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纖細的手指覆上磨杆的一端,奧爾特的視線越過另一手捧著的磨砵,一雙祖母綠的焦點完全鎖定於木桌一角的黑色小點之上,彷佛是對這片點狀的污漬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但這幅畫面總沒可能就此成為永恆。在心底悄悄作了一遍深呼吸,她逼迫自己握緊手裡的磨杆,開始搗敲研砵中的內容物。

  在不正視研砵的狀態下,磨杆釀出的撞擊聲不僅忽大忽小,而且毫無規律。這似乎勾起了身側那位正在處理犰狳膽汁的夥伴的注意。

  「妳這樣不行的喔,要盡讓磨得均勻一點,這些藥水才可以完整吸收裡面的精華。」
  身為一個友善而稱職的同院前輩、以及共同對第一關卡發起進攻的搭檔,哈迪.霍亨索倫適時表現出關切。

  「…………」

  「嗯?怎麼了?」得不到回覆,少年扭頭望向女孩。

  「沒……沒什麼。」僵硬地回應哈迪,奧爾特沒發現自己的嗓音比往常都要來得高亢:「我很好。真的。」


  必須忍耐。

  這一切都是為了……

  都是為了……



  奧爾特.莫莉根在霍格華茲渡過的第二學年,撇除課堂內容的進階、室友的更替,基本上就是她一年級生涯的翻版。

  婉拒來自身邊大部份同學的友善邀約,面對他人的提問冷淡應對,即使已經逐漸適應這個充斥魔法的奇妙世界,女孩的武裝依然沒有遭到外界溶化任何一枚邊角。

  撐過了暑假,她在重新返回這所學校的時候,確切地感受到一股無邊無際的喜悅蔓延於胸腔;無法以常人——麻瓜的常理解釋的這一切,是如此地令她著迷。
  可是這並不代表她需要在自身與他人之間建立起聯繫。

  完全就是兩回事。

  只要專注於自我的提升就可以了。這樣想著,奧爾特繼續貫徹她不甚討喜的我行我素。
  
  ——直到她被捎來某個訊息的哈迪逮到為止。



  「魔藥錦標賽——而且是由那個維傑卡教授舉辦的,這簡直比一頭吃素的狼人還不可思議。」

  謹慎地跨過移動樓梯當中會冷不防消失的那一級,奧爾特完全沒有打斷湊到自己身旁的哈迪的侃侃而談——對於制止對方說下去這件事,女孩壓根兒連掙扎的意欲都沒有。

  至於少年口中的比賽,奧爾特確實是第一次有所意識:或許她是曾經自擦身而過的人群中耳聞過錦標賽的消息,但這顯然並沒被她視為需要記進腦海裡的程度。


  「只要準備魔藥要用到的材料、調配好藥劑就可以拿到學科優異獎章,很簡單吧!更重要的是滿好玩的,要一起參加嗎?」

  「沒興趣。」不假思索地拒絕對方的提案,奧爾特以簡短的兩個字闡明她的興致缺缺。

  她才剛升上二年級而己,這種比賽類型的活動,就算參加了也不可能奪冠。
  根本沒必要為了一紙證書或是獎狀虛耗光蔭。她應該趁著同年級的大家分心參與活動的空檔,利用這些時間踏實地複習,讓自己在期末考的綜合名次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已經比那些魔法家庭出身的傢伙缺上許多先天條件了,一定要把握每個縮減差距的機會——


  「這樣啊,真可惜。」比去年高上幾公分的少年,對於順道提出的組隊邀請遭到拒絕一事顯然完全不在意:「對了。妳說、那個維傑卡魔藥獎學金,該不會真的是維傑卡教授自掏腰包的吧?」

  「我怎麼會知——什麼?」原本專注在前路的眼眸迅速朝身旁的哈迪轉向,她看見那雙狹長的虹藍眨了眨。

  「嗯?」

  「你剛才說的,請再說一遍。」總是透漏出淡漠的綠眸牢牢盯著對方,就連語速也稍稍加快起來。

  「妳說剛剛的?」只當是女孩沒有聽清,哈迪從善如流地覆述自己的發言:「就是魔藥獎學金啊,雙人參賽的最終獎勵——金額是多少……好像是十加隆吧?還是十五?」對於獎金的額度,他倒沒有多注意,畢竟是自己平常拿來買點小玩意的零用錢就遠超這個數目了;雖然從維傑卡教授的角度出發,如果大半的參加者都選擇雙人路線的話、那和站在斜角巷公開派錢好像沒什麼倆樣。

  想像一下教授的臉色,他不禁有些期待地揚起笑容。


  「……報名。」

  「什麼?」

  「——這個,要怎樣報名?」

  「咦?妳不是沒有興趣的嗎?」

  「我好好考慮過了,難得維傑卡教授舉辦了活動,身為學生的我們應該要好好把握機會參加才對。作為額外的學習,藉此增進處理材料的技巧還有調配的經驗,也是一種豐盛的收獲。」活脫脫就是教科書上俗套得不行的經典台詞。眸底劃過一絲詭異的熱切光芒,說話口吻的轉換程度之大,彷彿剛才回絕得簡單粗暴的女孩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一般。


  ——不論是十加隆還是十五加隆。

  ——只要有可以收進口袋的機會,即使是一西可也必須掙取!


  這是信條,是最高法則。

  只要是能力所及的範圍,要她做什麼都成。


  「拜託了,請和我一起去。」

  像是要告訴對方休想收回成命,伸手緊緊攥住高年級生的長袍袖子,利慾薰心的小鬼毫不羞恥地推翻了自己兩分鐘前的發言。


  所以說金錢的威力自古以來皆是不容小覷。



  沒錯,怎麼可能在這裡倒下。
  現在放棄的話,一切就結束了。

  通向財路的大門還沒有關上。
  鎮靜下來,奧爾特。只要都輾碎就好……速戰速決搗得稀巴爛就好了……別去看,奧爾特。

  對,都當成是馬鈴薯泥就好,而不是那些醜陋的、噁心的……


  「——我一直覺得這些聖甲蟲的殼滿漂亮的,顏色很鮮豔不是嗎?妳看,這種介乎綠和藍之間的色澤挺特別的——欸?!」

  鏗鏘一聲,研砵跌落在桌上,殘碎的昆蟲肢體往外灑出了一小半的量。
  直勾勾望着被遞到眼前的聖甲蟲屍體,奧爾特的眼神空洞得像是靈魂出竅,鐵青的臉色堪比報喪女妖。

  「喂喂!沒事吧?!」


  身體止不着顫抖。
  哈迪的嗓音像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傳來。
  冗長的沉默後,女孩努力找回自己的發聲功能,以帶着明顯哽咽的走板聲線開口:

  「怎樣都好………怎麼都好……」

  「趕快把這東西拿開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說,蟲子自古以來皆是世間大部份女生的公敵。

  ……無論對方有多麼的視錢如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