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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ged bird〉鎚基+鷹





2012-8-5
江亞桓
隨緣網址：http://www.mtslash.net/forum.php?mod=viewthread&tid=69519&page=1&authorid=26465





*類童話體
*雖以鎚基為主體，但主要視點在克林特身上






Caged bird：01

這天的晚餐和所有克林特經歷過的排練後晚餐都差不多，乾扁無味的圓麵包，配上毫無道理可言的濃得像從老虎尿裡面撈出來的豆子湯。舞蹈組的三胞胎姐妹談論著昨夜初演時坐在前排的一名金髮男子，說笑時三個女孩的笑臉擠成了一團，電捲的紅色頭髮顛顫搖晃著，好像三個重複貼上的疊影交錯在克林特的視線中。

才從鋼絲上跳下來不久的克林特咀嚼著嘴巴裡乾燥的麵糰，十歲以後他就放棄了用唾液打溼這麵包的想法了，馬戲班供應的麵包根本不是人吃的東西，就跟那些老虎尿做的湯一樣、大概是來自於某些龐大生物的排泄物。他都十五歲了，這五年來他吃了多少啊。克林特無奈間又咬了一口，好像還停留在半空中無重力狀態的胃袋把吞下去的麵包翻轉了一遍。

三姐妹還在討論那個金髮男人，並且已經將其與競技組的男人比較過了一輪，現在則進展到了小丑組。三個嬌滴滴的聲音交雜著，「真的、真的真的！」一些湯汁滴落在她們米色的練習服上也讓她們毫無自知，然後吃完以後又急急的交換諸如「怎麼可能！」「才沒有呢！」的意見後才上繳回她們的餐盤，草草結束了這一餐。

不及幾秒，克林特也飽了。

他站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麵包屑塊，繳回餐盤後同時也把原本鋪在屁股下的毯子披回了自己身上，帳篷外很冷，畢竟他們的巡演來到了更北方的國家。距離馬戲團開演的晚間七點只剩下兩個小時，天還是這麼亮，這麼亮，好像到了地球這麼邊際的地方連太陽都忘了要遵守既定的規則，想也沒想的掛在那裡。

克林特繞著外邊的車棚走，幾個閒置的獸欄早沒有裝兇猛野獸了。他一面走一面抬頭看向天空，幾個忙著治裝的小丑帶著塗滿顏料的白底臉蛋從他身邊跑了過去，想著自己也差不多該開始裝扮的克林特，抖擻著在低溫下動作不太靈敏的身體趕忙想跑去帳篷內打扮，但才跑了幾步便給站在車棚邊的團長招手喚了過去。

團長的休息間辦公室裡總蔓生著一股獅虎等猛獸進食後的殘羹味，又熱、又腥，又像一種不乾脆的辛辣甜味。站在辦公桌前的克林特覺得自己也許就要變成那些餿水其中的內容物了。

團長身後有另外一個男人的身影，克林特認出了這個男人，更正確的來說，他就是留給方才三姐妹鮮明記憶裡的那個主角。他沒料到這男人站起身來會是如此高大。

在團長的眼神下克林克笨拙的邁著步子上前去，不得不說他很害怕，那男人掃描他的眼睛銳利無比，一直到一包鼓漲的幾乎要爆口的信封袋被丟在辦公室桌上時，克林特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被買走了，被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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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ged bird：02

買賣這種事情在近期的馬戲團中屢見不鮮，只是克林特從來也沒料過會發生到自己頭上來。他笨手笨腳的快步跟在那男人背後，跟著上車，他這輩子沒坐過轎車，打記憶以來克林特就生活在車棚內，在一群化妝的小丑、耍弄道具的舞蹈者身邊徘迴。

車子行駛過馬戲班所設在的郊區，它穿梭過市區、繞過一大片黑黝的綠林，逼入很深的林內，到達藏身在地球長廊邊角的連路徑都像跨時代的古堡，這時候已近午夜，石塊堆積的高聳建築僅有幾盞燈火。

