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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設滿滿
*日常無意義廢萌文
*劇情超級混亂,和我的智商一樣
*原意是要放閃但寫了很多無關緊要的東西
*總之裡面有對化妝什麼的一竅不通(?)的馬場
*和又在吃東西的林
*提到的地點全部都是亂掰的
*標題和內文無關(欸



01.

  今天馬場善治試著幫林憲明畫了眉毛。

  林憲明一開始是非常不願意的。「你一定會畫得很醜,」他說:「不要浪費我的眉膏──那是我最喜歡的顏色!給我放下!」

  然而十分鐘後林憲明終於受不了馬場異常堅持的糾纏,找出了一隻很久沒用的眉筆,滿心懷疑地交到馬場手上。

  身處任何一點小失誤都可能導致自己身首異處的職業環境,殺手的手都是極為穩定的,馬場當然也是──儘管從林憲明的角度看他拿眉筆的姿勢實在很彆扭。林憲明微仰起頭,馬場板著臉神情嚴肅,拿著眉筆小心翼翼在林憲明眉上描畫,力道輕柔地像是在奶泡上拉花,這讓林憲明不由自主跟著放緩了呼吸。柔軟溫熱吐息拂過男人手腕,像是個一觸即過的親吻,馬場持筆的手陡然一抖,筆尖直接擦出眉外,留下一道突兀痕跡。

  林憲明一下子暴跳起來。「啊啊──笨蛋馬場!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吧!」

  「不、我不是故意的……等等、林,把刀放下──」


02.

  化妝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它能讓憔悴的人看起來充滿元氣,也能讓人看起來截然不同,彷彿換了張臉。

  復仇屋前幾天接到一件委託,和近期鬧得沸沸揚揚的,隨機襲擊孕婦的事件有關。案件奇妙之處在於被攻擊的目標並非是獨自出門的孕婦,而是由丈夫陪同,卻因為某些因素在人群中短暫落單的準母親們。她們在沒有警覺的情況下被歹徒從背後襲擊,傷勢輕重程度不一,沒有特定規律。這次前來委託的是少數因攻擊事件而流產的其中一位受害者,佐藤紗織。年輕的母親雙手緊握,傷心又憤怒。她說:我想為我的孩子報仇。

  因為她看見了歹徒的臉。

  復仇屋最後給出並不苛刻的報價,溫柔地接受了委託。委託人離開前美咲悄悄看了次郎一眼,獲得同意後,走過去給那位悲傷的母親一個擁抱。

  「……所以說,為什麼自從認識你們之後我總是得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林憲明忍不住抱怨。他在次郎的幫助下將偽裝用的假腹纏緊,套上寬鬆洋裝和平底鞋,成功模擬出懷孕五個月的女性的樣子。林憲明在鏡子前轉了一圈,鏡面倒映出來的臃腫人影讓他覺得非常彆扭,習慣以高跟鞋作為各方面武器的他同時也感受到平底鞋帶來的強烈不安全感。全身上下勉強能接受的,只有次郎挑選洋裝的品味了──或許還得加上對方精湛的化妝手藝。至少鏡中那個臉上帶著些許雀斑的黑髮女子,完全和林憲明不是同一個類型的人。

  「這裡面真的放了東西嗎?好重!」林憲明伸手掂量掛在自己身前的假腹。「真偉大啊,媽媽。」

  「嘛,暫時麻煩林忍耐一下了。」次郎眨眨眼。「幸好男孩子不會懷孕吶。」

  「不要在小孩子面前亂說話!」

  一旁美咲和馬丁同時把自己的耳朵摀起來。

  次郎假裝沒聽見林憲明說的話,拍拍手。「好了,換下一個。」

  下一個人指的是馬場。為了符合歹徒犯案的條件,除了需要一個孕婦之外,還需要一個丈夫。在預定受害者已經由林憲明犧牲演出的情況下,馬場自然是扮演能就近暗中保護林憲明角色的不二選擇。

