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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日記:
我爸前陣子給了我一包糖果,這很稀奇,我爸一向不允許我吃任何糖果點心,我媽做的除外。
我媽比我更驚喜,他說這是他一個朋友、胖胖的叔叔開的烘焙店,裡面有很多麵包的靈感是來自我媽皮箱裡的哥哥姊姊們,我跟媽媽說希望可以有機會去見識看看。
那包糖果很特別,顏色很繽紛,大小也都不太一樣,媽說這是手工糖果的證據,如果是機器做的大小都會一樣,但是口感不會有手做的那麼好,我好像可以理解我媽都堅持手做餅乾麵包的原因。
回到糖果,我媽拿了個洗乾淨的果醬罐子讓我裝,是透明的寬口罐,七彩的糖果裝在裡面很漂亮,我央求想吃一個,我爸卻說一天只能吃一顆,這讓我垮下臉來。
「當心蛀牙。」我爸摟著我媽的腰說。
「聽你爸的。」我媽難得沒向著我,我有點難過,不過在他們親完「回家的親親」後,我媽偷偷塞給我一顆,然後說今天特別,等一下晚餐可以再給我一顆,但要對爸保密。
我馬上把糖果塞嘴巴,然後在我爸回來找我媽要親親前溜回房間去。
我發現每天的糖果味道都不一樣。
第一天是草莓,很香很甜,像真的草莓;晚餐後拿的那顆是藍莓,有一點點酸;第二天好像是薄荷,涼涼的,我很喜歡吃完去喝冰水;然後還有香蕉、水蜜桃、柑橘跟蜜棗,味道都很好,其中我最不喜歡檸檬,好酸,我得配水才吃得下去。
算一算,我已經吃了快一個月的糖果,口味也幾乎都重複過,我想我應該是把所有口味的糖果都吃過一次了才對,可是有一件我覺得很弔詭……為什麼,瓶子裡的糖果都沒有減少啊?
我問媽媽那是不是魔法瓶,不然怎麼糖果都不會減少啊?
我媽那時候正在煮果醬,滿廚房都是橘子醬的香味,我媽的廚藝不算很精通,但是甜點類就沒人比得上他了,至今我還沒有在外面吃到味道比我媽還要好吃的果醬、或是蛋糕。
「是魔法瓶啊。」他那時候蠻不在乎得說,但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我得說,我相信魔法,否則我就得否定那些住在我皮箱裡的哥哥姊姊們了,但是我媽的笑容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我一下子想不起來,到了晚上寫日記的時候我還是沒想起來。
到底在哪看過啊?

魁登斯 /
PS.這是 / 補寫的,我想起來了,我媽的表情根本是講起我爸的時候會有的表情!嘿我真厲害!


葛雷夫會在下班時候走進那間早該列入國會安全警戒、甚至可以直接查封的高級手做烘焙店,實在是純屬意外──他一向距離這些又甜又香的點心很遠,除非是紐特親手做的。
起因,是他被麵包出爐的香味給吸引,順著味道聞嗅才發現是最近在辦公室女性之間掀起話題的手做烘焙店,他即使不樂意也會在經過她們的辦公桌時聽見一些,都說那裡的麵包很香、卻不甜,點綴的果乾是天然水果的滋味,微酸帶甜,更重要的是,那些麵包的造型都很討喜。
不知道那些女士口中的「可愛麵包」實際上都是些什麼樣子的?葛雷夫突然興起了一探究竟的欲望,看時間還早,就加入了排隊的行列,在濃郁的麵包香與酸甜的蔓越莓香味中消磨排隊的枯燥。
「歡迎光臨!」
推門入內,清亮的女聲讓室內顯得活力十足,經過控管而不致於壅擠的室內可以慢慢挑選喜歡的麵包,擦拭得乾淨又大小剛好的托盤、夾子讓人一看就心情輕鬆愉悅。
葛雷夫各拿起一個放在手上,也加入挑選的行列,眼睛所及的都是各色麵包,一些是連他也知道的品項,波蘭甜甜圈、橙香菠蘿,更多則是他所陌生的新穎項目。
他知道紐特會喜歡有點微甜的口味,所以夾了兩種不同口味的甜甜圈,那些擁有他孩子造型的特殊麵包則是無一遺漏通通夾進托盤中;魁登斯喜歡巧克力跟牛奶,因此巧克力蛋糕成了最佳選擇,他自己則夾了鹹派的帕尼尼,想著晚點餓了可以當宵夜吃。
「下午好,先生。」店主和藹可親地接待他,肥胖的身材讓他的臉更顯親切,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人擔任店主,這間店的生意才會蒸蒸日上──有說服力啊!
那些精緻小巧的點心被一一放入獨立的烘焙紙袋中,葛雷夫低頭掏出錢包準備付帳時突然看見一個小小的透明罐子放在收銀機的前方角落,蓋子並沒有鎖緊,當中的七彩繽紛與甜甜的香氛讓他想起了兒子的笑臉。
「這也是在賣的嗎?」他指著糖罐子問。
「喔,那個啊。」店主好脾氣地伸手拿起瓶子,並用夾子夾起一顆遞給他,「這是試作品,還沒到可以賣的程度,就先給大家吃吃看,來,這是草莓口味的。」
硬質的糖果送進口中不像軟糖那麼快融化可以咀嚼,但好處是香氣可以在每一次的舔舐、品嘗中傳遞到口腔的每個地方,草莓酸中帶甜,並沒有太多人工處理的甜,那些不帶一絲酸苦的草莓都像是生錯時節的真心。
兒子一向都喜歡糖果,但是他考慮到孩子攝取太多糖分沒有好處,所以跟紐特商量好由他扮演嚴父、完全杜絕糖果點心出現在家裡的可能,紐特則會在情況許可的條件下做些糖分不高的甜點給魁登斯吃。
也許是周末的氣氛使然,葛雷夫在咬碎糖果後詢問這罐糖果能不能賣給他。


