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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學長一起住了一陣子,維托才了解到盧西安諾的生活作息非常規律,不僅平日上班在軍隊中的生活作息規律,連假日都嚴謹得不像個人類。

通常盧西安諾會在早上五點鐘起床,到戶外慢跑一小時,六點盥洗吃早餐,七點坐在客廳翻報紙開電視看新聞,八點回房間,幾個月的觀察下來,除了下雨的日子會留在家裡做肌肉訓練,幾乎沒一天不是這個行程。

和盧西安諾不同,維托有著所謂的假日模式,不睡到早上九點絕不起床,所以他們一天中能撞見彼此的機會少之又少。

正因著盧西安諾有如同機械般按表操課的作息,當維托今天醒來走進浴室時,察覺了一絲不對勁。

浴室太過於乾燥,沒有平日盧西安諾盥洗後留下的水氣。

學長昨晚沒回家嗎?不,他記得昨晚他們還一起吃了晚餐,飯後的碗還是學長幫忙洗的——因為他晚餐做多了找學長一起吃,作為晚餐的回報,學長主動幫他收拾廚房。

還是身體不舒服沒有去運動——這麼說起來,今天早上好像沒聽到學長出門的聲音——這間屋子的隔音做得不太好,就算盧西安諾放輕了動作,其實也習慣平常那個時間點起床,只是假日想多賴一會的維托仍能朦朧地聽到他開門出去的聲音。

維托想了會,不確定自己是否該去關心一下盧西安諾,倘若對方身體不舒服還沒起床,這樣擅自敲門吵醒他實在很失禮。但是室友一場,對方若真的有什麼需要,他也不是那種置之不理的個性……

最後維托決定寫張便條紙貼在冰箱上,只要站在冰箱前就能看見的位置,紙條內容大意是如果盧西安諾有需要,他今天都會待在房間裡待命,敲個門就可以了。

站在冰箱前欣賞了下自己的貼心,維托滿意地帶著早餐走回房間。

-

直到中午十二點,維托才驚覺事情真的不太對勁。

以學長的個性來說,如果看到了紙條,沒有寫下回應至少也會撕下來表示收到了,但當維托再次走到冰箱前,他注意到了那張冰箱上的紙條還是在他早上貼的位置,連半毫米都沒動過。

似乎不對勁吶……

維托刻意走去玄關打開鞋櫃,點了點盧西安諾的鞋子——涼鞋、皮鞋、慢跑鞋和靴子——他雖然不知道學長有幾雙鞋子,但好歹也看過他常穿出門的那幾雙。

沒有出門嘛?該不會真的死在家裡吧?那可不行,得快點報警,他不想和屍體共處一室!

腦袋裡轉著亂七八糟的念頭,維托站到盧西安諾房前,伸手敲了敲門。

「學長,你在嗎?」

房內沒有回應。

維托把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聽著裏頭的動靜,但不管他怎麼聽,房內都是一片死寂。

「該不會是真的死吧,別嚇我啊……我要開門進去囉!」再次敲了敲門,維托提高了音量。

通常以盧西安諾的警覺性來說,這種音量足以讓他從夢中清醒並做出反應。

維托終於聽到房內傳來一陣腳步聲,往門的方向靠近——然後,咖地一聲,門被反鎖住了。

平常總是笑得向陽光一樣的男子瞬間收起了笑容,沉著臉死死地瞪著被鎖住的門,過去在軍隊中的訓練讓他反射性的繃緊了身體進入備戰狀態。

是搶匪嗎?門口和窗戶都沒有被入侵的痕跡,是怎麼進來他們家的?如果能壓制住學長,那肯定不是什麼容易應付的對象。

「學長你在裡面嗎?為什麼要鎖門啊,難不成在裡面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哎我們都是男的,沒什麼好害羞的吧,定期清槍這種事我們都懂——」幾個念頭在腦袋裡轉了轉,維托從門板邊退開,維持著平常的語氣高聲說道。

突然間,他放在褲子後側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維托一邊盯著盧西安諾的房門,一邊謹慎而迅速地把手機從口袋抽出,飛快地瞄了一眼——

“不要管我,回去。”