  但首先必須搞定那個辨識度太高的凌亂髮型.也不能像仁和加武士那樣過份整齊莊重,於是次郎打理出了林憲明偶爾會翻看的時尚雜誌上面經常出現的經典樣式。馬場大概是被頭髮能玩出的花樣震懾住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發楞。

  「不會太顯眼嗎?」林憲明皺眉。太帥了。他心想。全世界都會回頭過來看這個男人長什麼樣子的吧。

  次郎摸著下巴想了想。「好像是呢……。」

  「眼睛的部分,弄得不起眼一點吧?」

  「可以唷,交給我吧。」

  他們一錘定音敲定了馬場的生死,當事人正好回過神,顯然並沒有跟上話題。「什麼?」

  「『反正你不要動就是了!』」

  「好吧。」
  馬場乖乖閉上眼睛。


03.

  他們悄悄融入了假日商業區裡的群眾中,設定是出來逛街的夫婦。

  前幾天榎田統計出歹徒犯案的作案地點和犯案時間間隔,並給兩人目前所有受害者的詳細資料。「傷勢比較嚴重的案例幾乎集中在市中心呢。」委託人也是在這裡被襲擊的。榎田說。然而除了那幾個少數的案例外,剩下的被害者幾乎沒有共通點──連稍微特殊一點的髮色都沒有,大多都是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黑髮。林憲明煩躁地丟開檔案,決定把這件事情丟給馬場和榎田去煩惱。

  林憲明不太清楚中間的過程是怎麼一回事,總之、似乎是決定了要先從委託人提供的線索開始,因此今天會先去市中心,假裝成普通人在百貨公司和附近幾家服裝店閒晃,再來到最近一夕爆紅的人氣甜品店待命。

  正合林憲明心意。

  榎田透過紅背蜘蛛造型的迷你耳機和他們通話。「準備好了嗎?」

  「沒問題!」林憲明元氣滿滿。

  「唔哇,這個語氣是怎樣。準備好的是你的錢包吧?」

  「怎樣?有意見嗎?」

  兩個小朋友拌起嘴來。

  「好啦好啦。」馬場攔住林憲明的肩膀,透過自己的耳機阻止這場聲調和音量越來越高,即將要傷及自己耳朵的戰爭。「我們出發吧。」

  林憲明直奔專櫃的氣勢可說是令人心驚膽顫──畢竟他現在的外表是個孕婦。馬場原本緊跟在他旁邊,但林憲明嫌棄馬場老是插嘴問東問西打斷他和櫃姐的對話,讓他有多遠滾多遠,馬場只好在稍後一點的地方看著,櫃姐拿出幾條唇膏讓林憲明試色,馬場搞不太懂,卻覺得林憲明將不同顏色的唇膏畫在手背上的動作有些可愛。

  過一會林憲明轉身過來朝他招手。

  「這個顏色怎麼樣?」他指的是櫃姐讓他試在唇上的顏色。

  除非不合適到極點,馬場其實分不太出來所謂顏色、搭配好不好看的差異。過去的約會對象都是打扮好才出現的,約會結束就各自離開,不會有太多像這樣的交流。正式交往過一段時間的小百合則從來不問這方面的問題,偶爾兩人一起出門逛街,他也只負責付錢而已,所以馬場可以說是對鑑賞彩妝品毫無經驗,只能保守地回答:「還可以……吧?」他壓低聲音:「可是林現在不是原本的樣子,這樣沒關係嗎?」

  「啊!」當然有關係。林憲明猛然從色號的網羅中驚醒,神情糾結又惋惜,最後牙一咬,強忍不捨地把唇膏放回去。「果然還是算──」

  「啊,不好意思。請幫我結帳。」馬場對著櫃姐說,從皮夾裡拿出卡片。

  他把林憲明猶豫不決的兩個色號都買了下來。

  從林憲明的反應來看馬場顯然做了正確的選擇。雖然他一邊抱怨著:「你真的分得清楚你買了什麼顏色嗎?」、「要是之後擦起來不好看很浪費欸!」之類的話,可是他同時又把紙袋抱得緊緊的,無視行走時人工腹部的垂墜感,腳步非常輕盈。

