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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赤安]與子同行



張口咬下早已冷掉的漢堡,肉餡、酸黃瓜和起司在口中揉合成微妙的味道,機械化地咀嚼後吞下,他的視線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那扇鏽蝕斑斑的鐵門。那門隱藏在巷子的陰影之中,在這個沒有月亮的日子裡,幾乎要與周遭的黑暗融為一體。
然而僅只是光線不足這一點,對於Rye並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他的雙眼直直盯著前方,翠綠的瞳色倒映在擋風玻璃上隱隱泛著清冷的光輝。
車內很安靜,只有包裝紙摩擦的窸窣聲。為了避免引人注意,車子一直是處在熄火狀態,只有車窗開了一條縫,讓夜晚的涼意混著渾濁的空氣緩緩滲入。如果用力吸氣的話,甚至可以察覺到空氣裡誠實地反應出罪惡的味道,劣質菸酒、大麻、妓女,還有更多說不清的慾望,全部凝聚在一起,令人頭暈目眩卻又輕易地耽溺其中。
但是Rye依舊非常冷靜,就算說冷靜到有些殘酷也沒有錯,至少此刻的他是抱著獵捕獵物的心態蟄伏在黑暗中。
時間已過午夜,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青年卻先沈不住了氣。他動了動,似乎想伸展軀體,卻礙於這不夠寬廣的空間,只能象徵性地掙扎一下。
Rye中斷了監視,轉向青年的方向,這是他們第二次搭檔,他花了點時間才想起對方的名字。
「安室……對吧?」
被呼喚了名字的青年並沒有搭理他,姿勢幾經變化後終於決定交疊起雙腳,又調整了一下坐姿,挺直了腰桿,完成一系列的動作之後才側眼看向他。映在眼裡的面孔看上去比個人資料上所提及的年紀更加年輕,不提此刻所在的美國,就連在日本,Rye相信憑著這張臉就算想混進高中裡也絕對不是問題。
但也就是這樣的面孔,輕易就會讓人產生對手不過是個孩子的初步印象。如同今天的工作,名為安室透的青年甚至在坐上談判桌之前就被保鑣攔了下來。
平心而論,安室的確怎麼看也不像夠資格代表組織出面談判的模樣,Rye認為無論由誰來判斷都會下這樣的結論,所以發生這樣的事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眼看談判還沒開始就要告吹,他也只是冷眼旁觀,畢竟他今天接到的命令是除非雙方真的動上手了,他才能插手,在那之前只能乖乖待機。
或許組織也在測試這名青年的能耐,這麼想著的Rye給自己點了根菸,不著痕跡地注視著整個環境,桌椅的布置,槍枝藏身的地方,還有就算遭到那樣的輕視,仍舊挺得筆直的青年的背影。
這樣從容的自信與驕傲並不是毫無來由的,儘管被這樣的冷眼對待,青年也只是露出了淡漠的笑容。
「五十萬,這是組織願意開出的最高價碼,不可能再更多了。」
安室重申了一次己方的訴求,而理所當然的,正背對他的青年不可能察覺到Rye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頭。他不知道眼前這個新人正打著什麼主意,但是Rye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喜歡也不會讚許那樣的念頭。
像是他們這樣的人總是有著太過貪婪的靈魂,但就算是這樣,仍舊有些事情是不能輕易觸碰的。組織所提出的交易籌碼是一百萬,到了安室的手裡卻硬生生砍了一半,之間的差額究竟是怎麼回是?別說安室是打算像個商人般討價還價,這手段在這種場合無論如何都是行不通的。
事實上就算是一百萬,要弄到對方手上的資料也是有些底氣不足的,光是Rye所知道的,有意願和他們競爭這份資料的對手就有三個,而目前最高的價碼已經喊到了兩百萬,安室所提出的區區這點金額連塞牙縫都不夠。
而明知這一點卻只出價一百萬競爭的組織的目的也很讓人不解,略為沉吟過後,Rye認為那或許正是這次考驗的核心?思考到這裡,他的心底同時泛起了一陣不悅。考量到如果事情談不成的話,有多少可能會演變成會有生命危險的場面?
