾……

　　──所以他才說這一定是某種巫術。

　　布萊恩將自己套進薩汀的毛衣內，認份的捲好袖管和褲管後，他深呼吸，重新走出了薩汀的房間。

　　──也許他該待在房內別出門的。

　　踏出房間時，空氣裡的Alpha氣味讓布萊恩不自覺退縮了，但他仍然邁開步伐下樓。一方面是因為已經悶在房子裡好幾天了，他實在沒辦法一個人繼續躲在房間裡發霉；另一方面是，只要薩汀不回來，他可悲的生理狀態就會讓他一直有種窒息的錯覺。

　　為了擺脫掉目前的狀況，布萊恩想找Beta們聊聊，也許還能得到一桶安慰冰淇淋或什麼的……然而當布萊恩下樓時，他發現整棟別墅都靜悄悄的。

　　狼人們似乎全都關在自己的房間內做自己的事，樓下沒一個人在。

　　布萊恩困惑的到處晃了晃，直到他嗅到空氣裡特別濃重的兩道氣息──娜塔莉和麗亞的味道。

　　細碎的聲音從娜塔莉的房間內傳來，那種輕柔的軟吟聲，布萊恩曾經在人類朋友舉辦的派對裡聽過幾次，大部分從廁所或房間那些女孩會邀請他一起去的隱密角落傳來。

　　「喔……」忽然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的布萊恩搔了搔後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娜塔莉對麗亞特別在意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布萊恩先前早有猜測，現在事實證明，麗亞的頸子確實是要留給娜塔莉的，而娜塔莉為何總會在麗亞和他單獨看家時對他特別凶，這也有了解答。

