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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vival 03 春田ver.

太奇怪了。

自從與牧的交談,春田一直覺得哪裡不對勁,猶如一粒疙瘩卡在心頭,怎麼撓怎麼抓,違和的感覺仍消之不去。他看著牧凌太再度發愣的神情,深深覺得等會去當三明治人的時候肯定要好好盤問一下。

結果發傳單的過程中根本沒時間交談,不知道今天是什麼節日來著,橋上到處都是來往的情侶和親子,他都不知道跟多少個認識的家庭打過招呼了。

「欸~牧~今天怎麼人這麼多~」春田趁著空檔坐在了橋上的石頭扶著腰嘆氣。

「好像是七夕之類的,附近神社舉辦了活動,所以人潮特別熱絡。」牧轉過頭看了眼皺著臉的前輩說道:「話說春田前輩渴了吧?我去買販賣機,等等回來。」說完便把身上的看板取下,這才緩緩地投了兩罐飲料回來。是咖啡牛奶和黑咖啡。

他把前者遞給了春田,而自己開了黑咖啡品嚐起來。

春田小口地喝著手中牧買來的冷飲,內心一陣擾動,猶如幾隻蝴蝶在他胸口振翅。早在起床的時候,春田便察覺異樣,他的直覺一向很準,褪下的襪子整齊的疊在門口,而就在他打著哈欠下樓的同時聞到屬於炸雞獨有的香氣,部長圍著圍裙招攏他吃早飯,春田從未見過部長在一日之晨炸過炸雞,但今天則否,對方笑咪咪的看著他,把放著餐點的盤子往前推。

「吃吧?」部長眼尾的皺摺似乎更深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他是第一次在無語的狀況下快快吃完早餐,套上西裝外套出門。一路上想了許多,想上海、想部長、想他自己——還有牧凌太。

只有牧凌太會在他醉酒的時候不計前嫌地為他脫襪子;只有牧凌太在為他蓋被子的時候會稍微的捲起,以免拖地;只有牧凌太會讓他一雙長腿懸空於沙發之上。一切的一切指向了終點,而那個始作俑者卻表示沒這回事:前輩你搞錯了,我是不可能送你回家的。

春田創一的心絞成了一團,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牧凌太坐在他的眼前喝著咖啡,喉結上下滑動,而這裡除了他倆外沒有他人。問呀,春田創一,你不是很懷疑昨晚發生的事嗎?你不想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麼好事嗎?你不想知道脫下你襪子的是不是牧凌太?心裏的聲音耳語著。

想,當然想,想這麼大聲的說出口,想親口聽見牧的回應,想知道牧對他是怎麼想的,想知道這些日子以來那人內心真正的想法。他多想在分手以前告訴牧,一直以來的照顧真是太感謝了,這段時光是春田創一33年的日子裡最開心的日子,但脫口而出的卻是牧你看,天上的雲朵好像霜淇淋。

「前輩傻了嗎?」他的後輩這麼回應,然後低頭呵呵笑了一聲。

開口閉口了這麼多次,春田最後仍把所有的困惑吞回了肚裡。

——

「千珠~妳說我該怎麼辦呀~」春田創一苦惱得揉亂頭髮,順勢再叫了杯生啤酒。

「還能怎樣,去呀?」他的發小奪過對方剛點的啤酒喝了一大口,發出呼的滿足聲。

「喂喂喂!那是我點的啤酒,你要喝自己點去!」

「這我家的店,反正你也不該喝那麼多。」

「怎麼辦啦⋯⋯跟部長兩個人去旅行?兩個人喔?兩個!」

昨天在回家的途中突然收到了武藏部長的簡訊,簡訊的內容只有:“春田田我在家裡等你,有事想跟你談談”

回到家後只見部長坐在飯桌上,一疊又一疊的旅遊雜誌堆在桌上,幾乎要淹沒昏譎的燈光。春田把書包好好放在了沙發旁,然後拉了椅子坐下,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部長牽起了他的手,雙手緊緊地把他握在了掌心,像是虔誠的教徒,又有點像珍藏著秘密的孩子。

「春田田⋯⋯我們一起去旅行吧?」

「欸?」

「我幫我們兩請了一個禮拜的假期,你說去哪裡好?都可以的。」

「欸欸?等、等一下,我、

「春田田還有其他的事嗎?」

他的同居人露出了寂寞的神情,春田無法直視下去,對方照顧了他一年之久,不求任何回報,而他春田創一卻是這樣的回應對方的期待?

