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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雲】四月份題目

01. 徘徊

並盛有些蠢動的影子。
它們出現在夜晚、清晨,杳無人煙的角落,伺機而動,偶爾為街道妝點幾抹鮮血。
「受攻擊的都是風紀委員。」
「學生都在傳,恐怕是針對風紀委員會的尋仇行動。」
徘徊的鬼影終究形同風聲傳入少年的耳裡。
睜開了幽藍色的眼睛,野獸甦醒。


02. 旅行

沿著北半球的弧線橫越數萬公里,那是一場漫長的旅行。
六道骸並不覺得累,他的心像剛踏上旅途的孩童那般雀躍。
踏上異國土地,秋日陌生的空氣隨著呼吸進入肺裡,沁涼得令他的血管都在蠢蠢震顫。
探險要如何開始,星星王子給的排名表是線索。
「彭哥列十代首領候補,可能就是並中的老大……」
他的目光按圖索驥,食指指尖停駐在那美麗的名字前方。
「哦?」頭向側一偏,一綹藍髮垂下他的鼻樑,「雲雀恭彌?」
像小鳥一樣溫順的名字。
那是他旅途即將迎來的見聞之一。


03. 驚喜

「笹川了平被打了。」
拳擊社的主將在清晨慢跑時被襲擊。
不是針對風紀委員會的尋仇行動,而是對並盛中學生的無差別攻擊。
可怕的謠言傳開,當日的學校運轉近乎癱瘓。
「只鎖定校內的強者下手,這樣下去遲早會找上委員長。」
草壁哲矢來見他時,帶了幾張照片。
「這是附近民眾的目擊情報,下手的人穿著黑曜中學的制服。」
照片交到了白皙骨感的手掌中。
凝視著照片裡墨綠色的制服,少年的嘴角逐漸泛起冷冽的笑意。
美味的驚喜。


04. 車站

有人說,人在死前時,會看到一生畫面如走馬燈閃過。
那閃爍的方式,就像火車車廂外的風景。
六道骸走上了車。


05. 戰爭

主事者與緝凶者終於碰頭,他們在櫻花下血腥的廝殺。
或是單方面的屠殺。
「你是想說沒有櫻花就好了嗎?」
揪起少年的頭髮,六道骸發出一貫獨特的輕笑。
那滿是鮮血卻仍殺氣騰騰的臉龐,令他升起一股嗜虐的快感。
像戰場上殺紅了眼的士兵。
「那是不可能的,像你這樣的人我已經做掉好幾個了。」
他說著,鬆開手,看著少年趴伏在地的狼狽姿態。
「他們全都在……地獄般的地方。」
他從少年的瞳子裡看見自己紅色右眼的倒影。
對,這是一場戰爭。
他提醒自己。
而雲雀恭彌,只是開戰前的祭品。


06. 結冰

聽說牢獄外的溫度低得能讓人結冰。
在義大利的北端,阿爾卑斯山脈的山頂。
六道骸沒有了時間與空間的知覺,但是模糊中知道自己在那裡。
水,冷得連靈魂都要結冰。


07. 凝結的時間

野獸負了傷,這是獸王第一次嘗到敗北。
斷了肋骨,破了內臟,少年被囚禁在暗房裡,意識消散到很遠的地方。
空氣是沉默的,他可以感覺傷口滲出的鮮血與時間一起慢慢凝結。
挫敗,是一種沉靜的情緒。
雲雀恭彌輸了。
敗給了惡作劇的主謀者。


08. 蜜糖

「我很中意你哦,雲雀恭彌。」
「クフフ……你和櫻花真相配。」
在他被鮮血模糊的視線中留下的,是那個藍髮少年殘忍的笑容。
乍聽如蜜糖一般甜美的話語,全是塗了猛毒的利劍。


09. 角落

雲雀恭彌費了許多時間才坐起身,窩進囚房陰暗的角落。
他低頭靠著單膝,像夜裡警醒的戰士,就算是等死,他也不願擺出窩囊的姿態。
「被打倒了!被打倒了!」
魔鬼般尖銳的嗓音迴盪在漆黑的房裡,伴隨著翅膀拍噗的聲音。
「小麻雀!小麻雀!」
有什麼在啄吻他的手指。
少年扭動發疼的脖子,望向掌邊一隻毛茸茸的雀鳥,明亮的黃色像雛雞,像他閃閃發光的風紀臂章。
雲雀恭彌動動僵硬的手指,逗弄手邊的小鳥。
「吶、你。」他以垂死虛弱的嗓音問,「會唱並盛校歌嗎?」


