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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luable（漢克/康納）　第八章

殺手／複製人ＡＵ、大量私設　ｂｕ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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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納想像過身處陽光下的感受，想像過成群的鳥兒從上方飛過，牠們小小的影子會印在自己臉上，四周都是一片翠綠盎然，泥巴混著草地的氣息，一點點水氣、一點點黏膩在身上無法散去的汗水。

他會閉上眼睛，等待挾著熱度的微風輕撫他的臉頰，等待熱烈的陽光親吻他的皮膚，然後在上面留下一點曬傷的痕跡。

而他無比期待這一刻。


「康納，嘿，臭小子別站在那裏偷懶。」

男人的聲音終究還是拉回複製人大部分的注意力，他收起恍神的片段，跟在漢克身後幫著把車裡的軟墊和髒成一團的被子給抱出來。

他們多花了一小時才到這個離市區有段距離的小溪邊，原因是康納又黏著漢克睡了半小時，加上青年食髓知味纏在男人身上的另外半小時（在他們射在彼此手裡時，漢克開始有點擔心自己的腰），總之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一趟攸關性命的逃亡。

要不是模控太混，就是他實在太過鬆懈。

狀況顯然比較傾向後者，這個號稱模控最新科技產物的複製人根本還在狀況外，不是像個睡美人一樣嗜睡，就是一天到晚站在那裡發呆，漢克吐槽那個時候的康納像正在與外太空互連資訊。


「我沒辦法向外太空傳遞訊息，你會嗎？」

漢克不只習慣康納愛問東問西的行為，他也早已學會忽略複製人沒有內建幽默感的這件事。只是每當康納因為疑惑而歪著頭，蜜色的眼睛轉向某一處又移回他身上時，漢克還是會有想親吻對方的念頭。

不過這想法通常只閃過幾秒，很快又會被漢克的自我厭惡給覆蓋過去。



「去打桶水上來。」

康納聽話的接過水桶。


漢克把軟墊攤在石地上，用水在上面淋了好幾遍，直到康納氣喘吁吁來回跑了幾次，在某一次差點打滑撲倒在地上時，男人才終於滿意，把軟墊曬到車頂上。

然後是那團味道不好又皺成一團的布料，這次男人沒再叫複製人打水了，漢克直接丟進小溪裡，蹲在一旁就搓洗起來。康納坐在一旁看著，直到水面浮出一絲淡淡的白濁色，花朵般的粉紅才染上他的臉頰。

他們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在清理那些被弄髒的被褥，漢克順便脫了上衣和長褲在小溪裡轉了一圈清涼，才懶洋洋地躺在地上。

康納有樣學樣，但男人堅持他得穿著上衣，所以他只脫了長褲，留下遮不住大腿的短褲和長過腰的上衣。


太陽很暖和，連空氣都被暖成熱烘烘的味道，康納動了動肩膀，難得他精神很好，一雙眼睛東看西看又停在身旁的男人身上，然後他想起剛才被漢克從胸前口袋掏出的小小卡夾，對方動作熟練地將之收在車上的抽屜裡，小心翼翼到謹慎的地步，連康納都不難看出那東西度漢克的重要程度。

然而雖然只是短短幾秒的時間，康納依然注意到那似乎是一張被仔細保存的照片，一個褐髮大眼的可愛男孩。


他看著把上衣當作遮陽布蓋在臉上的男人，沒有思考太多就直接開口：「漢克，我注意到你剛才收到車上的東西，」康納停頓一會，決定換個問法：「你隨身攜帶那張照片嗎？」


男人沒有回話，沉默的時間久到康納以為對方沒聽到他的問題，正打算在問一次時，漢克才隨便應了聲當作回答。


「是個可愛的男孩。」康納這麼說。


讓他感到意外是，漢克笑了。

不是調侃，也不是每一次氣呼呼的假笑。那是康納很少很少看過的笑容，他曾經在漢克臉上看過，也許是半夢半醒的睡夢中，男人摟著他親吻他的臉頰，他想不起來是哪時候。

但康納依然確信自己看過，因為他喜歡這時候的漢克，還喜歡對方嘴角揚起的弧度，所以他記下了。


「他是個可愛的男孩沒錯，」漢克難得接過話題，「他還是個天使，他的笑容可以解決所有問題。」男人把臉上的衣服移開，藍色的眼睛微微瞇起，像是陷入了回憶。

康納沒有打斷他，所以男人接著說：「我的人生很順遂，你知道嗎？我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第一年就破獲紅冰的案子進了緝毒組，沒多久就當上組長，」他勾起嘴起，就好像他依然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緝毒組長，「我以為這世上在也沒有任何東西能讓我停下腳步，再也沒有……我會一直前進，直到我得到所有我想要的。但是我想要什麼？沒有東西能讓我感到滿足。」


康納依然安靜，他在等待男人繼續說下去。


「然後那天他出生，感覺很不真實。」他搖搖頭撇嘴，「書上說的都是騙人的，我一點也不緊張，到醫院的路上就像只是去巷口買個甜甜圈一樣，」漢克停頓了一會，直到遮住太陽的雲霧遠去，陽光在一次回到他的臉上，「我抱著他，那一刻我知道就是這了，就是這裡，我會停下腳步，也許放慢一點，然後哪裡也不去了。」