叫克林特下車時，金髮男人告訴他，他是為了慶祝妹妹的生日才把克林特買了下來。

但他沒有讓克林特有什麼發問的機會，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像吝於告訴克林特的以一個示意要他跟上前的眼神，便轉身了。克林特沒有環顧四周的機會，男人踏在地板上的鞋跟打出沒有止盡的迴音，跟隨間他看見好幾席紅底的畫著金色大獅子的掛帘(*1)宣示般的貼在牆面上，感應到什麼的神經叫克林特趕緊連呼吸都暫停的閉嘴。

男人領著克林特越過城堡的範圍、越過庭院，克林特便知道他要帶他去哪裡了──那是座巨大的天文台，比克林特待過的馬戲團的帳棚還要龐大。

推門而入時裡頭漆黑的比外頭的夜晚更甚，可是又進幾步後才發現內裡的星空遙遙比過去克林特看過的天際還要清晰。以數十個投映筒組成的蜂巢狀龐巨機台（克林特尚不知這機器的名稱為透鏡式星象儀(*2)）投射出讓他懾舌至乎怯步的繁空，星子下，機台旁不搭嘎的床鋪更形顯眼。

率先走近床邊的男人其聲響讓床上的人有了動靜，一道淺淺的聲音自棉被中發出，「你終於回來了……」仍然蜷曲在床舖裡，慵懶以咕噥似的問候的那名黑髮人，恐怕就是男人所言的妹妹。

「我去給你買禮物，你生日要到了。」僅有星光照明的房間內，那少女的肌膚反射出月暈般溫柔的冷光，坐在床沿的男人跨身去擁抱他橫躺在床舖內的妹妹，他俯下的身體整個把他妹妹蓋住，但遮掩不了漸次因為熱切親吻而併有的帶著濕氣的悶哼，「身體還是這麼冷……」男人抬起頭時不知是煩惱還是焦慮的抱怨著。

為了要掩好而先行拉起的被襦於敞開的一瞬間讓克林特因少女平坦的胸線與顯然是男性體態的肢體嚇傻了眼──少女，是個少年，被稱為妹妹的少年──在被單下沒有著上任何衣物，白皙的像毫不在乎裸露意義的身體反手抱住男人，「我愛你，我愛你。」

克林特自覺要撇開眼睛，但男人溢出口的「我也是，愛你，好愛好愛。」卻跟魔鬼呢喃似的吸引著他，要他連掙扎都不行的告敗於少年的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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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紅底的畫著金色大獅子的掛帘：挪威國徽形貌
用來暗喻索爾為格呂克斯堡王朝後代


(*2)透鏡式星象儀：整個投映狀態透過日周、年周、緯度、歲差等運動系呈現動態模擬。此外，星象儀操作及手動教學上最重要的座標系是不可或缺的要件。

(此為Minolta光學透鏡式星象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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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ged bird：03

男人帶克林特進入天文台待了一夜後他就消失了（臨走前他戀戀不捨的又親了幾口他妹妹的臉頰），而克林特想接觸少年時，對方卻總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偶爾昏昏沉沉的起身晃了他幾眼又倒入床舖中，只好自己摸索一番的克林特發現天文台內其實具備了一般生活機能、且定時還有僕人進來整理打掃或者遞送食物，所以少年根本不需要入古堡。

黑暗與星輝交錯中，克林特只能緊閉雙眼的縮在床邊等待他起來。約莫又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少年終於清醒了。

踱步去盥洗室打理過自己的少年，隨便撿來一件寬領衫跟褲子便穿上了，他扯了扯克林特的頭髮，問他叫什麼名字、是從哪裡來的、今年幾歲。直逼著克林特的綠眼睛就像這漆黑的箱子一樣叫克林特窒息。

克林特還沒說完，少年的手便摸上了他的臉頰，食指和中指摩娑於他的眼窩邊框的對他說，「你眼睛很漂亮，閃著濃郁的褐色，好像M16，」少年喃喃自語起來，原本挨得很近的身體倏地閃回床邊的透鏡式星象儀下，從儀器的控制螢幕中邊數算著什麼邊翻找著頁面，沒敢動彈的克林特佇立在原地──然後，就在一瞬間，就在少年說著「找到了」的一瞬間。