　　知道自己大概是等不到其他Beta了，布萊恩從容地進廚房替自己熱了點牛奶，拿了些餅乾，再盡責的將廚房整理好後，他一個人進到客廳打算看電視打發時間。

　　只是當布萊恩進到客廳時，電視已經打開了，而艾伯特正坐在沙發上，占了他最喜歡的位置。

　　艾伯特抬頭看了眼布萊恩，他那雙漂亮的狐狸眼和他姊姊簡直一模一樣。

　　布萊恩吸了口氣，奶酒甜而香醇卻又濃烈的氣味撲鼻而來，有這麼一瞬間，布萊恩打算挪動腳步，回頭躲進到薩汀的房間一輩子不出來……但最後他還是強迫自己停下腳步。

　　不，他不要逃跑。如果他之後想靠自己一個人生活，他就不該逃跑。布萊恩艱難的吞了口唾沫，手心都被熱牛奶燙麻了，他故作鎮定地挑了離艾伯特稍微遠一點的位置坐下。

　　艾伯特深吸口氣，他的胸膛呈現一個明顯的起伏後又緩下，布萊恩不確定他這動作是單純的想深呼吸呢？還是對他的打擾感到不悅。

　　布萊恩默默吃著他的餅乾配牛奶，沉默在兩人之中蔓延，電視上的脫口秀倒是很熱鬧，笑聲和鼓掌聲隨著主持人的話語不斷響起。

　　因為艾伯特的關係，布萊恩有些食不知味，可惜了這些美味的巧克力軟餅乾。

　　布萊恩的思緒在餅乾還有電視間游移，直到他抬眼，再度和艾伯特的視線對上為止。

　　對方看著他，並不是碰巧的瞥過來，而是深深的凝視住。頓時，布萊恩的胃部像是被人塞進膨脹水球似的難受，他放下手上的餅乾。

　　「呃……來片餅乾？」布萊恩詢問。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不，不需要。」

　　「好吧……」布萊恩用拇指擦掉嘴旁的餅乾屑往嘴裡送，然而艾伯特的視線仍然凝滯在他臉上，令他感到浮躁。「請問有任何事需要我幫忙嗎？」

　　「不，不需要。」艾伯特給予同樣的回答，他坐起身子，那動作讓布萊恩渾身緊繃起來。「但我有些問題想問你。」他忽然說。

　　「什麼問題？」

　　「為什麼你會被Alpha攻擊？」艾伯特問。

　　「我以為我解釋過了……」布萊恩放下手中的牛奶和餅乾。

　　「對，你說你拒絕被標記和交配，所以攻擊了對方。」艾伯特說，他的語氣讓布萊恩有些不悅。

　　「你知道為什麼還要再問我一次？」

　　「對方有自己的狼群嗎？」艾伯特又問。

　　「有。」布萊恩按捺住性子回答。

　　「對方是領導者？」

　　「是。」

　　「喔，那倒奇怪了，既然如此，按照東岸狼人的規矩來說，成年後被家庭捨棄的Omega應該更積極主動的去尋求一個狼群，最好再找上領導者Alpha，讓他們標記……這對流浪的Omega來說是再好不過的安排了。」艾伯特站起身來，他俯視著布萊恩：「為什麼你反而拒絕了這個機會？」

　　艾伯特走向布萊恩，他身上的Alpha氣息忽然往布萊恩身上壓迫，布萊恩就像被人掐著脖子壓進了水裡一樣，奶酒甜氣四面八方的竄入他的肺中。

　　「而且，你確定你說得是實話？是他們主動攻擊你，而不是你自己先找上門的？」艾伯特的話帶出了重點。

　　布萊恩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是的，理論上來說，雖然是被迫的，但一開始確實是布萊恩自己先找上蘭恩的。沃爾家需要和羅德里克家聯姻，需要將他送進蘭恩的狼群，讓他受蘭恩的標記及庇護，所以才主動找上蘭恩。

　　「沒回答？表示一開始確實是你先找上去的。」艾伯特逼近布萊恩，布萊恩無法動彈，他的下半身像生了根，緊緊纏住沙發。

　　艾伯特他高高站立，凝視著布萊恩，他的Alpha氣息在展現他的權威，他的侵略性。

　　「那最後你為什麼又拒絕了？」艾伯特綠色的瞳眸轉變成金色，當他微笑時，布萊恩看見了他嘴裡獠亮的白牙。「還是這只是你的習慣？你喜歡用你的氣味引誘Alpha靠近，最後再攻擊他們。」

　　聞言，布萊恩知道艾伯特鐵定誤會了什麼，他想辯解，但Alpha的氣勢像幾噸重的鉛塊一樣壓迫著他，他的本能渴望著、叫囂著，希望他低頭臣服，他甚至一直有衝動要翻躺下身子，露出自己的腹部和頸子獻給對方。

　　「你引誘薩汀也是為了同樣的遊戲嗎？你到底是什麼的變態？」艾伯特輕哼出聲，他仍然凝視著布萊恩。

　　那股Alpha氣味的濃烈程度，還有那種凝聚的眼神，布萊恩在蘭恩身上看過幾次。

　　「我不是什麼變態，你誤會我了！」布萊恩因為艾伯特的話被冒犯了，他很生氣，同時卻又必須咬著牙才能擺脫畏懼，將話說清楚。他流了滿身冷汗，喉頭緊縮，肌肉痙攣，渾身不停得發抖，但他還是強迫自己抬起頭。

　　直視Alpha的雙眼是個愚蠢的舉動，和他當初攻擊蘭恩一樣愚蠢，但布萊恩不在乎。「收回你的話！」布萊恩低吼。

　　接受到Omega反抗視線的Alpha舔了舔嘴唇，他內心的侵略性顯然在這一刻被完全激發出來。

　　「不，我不相信你。」艾伯特再度逼近布萊恩，他低頭，危險的瞇起雙眼。「如果你真的只是利用自己外表和氣味的某個變態，或東岸派來的間諜，打算趁狼群不注意時攻擊薩汀，那該怎麼辦？」

　　因為艾伯特的Alpha氣勢，布萊恩嚇得腿都軟了，現在要他站起來，他也許會直接癱倒，但如果布萊恩當初都能穩住雙腿攻擊蘭恩，他想，這次他也可以。

　　「我會攻擊那隻Alpha，是因為他開口羞辱我。」布萊恩用力閉上眼，再張開時，他強迫自己瞪向艾伯特。

　　是的，他身上或許散發著Alpha口中可憐又可笑的下流氣味，對Alpha來講一點威脅性也沒有，但身上衣服隱約散發出的薩汀氣味，卻讓布萊恩有了種自己也同樣散發著侵略性的錯覺，那給了他一些信心。

