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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長髮樣女生的故事16
我們的車馳騁在山路上,車上一如往常,只有重節奏的音樂充斥在我與她之間。
輕快瘋狂氛圍的音樂,對比我們之間降至冰點的互動,儼然成為一種諷刺。

我第一次對她感到如此氣惱。

在我將路線規畫資料夾寄給她後,我們互動又漸漸冷卻。
而且與過去不同的是,這次她近乎完全失聯——不僅訊息已讀不回,電話不接更不回,我心情當然不可避免地大受影響。
提款卡又如何?
兩個月紀念又如何?
週末良好的互動又如何?
我只知道,一旦妳心中有一個人,是不會如此不聞不問整整一個禮拜的。

「老闆,妳先不要急,或許她正在忙?」鄭淇拚了命想要阻止我直直落的心情,卻一點也於事無補。
再忙也總該需要休息吧?
再忙也需要撥時間吃飯吧?
我需要的真的不多,我一個人一樣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但那不代表我完全不需要對方的關心。
我只需要對方偶爾在空閒時撥個兩三分鐘,打電話來問我晚餐吃些什麼?
或是在一天忙碌的生活後,問我今天過得還好嗎?
真的,如此平淡,只要讓我感到她心中有我,這樣真的就很夠了。

我一直以為我這樣的期待不高,事到如今,卻發現事實恐怕並非如此。
難道我這樣的要求仍然過於苛刻?

「老闆,妳真的不要想那麼多,有的人就是忙起來,就算吃飯或是休息也只想放空,怎麼會想打電話呢?所以妳真的不要想太多啦。」鄭淇依舊努力說服著我。
但我的心情已然開始陷入焦慮。
然而,縱使如此,我仍然被一種懼怕她的奇怪情緒支配著:我不敢直截了當地問她我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或許是懼怕她,也或許是懼怕那個深埋在心底、恐懼被丟棄的脆弱心靈。

因此,我只能無能地開始期待著第一次的旅遊,期待著出遊時又逐漸恢復熱度的互動,再一次證明我的焦慮是多餘的。


時間來到了出遊的前一日,她終於傳了簡訊過來。
看見顯示為她的簡訊來訊,我心裡一喜,趕緊將簡訊打開來。
「行程我看過了,但是我也重排了。」是一封毫無感情的簡訊。
我有點疑惑,於是回傳簡訊給她。「為什麼要重排?排的景點妳不喜歡嗎?」
沒多久,她回了簡訊。「排得很爛,行程根本就不順,這種事情看地圖就知道了吧?妳根本沒有認真排吧!」

當下我看到「排得很爛」、「根本沒有認真排」等字眼,心中感覺被狠狠劃了一刀。
我忍住受傷的心情,整理一下情緒後,緩慢地打了一封簡訊回她。
「我知道我並不擅長排定行程。但是那樣的行程卻也是我花了許多時間與心血規劃而成。即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妳沒必要說話這樣。」

我當下的確是期待收到她安撫的回訊,我多麼希望她字面上的批評文字其實並不能代表她的真實情緒,我多麼希望是我太過解讀她字面上所挾帶的責備口吻。
但事實上,她的簡訊再一次無情地回擊回來。
「隨便。反正就是很爛。」
她的簡訊深深刺傷我,而且不讓我有任何的話語再多做反駁。

那天是週五,那是她第一次沒有邀請我去她家度過週末。
那晚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夜幾乎無法安眠,腦中一直無法自制地轉阿轉。

果然。一切果然不可能如我想像中美好。
我遇到了這個讓我如此心動的女人,然後我幾乎沒有耗費心機與勞力地跟她在一起了。
我得到了一直以來我最在意的名份,我終於遇到一個直接表白地說我們是情侶的女人。

然後呢?所以呢?這樣可以代表什麼?
為什麼現在的我,過得比上一段跟男人在一起時還要痛苦?
王子與公主從來就沒辦法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難道是我太黏人了嗎?所以將近一個禮拜的冷落我就如此不堪負荷?