──半圓頂的天花板從黑底的星空幻化成一片星雲的畫布。

正如少年方才所描述的一片濃郁的褐色，馥溢著海潮似的淺淺雲氣填滿了克林特的視野，閃爍其中的上百顆點點恆星都被包覆於翻騰的氣體柱中。天際的柔邊細微像水、像霧，又像一層薄薄的風，淺得像隨時要被呼吸給吹走。

閉上眼睛躺回床舖內的少年抬著手叫克林特過去，克林特依令向前的緊張站於床邊，床內的少年在淺色床具的襯托下更形衰弱瘦小，但是當他張開眼睛把克林特拉進床舖裡時，氣力又超乎克林特想像的暴力執著。

克林特回過神時他已經躺到了少年的身旁，藉著上空流下的星光，他看見少年的手指指向天花板的那片星雲以好像滿足過度而一時無力的嗓音和克林特說，「M16(*1)，形狀很像要展翅高飛的老鷹吧？所以它也被叫做鷹星雲。」

聽著少年說話，克林特則點著頭回應，後來少年的聲音越來越小，就連呼吸也像要消失在這片瀰漫著星塵的黑暗中時他才小心翼翼的把目光探向他去，起初，要在黯淡的光線下辨識出一些線條是相當困難的，但是少年的輪廓很深，鑲在他側臉內的半邊眼珠子飽涵反射的星光，好像他本身就是一顆殞落的星辰。很後來很後來，隨著衣物和被單在移動中蹭出了細碎的聲響，克林特才發現少年正側臥著面向他，他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對他說，「哥哥給我買了一隻漂亮的小老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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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16：在梅西耶天體列表中編號16的鷹星雲，位在所屬星座巨蛇座的尾端，形狀如一隻展翅的老鷹。雲氣堆積的內部被認為是有大量恆星誕生的集中地。1995年，哈伯太空望遠鏡對鷹星雲中央進行觀測，取得了鷹星雲內部氣體柱的壯觀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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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ged bird：04

就定位上，克林特覺得自己是以一種物件上的形式、而非人的形式被送給少年的。很明顯的這個地方不缺僕人，但是少年很缺玩具；或者說，很缺一個陪伴他的人，因為那個自稱為少年哥哥的金髮男人從那一夜帶克林特進天文台後就消失了。

天文台內，就算是白天了不會關閉放映屏幕，這讓克林特對現實的真正感知有了恍惚，數天流轉過去，然而時間究竟真有改變過嗎？

少年常抱著克林特睡覺，帶他去看自己如何操作那巨大的機械，他有一台星象儀、一套環繞室內的音響（當整座封閉空間環繞著管樂時，連一秒的回音都可以震盪耳膜）、床底下的幾冊可能是天文學也可能是地誌學的古籍。除了一大堆無解的困惑外，克林特什麼都沒有感受到。

在和少年的相處中，他經常看見他的笑臉，是那種俯身向前靠近克林特，偶而嘟嘴、偶爾扯著嘴角，就算是咧嘴咒罵什麼帶著難言的狠勁的也是具有非常要人上當的可愛魅力的笑臉，然後兩彎眼眶裡的眼珠子，看起來是這樣的孤寂，這樣寂寞，簡直要克林特抓狂。

不然他就是投遞一堆問題給克林特，直到克林特投降到答不出一個字才止息方休。

少年有自己的一片星空，他在每一片不同的星輝下都像參加不同的華美舞會，他可以用一隻手指製造出一個克林特想都沒想過的比數萬片亮片集合一起還要閃耀的世界，有時候只有黑夜、有時候是一片星雲，有時候則是稍縱即逝的流星雨，而克林特只要在少年旁邊閉上眼睛許願就成。

「你看，這個，」

有一天，少年指著一張結構看來不太穩定的恆星群投影這樣要克林特注意的對他說，他似乎已經照了上百張這組星雲的照片了，但總沒有一張是讓他滿意的成品。少年舉於半空的手掌像試圖要捧住中間那顆熾熱到呈現湛藍色的沃夫–瑞葉恆星(*1)，似乎他正對克林特展示他最無比珍貴的寶貝。