　　「而你現在也想試試被我攻擊的滋味嗎？」布萊恩一字一句的說清楚。

　　「用什麼攻擊？你的小狗牙齒和那短短的四肢……」

　　艾伯特話還沒說完，布萊恩衝了上去，一把擒抱住對方的腰想把他撞倒在地，但艾伯特可不像那些從前他在玩美式足球時，能被他輕易撞倒的人類──艾伯特是狼人，Alpha狼人。

　　布萊恩幾乎只把艾伯特往後推了幾步，他們撞到桌子，牛奶倒了，奶香味飄散在空中。

　　艾伯特一把掐住布萊恩的後頸，一手則按上他的肩膀，他將布萊恩推開，逼迫他凝視自己。

　　頓時，又是那種緊迫逼人的氣勢，布萊恩在對方的凝視中感受到極大的壓迫感，他的本能好像在告訴他：躺下，露出肚子和頸子，然後就會舒服多了！

　　布萊恩咬牙，不甘心的酸楚湧上喉頭之際，薩汀的聲音打斷了一切。

　　「後退！艾伯特……」

　　艾伯特箝制布萊恩的力量頓時鬆開，他們倆往同個方向一看，薩汀正站在門口，鞋都還來不及脫。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薩汀看上去非常憤怒，他俊秀的五官繃著冷硬的線條，嘴唇則微微咧了起來。。

　　那股強烈的Alpha氣勢來得又快又猛，類似萊姆酒的氣味濃烈的充斥著四周，艾伯特的氣勢在瞬間被壓了下去。焦點現在完全集中到了狼群的領導者身上，而狼群的領導者也正用他的凝視與低沉的呼嚕聲告訴他們，他才是「權威」。

　　「後退！」薩汀又吼了一次。

　　那低沉且具威嚴的狼吼不只讓艾伯特鬆開手並往後退，連布萊恩都退了下去。

　　布萊恩的心臟跳得很快，汗流的讓他感覺像脫水。更糟的是，當薩汀帶著怒意朝他們走來時，他真的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腿和身體了──即使他心理正對自己大喊著：不！千萬別這麼做！你會後悔的！

　　當布萊恩意識過來時，他整個人已經跪下，倒下，並躺在薩汀面前，對他坦露出了自己的腹部和頸子。

　　布萊恩抬眼望著上方的薩汀，對方則因為他唐突的動作注意到了他。

　　「發生什麼事了？」這時，非常不巧的，注意到聲響，覺得不對勁的狼群成員紛紛從房間內走出，下樓察探，而當他們進到客廳時，卻只看到躺在地上表示臣服的布萊恩，以及盛怒中的薩汀。

　　Alpha領導者的氣息太過猛烈，一時間沒人敢說話，連娜塔莉都閉上了嘴。

　　布萊恩頭皮發麻，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然而在和薩汀對視的一瞬間，他的血液更是全都衝到了腦袋上，他多希望自己乾脆就這樣躺著，然後死去。

　　「不不不不……」當薩汀看到躺在地上對他露出頸部的布萊恩時，他的語調從憤怒轉變為驚訝，他快步朝他走去，蹲下身拉起了躺在地上的布萊恩。「你在做什麼？快起來！」

　　「我不知道，我沒辦法控制！」布萊恩解釋著，羞恥感讓他的喉頭發疼，眼眶濕潤。老天！他剛剛到底在整個狼群面前做了什麼事？「我很抱歉。」他下意識的道歉，從前無論是誰做錯事，瑞克總要他先道歉。

　　布萊恩的視線就像被制約了一樣，死死盯著地板，他無法抬頭和薩汀再次對視。

　　注意到這點的薩汀嘆了口氣，他將癱軟的布萊恩托起，安置在沙發上。「不不不，布萊恩，你不需要道歉，好嗎？你沒做錯事，該道歉的是我們。」

　　「薩汀，我沒有惡意……」艾伯特在後方出聲，他的氣味減輕了很多，但那似乎沒有平復領導者的怒氣。

　　「你沒有惡意？」薩汀轉過身，立刻變了臉色，他對艾伯特咧起嘴，藍綠色的眸子轉換成了金茶色。他不停呼嚕著，聲線更加低沉：「你站在他面前，像那樣凝視著他，你敢說自己沒有惡意！」

