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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長髮樣女生的故事(13)
坐上她的車那一瞬間,我突然浮現不曉得這是第幾次坐上她的車的疑惑。


認真思考起來,好像除了第一次見面外,每次見面她都會開車來接送?
本來對於這樣的接送服務並不習慣,總認為自己又不是沒手沒腳,並不需要這樣刻意的接送。
但久而久之,我發現我好像開始愛上這種所謂備受呵護的對待;從那時起,我終於開始體會為何會有女生要求另一半的接送服務。
除了呵護,更多的是一種虛榮感與貪圖方便。

「下班了?今天還好嗎?」甫上車,就傳來她輕柔的聲音。
很溫柔,但也讓人感到生疏。
不過仔細算算,我們認識至今也才快滿一個月,我們對彼此的了解,嚴格說來大概也只比陌生人要好一些吧?
想來還真是奇怪,兩人明明尚未熟識,身體卻已坦誠相見過;不曉得是不是我太過避俗,對於這樣矛盾的狀態,總感到相當的奇怪與不對勁。
但我們兩個總會慢慢熟悉起來的吧?這樣想,心情才又比較釋懷。

「還可以。」對於她生疏的提問,我也不免生疏地回答。
除了兩人之間不熟識的事實存在著,對於幾天前才親密接觸過的她,我也感到十分害羞與彆扭。

綜合以上所有本人內心的掙扎、彆扭、避俗與矛盾等各種複雜情緒,本來白天上班時打定主意要與她溝通她那種愛理不理的態度,到了實際與她見面時,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
而且不曉得她是不是也跟我一樣有著複雜的情緒,在我生疏地回答後,她也陷入沉默,兩人之間又被她最喜愛的吵雜重節奏音樂所充斥。
在心不在焉聽著音樂的同時,我也疑惑著,這女人,難不成真的是重聽?不然為何都聽這種吵死人的音樂?

「妳要帶我去哪裡?」我突然疑惑起目的地。
不會又要帶我去夜市吧…。我心驚著。
雖然是因為她我才開始了解夜市的好,但經過上次連續兩天的夜市攻擊,我真的短期內都不想再踏入夜市一步了。
「把妳帶去賣。」她很嚴肅地開著車,然後很嚴肅地說這句聽起來很像玩笑的話。
看著她嚴肅的臉蛋,我一時之間不曉得該笑還是…?
只得默默看向窗外,放空地看著窗外風景一直向後跑。
一邊想著,當初答應這樣奇怪的情侶關係,究竟是對還是不對呢?

「到囉。」她的聲音隨著車子停車響起。
我望向窗外,車子停在一間看起來十分優雅的日式料理居酒屋前。

其實「十分優雅」這個形容詞是為了呼應它菜單的不普通高價位,由外觀看來這只是間普通的日式居酒屋,想不到菜單竟然如此不親民,我看著菜單時內心驚叫連連,只想著自己會不會帶不夠錢。
但她老大姐卻是嘴角連動也沒動一下,逕自在菜單上一直劃她想吃的料理,而且就如同我們交往前,她連問都沒問我要吃什麼就把服務生叫來點餐。

這女人……,從一開始見面就臭著一張臉,到現在點餐把我當空氣,到底把我當什麼了?
我坐在她正對面,臉也開始臭了起來。

「妳幹嘛臉那麼臭?」菜一道接一道地送上來,不知道吃到第幾道時,她才開始跟我說話。
「是妳先臭的。」我不高興地說。多虧這位大姐,我的食慾全消失了。
「我有嗎?我只是沒有笑而已阿。」她很嚴肅地這樣說。
是…是嗎?所以一切又是我誤會了?
所以其實她心情很好,而且說要把我帶去賣也真的是玩笑話,她也是很開心地劃菜單然後不小心都沒問我意見就跟店員點餐,只是臉很嚴肅而已?我才不相信。

「妳心情不好?」我鼓起勇氣問。
其實在那當下,我發現對於不熟的她,我有許多話都不敢直接問。
「沒有阿,我真的只是沒有笑。」她繼續否認。
「不然妳笑給我看。」我繼續鼓起勇氣。
「無聊,幼稚,白癡,懶得理妳。」她翻白眼一連罵我幾句,隨後繼續吃著料理。
看著她翻白眼,我的勇氣又消失無蹤了。
我都不知道,一向脾氣硬得要命,甚至有點大女人主義的我,竟然會如此屈就她——不,應該說是,如此害怕她。
她決定結束這個話題,我竟只能跟著她,默默把這頓點了太多道料理的晚餐結束。

點了太多道菜的後果,是我們剩下一堆吃不完的精緻料理,會說是「精緻料理」,完全是因為後來聽到我差點沒叫出來的結帳金額——我們兩人一晚吃了近兩千元,一間小小的、裝潢與料理皆普通的日式居酒屋,一晚竟然吃了將近我們兩千元,天阿!