「NGC 2359，是南天南半球方位找到的，我用兩次廣視場攝影想再製出一個更立體的形象。」少年說，他以一種仰慕至極得讓克林特認為他像要為誰加冕那樣的崇敬語氣雙手都輕輕的放在半空，他整個身體都給背景一片紅色的波幔深深的纏繞著，「它是Thor's Helmet(*2)，我想送給我哥哥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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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沃夫–瑞葉星：沃夫–瑞葉星（Wolf-Rayet stars），是一種在正在演化的大質量恆星，質量都超過太陽質量的20倍。因其自身強勁的恆星風（1000～5000公里/每秒），導致恆星質量的高速流失。這說明了此種恆星的演化很快、壽命很短。

(*2)Thor's Helmet：NGC 2359 ，又被稱為雷神的頭盔（Thor's Helmet）是一個位於大犬座的發射星雲。它距離地球15,000光年，跨度為30光年。位於它中心的恆星是一顆沃爾夫-拉葉星，這是一種在正在演化的大質量恆星，處於晚年，準備發生超新星爆炸。它和NGC 7635的性質非常相似，其複雜的「雷神頭盔結構」被認為是和周圍的分子雲相互作用造成的。

而且另外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是，Thor's Helmet 正位於大犬座（拉丁語：Canis Major）的範圍內。大犬和葛格的形象又不謀而合了，真的很有意思。

大犬座：因主星天狼星是從地球上看出去即太陽後的第一亮恆星，古希臘人稱夏日為「犬日」，因為只有狗才會發瘋似地在這樣酷熱的天氣里跑出去，因此這顆星也被稱為「犬星」。因此這個星座獲得了大犬座的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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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ged bird：05

任是再美，世界也都沒有童話。更確切的來說，童話的產生不過只是些以兒童語氣描述恐怖民俗底層現實的再製品罷了。

一些和他熟稔起來的僕人曾刻意的和克林特提起男人先前買來給少年的（從什麼時候起的一年一個）其他男孩們，耳靠著耳，細語到近乎無聲的告訴他，沒人知道那些孩子們後來到哪裡去了──「你可千萬不可以被他的弟弟給誘惑了，要是哥哥知道了……」

──就也會跟那些孩子們一樣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

口述者的詮釋中，這對兄弟有著的不過是具戲劇般劇情的、身世宛如被刻意編寫的一雙王世兄弟；哥哥愛上了血統不被王室承認的弟弟，以一場車禍、還是火災什麼的事故掩蔽弟弟去向的把他從此關在了他封地城堡的這棟天文台中，對外一概以宣稱裡面是給了他年幼尚小剛出生的妹妹為說詞虛應故事；而弟弟則是從那一天假死之後就再無能力成長的被關在了那個時空，不斷漫遊在哥哥所營造的場所中。

克林特先前對於那些幫傭的說法總是抱持著懷疑的態度，但今天也由不得他質疑，因為太要命了，弟弟真的突然發起瘋來了。躁動起來的少年，捂掩著空洞目光的手掌沒藏住他的呼求，他哭得像著小孩子似的，讓克林特沒法袖手旁觀的上前搓揉他因抽噎而急促漲縮的背，「哥哥為什麼還沒有回來！叫他過來！我要他！我要他過來！」

音響內播放的應該是助眠的Ye Banks And Braes O’ Bonie Doon（景色怡人的河畔(*1)）在少年嚎叫入背景的嗓音，持續不斷的通透刺進腦肉，聽得克林特於歌詞和少年的模樣交雜中心神俱裂，最後克林特恐慌的在少年一再呻吟下被逼得推開門跑出天文台，外頭還是那麼冰冷，腳下的凍草每一步都發出碎裂的聲響，他因濕滑而滑跤跌在地面上，他再抬起頭，一片停歇在他面前的陰影頓了一會，然後像氣急敗壞似的抓著他的衣領拎著他跑回天文台。是那個金髮的高大男人，許久不見，他下顎都長滿了一層鬍莖，比上回更增添了幾分威嚴。

男人幾步跑至少年的身邊著急的抱住他，他安慰他的語調仿是某種哼唱，當他們兩個人雙眼對上的奇異瞬間，克林特感到了一股似乎連恆星都為之墜落的力量，拉引著天際星體以他們為中心不斷桓旋。