或許這次任務不只是對安室的考驗,同樣也是他的。
Rye又抬眼看了下安室的背影,那絕對不是什麼精於空手搏鬥的體型,雖然從衣服下隱約可看出結實的身體線條,但要對上眼前那群人高馬大,上臂肌肉過度發達的壯漢,只會擺弄點小技巧是不夠的。
站在他前方的安室理所當然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仍舊不緊不慢地談判著。
「我明白五十萬在你們眼裡是上不了談判桌的,所以接下來提出的就算是我個人的誠意。」安室往口袋裡摸了一陣,隨後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東西,閃著金屬光澤,Rye仔細看了下,了解到此刻在對方修長的手指間轉動著的是個精巧的隨身碟。「我這裡有一筆資料,粗估下來應該有兩千萬左右的價值吧?」
聽見那個數字,現場的氣氛倏地緊繃了起來,所有的視線一下子集中到了安室的指尖上,錯愕、難以置信與輕蔑程度不一地出現在每個人的臉上,就連Rye也摸不清對方究竟想做什麼,探究地看著安室的側臉。
「當然,憑你們的武力想要來硬的也不是問題,可是一來這樣等於是直接和組織槓上了,我想您不會下這麼愚蠢的決定吧?」
安室微微撇著頭,那讓他的行為看上去有些無辜,但是夾在拇指和食指之間的隨身碟卻像是不經意般指向了他的右前方。Rye迅速判斷出安室側過頭並不是為了緩和現場的氣氛,而是讓他得以更全面注意那個角落所做出的行動。循著那個方向看過去,不起眼的陰影下有個女人抱著手臂站在那裡,並不出彩,和著酒保的深色衣服,整個人像要融進背景放滿酒的架子裡。
察覺視線投射到了自己身上,女人微微抬了下眼,銳利的視線直逼他們而來,像是在考慮剛才那分話的可能性。就算不明所以,Rye仍然維持原本的姿勢,連嘴角都沒有牽動半分。他可不是會那樣容易洩漏情緒的人。
大概是察覺不可能光由表情行動推測出想要的資訊,女人終於向前一步,隨手弄散了盤起的髮絲,栗色的波浪散了下來,被她全部撥到了頸子的一邊。
「進來吧。」
他們被帶進後方的小間,約莫十坪大小,關上門,外頭所有的音樂與燈光都消失了。裡面就擺了個矮桌和幾張沙發椅,女人示意他們坐下,自己也坐上了最中間的位置。
甫坐下,立刻有人端上了酒,女人給自己倒了一杯,接著看向他們,「喝嗎?」
「不了,我想還是保持著清醒比較妥當。」
看安室婉拒,而Rye仍然保持著沉默,女人聳聳肩,不慎在意地放下了酒瓶。「我反倒覺得在這種時候更要來點酒壯壯膽呢。」
仔細看了下,Rye發現眼前的人比想像中更為年輕,臉上的妝硬是在她身上堆疊出了不需要的風塵。
「我倒覺得您不需要那些就已經是個勇氣十足的人了,Cecile小姐。」安室放鬆身體,倒向椅背,朝著對方露笑容,「或者應該稱呼您為Hazy Lady比較妥當呢?」
就算被點出了真名,Cecile也沒有露出一絲驚慌,反倒是Rye詫異地揚了揚眉。雖然並不是他專業的領域,但Hazy Lady的名號他還是知道的,是最近幾年在網路上異軍突起的黑客,技術很好,卻也十足低調,幾乎不接陌生的案子。而讓眾人搶破頭的資料為何會掌握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小組織裡,似乎也在這裡找到了解釋。
「既然你連Hazy Lady的事情都查出來了,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明面上屬於我的金融帳戶大約就是兩千萬左右的價值吧?」Cecile晃著酒杯,語氣像是對於那點小錢不甚在意,「讓我更有興趣的是,你怎麼知道這整件事是由我主導的?」
「做了點功課而已,至於管道我想您是不會過問的。」
他微微一笑,接著取下夾在襯衫口袋的鋼筆,旋開末端卻是個隨身碟的接頭。安室把東西放在桌上,Rye注意到Cecile的視線快速在那之筆上面一晃而過,神情似乎有些不確定。