「聽起很美好，漢克。」在確定對方沒在接話後，康納說：「很高興你能擁有一段如此美好的回憶。」



他想起在實驗室的日子裡，卡姆斯基時常給自己送些外面的東西，他也曾在書上讀過，人類具有靈魂，所以他們擁有愛的能力，他們可能會愛上出現在生命中的每一樣事物。

康納把視線移回遠方的天空，他試著想像漢克講述的場景，但那對他來說似乎有一點困難，複製人的生命太過短暫，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應該歸類到哪一邊，生命或是物品，擁有靈魂或是會行走的肉體。


他問卡姆斯基所謂愛的感覺是什麼？對方沒有回答，只說來臨的時候自然會有所感受。

所以他試著愛上所有出現在他身邊的任何事物，透明屏幕的四季轉換或是所有從外面帶來的小東西，他甚至試著愛上卡姆斯基，那個唯一會在試驗室裡和他說話的男人，他卻仍然體會不到想像中的感受。

反正阿曼達不需要複製人擁有意識，就像實驗不需要擁有想法的實驗品，複製人的意義從此根深蒂固取代了他對於愛的好奇。



「我可以知道他的名字嗎？」他問。

「柯爾。」漢克回答。


柯爾，康納在心底默重複，他試著把話題接下去：「他在哪呢？」他還想多聽一些，而且他喜歡談論到柯爾時的漢克。


「模控生物的醫療大樓，」漢克聳聳肩，「你應該知道的，醫療艙。」


康納當然知道模控生物的醫療艙，那是另外一項舉世的科技，但他顯然沒料到男人的回答，還楞著問：「為什麼？」


「因為他病了，」漢克坐起身，用手上的衣服胡亂擦著臉，太陽其實也不算炙熱，但不知為何他的眼角附近就是多了些濕黏的水光，「七年前流行的Ｂ病毒。」

康納知道Ｂ病毒，那是在他被創造出來前流行的一場疾病，幾乎差一點造成人類滅絕的危機，那也是他為什麼會被製造出的重要原因之一，實驗室真正想製造的是避免Ｂ病毒擴散的疫苗，而不是解藥。

他們在他身上苦苦挖掘的一直都是抗體，而不是得以治癒已感染案例的藥品。

簡單來說，模控生物根本不在乎那些被感染的人類，對他們來說應該延續的是人類這個物種，而不是單一侷限於一個生命。



「你不應該把他放在醫療艙，漢克，」康納思考了一會，他應該要選擇隱瞞，他是模控生物的資產，他清楚自己的本份是什麼，但卻更不想對方始終抱以這樣沒有結果的期待，「那對你們都沒有好處。」他選擇了最婉轉的方式。


漢克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不耐煩地坐起身，眼神飄向遠方卻依然沉默不語。氣氛瞬間下降，剛才的溫暖與輕鬆一瞬間全都消失，剩下的只有漸漸遠去的陽光，和慢慢壟罩的陰影。

橘紅的黃昏印照著男人的側臉，把他剛烈的線條襯的更加難以親近。


而康納明顯感受到漢克的情緒，與男人相處的這段時間他已經清楚了解這種態度就是拒絕的意思。他猶豫著，卻依然固執地開口：「生命都有開始與結束，你不該用這種方式延續他的——」


「你懂什麼？」漢克打斷了康納，他調侃：「你一個在實驗室製造出來的傢伙還敢跟我談生命的開始與結束？」

青年愣了一會，他眨了眨眼睛誠實的回答：「我在書上讀過。」

漢克笑了，不削的帶著髒話嘲笑，他站起身要康納閉嘴，自己則是往車上走去。



「漢克，醫療艙對柯爾和你都沒有幫助。」


「別說了！」漢克歇斯底里地大吼，他的語氣又急又燥，像隻被踩了尾巴的大貓，但也許就是因為被踩到了痛楚他才會這麼激動。身邊所有的人都告訴他那沒有幫助，每一個都被他又吼又罵的趕了回去，一年過一年再也沒有人告訴他那到底有沒有幫助。

但那都不重要，只要柯爾還活著他就還能抱有一絲希望，他就還有一點力氣活在這個該死的世界上。


「你需要做的是道別，而不是用——」


男人再一次打斷了康納的話，這一次他還上前用力地抓住康納的衣領，把青年整個人都拽了起來，「我不需要你告訴我該怎麼做，你覺得自己很聰明，什麼都懂？」他恨不得用最惡毒的語言傷害對方，就像康納的話像把利刃狠狠的貫穿了他的心臟，「我愛他，你懂嗎？他是我兒子，而我愛他！」他這麼吼著，像是和對方說也像是對自己說，被壓抑的情緒終於一次爆發，讓他狠狠的把康納摔在地上。