  「林擦起來一定都很好看的。」馬場倒是發自內心說了出這句話。

  林憲明驕傲地揚起小下巴。「那是當然了。」

  之後林憲明還去看了其他化妝品。馬場被一系列唇蜜唇膏唇釉、眉筆眉粉眉膏和粉底粉底液粉餅氣墊粉餅弄得有些頭疼,林憲明看出馬場的為難,總是故意以詢問意見為名行刁難之實,最終馬場決定脫離戰場,去旁邊乖乖當個拎包的。

  相較之下口紅色號簡單多了。馬場做出結論:「數字和顏色對上就可以了嘛。」

  林憲明挑眉。「你想試試看嗎?」

  馬場想起林憲明抽屜拉開那一大堆色彩繽紛的唇膏。「開玩笑的,我們走吧?」


04.

  服裝店的行程後來取消了,因為以現在的裝扮,林憲明根本沒辦法去一般的店家試穿衣服。於是兩人慢悠悠前往甜點店,完全沒有隨時可能被歹徒埋伏的緊張感。

  對方行動太隨機了,很難緊張起來啊。林憲明說。他一進店了就飛快選好了想吃的東西,馬場只來得及幫自己點一杯咖啡。等待期間林憲明轉頭用店家一塵不染的落地窗當作鏡子,仔細整理頭髮,再三確認自己沒有露出破綻,接著伸手拉了下衣襬和袖子,主動接續剛才的話題:「真的會找上我們嗎?實在太不起眼了。這種打扮我平常在路上經過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說了很過分的話啊。」

  「一般都只會看漂亮的女孩子吧?」林憲明理直氣壯。

  馬場想了想,無法反駁。

  餐點很快就送上來。林憲明舉著叉子,猶豫不決的目光在各式點心之間逡巡游移,閃閃發亮。看林憲明吃東西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明明動作一點都不斯文優雅,但他將食物大口塞進嘴裡後不自覺露出的笑容卻格外好看,看著看著好像連食物都一起變得美味起來。

  於是馬場說:「分我一口吧?」

  一開始林憲明很不情願,馬場糾纏了半天才得到施捨般的小小一口,是林憲明親自用叉子遞到他嘴邊的,同時他用眼神傳遞出「不好好珍惜地吃下去就死定了」這樣的訊息。

  「怎麼樣?」

  「嗯……好甜?」

  「那你還吃!」

  「我也沒說不好吃嘛。」

  馬場端起杯子,試圖用咖啡壓下口中甜味。他不經意看向身旁的落地窗,兩人的身影映在上面。同桌分享甜點的平凡的伴侶,平凡的女性和平凡的男性,和這間店裡的其他人沒什麼不同,都是很平凡的模樣,他卻不自覺多看了會,一時有些恍然。

  映在窗上的女性改變了動作,他喚來服務生,大概是想加點食物吧,因為他和服務生說完話後露出了小小的微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不仔細留心就不法注意到的、微小的瑣碎細節,已經和日常生活悄悄融為一體,變成了平凡又理所當然的小事。那一瞬間非常久違的,許久沒想起的念頭再次湧了上來。要是沒發生那些事情,說不定他也會像窗裡的映像一樣,有妻子和孩子,過著再平凡不過的生活吧。他心想。

  但是啊──

  「喂,突然發什麼呆啊?」林憲明扣指在馬場面前的桌面上敲了敲,等人回過神才將新送上桌的餐點推到對方手邊。「吶、我請客。」

  盤子裡是半個對半切開的法國長棍麵包,剛從烤箱捧出來的長棍麵包散發著麥香,剖面上的抹醬被烤得金黃焦脆,蒜香和橄欖油的香氣徹底滲進麵包中,除此之外還有一絲令人心跳加速的鮮甜鹹味。

  「這是……?」

  「明太子法國長棍。」林憲明哼哼著,似乎有哪裡不滿意的樣子:「吃個東西那麼委屈幹嘛,看了就討厭。」

  馬場不禁愣了下。面前的林憲明暫時不是他熟悉的外貌,但依舊是他熟悉的樣子。果然,不管怎麼樣,林就是林啊。

  他露出笑容。

  莫名其妙。林憲明瞪大眼睛。「搞什麼啦,你今天很奇怪欸?」

  「只是有點小困擾而已。」馬場豪邁地拿起麵包一口咬下。「啊,果然還是明太子最好吃!。」


  這樣就很好了。
  現在這樣,已經再好不過了。


05.