發信人是盧西安諾。

這下維托更確定了,房內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

「真是的,不要讓室友這麼擔心——」

維托繼續說著沒什麼營養的句子,一邊在心裡算準距離,抬起腳朝著房門用力地踹下去,將鎖上的房門連同金屬卡榫一起踹斷。

已經顧不得事後必須找人來修理門板的麻煩和支出,既然門內出了狀況,那就要想辦法讓歹徒放鬆戒備,在門內的人最放鬆的時刻強行突破。

做好了制服歹徒的心理準備衝進房內,維托卻沒看到預期中的情景,只看到一名女子背對著房門,一隻腳跨在窗邊準備跳窗逃走。

聽到了門被踹開的聲音,女子加快了動作,頭也不回地打算直接跳出窗外,卻被一個箭步衝上來的維托揪住了後領,硬生生地拖回房內按在地上。

「你是誰?學長呢?」維托將女子的手反折在背後,一邊的膝蓋抵在對方的後腰,利用身形的差距將人完全壓制後,才開口詢問到。

女子有著和盧西安諾相同的髮色,但維托沒有印象盧西安諾有說過自己有親戚要來住,而盧西安諾也不是那種,帶人回家卻不通知室友的類型。

「為什麼闖進這裡?你有什麼意圖?」維托加重了按著女子手臂的力道,換作平常人,早該哀嚎出聲,但女子卻緊咬著牙不肯開口。

「我建議妳最好解釋為什麼擅闖民宅,根據妳的回應,我也許會折斷你的手來排除危險。」拗折著女子的手,維托的語氣不帶一絲情緒,徹底的進入公務模式。

「知道了…你先放輕點……」女子的頭上滲出疼痛的冷汗,她動了動手指示意維托放輕點力道。

見女子沒有掙扎或反抗的態度,維托稍微鬆開了對她的壓制,但依然維持著將女子按在地板上,箝制著她手部活動範圍的姿勢。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但是,我就是盧西安諾。」肩膀上傳來的疼痛減輕了些,女子喘了口氣,面對著地板說道。

「蛤?」覺得自己被呼嚨的維托有些不悅,恐嚇性地再次加重手的力道。

「從今天早上醒來就是這個樣子了,本來想在房間裡整理一下思緒,沒注意到時間已經是這個點了。」盧西安諾將臉頰貼在地板上,沈穩地說道,但略微粗重的呼吸出賣了她正忍受著疼痛的事實。

「證明呢?你以為我會相信這種莫名其妙的說法?」

「……昨天晚上,你烤了蝦子和魷魚,蔬菜是茄子和番茄沙拉,主食是馬鈴薯泥和麵包,餐前有起司番茄拼盤,餐後的點心是我買回來的提拉米蘇;之後我們一起在彗星打了副本,你還嚎了幾聲怎麼王都不掉裝。」背上壓著一個沈重的男人,連呼吸都不太順暢的盧西安諾迅速而盡量口齒清晰地回憶了幾件關於他們的事。

「不是吧,性轉換這種事真的會發生在現實中喔……」聽了女子提出的證據,覺得事情實在太扯淡、太令人難以接受的維托一時之間傻住了。

察覺到被壓制的力道有鬆開的趨向,盧西安諾用盡全身的力氣甩開了手,撐起身子翻過來,反將維托壓制在身下。

「看來你訓練還不夠,被犯人隨便說個幾句就放鬆戒心,太輕率了,一個沒注意可是會死的。」女子握起拳頭抵在維托的喉嚨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

「誰讓妳說了妳是學長,我才——」

「幸好今天我真的是,不然你就死定了。」用手摸了下維托的喉結,盧西安諾的手掌往上挪動,用食指點了下維托的鼻尖,最終停留在兩眼的眼皮上。

她橫掌遮住維托的雙眼。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來關心我。」她說。

「作為室友,應該的,只是小事而已。」明明是道謝,為什麼還要搞得這麼可怕?喉嚨以上的人體弱點部位被一一摸了個遍,胃部則是被學長、現在是學姊的盧西安諾用膝蓋頂著,覺得自己的生命正被人掌握著的維托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這個姿勢不太好說話,我換個地方談。」盧西安諾當然注意到了維托的狀況,想了想,這的確不是個正常談話的姿勢,便鬆開手站起身,順帶拉了躺在地板上的維托一把。

「在去客廳之前,學長你要不要換個衣服……」摸了摸方才被重重磕在地上的後腦勺,維托將視線從盧西安諾身上挪開。
大概是準備逃離時太匆促,盧西安諾僅穿了一件襯衫,下擺恰恰遮住半截大腿,連襪子都沒穿,就這樣坦蕩蕩地展示在維托的視線裡。