青年被摔矇了，石頭在他的膝蓋上畫出了小小的口子，但胸口強烈的壓迫感早就蓋過肉體的疼痛，他撐起身體，試著喚回男人的理智：「漢、漢克……」


「你什麼也不是，康納。你沒有靈魂也沒有生命，你只是在廢棄料裡被製造出來的可憐傢伙，你能懂什麼？」男人似乎沒有拉回理性，康納的背景與身份此時全成了漢克發洩不滿的理由，他的用詞也更加銳利惡毒，「你自己也說過你最大的功用就是延續人類的生命，但你做到了什麼？」


男人背著光，康納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也找不到那個曾經讓他感到安心的藍色，最後他還是自己站起身，拍了拍被磨破的袖口，像是試著維持自己剩下的一點價值，他說：「我的存在是為了是延續整個人類的物種，而不是單一的個體。」


漢克給了康納一句髒話後就走回車裡，他發動引擎打算把對方丟在這裡。模控還在追找康納的下落，想必很快就會有人把這個亂跑的複製人給帶回去，他一點也不需要替對方擔心，況且他為什麼需要擔心？

這個該死的複製人只會說一堆廢話讓他抓狂。

漢克這麼想，他的手放在方向盤上卻怎麼也踩不下油門，他的眼神游移，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看後照鏡裡無辜站在原地的康納。

他也終於注意到青年膝蓋上磨破的傷口，正可憐兮兮的流著血跡提醒自己剛剛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最後漢克又怒又腦的打開了副駕的門，要康納該死的滾上車。



xx

這條路好像沒有盡頭似的漫長，除了路上幾乎一程不變的景象外，還有車子裡沉默到令人發慌的氣氛，少了複製人聒噪的提問，漢克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感到渾身不對勁。

康納抱著被褥上車後就自己鑽到座位後方的小空間，並且始終不發一語，漢克從後照鏡也只能看見對方躺著的背影。他本來也覺得無所謂，他還在氣頭上，漢克覺得自己根本沒必要和一個什麼也不懂的複製人解釋這些，完全是浪費時間，況且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等到了加拿大，他們就是真正什麼瓜葛也沒有的陌生人，從此不會再有所交集。

但是隨著沉默的時間拉長，他的怒氣退去，大部分的理智都回歸到身上，然後開始像小蟲一樣用銳利的牙齒咬著他的良心，弄得他渾身不舒服。

他開始懊悔自己說出口的話，罪惡感和愧疚幾乎把他淹沒。他知道康納說的沒有錯，也許就是因為他心知肚明才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



「康納，你醒著嗎？」漢克想一直這麼憋著也不是辦法，他總得想辦法解決這樣的僵局，但說解決好像又過於輕描淡寫，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麼傷人的話他可記得一清二楚。

康納沒有回應，要不是漢克在後照鏡上看見青年從過大領口露出的肩膀縮了一下——該死的上面還留著他的咬痕。

漢克安德森，你是個他媽的人渣！

他又一次在心底大罵自己的所作所為，愧疚感終於還是讓他忍不住開口：「我很抱歉，康納。」他說：「我不是故意要說那些……好、也許我是故意的，但那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意思是——」他試著解釋，而且非常努力，要知道讓一個脾氣暴躁的老男人道歉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的自尊心高到單是把＂抱歉＂說出口都用盡力氣，而且他現在不管怎麼說都像在給自己找藉口，而那讓漢克覺得更難堪了。


「該死。」漢克小聲的碎念，他抿著嘴什麼也說不出口。

「沒關係，漢克。」康納主動回應。


背後傳來衣料摩擦的細小聲音，漢克想康納應該是坐起身了，就像路上青年最喜歡做的事一樣，康納總喜歡挨在他的椅背後面，用複製人獨特的聲線在他耳邊說話，而他此刻卻連對上那雙蜜色眼眸的勇氣都沒有。


「你說的是事實，我的確也不清楚自己有沒有生命或是靈魂，」康納的語調一如往常，「以我的身分討論這種事確實不妥……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解決自己心理的問題。」他停頓了一會又說：「你比我還清楚問題是什麼。」


漢克知道問題在哪裡，但卻不一定能承受事實。打造一個足以支撐自己的世界也是一種求生本能。

就像安慰劑一樣，可悲卻有效。



「不，康納，我很抱歉但這不是你的錯，」漢克總算鬆開緊咬的牙關，他嘆了口氣，發自內心的道歉：「是我的錯，不管我說了什麼……那都不是真的。」

康納抬起臉，正好就對上後照鏡裡反射的，那片他喜歡的蔚藍色，他扯扯嘴角，給了漢克一個笑容：「沒關係。」


漢克把視線移回前面的道路上，他確實應該要緩緩剛才過於緊繃的情緒，而康納的笑容讓他鬆了口氣，直到他從車外的後照鏡看見跟在他們後面的另外幾輛轎車。

會走這條路的人本來就不多，況且這幾台車是什麼時候在後面的？


殺手的直覺瞬間蓋過其它雜亂的情緒，漢克控制面板關緊了車窗，「坐到前面來，」他沉著嗓音對康納說：「把安全帶系好了。」



～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