  目標出現了。

  他們朝榎田發給他們的定位點趕過去,是在一個公園裡。今天剛好有什麼活動的樣子,公園裡充滿了人,大多都是情侶或是帶著孩子的夫婦。來來往往的人潮讓搜尋變得十分困難,林憲明著急地四處張望,還是馬場拉住了他,透過耳麥聯絡榎田追蹤對方目前的動態。

  『我看看哦──』

  「快點!」林憲明催促他。

  『知道了知道了。』

  彷彿永遠不會停止的鍵盤敲擊的聲音讓林憲明越聽越煩躁,他踩上旁邊的磚造花圃,踮起腳尖往遠處看。公園內的孕婦不超過三個,兩個旁邊跟著家人,剩下那個……。

  背後有個大約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戴鴨舌帽,穿著黑衣服的人緩慢接近。

  「啊!」林憲明跳下花圃。「在那裡!」

  說完也不管馬場的反應,直接衝了出去。

  「等等!林──」

  林憲明撥開人群,一路往湖邊跑去。沿路的人看見他抱著肚子奔跑的模樣紛紛驚慌閃避,林憲明這才意識到現在的裝扮似乎不適合做出像跑步這樣激烈的動作,但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他幾步跳下台階,一個閃身攔在歹徒和那名絲毫沒有察覺到危機的孕婦之間。歹徒似乎沒想到會有人攔路,猛地退了一步,林憲明抓準時機往前一撲,扼住對方脇下,右腿掃向對方小腿,順勢向前將人壓制在地,動作一氣呵成,前後不超過三十秒。

  馬場原本緊跟在林憲明後面,沒想到中途被突然湧出的人群擋了會路,抵達現場時事情已經結束了。只見林憲明扶著假肚子蹣跚爬起,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面色有點尷尬。馬場以為他出了什麼狀況,立刻上前拽住人檢查:「還好嗎!林!」

  「不、不是我」林憲明有些結巴:「我不小心摸到……。」然而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馬場挑眉,轉身走向仍然倒在地上,大概是疼得無法動彈的歹徒,一把掀開對方鴨舌帽。雖然留著俐落短髮,但仔細看就會發現,那人的面容和身材很顯然地透露了一個訊息:

  她是一名女性。

  雖然很莫名其妙,但不管怎麼樣委託算是順利結束了。後續處理相對就簡單許多。馬場打電話通知復仇屋過來接手,順便向被身後突然出現的三人給嚇到的孕婦解釋詳細情形。林憲明依舊待在歹徒旁邊,一方面是要監視那傢伙怕人趁亂逃跑,另一方面是他一直有些想不透的地方──於是林憲明蹲下來仔細打量對方。明明特徵和委託者說的一模一樣,林憲明卻感覺到強烈的違和感。

  ──不對。

  「不對……。」他嘟囔著:「一定,一定有哪裡不對勁──」

  在他陷入思考的同時,一雙手悄悄從人群當中伸了出來。

  林憲明神情一凜,反射性要躲開,卻被綁在身前的假腹部妨礙了手腳.反而差點摔出去。

  糟糕!