在我心裡驚叫連連時,她已經很俐落地掏出信用卡刷了下去。
我趕緊把錢拿出來要給她,她很堅持說不用,我只能默默把錢再收回錢包。
但是我並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好意,即便她是我女友,我還是覺得內心過意不去。
於是之後我們回到車上,我又要把錢塞給她。

「我們都在一起了,不要在那邊推來推去好不好?好煩。」她終於面露不耐,那是她第一次對我如此不耐煩。
我內心愣了一下,只能把錢乖乖收回錢包。
就算她口口聲聲說她沒有心情不好,但我仍然清楚感受到她內心的煩躁。
我不敢再多話,任由她載我去她家。

「到囉。」車子到她家後,她臭著一張臉提醒我下車。
「……。」我則是賭氣著不下車。
其實自從下班她來接我開始,我就覺得莫名其妙。
這女人是怎樣?
白天打電話給我邀請我去她家過周末時,她的語氣盡是溫柔與誘惑,怎麼下班見到面,她又臭著一張臉?
而且明明心情就很不好,為何又嘴硬說她沒有心情不好?
重點是情緒還影響到我,請問是我造成她心情不好的嗎?
奇怪耶?我是她的出氣筒嗎?

我坐在副駕駛座,越想越不爽,越想一肚子氣也上來。

「下車啦,大小姐,再不下車我就把妳關車裡喔。」她見我對於她的呼喚置之不理,直接從副駕駛座外打開車門催促著我。
看著臭著一張臉的這女人,我突然想要捉弄她。
「我腳痛,沒辦法下車。」我故意苦著一張臉說。
「嗯?什麼時候開始的?妳怎麼都沒說?」她愣了一下,表情總算從臭得要命,轉變為擔心。
看著她擔心的表情,我突然為她還是會關心我的事實感到釋懷,一方面卻又覺得自己可悲,竟然要靠著這種方法確認她對我的心意。

「來吧,上來。」她沒等我回答,突然背對我蹲了下來,作勢要揹我。
我看著她,一身的正式套裝,還穿著裙子與尖頭細跟高跟鞋,竟然要揹我?
這時換我愣住了:我該上去嗎?
除了她這樣的裝扮是否合適,除了怕我的體重她根本承受不了,重點是我見到我們停車的地方距離她家,還有幾戶人家,被人看見了是不是不太好?
我看我還是說實話我在騙她?
但是她臭著的臉,與方才兇我的口氣,實在讓我不敢對她吐實。

天阿…,我到底為什麼要騙她我腳痛阿…,這下該如何是好…?

「快阿,快點上來啦。」
在我內心正在急速思考該如何是好時,她老大姐的口氣又開始有一絲不耐了。
深怕她又不高興,我只能硬著頭皮,真的爬上她的背。

天阿…,我上次被揹,大概是讀幼稚園前被爸媽揹了吧,生平第一次被爸媽以外的人揹,對方竟然是比我還瘦的女生。
爬上她背的第一秒我就後悔了,我超怕我害她的手或腳骨折,所以我又作勢要下來。
「我…我的腳好像又還好了,我…我看我還是自己走就好了…。」我結巴道。
但她不給我時間下來,很快地抓穩我的小腿就站起來。
我雙手只得趕緊環住她脖子,臉蛋羞紅了起來。

這女人,明明那麼漂亮,為什麼又可以這麼有男子氣概呢…?
她微駝著背揹著我,右手掛著她跟我的包包,左手反手一按把車子上鎖。
「妳…,會不會太重…?我真的可以自己走。」
感到她正在接收我全身的重量,尤其又是剛吃完晚餐,況且我是假腳痛,我內心的罪惡感實在遠大於被揹的幸福感,只急著要從她背上下來。