「真是的,出了問題怎麼不找我商量,還把門鎖上是打算嚇死誰啊。」

「抱歉,我當時沒想到。」和正在抱怨她太莽撞的維托不同,盧西安諾倒是很坦率的道歉,承認她自己也被這種無法解釋的情況嚇到,無法做出最合理與有效率的判斷。
從衣櫃裡找出一條有鬆緊帶的運動褲套上,盧西安諾伸手解開襯衫上的釦子,準備換上同款的運動上衣。

「學長——!麻煩顧忌一下妳現在是個女性!至少身體是!不要在男性面前隨便脫衣服!襯衫就可以了,這時候別考慮衣服有沒有成套了!」

維托有點崩潰。

「抱歉。」還是男人時的習慣沒改過來,盧西安諾再次淡定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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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盧西安諾端莊地坐在沙發上,雙手環在胸前,頂在她過去所不習慣的脂肪下,分攤著重量。

「從早上就沒進食了吧,先喝杯水吧。」維托將吐司和燻鮭魚連同一馬克杯的清水放在盧西安諾面前。

「謝謝。」傾身去拿取食物的盧西安諾對著維托說了一聲感謝,便迅速地將眼前的食物消滅殆盡。

吞下口中最後一點麵包,盧西安諾舉起馬克杯喝了一口水,隨著水滑過喉嚨,呼出長長的一口氣。

整個過程中,維托一直努力著不讓自己把視線膠著在她身上,特別是那對包裹在襯衫下,若隱若現的山峰。

「那麼,學長打算怎麼辦呢?」

「方才我正想傳簡訊,請你替我出門去買些女性衣物,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個狀況時,你就把門弄壞闖了進來。」盧西安諾擦了擦嘴,坐回沙發上,解釋著來龍去脈的同時暗暗地指責了維托的莽撞。

「我想拜託你替我去趟市區買點衣服,另外,因為不知道這個狀況會維持多久,要是禮拜一還沒恢復,就得去和隊長解釋,申請轉去女性也能擔任的職務——」

「買衣服是沒問題,但是這種事說了,隊長和人事處那邊會相信嗎?」出聲打斷了盧西安諾的話,維托對學長的計畫提出質疑。

「我會親自去找隊長解釋,我知道這種事很荒謬,若有必要,可以去驗DNA。」盧西安諾翠綠色的眼直直地盯著維托淺藍色的眼,表情是一貫的認真。

「你就不怕被抓去做研究嗎?禮拜五還是個男人,禮拜一就變成女人,連手術的痕跡都沒有這種不科學的事……」

「憲法保障人權。」女子給出了一個簡潔有力的回應。

「這麼說也沒有錯啦,但——」

「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早點接受面對比較實際。」
看著臉上露出無法接受表情的維托,盧西安諾搖了搖頭,制止了他繼續問下去的話。

「總之事情一件一件來,先去市區把衣服買了,剩下的回來再討論。」應該要是問句的話從盧西安諾嘴裡說出來,就像是肯定的祈使句。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維托站起身,走回房間拿車鑰匙,盧西安諾也跟著起身,回到自己的寢室拿出錢包,點了幾張歐元大鈔交給維托。

「那麼,學長你的衣服尺寸該怎麼辦?家裡沒有捲尺——」

盧西安諾思考了會,雙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陌生的柔軟,以及與男子不同的纖腰圓臀。

維托看著女子的動作無意識地帶出了襯衫下的美好曲線,暗暗地嚥了口唾沫。

要說的話,變成女子的盧西安諾氣質上確實是維托喜歡的冷淡型美人,但是他也不是年輕衝動的年紀了,更何況眼前的人還是他學長……

「鞋子可以畫張腳的紙型給你,內衣……你先買個L號的運動內衣頂著,裙子的限制不大,上衣盡量買有彈性的,剩下搭配就麻煩你了。」過了半晌,盧西安諾給出了一個相當符合實際狀況,且聽上去可行的方案。

「照我的喜好挑嗎?」一個沒忍住,維托多問了句。

「……我相信你。」其實是有點不安的,但在有求於人的狀況下,盧西安諾不想當個太挑惕的人。

「好的,那就交給我吧!」

看著突然間變得興致勃勃的維托,盧西安諾下意識地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除了身體變成女人,連直覺這種縹緲虛無的東西也一併繼承了嗎?

不過,雖然維托看上去是那副德性,但關鍵時刻還是挺靠得住的……應該?

揉了揉太陽穴,盧西安諾決定暫且先不去思考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