她愛我嗎?
我想起她堅持每次的親自接送,還有每次兩人同床而眠時,她的手總是枕在我脖下一整夜也不喊麻,還有每次洗完頭後,她總是把我拉過去仔細地吹乾我的長髮,兩人並肩走在一起時,她總是自以為紳士地走在外側,或是將提款卡密碼設為我與她生日的組合……,這些舉動我相信是愛。

那她不愛我嗎?
如果愛,她不應該是以如此可有可無的態度面對我;如果愛,她不會一個禮拜對我不聞不問也無所謂;如果愛,她不會以如此傷人的言語批判我的路線規劃;如果愛,她不應該因為路線規劃的衝突,氣得不讓我住她家。
所以,她真的不愛我嗎?

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一夜難眠,凌晨我放棄嘗試進入夢鄉,索性起床再一次確認行李是否有遺漏任何事物。
牙刷、洗顏粉、卸妝乳、化妝包、換洗衣物、沐浴巾、離子夾、乳液、香水、性感睡衣………。
性感睡衣…,還需要帶著嗎?
我想起過去一個禮拜我竟認真地排練舞蹈,對比於她前一天無情的簡訊內容,霎時覺得自己陷得太快、也太傻。
經歷過去一再地受傷害,不是時刻告誡著要保護自己的嗎?
怎麼如今交往才兩個月,我感覺自己已然全身陷入甚至不可自拔?
對比於她可有可無的態度,或許她連一只腳趾頭都還沒踏入吶!

我怎麼可以如此掉以輕心?


她許久不見的CR-V緩慢地駛來停在我面前,我調適著自己的心情。
既然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旅行,我就不要想那麼多了吧!
她都提議了這次旅行,顯然她對於這段感情也是有一定的重視,況且她傷人的簡訊,在我經過一夜折騰後,或許我真的規劃得很爛,她才會如此生氣吧?
她會如此生氣,不也正代表著她很重視這次的旅行?

我調適著自己的心情,盡量以無比樂觀的想法替她的行為找到各種合適的解釋。
等會上車,開心地向一陣子不見的她說聲早安吧?

打開車門,看到的是戴著墨鏡、一臉臭到不行的她。

「…………。」見到一臉臭臉的她,我那句含在嘴裡的早安如何也吐不出來。
我默默地將行李放在後車廂後,坐到副駕駛座上。
她轉過頭來看著我繫好安全帶後,不給我任何與她對到眼的機會,車子便發動了。

我們出發得早,所以路上其實沒有什麼車。
「吃早餐了嗎?」良久,她終於吐出一句話。
輕輕的、還是很好聽的聲音。
無論我的心情如何混雜疑惑、難過、受傷,聽到她的聲音,我無可控制地感到心暖。
「還沒。」我向自己微笑地說。
「那先去吃早餐吧。」她輕聲說。

她將車開到一家早餐店門口,我下車,瞥見了我們停車處不遠地方有兩個與我們年紀相仿的男性。
我沒怎麼在意他們,走進早餐店買著我與她的早餐。
買完早餐回來,正準備上車時,發現他們朝我走過來。

「小姐,來吃早餐?」其中一個男人似乎要阻止我即將上車,在與我還有一段距離時便叫住我。

「嗯…?喔,對阿。」我沒反應過來,竟也順從地回應他,同時準備上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們因此走到我面前,眼神毫無遮掩地掃向我熱褲下的雙腿,我卻還有著那該死的禮貌語氣。
「請問…,有什麼事嗎?」
「沒事阿,想說……」對方笑著說話說到一半,突然被一個女聲打斷。
「妳不快上車在幹嘛?」她不知何時下的車,忽然現身在車旁喝令著我。
那兩個男人對於她的突然出現有點嚇到,但是打量她後隨即笑了起來。

「原來是另一個漂亮妹妹喔,沒有啦,不要急著走阿,一起吃早餐嘛。」
「去死,沒空。」
不只那兩個男生,連我也被她嗆辣的回應嚇到。
「上車。」她冷冷地對我下達命令,隨即自己就上了車。
「喔…喔。」我反應過來,趕緊上了車。
她幾乎在我關上車門的那一刻急踩油門,將方才那兩個男人遠遠拋在腦後。