  那雙手趁機扼住林憲明的脖頸和肋下,將他強行提起並拖入人群裡,動作十分熟練。藉著人潮遮掩,對方拽著林憲明迅速轉移到鮮少有人經過的偏僻角落。

  林憲明扣住對方緊勒在脖子上的手,硬是扯出一絲空隙。「放開……」

  這時對方開口說了些什麼,語速極快,加上四周人聲嘈雜,含糊到根本聽不起清楚。林憲明幾乎耗盡精神才努力辨認出其中幾個字。

  「……找到了……」身後那名男性好像是這麼說的:……背叛……者。

  背叛者。

  林憲明立刻意識到自己又被設計去當不知道是誰的倒楣替身,火氣頓時湧上,他根本來不及思考真身到底會是誰,一直跟在身邊的馬場知不知情,他現在只想馬上教訓這些該死的人一頓。「你……認錯、了……!」

  對方充耳不聞,扼住脖子的力道反而更大了。他隨即感受到林憲明在自己手中逐漸放棄掙扎,於是緩慢鬆開原先勒在肋緣下的手,轉而從身後掏出刀子,並且用與剛才截然不同的速度刺向林憲明側腹。

  「所以就說──」蓄力完畢的林憲明抓住對方轉換動作的破綻,一把甩開男人箝制在喉間的手,側身閃過刀尖,手肘一沉重擊對方手腕將凶器擊落,接著雙手揪住對方衣領及左臂,扭身的同時頂住對方脇下,左腿向後一掃,直接將人摔了出去。「──你認錯人了啊白癡!」

  林憲明不打算給他任何一點反應時間,在那人躺在地上呻吟掙扎時一腳往人腹部踹去,接著膝蓋重重壓上對方胸口,出拳往那人臉上一陣痛打。最後是跟著榎田指令一路找過來的馬場一把將人攔腰抱起,才結束這場單方面的毆打。

  「放開!」林憲明更生氣了。「你們又瞞著我什麼!」

  嘛,對不起啦。馬場有點心虛:「我剛剛其實要跟你說的,但是你突然跑出去──嗚啊!」

  被頭槌襲擊了。

  林憲明施力毫不留情,馬場被撞得往後一仰,腳下跟著踉蹌幾步,險些摔倒,他立刻把人抱得更緊了些,一邊說:「這樣很危險啊!要是不小心把你摔下去怎麼辦?」

  其實林憲明也被剛才的搖晃顛簸嚇了一跳,他幾乎是立刻伸手環住馬場的脖頸,嘴上說的卻和他的動作完全相反:「摔下去就摔下去!又不會怎樣!」

  「啊──真是的。」馬場誇張地嘆了口氣。

  「怎樣、不高興的話就放我下去啊!」

  馬場充耳不聞。「所以說不要亂動啦。」

  「要你管!」

  在馬場和林憲明爭執的期間,那名犯人似乎稍微從疼痛中恢復過來,他瞄了眼爭執不休的兩人,悄悄往前爬行,試圖撿起不久前被擊落在地的刀,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一槍打穿膝蓋。林憲明手上舉著匕首槍,依然保持瞄準姿勢,而馬場則抱著他走上前,出腳將那人掀翻過去,一腳踏在對方手腕上。

  「『誰准你隨便亂動的?』」

  兩人同時瞇起眼睛。


06.

  總算處理完委託案件,一行人聚集到次郎的酒吧裡。

  「說吧。」林憲明翹著腿,臉上明晃晃寫著四個字:我不高興。「到底怎麼回事?」

  這個案件既複雜也不複雜。

  隨機攻擊的犯人確實有兩位,不過一開始犯案的只有男性,名叫山田俊介。得手了兩三次之後,另一名犯人井上早紀緊接著在其他地區模仿犯案,目的是混淆並掩護先前發生的案件。

  「什麼跟什麼啊。」林憲明相當不滿,忍不住出聲打斷:「所以說他們到底想幹嘛?閒著沒事做嗎?」

  他們的目標,應該說是山田俊介的目標,是委託人佐藤紗織。
  而佐藤紗織與那兩位犯人是高中時代形影不離的友人。

  「總覺得可以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林憲明吐嘈著,把炸物拼盤拖到自己面前。

  結果真的是個老套的愛情故事。

  佐藤紗織與山田俊介從高中時期就開始交往,沒想到大學即將畢業時,佐藤紗織向對方提出了分手,原因是喜歡上同校的學長。被交往多年女友拋棄,山田俊介長期陷入低潮,半年後他得知佐藤紗織結婚懷孕的消息,一直不太穩定的精神狀態徹底崩潰,開始在街上隨機傷害和委託人相似的孕婦,也就是林憲明假扮的形象。