即使是這一次，擁吻著對方的兩兄弟也一眼都沒睬克林特，克林特希望他發抖的愚蠢上直肌能拉住他眼睛快往別處看，但他不行，他做不到──在這個看似與天外相連，卻完全封閉的盒子裡，大剌剌的於唯一床舖內交纏的兄弟，喘息仿佛對天禱告。

──噢、我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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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景色怡人的河畔：蘇格蘭詩人，Robert Burns詩句改編而成的歌曲
http://www.youtube.com/watch?v=ieraKMmvVh8&feature=related
(這首是女聲，但我更推薦絕對的聲音TAS 2007內的男聲版本)

Ye Banks And Braes o'Bonie Doon(身处景色怡人的河畔)--Robert Burns

How can ye bloom sae fresh and fair; 花朵开得如此灿烂
How can ye chant, ye little birds, 为何啊！小鸟的啭鸣
And I sae weary, fu' o' care! 令我感到如此烦倦忧心？
Thou'll break my heart, thou warbling bird, 你让我心碎，吟唱的小鸟
That wantons thro the flowering thorn:你飞越在花刺之间
Thou minds me o'departed joys, 让我忆起往日的欢乐
Departed, never to return. 那过往的，永不再来

Oft hae I rov'd by bonie Doon,我流连在景色怡人的河畔
To see the rose and woodbine twine;看着盘绕交缠的玫瑰和忍冬
And ilka bird sang o'its luve,小鸟们唱着各自的情歌
And fondly sae did I o'mine.我也深情地咏叹起自己的爱情
Wi' lightsome heart I pu'd a rose,带着愉悦的心
Fu' sweet upon its thorny tree;我摘下一朵多刺的玫瑰
And my fause luver staw my rose,但我那虚情的爱人啊！他却将我的玫瑰带走
But, ah! He left the thorn wi' me.徒留尖刺，伤痛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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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ged bird：06

這次男人離開了，少年的情緒顯得不穩起來。醒來後，他沒有上次別離的困倦樣，他在哭。

意識到這一點的克林特只好上床去抱著少年的頭安慰他。他對他說怎麼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去幫你叫你哥哥過來好嗎。少年低垂在他肩膀上的頭顱沒有作聲，他僅是摟住克林特的背以一種讓克林特官能感覺到敏感的恐怖的撫摸方式，緩慢又深層的撫摸著他。一不留神他觸及了少年的嘴唇，它比克林特想像中還要溫潤，它甜美的不可比擬，根本難以言喻。

空氣中跟被惡意攙入了星子的碎屑一樣，每吸入一口少年傳遞來的呼吸克林特就像吸收了以天使之塵(*1)為名的毒品越發顯明的失去控制中樞神經的能力。讚美天主，稱譽這少年墨深如夜的髮色、他的毒如天蠍的綠環雙眼(*2)……說來滑稽，但他的肌膚確實細緻如膏。

心跳聲漲縮驚顫，克林特冒出冷汗，而其他僕人告誡他的那些故事內容始而播放在他腦海間，像一台不聽使喚的壞掉的錄音機，一口氣把聽過的聲音全噁心的吐了出來──你可千萬不可以被他的弟弟給誘惑了。

少年叫著他的名字，「克林特……」

──要是哥哥知道了……

天殺的，克林特就連心臟都有了不受控制的發抖。少年浸潤在淚水中而柔和的顴骨線條貼蹭於他的臉邊，低語，「哥哥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就也會跟那些孩子們一樣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

「永遠陪著我……」少年壓倒了克林特，從他眼眶泌泌不絕的冒出的眼淚如同燒滾的鮮血，燙得克林特連精神和靈魂都坍縮成一團渾沌，他變成一隻被捕獲的獵物，克林特已經無法思考，好一會他完全的無助陷落其中，可他知道這不是什麼性欲不是什麼快感，這是個瀕死的經驗。他不知道自己以多大的力量推開了少年的身體，可是少年敲在地板上的頭蓋骨悶撞聲又沉又重。