　　薩汀對艾伯特吼著，艾伯特因此低垂下了腦袋，他企圖辯解：「我只是想試著……」

　　「如果我沒回來，你都要試著標記他，侵犯他了！不是嗎？」薩汀吼得更大聲了，他將艾伯特節節逼退，艾伯特頭低的連腰都快要彎下來了，而圍觀的狼群們也因為領導者的怒氣往後退了幾步。

　　但就在艾伯特出聲示弱之前，先發出哀鳴聲的卻是布萊恩。Omega的本能在給他如此羞恥的一記重擊後，似乎還不願意放過他。因此當薩汀憤怒的凶著艾伯特時，也感受到那股怒氣的布萊恩顫抖了起來，喉頭更忍不住發出哀鳴，只求正在怒火上的Alpha息怒。

　　「布萊恩，停下，我不是在對你發火。」薩汀轉過身，將手抬在空中要布萊恩停止哀求。

　　但對布萊恩來說，情況已經失控了，他根本無法克制從自己體內深處爬出的怯懦，身上薩汀的氣味已經全部被自己的氣味給覆蓋了，那是畏懼的氣息。

　　「老天……」布萊恩難受的皺著眉頭，他伸手遮住自己的嘴，就差沒掐住自己的頸子了！卻仍無法制止那丟臉的求饒聲。

　　「布萊恩……」薩汀嘆了聲，他斂下怒氣，正要回到布萊恩身邊安慰他，布萊恩卻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幾乎是連滾帶爬的穿過狼群後跑上樓。他看上去驚慌失措，還帶了一絲怒氣。

　　「布萊恩！」薩汀沒能叫住布萊恩，布萊恩拐個彎後便消失在樓梯間，而那也點燃了Alpha領導者的怒氣。「看看你做了什麼好事！」薩汀回頭，立刻露出凶悍面孔。

　　「我很抱歉，好嗎？薩汀，冷靜點！」艾伯特將雙手舉在胸前。

　　「覺得抱歉你就不該恫嚇布萊恩！」薩汀低吼著，隨後他很快轉頭，把靠在陰暗角落的那隻Alpha 也給吼了出來：「妳也是！我交代妳顧好布萊恩，可不是要妳站在旁邊圍觀艾伯特欺負他！」

　　黛安娜雙手插著口袋從牆角走出，在布萊恩和艾伯特起衝突前她就在了，只是一直沒出面。她微笑著，對於領導者的怒火似乎不太受威脅。「我只是認為兩隻小狗玩玩，還不到我出手阻止的程度。」

　　「妳認為艾伯特只是玩玩嗎？」薩汀危險的瞇起眼。「別以為我沒嗅到你弟弟那該死的發情味！」

　　「薩汀，冷靜點，我承認艾伯特是做的有些過分了，但別因為你自私的占有慾就把話說得這麼難聽……肉桂還沒被標記，合理的說，他現在還不是你的東西，你不需要這麼生氣。」黛安娜止住笑容。

　　「所以妳認為可以先搶先贏？布萊恩可不是個東西……」薩汀咬牙切齒。

　　當狼群裡的領導者與副手呈現對立的緊張狀態，整個狼群都會隨之緊戒起來，他們擔心下一秒薩汀就會和黛安娜打起來。

　　「薩汀，黛安娜只是……」

　　「閉嘴！」艾伯特要說話，但馬上被薩汀凶了回去。

　　薩汀逼近黛安娜，他們互相瞪視，誰也沒讓誰，別說Beta們了，連其餘的兩個Alpha都不敢再出聲。

　　好在，在一陣僵持後，兩位領頭似乎都沒有把局面弄得更糟的打算。

　　「好，我很抱歉，是我的用詞不對，這樣行了嗎？薩汀。」黛安娜挑眉，她緩下自己的氣息。

　　「不行，因為妳道歉的對象錯了。」薩汀不悅的哼聲，但同時也收斂起自己的氣息，他褪去眼裡的金茶色，回到先前溫潤的綠色。「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在打什麼主意，黛安娜……派自己的弟弟出來對布萊恩扮黑臉？這手段太下流了。」