愧疚的內心與真正的心意互相拉扯著,不知為何地,方才一聽到邀約,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吐出了猶豫之詞,他知道的、他知道的,然而⋯⋯

「不、不是,我只是,我明天告訴部長好嗎?得跟家裡人報備一下,以免媽媽突然來這裡結果找不到人⋯⋯之類的。」

這種俗爛的回應簡直要吞噬掉春田創一,任誰也聽得出來是騙人的,但他溫柔的好部長點了點頭,像是接受了他的說法。

「好,也是我太倉促了,等你。」

武藏部長的眼神堅定,握住的雙手又變得更緊些。


——

現在想起來他幹嘛用這種藉口說呀,這不就是答應了嘛?

後來兩人還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敲定了住宿以及景點,挑了位於北海道的溫泉旅館,他最喜歡的泡湯行程。

看著春田苦著一張臉,千珠看了於心不忍,拍拍他的肩說道:「如果真的不想去,那你要不要嘗試跟部長說呢?」

「不、不,他可是陪伴我一年之久哦?這麼做不是傷了他的心?」

「但你不喜歡他對吧?那種喜歡。」

千珠再度搶過對方的啤酒乾了一口,這次春田並沒有吐槽對方,只是定定的盯著桌面。他發現自己找不到任何話語反駁對方。

看著對方嘴巴又開又闔的樣子,千珠心底是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一起玩了這麼久,荒井千珠是最了解她的發小的,不會說謊、老好人、很喜歡胡思亂想,當她被春田緊緊抱住的時候還曾夢想過兩人交往,但下一秒春田卻帶著歉意說道:

「對不起,我正在和牧交往,不能回應你的感情真是不好意思!」

說罷還鞠了九十度的躬,千珠甚至因此破涕而笑。什麼呀春田創一,這不是改變很大嘛?

因為一個人而改變是多麼難能可貴,這男人卻做到了,在他仍和後輩交往時千珠便知曉,第一次看見春田在星期二拿不可燃垃圾出來回收的時候,下巴簡直要磕到地上,還有上次在超市的巧遇也是,這個春田創一,33年以來從未踏進廚房的男人,居然在超市裡專心挑選要煮給後輩吃的食材。在牧要求分手之後,她都要記不起到底春田賴在wonderful 的時間和次數。

這不是愛是什麼?

「⋯⋯就知道。」千珠嘆了口氣,她終究是想要為對方做點什麼。

「還是忘不了牧?」

「⋯⋯嗯。」

「那你更該謹慎誠懇的拒絕部長,要知道如果真的去了旅行,傳到牧的耳裡,你們就再也回不去了。」

——

關上了wonderful 的拉門,春田創一站在ㄧ旁的橋上望著天空,一顆星星也沒有呢,他用手假裝捏了捏月亮,好像這麼做能把它摘下來放在口袋珍藏。

千珠的話語仍在腦裡徘徊,拒絕?回不去?當初可是那傢伙甩了我喔?

但是、但是如果真的回不去了怎麼辦?

一股酸勁頓時湧上心頭,痛苦到心臟都要破碎,如瓦礫一般。他不想要忘記和牧凌太的點點滴滴,如果分手的代價是遺忘,他才不要。

春田朝著橋下的粼粼波光大喊。

「好痛苦啊!你知道嗎!」

「我啊、我啊、一直都很想說啊!」

「為什麼突然提出分手?為什麼不讓我有機會改進?」

「討厭的地方全部告訴我,我都會改啊⋯⋯」

春田創一在月色的照映下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