其實在車上的我們很緊張,她開得很快,並且繞了好幾個彎,還不時要我注意那兩個男人有沒有追來。

「妳剛剛跟他們說那麼多幹嘛?」確認那兩人並沒有跟上來後,她氣急敗壞地質問我。
「我沒有阿…。」心情稍加平復的我感到莫名其妙。
「還說沒有,遇到那種人連理都不用理,直接上車就好了阿。妳還跟他們嘻嘻哈哈那麼久,是要幹什麼?」她十分不高興,說起話來也十分帶刺,
「我哪裡跟他們嘻嘻哈哈那麼久?我只是沒有反應過來他們要幹嘛,妳做什麼那麼兇?」
我感到委屈又生氣,不懂她為什麼要這樣說話傷害我?
「算了,隨便。」她的臉色難看,而且又再一次自以為地結束話題。

以往不知為何喪失勇氣的我,一定會順從地不再多話。
但過去一個禮拜來的內心煎熬,再加上她傷人的不實指控,我少見地盛怒,並不打算順從她的意思就此結束話題。

「妳光說我,妳剛剛對他們的態度就很ok?」
「蛤?」這次換她反應不過來。
「妳又不清楚那兩個男生是怎樣的來歷,妳說話有必要嗆成這樣?今天是他們沒有追過來,那如果他們真的追過來呢?」我把我心中的不滿也拿來質問她。
「那就等真的追過來再說。」她很直截了當地回應堵住我的嘴。
我不敢置信她會如此回應。
「所以…,如果今天妳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妳也會這樣處理?」
「對,就是這樣,反正不也好好活到現在了?」
「……所以其實妳以前就遇過這種事了?」
「對,很常,而且我每次都這樣處理,也沒遇到什麼事。」她很簡明地回應我。

也是,她長得如此標緻,又時不時穿著群裙子或熱褲到處跑,會常遇到這類的搭訕好像也不足為奇。
只是她這樣的作法真的好嗎?
「拜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會自己照顧自己。妳不用擔心我了。」她好像讀出我的情緒,語氣終於稍加和緩。
「嗯…。」我只好閉嘴。
「擔心我還不如擔心妳自己吧,妳看妳剛剛的應變能力差成這樣。笑死人了。」她再補一句。
其實這真的不能怪我,誰叫我是第一次被搭訕呢?
本人就是沒有魅力,長得又很一般,或許樂觀來說,這也是一種保護自我的能力?

我胡亂想著,卻也發現兩人之間的氣氛好像有些許好轉。
「妳…,這一個禮拜都在忙什麼?」我趁機鼓起勇氣,問了她我心裡煎熬很久的問題。
「沒忙什麼。」她很快速地回應我。
我沒料到她會以這樣不著邊際的答案回答我。
「沒忙什麼的話,為什麼不接電話也不回電回簡訊呢?」我繼續鼓起勇氣問。
「因為覺得妳很煩。」她再一次很快速地回應我。
我原以為她這樣回答是在開玩笑,但我看她的表情很認真。

我的心跳急速跳了起來。
很煩…?我有很煩嗎?
「我久久才打一次電話或傳簡訊給妳,這樣就叫很煩?」我感到內心的怒火漸盛,但在她面前,我仍努力壓抑。
「感覺妳就是沒有什麼事,專門傳來或打來煩的。」她話說得直白又輕鬆,聽在我耳裡卻猶如一刀刀劃在我心上。
有事才聯絡,這樣的關係是正常的情侶關係嗎?
況且她連接電話都沒接,怎麼知道我是真的有事還沒事?
為什麼我在她心中是這樣沒事找事做的形象?

「那,如果我真的有事打給妳呢?妳還是不接?」我忍住心中狂亂的怒火,壓抑著情緒抖著聲問。
「妳都幾歲了?有事不會自己處理?」她再一次直白地回答我。
「那這樣我們到底算什麼?」我氣惱地脫口而出,終究把這兩個月一直深埋在心底、卻不敢輕易說出口的問題,爆發了開來。
「我說過了,妳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她繼續很快速地回應我,幾乎沒有思考,「妳沒辦法接受的話,隨時可以離開,我其實一點都沒差。」

那時,她無所謂的音調是如此地重重落在我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