「帳戶資訊都在這裡了,您可稍微考慮我的提議,反正那份文件放在您這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只是徒增困擾罷了,畢竟以個人之力,要在多方勢力之間周旋應該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女子沉默了半晌,最後像是被說服了,遞出剛才盤住長髮的髮夾。安室檢查了下,確認那同樣是個隨身碟之後便收進了口袋中。
「確認過內容後,剩餘的金額會匯進您的帳戶中,感謝您的協助。」
他們離開時並沒有遭到任何刁難,Cecile也沒有讓人跟著他們,這筆交易看上去是非常成功的,毫無疑問嶄露了安室在談判上的能力。
但是在向上頭報告前他還有個小問題得解決。
他們的代步工具停在偏僻的巷子內,Rye沒有立即打開駕駛座的門,而是迅速轉過身,朝著安室快速伸出手,一轉一帶,沒兩下就把青年壓制住。騰出來的那隻手往對方身上摸了一陣,摸走了那個髮夾型的隨身碟。
「夠了吧?」安室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剛才的餘裕和優雅像是騙人的,在幾秒鐘之內消失的無影無蹤。
然而 Rye並沒有放鬆手上力道的意思,甚至還將對方的手臂更往上提了提,疼痛讓安室咬了咬牙,眉頭緊緊皺著,卻連哼都沒哼一聲。
「剩下的錢呢?」他逼問,這筆錢可不能就這麼讓人吞掉了。
「車站的置物櫃,鑰匙在另一邊的口袋裡。」
安室垂在下方的手握緊又鬆開,Rye注意到這一點,但並沒有理會。他不是來交朋友的,安室覺得他怎樣,想不想給他一拳都和他無關。
摸出鑰匙,Rye鬆了手,恢復自由的安室一回身衝著他的門面就是一拳。Rye閃身避過,伸出手便把對方掀飛在地。
「混帳東西,痛死了!」安室揉著手腕站起身,恨恨地說著。也不知道說的是被他捏紅的手腕還是和地面親密接觸的屁股。
「你自找的。」維持一貫的冷澈,Rye拉開門,「上車。」
「我以為今天的工作只到這裡。」安室站在車外抱著手看他,沒動。
「工作什麼時候結束是我說了算,上車。」Rye重複了一次,語氣帶有不由分說的堅持。
組織派下來的事的確是到這裡就結束了,但在確認過資料和剩下的錢之前他可不能讓青年就這麼走了,無論組織是否打算重用眼前的青年,Rye總之是不信任他的。從第一次遇見安室時就是如此,他看進那對淺色的眼睛,清澈的彷彿毫無雜質,但卻相對也什麼都無法看透。
看了看時間,Rye決定晚點再去確認那些事情,畢竟置物櫃可不會跑掉。於是上路之後他先把車開到了這裡,並且一等就是兩小時。
也難怪被困在車內的安室會有些沉不住氣了。
任憑青年帶刺的視線螫在身上,Rye依舊慢悠悠地吃光了手上的食物,才繼續了暫時中斷的話題。其實他也不是想說什麼,畢竟他們之間交集之處非常少,而他也絕不是個健談的人。
「東西都冷掉了。」
安室沒有接過他遞去的袋子,在空氣中滯留了半晌變得有些尷尬,Rye也不是很在意,只當對方是不餓,收回了手便接著打開了第二個漢堡的包裝。
「夠了吧?做個的評估而已需要花上這麼長的時間嗎?」
對方丟來的話語讓他一瞬間停下了動作,轉頭看過去,安室的面孔隱藏在黑暗中,唯有隱隱約約的輪廓浮現。但就算不特意去看清,語氣中強壓下的躁動也明示了對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事實上,Rye認為青年就這麼下車離去也不是奇怪的事。
但安室卻仍舊坐在這裡,瞪著他慢條斯理地吃東西。
隱藏在包裝袋下,Rye隱隱勾起了嘴角。其他人怎麼想他不在乎,但對於安室的能力,Rye是沒有太多挑剔的地方的。
不會一昧按照組織的安排行動的靈活心思,卻又能夠遵從要求的服從性,最重要的是,能夠準確理解事態的觀察力與推理能力。
那該會是多好的人才。
當然,前提是他們不在對立的立場上。
懷著不知道是感慨還是惋惜的立場,Rye下了車,雙手插在口袋裡,彎身隔著車窗對青年扔了一句等著,便走進了一直監視著的巷子深處。