「你去了雅各的店?」
葛雷夫脫下外套遞給他,隨後就聽見這一句話,但神奇的是他一點也不覺得這是可以瞞得過對方的事情──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嗯,買了點你喜歡的東西回來。」
紐特完全可以猜到葛雷夫那雙閃爍的眼神底下有什麼情緒正在一閃而過,有時候跟一個人相處太久、愛得太深就是會這樣,那些在影劇作品裡想瞞著重視的人的情節都不會發生,因為你永遠可以察覺那當中的微妙變化。
「我猜猜,是奇獸麵包?」紐特拍拍他的外套說。
「猜對了。」
一抹了然與熟悉的笑容在兩人的臉上停駐,接著在外套離手的瞬間他們擁吻在一起,不像年輕時候那麼激烈與帶著性慾,更多添了些寧靜與享受的氛圍,他們的生活已經與彼此緊緊聯繫在一起,完全無法想像沒有對方的日子應該怎麼繼續前進。
「魁登斯呢?」他啜吻紐特的唇,品嘗到的除了紅茶的香與蜂蜜的甜,還有一些淡淡的芬芳,像是花香又沒那麼濃郁的味道讓葛雷夫眷戀不已,鼻尖摩擦過頸際時還能感覺到紐特因搔癢而微微縮起的動作,嬌俏而可愛。
「在房間寫作業。」紐特輕哼兩聲,下意識伸出舔舐上唇的舌尖呈現淡淡的粉紅色,讓葛雷夫忍不住又吻了一口,「嗯、你別鬧,魁登斯!」他扭頭往裡喊。
魁登斯聽見叫換,興致勃勃地從房間衝出來,先是軟綿綿地喊了聲「媽咪」,接著像隻小恐龍一樣攀著葛雷夫的褲管往上爬,「爹地,歡迎回家!香一個!」
用臉頰跟兒子互相親親過後,葛雷夫抱著他走到袋子邊,用吊足他胃口的語調一邊說一邊揭開袋子:「要不要猜爹地買了什麼回來?」
「布丁?」魁登斯一臉期待,甚至手腳並用想下去自己撈。
「猜錯了。」他拿出一個透明的糖罐子,五彩繽紛的內容物讓魁登斯大呼一聲,「是糖果嗎?糖果!」接著他伸長手想拿,葛雷夫卻不給他、還刻意舉高,聰明的魁登斯馬上抱住葛雷夫猛親猛蹭,親到紐特都忍不住大笑才終於拿到那罐糖果。
「一天只能吃一顆。」葛雷夫沒忘了他身為嚴父的職責。
「欸──」魁登斯嘟起嘴,馬上朝紐特討救兵,「媽咪──」
「聽你爸的。」
魁登斯見紐特連商量餘地也沒有,還被葛雷夫摟著腰一副同一陣線的樣子,再不願意也只能嗚咽著說好;紐特見他委屈,趁著葛雷夫又偷偷親他一口、而後去洗手時悄悄替他打開瓶蓋,拿出一顆綠色的給他。
「今天特別,先偷偷給你一顆。」他挑起眉,與魁登斯交換一抹「這是秘密」的眼神。
「謝謝媽咪!」魁登斯多機靈,馬上把糖果扔嘴裡,一溜煙就跑回房了。
葛雷夫與他擦身而過,瞧見他微微鼓起的臉頰就知道前因後果,因此當紐特正面擁抱住他、用鼻尖與他互相親暱地碰觸時小聲地抗議:「說好的嚴父慈母呢?」
腰身被完全摟住,鼻尖聞嗅到的除了已經習慣的淡雅香水外還多了一點麵包香,他忍不住把臉埋在對方胸口,再不會挑起任何情慾的前期下磨蹭對方。
「是慈母啊。」他無辜地說。
葛雷夫不禁挑眉,是慈母沒錯,那只好晚上輪他當獸父了。