  而一直暗戀山田俊介的兩人的好友井上早紀,自願成為了共犯。

  令人意外卻也不太意外的是,下手傷害佐藤紗織的人是井上早紀,而不是當時也在附近的山田俊介。和山田俊介比起來,這兩位女性對彼此的了解似乎更深刻透徹,這也是佐藤紗織只憑匆匆一面就能如此肯定地指認出犯人的原因。

  搞什麼啊,簡直莫名其妙。林憲明揀了一個洋蔥圈塞進嘴裡。「……欸,不對啊?」

  他回憶了下委託人的長相,細節記不太清楚,但可以確定她有一頭棕髮,而且是個漂亮的女性,和那個平凡無奇的裝扮完全連結不起來。「完全長得不一樣啊。」他說。

  「女孩子長大都會學著打扮呀,因為想要變得更漂亮嘛。」次郎說:「林偽裝的好像是她剛上大學的樣子。」

  榎田隨即用手機調出檔案,眾人紛紛圍過去,照片中的委託人還保留著原本的髮色,絲毫沒有帶妝的臉,的確是非常清純樸素的模樣。

  也是還沒被社會浸染,最純真無瑕的模樣。

  「雖然這麼說……但也差太多了。」

  「是林太苛刻了啦。」次郎指著他,義正詞嚴:「像林這樣不化妝也好看的人只有少數而已!」

  林憲明聳肩,決定把這當成稱讚收下了。

  不過啊。「化妝真的很厲害啊……。」馬場搖晃面前酒杯,突然出聲嘆息。次郎聽了不停點頭,很是認同的樣子。「畢竟是屬於女孩子的魔法嘛。」

  「但林不是女孩子吧。」

  「哈?為什麼又扯到我?」

  哎呀。次郎任性地忽略他的話,轉而對難得清閒,只是路過來喝酒的佐伯說:「佐伯醫生也是這樣覺得的吧?」

  「嘛,畢竟很有經驗了。」

  「醫生那個已經是真正的整形了哦?」

  和大人們並排坐著,伏在吧檯上寫作業的美咲此時扭過頭,偷偷和馬場說悄悄話:「馬場很在意嗎?」

  不。馬場說:「怎麼說呢。只是覺得很神奇而已。」

  「我也想學呢,化妝。」

  次郎立刻出聲阻止:「現在開始學還太早了唷。」

  「是是──。」

  有什麼關係?林憲明突然開口:「女孩子長大了都會想學著打扮呀。」

  「總之不可以啦!」

  眾人笑成一團。

  而美咲趁亂和馬場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


07.

  馬場善治顯然是位擅長惹毛男朋友的朋友。

  結束工作回家的林憲明正好目擊一個駭人的兇案現場:馬場無比精準地從梳妝台抽屜挑出他的香奈兒唇粉盤。他心中頓時警鈴大作,立刻衝上前,劈手奪下唇粉盤。「給我等一下!」

  馬場和一旁的美咲被他驚人的氣勢震懾住了,兩人無辜地眨眨眼睛。

  「你!」他指著馬場。「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馬場看了看唇粉盤的外型,小心翼翼:「……眼影?」

  要冷靜,深呼吸。林憲明不好當著美咲的面指責馬場,只能在心裡默念了大約一百次「笨馬不懂這個」才說服自己放鬆已然捏緊的拳頭。「……反正這個不是。」他揉揉發脹的額角,最後還是沒忍住,嘆了口氣:「算了,我來吧。」

  儘管現在化妝的年齡層逐漸下降,年紀小的女孩子化妝也不算是太奇怪的事情,但林憲明也認同次郎說的,小學生果然還是太早了些。不過也不能讓美咲白跑一趟,林憲明把所有化妝品都拿出來,像是玩扮家家酒一樣在兩人中間鋪開。馬場從林憲明身後探頭,驚嘆:「嗚啊,好多。」

