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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
你總是這麼說
一些講不出
太複雜話語的時候

我的陰天
你會喜歡嗎
路上的積水總是未乾
你走近時
必然要將舞鞋
染上我的塵埃

－－請你喜歡我的不安／陳繁齊

※※※

洪浩軒是個不善於表達自己情緒的人，熊汶銨也是。

他們連告白的時候都沒用上『喜歡』兩個字了，更何況是傾訴一些更深層的情感。洪浩軒常常講一些肉麻的話，但熊汶銨知道，這些話不總是真心、也不真正觸及他的自尊，因為那些與他的自我緊緊相連的隻字片語，洪浩軒難以啟齒。


但熊汶銨覺得洪浩軒比自己糟糕。

那些說不出口的話，熊汶銨覺得自己能承擔其後果，但洪浩軒不能。他會後悔自己沒說出口的話，或是後悔他太衝動說出口的話，抑或是他會無法消化自己隱藏的壓力，越壓越久、越壓越久，把自己搞得跟個中國山寨版忘記製造排氣孔的壓力鍋似的。

例如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跳出遊戲事件。熊汶銨其實在事發兩、三周前就聽到風聲，陳鵬年還特別發簡訊給他，請他多注意洪浩軒的狀態；熊汶銨並沒有放置不管，只是洪浩軒似乎鐵了心想裝沒事，在簡訊裡幾次都打哈哈過去，熊汶銨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況且他工作也越來越忙。

你只能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熊汶銨當時是這樣想的，結果不出幾天，他的天才男友、號稱台港澳聯盟第一打野、閃電狼的隊長，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提前跳出了比賽，而且還擺明自己是故意的，立刻拿出手機打遊戲。

即使熊汶銨一看就知道洪浩軒並不是真的想打手遊，他只是拉不下臉、困窘的不知道能做什麼才好，但他看比賽直播的時候還是愣住了，熊汶銨第一時間就是上臉書確認今天閃電狼不是四葉帶隊去比賽，不然他下一件事就是要去確認休息室的門有沒有被踹壞。


熊汶銨去廚房倒了杯水回來後，他就確認洪浩軒八九不離十會被禁賽。不需要別人跟他打小報告，依照熊汶銨對四葉還有洪浩軒近況的了解，四葉不會放一個地時炸彈上場比賽，對閃電狼或是洪浩軒都不是好的決定。

他放下水杯，開了圖奇頁面研究其他實況主都在玩什麼，接著挑了幾個自己順眼的遊戲，玩了大概兩個小時之後，熊汶銨才關掉螢幕電源，有些忐忑的拿起手機。

沒有新訊息通知。

熊汶銨不知道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有些沮喪。算了一下時間，洪浩軒應該已經回到了台中，但至今他還是沒收到對方任何一封訊息，靜默幾秒後，熊汶銨發現自己擔心越來越強烈，他只好倒回床上，打開魔靈，嘗試讓手遊把自己弄得更疲憊一些，這樣他才有機會安睡。

※※※

洪浩軒被罰禁賽了，準確來說，他被管理層請回家休息，這陣子再也沒人管他幾點起床，幾點進公司，練了幾場、勝率多少；他回到了家裡，媽媽跟小畢姊討論後的結果，是希望他能回家住一段時間，他連行李都懶得打包，帶著每日拿的那個背包就回家了；他感覺自己又變回那個還未成為職業選手的小孩子，媽媽有時會早上來敲門，問他要不要起床去吃早餐，哥哥會旁敲側擊問他要不要去運動（答案當然是不要，洪浩軒不懂他明知為何還要問），大家都變得比平常更加關心他，卻又裝的好像沒事一樣。

家裡的網路很差，洪浩軒就乾脆把開英雄聯盟的慾望都滅了。五天，五天他沒打開過英雄聯盟，這大概是他迷上這款遊戲後，最長的紀錄。

他大部分的時間都躺在家裡，沙發或是自己的床上，玩著手機，他實在是克制不住自己手賤去點開各大論壇的評論，但看來看去也沒有覺得自己得到什麼啟發，反而覺得千篇一律，這段時間也收到很多人慰問的訊息，而他則是會看心情回覆。

而那晚，他收到了來自桃園的訊息。事情發生後，洪浩軒是有意識的不去聯絡熊汶銨，並非是覺得自己做錯什麼事情而不敢面對，而是在如此情緒化的舉動之後，大家好像終於找到一個門路來探索他的內心世界，反而使他覺得彆扭。
別的人洪浩軒可以已讀不回，但熊汶銨不行；別的人自認為找到鑰匙要入他的內心，洪浩軒可以把門甩在他們臉上，但熊汶銨不行，就是因為熊汶銨不是『其他人』，他才有些恐懼。

洪浩軒還刻意看完一集動畫才回來點開熊汶銨的簡訊。

『明天來不來桃園？』

『我都這樣了，怎麼不是你來台中？』

低潮期仍不改說幹話的習慣，洪浩軒幾乎是看到訊息的第一刻，就立即回覆了這句。

『不來拉倒』

『=_=』

就像他頑強的幹話因子一樣，對方也依舊是那麼無情，洪浩軒回了一個不滿的貼圖後，起身去廚房拿飲料，走回來後他還是忍不住拾起手機，回覆：『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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