敞開外門。

現下是白天，打入室內潔白牆面的陽光照出來的盡是斑斑、不可清洗的濃重血跡的陰影。

克林特疾速奔跑於灰濛濛的清晨，林間的風聲有少年的語言，『我的小老鷹，你要飛去哪裡？』跑了一整個上午，回到城市時恰巧下雨了，『你要去哪裡？』，克林特覺得他看見少年哭了。天啊、他的哭顏如此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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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使之塵：學名為Phencyclidine
PCP俗稱天使塵(Angel dust)，是1950年代被合成，主要用於麻醉之用，而後因會引起幻覺、躁動、譫妄等副作用而逐漸被廢棄，隨後因其會產生幻覺、欣快感而遭濫用，為歐美常見之濫用藥物。
最常見的吸食方式是煙吸或直接鼻吸，吸食過量會產生意識模糊、失去方向感、知覺異常、躁動、好鬥、暴力傾向、產生幻覺(由其是視幻及聽幻)、譫妄，過量時甚會導致死亡。

(*2)：RCW 120
這裡用天蠍座內的綠環星雲來隱喻洛基泛毒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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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ged bird：07

克林特從挪威逃出來後，過了二十年他才又回去。

他從來沒有忘記夢裡那男人追來的眼睛內充滿血絲，相形下他原本湛藍的一雙眼珠竟透露出難掩的暴戾模樣。那段長長的綠林是一道幽暗的隧道，它讓克林特漂浮著、飄邈著，而中央一顆已經爆裂成超新星的恆星，永遠散發著孔雀綠的迷幻色彩，好像一隻又藍又綠的雙色虹膜，叫他掉入內裡，一起燃燒殆盡。

他之所以會再回到挪威是因為一齣外接的馬戲團表演(*1)，他在表演中扮演女主角ZAIA（薩雅）的羅密歐，在女主角追尋星空等浩瀚宇宙無際美麗還有人性光輝對照下，尋找愛的真諦。但真正讓克林特感悟到什麼的不是和ZAIA的對手戲，是穿插劇情的一場雜技體操，克林特站在待備的場邊，盱衡著這對藝人演譯出的〈HAND TO HAND(*2)〉，述說天地初開世界唯此一男一女；亞當和夏娃間心手相連，彷若共生、共死的不離不棄的相依，想起了挪威那一對兄弟的他，溼透的臉提前打花了妝容。

克林特打了一台計程車以他稀微的記憶讓司機駛入那蓊鬱的深林。

面對著守門的侍衛，他僅僅說了他是當年那弟弟的小老鷹，便被放入行了。

即使是再度踏入這棟古堡，克林特也搞不清楚他自己為什麼要回來。但他的思維轉動了，他當年肯定是誤會了什麼才再盲目與殘障的狹隘心思中把那對兄弟連想成了無惡不作的魔鬼，不、他們早就知道了世界上其他什麼事情，所以才躲在這裡，包括了所有是非、還有真正愛的意義──真正的愛──堪比宇宙的能把他們兩個的時空都停留在童話界美好的那種愛。

克林特一直跑、一直跑，越過長廊、越過庭院。

那棟天文台還是在那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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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AIA》《薩雅》：ZAIA是個希臘字名字，字義是「Life」，也影射大地之母Gaia。故事是一個地球女孩升入太空追求人性與自然之美的經驗，穿差類似小王子的愛情追求。Romeo是ZAIA 在旅程開始時偶遇的年青男子，他被ZAIA 的天真無邪深深吸引，因而一直追尋其下落。當兩人最終重遇，將會演出一幕溫馨浪漫的雙人舞，向對方表露愛意。主角就是ZAIA與Romeo。

具有多段的雙人體操、雙人空中芭蕾、環場吊帶雙人空中芭蕾，完全呈現出力與美的絕技，融入街舞、踢踏舞、俄羅斯與土耳其舞蹈，還有大洋洲土著火燄舞蹈等戲碼。


(*2)〈HAND TO HAND〉：《ZAIA》中的一段表演
其實太陽劇團演出〈HAND TO HAND〉內容已經是常例了，以一男一女表現出對彼此不離不棄的高難度力學體操，纏綿，深刻，看得令人既緊張又動容，我第一次看到這表演時，被男女間為支撐對方而展露的力道震驚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