　　「沒辦法，看到肉桂那可憐兮兮的臉，我可能會在你回來之前就先標記他？我們總要有個人保持清醒。」黛安娜聳肩。

　　「我不是指這個……黛安娜，布萊恩是我帶回來的人，我有我的眼光，我相信他不會傷害我們，妳不需要指使艾伯特質問他。」

　　說到底，黛安娜也還是不相信布萊恩這個外來狼人，雖然她一直喬裝的很好，掩飾的自己好像站在薩汀和布萊恩這邊一樣。

　　但薩汀早該料想到的，這個副手太聰明了，所以也更加多疑。

　　「你用你的眼光相信他，還是你的生殖器？」見事情穿幫了，黛安娜也不再遮眼自己的態度。

　　「我的眼光。」

　　「口說無憑，薩汀，你自己知道，狼群是不會全心全意的相信外來的狼人，更別說肉桂是個東岸狼人。」

　　「妳的重點是什麼？」薩汀擰眉。

　　「布萊恩的傷快好了，我們可不是慈善機構，照顧他責任已盡，等他傷一好，就該請他離開……除非他真的想留下，或你想留下他。」

　　「關於這點……」

　　黛安娜打斷薩汀的話，「如果他傷好之後打算繼續留下來，你很清楚狼群的規則，我們不可能就這麼欣然接受一個毫無身分的狼人待在狼群中。」她繼續說：「到時候，要留下，他就只有兩個選擇。第一，跪下，在見證人的面前向你臣服，宣誓他願意加入我們的狼群；第二，你標記他，讓他成為你的伴侶，這樣我們就不能說話了。」

　　這是外來狼人要進入一個狼群內時的必要過程，為了整個狼群的團結與忠誠，無論是哪裡的狼族，一直都有這種習慣。

　　黛安娜走向薩汀，伸手拍掉沾在他大衣上的毛線，替他將衣服拉整齊，動作有些挑釁，她在他耳旁輕聲說道：「不然，等他將傷養好，他就該離開這裡，否則這種事情隨時都會再發生，因為我們會持續的懷疑這個外來者的身分……這是天性，你最清楚。」

　　「但我不想逼他，我給過他承諾，讓他有考慮的時間。」薩汀不悅的翻了翻眼。

　　「喔……相信我，你必須這麼做的。」黛安娜說。「如果你真的為那小傢伙好的話。」

　　薩汀嘆息，沉默了幾秒，他最後妥協了。「……我會看著辦的。」他睨了眼黛安娜和艾伯特，然後挖苦的說道：「我現在要上去找他，安慰他，他可能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現在正在房間裡挖洞把自己埋起來，還真是多謝你們了。」

　　「我該說不客氣嗎？」黛安娜笑出聲來。

　　「不，妳該和他說對不起，妳和艾伯特都是。」薩汀搖搖頭，他輕聲在黛安娜耳邊低語：「還有，叫艾伯特把他的生殖器收好，離布萊恩遠一點，不然我真的會痛揍他一頓。」

　　「你不需要痛揍艾伯特一頓，你只需要標記肉桂，比起來這更省點力……當然，除非你標記時打算掏出你的生殖器。」

　　「老天，黛安娜！」薩汀瞪了黛安娜一眼後，他快步上樓離去。

　　而這時屏住呼吸已久，旁觀的狼群成員才開始有了動作。

　　「到底他媽的發生了什麼事？」

　　「薩汀是不是要衝上去標記肉桂了？我的天啊！艾伯特剛剛是要和薩汀搶肉桂嗎？我的天啊！」

　　娜塔莉擰著眉頭牽著麗亞走向黛安娜和艾伯特，而麗亞則是一臉八卦的不停詢問是怎麼回事。

　　面對滿是疑問撲上來的狼群成員們，黛安娜只是搖搖頭，笑著甩頭離開客廳，把所有雜事都丟給他的弟弟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