那罐七彩糖果被放到廚房的小櫥櫃裡,每天魁登斯放學回家、乖乖洗手洗臉後都會跟紐特要一顆,每一天的口味都不一樣,有一次他吃到檸檬的,差一點沒有扁著嘴鬧委屈。
等到紐特發現的時候,魁登斯已經在房裡的小黑板上記錄自己吃了哪些口味,無法判定的就寫上三個問號,還把糖果的顏色跟外貌記錄下來,紐特還特地把他這麼可愛又認真的樣子拍下來給葛雷夫看。
「像你吧,這麼認真。」紐特說。
「像你。」他親吻著伴侶的臉頰,永遠不吝嗇稱讚紐特。


「媽咪。」
這一天是假日,魁登斯不用上課,在經歷過早上一起準備要餵食皮箱裡哥哥姊姊們的食物、並目送爸爸出門去魔國會處理一點危急狀況後,紐特正在廚房準備兩人的中餐,而魁登斯則充當小助手。
那罐糖果,就放在魁登斯站立的小凳子上方,他盯著那罐糖果,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嗯?」忙著把配料扔進湯中燉煮的紐特心不在焉地回應。
「糖果,變少了呢。」魁登斯一臉疑惑。
紐特停下動作,跟著他的視線往上,那罐糖果維持著剛來時的容量,從兩個禮拜前就沒有再減少過了,魁登斯最期待的就是每天一次的糖果時間,在心裡倒數瓶子裡的還剩下多少天可以吃可以說是必然的行為。
第一次問時,紐特雲淡風輕地說「是魔法瓶啊。」讓他以為糖果真的都不會減少,但現在看卻少了不只一點,這讓他幼小的心靈開始拉警報。
「對啊,總是會變少的,你天天吃啊。」紐特說。
「可是好奇怪喔,媽咪,那不是魔法瓶子嗎?」魁登斯天真地問。
「嗯……魁登斯覺得呢?」紐特巧妙地把問題拋回去,同時從冰箱裡拿出一早冰進去的兩腳蛇飼料泥遞給他,「魁登斯先幫我去皮箱裡餵那些小小蛇好不好?媽咪要顧著火,等等下去跟你一起。」
剛出生的兩腳蛇跟幼鳥一樣,需要每隔四個小時就餵一次,十分麻煩;魁登斯很喜歡那些剛出生的弟妹,所以忙不迭地說好,瓶子到底是不是魔法瓶也就不再那麼重要了。
等到皮箱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傳進耳內,紐特這才伸手把瓶子取下,沉甸甸的重量與七彩繽紛都沒有變過,唯一改變的是越接近下層,糖果的大小就越一致,不再那麼具有「手工感」。
熟能生巧的,紐特知道雅各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他先走到兩人的臥室,從抽屜中拿出一個掌心大小的布包回到廚房,昨天葛雷夫下班帶回來的,他一忙就忘了要找機會塞進去,誰知道讓魁登斯看出了端倪。
將罐子裡的糖果倒出來、並把新的填充進底部再將其填滿的過程中,他的腦中浮現葛雷夫每隔幾天拎著一小包糖果回來,也不說,就扔在桌上等他發現,明明是刻意買的卻裝作若無其事,那副樣子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說好的嚴父慈母呢?哼哼。
把糖果罐放回原位,紐特順手把火關掉,接著拎起另外一桶飼料下了皮箱,準備跟兒子一起度過假日的午後。
那罐糖果在午後陽光的照射下反射七彩的光芒,燦爛而充滿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