  「……少囉嗦。」

  林憲明手把手帶著美咲畫了很淡很淡的妝,根據美咲的說法,比她們演話劇的妝還淡。林憲明正在幫她編頭髮,神情十分困惑:「現在的小學生都這麼重口味嗎?」

  「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馬場說。

  原本林憲明還要教她怎麼卸妝,但美咲說想回去讓次郎看一看。「好吧。」林憲明再次提醒她:「回去要記得卸妝哦。」

  「知道啦。」

  馬場送美咲回家了。林憲明看著散落各處的化妝品們,腦袋有些發疼。收拾的同時他也趁機整理了很少使用或是已經過期的品項,剩下的物品一一歸位後多出了許多位置,看來又可以買新東西了。林憲明非常高興,就連馬場回來後又纏著他問東問西也有沒破壞他的好心情。

  「林現在要卸妝嗎?」

  林憲明已經換上輕便的居家服,他夾起瀏海,漫不經心地:「是啊。怎麼了?」

  「讓我幫──」

  林憲明完全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立刻出聲打斷:「才不要!」

  「一次就好啦,拜託──。」

  「一次都不要!」他還在記仇之前的眉毛事件。

  馬場嘟起嘴。「欸,為什麼!」

  「煩死了沒有為什麼啦!」林憲明有種強烈的不安的預感,匆匆丟下這句話就打算逃去浴室,卻半路被馬場強行攔住──用攔腰抱起的方式。

  林也教教我嘛。馬場說:我啊,想知道更多林的事情。

  不管是從你眼中看出去的世界,還是每一個不一樣的你的樣子,所有關於你的細節,我都想知道呀。

  ……。

  「……所以說為什麼我會答應啊,可惡。」林憲明嘟囔著。

  馬場怕林憲明中途跑了,緊緊把人鎖在腿間哪都不讓他去,但要卸妝的話又必須面對面坐著,林憲明調整好姿勢才後知後覺尷尬起來,他不可能承認自己的羞赧,只好往其他地方挑毛病:「沙發太小了啦,好擠啊。」

  「抱歉啦,稍微忍耐一下。」

  事實上的確是太近了,林憲明一直覺得馬場工作時認真專注的神情很有壓迫感,沒想到日常中也是如此。馬場的目光和扣住他下顎的手指存在感太過強烈,相比之下林憲明根本感覺不到卸妝棉在臉上擦拭的觸感,更不可能知道對方卸得夠不夠仔細。太近了、太近了。林憲明拚了命才壓抑住想要往後逃的本能,幾乎要停止呼吸。

  「林,很緊張啊。」

  才沒有。林憲明凶巴巴地,可說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語調有多微弱。這時候他不禁對馬場的過分細緻惱火起來,你絕對是故意的吧。他想這麼說。可是沒有辦法,從心臟到嘴唇都在顫抖,沒辦法說出哪怕多一個字了。

  體感時間被無限拉長,在林憲明感覺快抓狂前,馬場終於願意放下那些該死的卸妝棉。林憲明在他轉頭丟棄垃圾時獲得短暫呼吸的機會,但馬場很快便回過頭,指尖摩娑著,攀上塗了淡粉色唇膏的柔軟唇瓣。「這個怎麼辦呢,林?」他展示沒有沾上任何一點唇膏的手指。「附著力很強耶。」

  廢話,這是特地選過的。林憲明心想。他懶得解釋,只叫馬場去拿眼唇卸妝液,可是對方顯然有更加好奇的事情。

  「所以、就這樣接吻的話,也不會沾上林的顏色嗎?」

  ──他絕對是故意的。
  林憲明閉上眼睛。

  「……試看看不就知道了嗎,笨蛋。」


08.

  猜猜林憲明今天擦了什麼顏色的唇膏吧?

  「現在這個嗎?525?」

  「咦?」

  「昨天的是之前留在襯衫上那個唇印的顏色。」

  「什、──?」

  「前天的是莓果?嚐起來味道不太一樣……。」

  「你根本就都知道的吧!你這傢伙!」

  「欸?為什麼?等等、林,把刀放下──」










*我好混亂我沒什麼可以說的了(被海潮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