10. 曙光

囚房外傳來騷動,爆炸聲撼動建築,地面在震顫。
爆炸震碎了牆面,曙光入侵黑暗的牢房,滿身是血的獸王重新站起,佇立於碎石之上。
「吶,那邊的兩隻,可以讓給我嗎?」
還沒有輸。
雲雀恭彌告訴自己。
不敗的王者,還有要殲滅的敵人。


11. 長久

「六道骸是被阿綱打敗的哦。」
隔天下午他清醒過來時,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雲雀恭彌只是眨眨混沌的眼眸,望向站立在床邊凳子上的西裝嬰兒。
「那是誰……?」他含糊地問。
「這次事件的主謀者,有著奇怪的閃電中分藍色鳳梨頭。」
嬰兒是這麼形容的。
雲雀恭彌並沒有立即想起那個人的髮型,但他明白是誰。
他以為自己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擊已經敲碎那人的頭蓋骨,原來沒有。
原來,他沒有如願將恥辱全數奉還。
雲雀恭彌慢慢閉上眼睛,將醫院單調的白色天花板隔絕在眼皮之外。
六道骸。
他第一次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卻不屑去呼喚。
未來長久的時光裡,他也從未呼喚過。


12. 真心話

後來,他們在並盛的街道上擦身而過。
那並不是直接的擦身而過,而是靈魂透過附體間接的碰面。
六道骸藉一個女孩的姿態形現於此,而雲雀恭彌沒有認出他。
「你又變強了呢。」
他們肩膀擦過的瞬間,他在他的耳邊低喃。
那黑髮少年只回眸看了一眼,又不解地繼續向前。
六道骸的嘴角浮起淺淺的微笑。
雲雀恭彌不過是他開戰的祭品,卻令他關注至今。
再次造訪並盛的第一天,六道骸就心心念念,那與櫻瓣相襯的美麗雀鳥是否還活著。
他的真心話埋藏在行動裡。
——我很想見你哦,雲雀恭彌。


13. 孤獨的

孤獨是兩個字,孤與獨,前者是情緒,後者是狀態。
六道骸有時候會覺得,他屬於前者,而雲雀恭彌屬於後者。
為了逃避孑然一身的情緒,他挑選一堆棋子,穿上一樣的制服,假裝他們是同伴,而他苦心維持著棋子之間的羈絆,甚至不惜與他最厭惡的黑手黨來往。
雲雀恭彌完全相反,他始終獨善其身,卻總是擁有一堆誓死效忠的棋子。
說不羨慕是騙人的。
說不在意也是騙人的。
但是,他羨慕的、在意的那個人,獨善其身的那個人,總是怒氣沖沖朝他殺過來。
褒也罷,貶也罷,他是雲雀恭彌心中特別的存在。
六道骸禁不住笑了。
以即將擁抱一般的姿態,他們在漫天紛飛的櫻雨下再次開戰。
所有的、所有的孤獨,都煙消雲散。


14. 遺忘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彭哥列守護者之間的來往也成了習慣。
霧之守護者的活躍,時常令人遺忘,六道骸的實體還在黑暗的水牢。
只有愛他的人不會遺忘,克羅姆‧髑髏不會遺忘。
只有恨他的人不會遺忘——雲雀恭彌不會遺忘。


15. 事實

「恭先生,這是從復仇者牢獄取得的資料。」
黑髮男人從信賴的部下手中接過報告,紙上一行行數據躍入眼簾。
幽藍色的鳳眼瞇起一條細線,手裡的茶杯被捏出了裂痕。
他緩緩抬頭,凝視前方的部下,微微抬起的下巴彷彿在尋求解釋。
「就像那些數據所顯示的。」
草壁哲矢的嗓音有一絲不安。
「——霧之守護者六道骸的身體,恐怕已經到極限了。」


16. 依賴

六道骸時常打從心底覺得,雲雀恭彌是個高尚的人。
他憎恨著六道骸,卻不遷怒於克羅姆。
恨不得至他於死地,卻從不在他虛弱時動手。
漫長的十年間,他總是如此依賴著他,六道骸知道自己總在利用雲雀恭彌的高尚。他喜歡和雲雀恭彌出任務,因為大鬧一場後可以把克羅姆託給他照顧,有時候體力耗盡前,他還可以在風紀財團地下總部蹭到一頓晚飯,而雲雀恭彌因不悅而發黑的臉色就是最好的配菜。
什麼時候開始,與他殺伐的時光成為了唯一踏實的時光。
知道他被關進水牢以後,只有雲雀恭彌不曾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他那兇狠的殺氣騰騰的眼神,就彷彿六道骸真的站在他眼前一樣。