「──所以廣義的來說,那才是我們第一次約會吧?」
聽自己這麼說完,降谷非常配合的給了他一記白眼,隨即順走了他手裡的罐裝咖啡,也沒挑剔,就著他喝過的地方仰頭灌下。
「難道不是嗎?一起出遊、在昏暗的地方吃晚餐、飯後在月光下散步,我甚至還親自送你回住的地方。」赤井認真的數了數,發現那和剛才降谷所提及的約會流程完全吻合。
喝光了最後一滴咖啡的降谷隨手把罐子拋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坐在椅子上伸直了雙腳,修長的身軀拉出了優雅的弧度。赤井看著他,不再受困於那狹窄的位置中的降谷顯得那樣自由自適,陽光落在他的臉上,淺色的髮閃閃發光,微微瞇起的眼睛中帶著湖水似的波光蕩漾。
「可是赤井啊──」
降谷伸出了手指,往他臉頰上戳了兩下,赤井向後避了避,才想抓住那隻手要對方別玩了,卻猛然被拉住了臉頰,痛的他嘶了一聲。
「出任務不是出遊,冷掉的漢堡不是燭光晚餐,你開車出車禍把車子撞壞才讓我們不得不下車走路,何況那時我們就住同一間旅館你不和我一起回去是打算睡路邊啊?」
降谷還是笑著,可是聲音卻越來越高昂,手上拉扯臉頰的力道也越來越大,被扯的覺得自己眼角快要溢出液體的赤井連忙舉起雙手,口齒不清地道歉。
但就算是這樣,降谷還是往他臉上多捏了兩下才鬆手,總算脫離魔掌的赤井連忙揉了揉自己的臉頰。一開始的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驕傲又尖銳的青年居然是這樣愛記仇的人,連這點小事也記的那樣清楚。
而那個總是讓他出乎意料的男人正支著下巴側頭看著他,由下往上的視線有些太過可愛,帶著不屬於這年紀的青春氣息。
他才想說點什麼,降谷卻先一步直起了身子。對方迴避了他的視線,查覺到這一點的赤井有些愕然,不能明白之間是出了什麼問題。
他蹙起眉頭,正打算想想該如何以在不會引起對方的不悅的情況下弄明白事情,還沒個頭緒,反倒是降谷先一步注意到他略顯嚴肅的表情。
過了這些年依舊好看的男人輕笑出聲,「沒什麼,只是那時候你也不愛我而已。」
「……抱歉。」短暫停頓了半晌,赤井低聲開口。
是他唐突了,當時的他明明心裡住著另一個人,卻在現在用這種玩笑似的態度面對降谷。
「沒事。」降谷突然伸手撥亂了他的頭髮,笑了笑,像是在告訴他其實他真的不在意這件事,「到是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天你到底在巷子裡做了些什麼?怎麼最後搞出一大票人飛車追著我們跑。」
突然提起這件事,赤井頓了下,眼神下意識往旁邊飄去,「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只是點私人恩怨,我也沒想到之後會弄得這麼大。」
「這麼點私人恩怨就讓你動手揍人?」降谷衝著他挑眉,壓根不信的樣子,「你大概沒注意到,當時你的指關節有些破皮,應該是揍人的時候弄傷的吧?」
被精準推論出事情始末,赤井也懶的藏了,橫豎不是件必須隱瞞到底的事。
「那天我只是去堵個小混混,只是沒想到他身後還有靠山。」赤井坦承。是他的調查不到位,不然應該做的更隱密,為個小混混報銷一台車實在是太不划算。
但是降谷並沒有輕信他這一套,一雙眼仍舊是炯炯有神地看著他,「路上小混混一抓一大把,別告訴我你對他情有獨鍾。」
「……那傢伙看上雪莉了。」堅持了一下,赤井最終還是將一切和盤托出。
是看上而不是盯上,所以其實並不是有多迫切的生命危險的事。他是不知道雪莉怎麼會和那種人搭上線的,但想想組織的環境似乎也不是那麼難理解。而整件事也是宮野志保向姊姊抱怨了幾句,而他又從當時的戀人口中聽說了而已。
宮野明美甚至沒要求他做什麼,提起這件事時的語氣也只是聊天似的帶過。就算宮野志保搞不定,她也還有組織這靠山,無論怎樣也輪不到他插手。
