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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狼短篇 《不對稱賭局》

『......不是我要說,你身體也太貧弱了吧?』

雖然在主動提出賭局的時候,舶泊就自認有幾分勝算,但他還真沒見過一隻機器狼可以暈船暈到像是快虛脫的重症患者,看起來只能用悽慘形容。

『.....才不......嗚.....』

幾分鐘前才撇下豪語同意賭局的信驛,現在正虛弱地癱在甲板旁的護欄上,竭力克制快衝上喉頭的胃酸。無力又瘦弱的身軀隨船擺動的樣子看上去很像晾在曬衣架上的衣服,跟風和日麗的天氣很搭,這種話說出來鐵定會勾起信驛的怒視。

要是早知道信驛這傢伙的體力差到這種程度,舶泊就不會跟他拿暈船與否來打賭了。這種差距懸殊的賭局一點都不有趣,現在這樣,反而像是早已視船為家的自己在欺負不知海洋險惡的新人一樣令人不快。

雖然無論誰來看,大概都能確定這場賭局孰勝孰敗了。不過現在雙方陷入僵持的原因大概早已與賭局無關,而是關乎誰肯先放下面子的問題。

『真沒辦法......』

舶泊故作無奈地放下雪茄,走向前去,身子一低,便將信驛背了起來,似乎比搬貨還更輕鬆些。如此想著的舶泊試著跨出步伐,然後馬上決定收回前言。每走一步,背後的信驛都會發出像是快要吐出來的聲音。舶泊試著想像自己正背著沒栓緊蓋子的儲水袋一類的貨物,但很快就放棄考驗自己的想像力,畢竟,貨物可不會說話。

『...不要碰......嗚......』
『喂喂,可別吐在我身上啊!』
『才不…嗚咕…』
『聽不懂,你還是別說話啦!』

雖經一番波折,把信驛搬到床上依然比想像中的輕鬆,大概是因為信驛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的緣故。聽說暈船時躺著比較好,舶泊從來沒有暈船過,所以也只是聽說而已。但無論如何,躺在床上的信驛,臉色看起來確實好多了。

輕聲關上艙門後,甲板上又只剩下舶泊一人。仔細想想,這似乎才是以往的常態。海的聲音使心平靜,視線漸漸飄向海平線的遠方。然後,他想起了亨利。那個曾接納他,曾一同航海,和自己度過一段美好時光的人類。即使相關的記憶已像泛黃的照片般古老而遙遠,舶泊依然記得他們兩人在椰子樹下近乎瘋癲的笑聲。

自從亨利走了以後,舶泊的資料庫中一直沒有與其他人共船的紀錄。直到最近,相關的紀錄才逐漸開始多了起來,而且持續增加。這樣的變化跟某個與亨利長相不同的人類,以及與不會暈船的亨利截然不同,登船沒多久就暈到必須被舶泊背上床的機器狼息息相關。

『亨利,他們終究不是你。不過...』

不遠處可以看見幾隻海鷗棲息在礁石四周,亨利生前最討厭這種鳥,它們總是徘徊不去,貪婪地覬覦著魚跟果實,期待不勞而獲,有百害而無一利的存在。

『但是啊,看到海鷗不就表示離陸地不遠了嗎,我還以為水手都會喜歡海鷗呢?』

那隻機器狼大概不會永遠知道,當時那句無心之言,對舶泊造成多大的震撼。亨利讓舶泊看見位於海的另一端的,更遠、更廣大的世界。不過隨著與諸多事物的相遇,舶泊也逐漸察覺到,世界遠比亨利所說的更加遼闊。

『...似乎,漸漸熱鬧起來了。』

舶泊的手不自覺地搭在腰間的配槍上。這時,熟悉的海洋迎面送來一陣舒適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