「什麼時候起,我連精神都開始依賴著你?」
他想,這個問題,大概沒有機會再親口詢問雲雀恭彌了。


17. 花

雲雀恭彌喜歡花。
更確切一點,他喜歡花出現在適當的位置,像是辦公室窗前的小花瓶裡。
過去,他最喜歡的是櫻花。
他對櫻花的喜愛即使患了櫻暈症也不曾改變,不能站著賞花,躺著賞花也無妨。
完全剝奪他這項雅致權力的,是六道骸。
終有一天,他會讓那男人身上開出一朵朵血花,揪著他的頭髮,告訴他:「你和櫻花真不配。」
六道骸是他的獵物,所以那一天一定會來到。
一定會。


18. 憤怒的

終年覆雪的山頭發生了爆炸。
『雲雀學長去了復仇者牢獄?他瘋了嗎?快叫他住手!』
與轟隆隆的震響相伴的,是澤田綱吉從電話另一端傳來的慘叫。
「非常抱歉,已經來不及了……」遠處觀看的草壁哲矢遺憾表示,「恭先生已經在裡頭暴走了。」
彭哥列十代首領崩潰地掛斷了電話。
阻止是沒用的,能做的只有事後補救。
那是眾所周知的,憤怒的雲雀恭彌,無人能夠阻止。


19. 金絲雀

牢籠裡的金絲雀學會唱歌了。
求偶的時候,他們的歌聲會更好聽。
六道骸凝視著籠中的雀鳥,說,如果是在對我求偶就好了呢。
他知道,現在說這句話,也不會再有誰拿拐子揮向他。
火車隆隆前行,人生的風景已經閃逝而去,列車將駛向黑暗的水底。
「除了你之外,人生中好像也沒有什麼有趣的記憶了呢。」
「至少在最後,陪我一起墜落地獄吧。」
他對金絲雀傾訴著,抱緊懷裡的鳥籠。
隆隆的聲響斷續傳來,像海底火山噴發般的震動。

列車停下了。
籠裡的金絲雀消失了。

列車猛然爆破,黑色利爪伴隨著洪水伸入車廂,狠狠揪住六道骸的身軀,將他懷裡的牢籠捏成粉碎,他被拖出車外,被拖出水面,海面上的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模模糊糊中,他看見了翅膀。
是他的金絲雀?不。

「六道骸。」

熟悉的聲音呼喚熟悉的名字,聽起來卻那麼陌生。
這是第一次,被那個人呼喚名字。
他在玻璃碎片中緩緩睜開雙眼,黑色的碎髮映入眼簾,印象中那雙一向低溫的手臂環抱著自己,感覺竟是如此熾熱。他從那雙幽藍色的眼眸中,望見自己消瘦如枯骨的倒影。
——原來,我養的不是金絲雀,是禿鷹啊。
他想著,滿足地閉上眼睛。


20. 面罩

六道骸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活著。
更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被綁在羽絨睡袋裡,趴在雲雀恭彌的背上。
「醒了嗎?」
敏銳的黑髮男人顯然是察覺了氣息。
「越過這個山峰就能看到哲的直升機了。」他淡淡地說著,吐息化作白煙,被狂風吹散。
六道骸沒有說話,他過度萎縮的肌肉讓他無法張口。
雲雀恭彌在流血,鮮血染紅了他的右半身,但他的腳步沒有任何動搖。
「別誤會了。」將背後形容枯槁的男人又上提一些,雲雀恭彌低下頭,逆風繼續邁開腳步,「你是我的獵物,要是在我殺掉你之前就死掉,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又是那獨善其身的論點。
六道骸閉上眼,僵硬如鐵塊的脖頸努力將腦袋靠往雲雀恭彌的頸肩之間,雲雀恭彌的厚耳罩毛茸茸的,似乎能阻絕任何聲音。
乾裂的雙唇附在耳罩旁,努力擠出氣若游絲的細微嗓音:

——謝謝。

雲雀恭彌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他低下頭,許久也沒有說話,而後騰出一隻手,拉了拉臉上的防風面罩,六道骸感到他的身體在顫抖。接著,他揹著他,在雪地裡繼續向前邁開步伐。
「……面罩出水了。」
沙啞的嗓音作著欲蓋彌彰的解釋。
六道骸沒有戳破。
不知何時起,他連靈魂都開始依賴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