然而赤井還是動手了,動用資源,埋伏在那個男人會出現的地點,把對方揍到趴在地上起不來。
他的確是衝動了。但他從來不曾後悔過,也未曾想要因此居功。
「那時的我很珍惜她,也珍惜她所珍視的東西。」就算現在也是如此。
聽見他這麼說,降谷彎了彎嘴角,「她是個好女人。」
接著那兩片薄薄的唇掀動,似乎還想說什麼,確先一步被唐突插入兩人之間的聲音打斷。赤井抬頭望去,推著輪椅的毛利蘭正朝著他們的方向大幅度揮手。
「啊,這區似乎是逛完了呢。」中斷了話題,降谷似乎也不介意,起身拍了拍褲子往那兩人的方向走去。
坐在輪椅上的工藤新一向他們打了聲招呼,氣色看上去還算不錯,只是從早上出門到現在,面孔也浮現了些微疲憊的神色。而剪去了一頭長髮的毛利蘭則拿出了手帕要替對方擦汗,卻反而被工藤新一拿走,嘴上還抱怨著這點事情我自己做就行了云云。
赤井看著這樣的兩人,心底悠然升起一股惆悵,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他想自己終於也是老了,連這種小事也能讓他暗自神傷一把。
組織被清掃乾淨後,像是卸下了心頭重擔,鬆了一口氣的工藤新一總算迎來了平靜的日子。儘管仍舊會有案件找上他,卻不似過去那樣勞心費神。但大概也就是如此,原本是硬撐著一口氣的身體,在那之後病程一下子加快了許多,甚至有不少次變成了十分危險的狀況。
但是赤井仔細瞧了瞧,卻發現這是工藤新一最近幾年來,少見的、精神非常好的時刻。赤井心底同樣明朗,他們都不是能夠乖乖待在蒼白的病房裡等著最後一刻到來的傢伙。
「赤井先生和降谷先生有自己的行程的話,不用顧慮我們的。」毛利蘭朝著他們笑了笑。度過了青春特有的躁動時期,現在的她看上去圓潤和藹許多,但眼睛深處卻依舊帶有承襲自母親的精明幹練。
「哪能有什麼行程?你們不會期望兩個中年大叔混在一群年輕人裡面排雲霄飛車吧?」降谷說著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可是這樣就一點也不像約會了啊!」工藤新一有些看不下去地搖頭。
赤井看著立刻舉出好幾項應該約會必做事項的工藤新一,原本有些憔悴蒼白的臉染上了顏色,像是突然來了興致。赤井靜靜地聽著,但中途卻覺得內容有些耳熟,再聽下去卻發現走在身旁的降谷雖然極力維持鎮定,耳朵卻慢騰騰地紅了起來。
什麼啊,都幾歲的人了,想法居然還和那些小朋友一樣。
赤井朝對方投去有些戲謔卻不帶有惡意的笑容,降谷大概是看懂了,同樣回了他一記白眼。
其實這樣的生活也很好,不談工作任務,不具目的,就這樣隨性地走著,鬆散鬆散。身旁走著最重要的人,不用多說一句話也能明白彼此的心意,試著讓生活裡多一點笑聲,奔放自由的空氣,遼闊的天空。
真的沒什麼好挑剔的,就算那樣的時光再怎麼短暫,總有些無法磨滅的事物留下。
那天的最後他們去了熱帶樂園的噴泉處,他們被要求留在附近,分針指向天空的時候,設定好的水柱噴出,圍成一圈將工藤新一和毛利蘭圍在中間。
已經看不見那兩人的身影了,隱約查覺到工藤新一想做什麼的赤井將視線收回,落在同樣背靠著假山的降谷身上。
「你覺得呢?」
「會成功吧,畢竟他們都那麼珍惜對方。」
「但也剩不了多少時間了。」赤井掏出菸點上,吸了一口,苦澀的不是滋味。
降谷側過頭來看著他,赤井看見自己的身影映在那雙清澈的眼睛裡,是那樣毫不避諱而誠實的。
然後那雙眸子裡赤井的倒影越來越大,直到模糊地無法看清,同一時刻,降谷的手地貼上了他的臉,而後滑下,取走了他嘴邊的菸。
柔軟的觸感貼上了他的唇,降谷主動吻了他,溫柔地如同夜晚的風。
「別這樣,我也是珍惜你的。」
珍惜你,也珍惜你珍視的東西。
如同當年的他不求回報地想為宮野明美做些什麼,現在的降谷就是那樣,朝他筆直地伸出了手。
噴泉的時間過了,落下的水珠間已經能看見兩人的身影,又哭又笑的,手指上的戒指閃閃發光。
赤井緊緊握住了降谷的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