「不會重,妳很輕。妳就乖乖讓我揹就好了。」她因為揹我語氣開始微喘,但音調總算柔軟起來。
不自在地讓她揹著我幾秒,我們就要經過一戶戶透天住家,我開始緊張,因為有些住戶門口正有人在聊天。
「那個…,前面有人耶,要不要我下來?」我始終全身僵硬,內心只想著要趕快從她背上下來。
天阿…,我到底是為什麼挖了這樣大的坑給自己跳阿?
「不用,我揹妳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她突然回頭對我嘻嘻笑了一下。
看了一整晚她的臭臉,如今她突然用一種很像小孩子的笑臉回頭對我笑,我心頭一緊——看到她的笑臉,我突然不在意那些微不足道路人的看法了。
是阿,本來就是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了。
我們經過第一群聊天的人們,我一反幾分鐘前緊張尷尬的情緒,雙手刻意環她脖子環得更緊,我的頭也靠向她側頸。

「欸。」我輕聲道。
「嗯?」她應和著。
「我真的好愛妳喔。」我靠向她耳朵說著,音調因為害羞變得很小。
「白癡,揹妳就說愛喔。這有什麼好愛的,無聊。」本來期待她也會很浪漫地對我表白,想不到她老大姐竟然白眼一翻,回頭又潑了我一大桶冷水。
「…………。」我突然感到被揹也不是一件如何浪漫的事了,整個人清醒理智了起來,直到進她家門。


進了她家門後,她終於把我放下,剛被她潑了一頭冷水後,我很清醒理智地開始翻行李,準備洗澡。
但她老大姐卻面對我,開始寬衣解帶。

「………。」
我的眼睛不曉得該往哪擺,只能繼續硬盯著實際上也沒帶什麼東西的行李,假裝認真地翻找其實已經拿在手裡的換洗衣物。
「妳找什麼?」
想不到她竟然湊了過來,我嚇了一跳,後退了一大步,她裸著上半身湊到我身旁,我感到我整個人一秒燥熱。
「妳幹嘛?」她一臉狐疑看著我慌亂的反應。

這女人…,是真的不曉得她赤裸的上半身是具有吸引力的嗎?

「妳…,妳也好歹遮一下。」我口乾舌燥地說。
「遮幹嘛?妳又不是沒看過。」她一臉無所謂地拿起一件黃色坦克背心穿上。
看著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我突然很想問她一些問題。
「妳跟前幾任交往,都什麼時候發生關係的?」
縱使她上次很直白地跟我承認她的確是想跟我做愛才與我交往,但對於這樣的回答,我總有一股不安。
「嗯?妳很好奇?」她坐到我身旁,從她身上傳來一股與我身上那件紅色T-shirt相同的香味。
「…算了,我隨便問問。」我突然不敢面對她的答案,打算終止話題。

「除了第一次比較久以外,其他幾任都交往沒多久就做了。」她不顧我想終止話題的意圖,再一次很直白地回答我的提問。

我果然高估了自己對於這段感情的期待與美好想像,在聽到這樣的回答以後,我突然發覺自己跟她的前幾任男女朋友並沒有任何不同。
因為很可笑的是,我本來還活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幻想著自己或許是她對的那個人,幻想著或許她是如此地渴望與我做愛。
原來,我也只不過是那些人之中的其中一個。
而且,我也高估了自己對於她答案的承受程度,在我聽到她的回答後,我突然不曉得我是不是該繼續待在這裡。
我對於她的靠近忽然感到一股厭惡。
因為我對於性是如此地堅持,但對她而言那卻好像只是一種可供玩樂的身外之物。

「妳幹嘛?」她察覺到我猛然垂落的情緒。
「沒有。」我沉默道。
握在手中的換洗衣物是否該收回行李?乾脆回家吧?
「明明就有,還假阿。」我不用看她也知道她在翻白眼。
「就真的沒有阿。」我嘴硬。
「妳喔。」她手指點了一下我的鼻頭。
我抬起頭望向她,每每看著她似笑非笑的面孔,我的心情總能回升不少。
這又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她就是會帶給我這麼多的依戀?
「妳太看重這些有的沒的了,快洗澡吧。」她幽幽地說著。

是嗎?我太看重了嗎?
我真的太看重她過去的戀愛史與性愛史嗎?
這些東西真的可以稱為有的沒的嗎?
我被她的答案衝擊地頭昏。
我頭昏昏地拿著換洗衣物準備進浴室,卻發現她跟著我走進浴室。

「嗯?妳要刷牙嗎?那給妳先刷牙好了。」我沒有多想,準備退出浴室。
「沒有阿。」她拉住我的手,反手把門鎖上。


「一起洗澡,比較省水。上個月房租好貴喔。」
她賊賊地笑起來,把我壓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