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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謊言中毒(上):化整至零》-by.S判


※原作向安柯文,降谷零/波本/安室透中心
※安柯兩人的關係回歸原點,時間點為緋色篇前後
※時間軸設定:《謊言中毒》系列→M22《零的執行人》→《充滿謊言的合作者》系列
※組織相關腦補很多注意
※作者個人私心超重注意








偵探這種生物啊,好像會本能地尋求真相呢。

聽起來,偵探應該很厭惡「謊言」……對吧?不過實際上,偵探比任何人都熱愛著謊言。

就像光與影一樣,有光必有影,有影必有光──

若是沒有謊言,也就沒有所謂的真相。

所以……





最近,安室透總是感受到一道突兀的視線。

由於出眾的外表,他其實已經很習慣受到矚目,熱烈的也好、戀慕的也好、審視的也好、敵意的也好,面對這些視線,他都能處之泰然地應對或者忽略。只是……

「久等了。」

安室透將一杯冰咖啡放到毛利一家的餐桌上,柯南歪了歪頭,疑惑地說:「咦?安室哥哥,我們沒有點冰咖啡啊?」

聞言,安室透一愣,他不好意思地搔搔臉,「啊……是我恍神了,柯南點的是果汁對吧?」

「嗯。」柯南笑瞇瞇地點頭,順勢問道:「安室哥哥難得心不在焉的呢,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還是昨晚沒睡好?」

毛利小五郎看著報紙,漫不經心地接口問:「說起來,你白羅的工作只是兼職,本行還是偵探吧?有案子要查的時候不會太忙嗎?」

「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不小心走神了。最近都沒什麼案子,其實沒什麼要忙的。」安室透收走男孩桌前的冰咖啡,掛著一貫的笑臉面具轉身離去。「我去換飲料,請稍等一下。」

走回吧台的一小段路上,安室透芒刺在背,柯南撐著下顎望著他,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

正常來說,長時間凝視的對象,或多或少視線中都會夾雜著個人的情感。

跟一般盯著他看的人不同,男孩望著他的眼神,不帶任何情緒。

就好像只是路人匆匆掠過迎面而來的對象,純粹地掃視,轉瞬即忘。

但是柯南盯著他的時間,很長、很長……

安室透表面上只是默默地倒著新鮮現榨的果汁,唇邊甚至還掛著營業用的微笑,乍看之下無懈可擊,然而上錯飲料的意外,已經顯示出他內心的動搖。

打從他以安室透的身分接近毛利小五郎後,這名男孩一次又一次地帶給他驚奇。





原本,他只是對聰明異常的男孩產生興趣,稍作調查了下男孩的底細,越查卻越發覺男孩的不對勁。

「江戶川柯南」……身分上捏造的地方太多了,動過手腳的痕跡、憑空捏造的痕跡,都逃不過男人的法眼。相較起安室透的身分,江戶川柯南的偽造文件簡直是漏洞百出。

「……真是粗心啊。」

安室透初次細查江戶川柯南身分時,男人看著電腦上的資料,臉上浮出了啼笑皆非的冷笑。他以食指輕敲著鍵盤,思索數秒,便駭入幾個與身分證明相關的機構,替男孩補上了完整的資料。接下來,他便開始調查男孩的真正來歷,以及隱藏身分的理由。

當然,安室透不是整天閒著就在調查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調查男孩的事只是順便,他那陣子主要還是在調查赤井秀一的生死與否,以及雪莉的下落。為此,安室透將偵查目標鎖定在旅日的FBI身上,也就是赤井秀一的前女友,茱蒂‧斯泰琳身上,利用貝爾摩德的扮裝技術在茱蒂身上偷放了竊聽器──

結果,又是江戶川柯南。

赤井秀一的死亡事件,江戶川柯南在場;組織在解謎列車襲擊雪莉的事件,江戶川柯南也在場;沉睡的小五郎每次一登場破案,江戶川柯南肯定在場。

一次也就罷了,兩次或許還是巧合,但是……

好像每次他想調查什麼事,這名謎一般的男孩都會忽然冒出來。

正當安室透發現自己無法忽視男孩的存在時,男孩又在他想從FBI那兒釣出情報的行動中出現了。

安室透那時以偵探的身分接近茱蒂‧斯泰琳的友人,澀谷夏子。他以澀谷夏子的意外事故為餌,引出了茱蒂及卡邁爾,目的是讓同行的貝爾摩德徹底假扮成茱蒂的模樣,從卡邁爾口中套出波本想要的情報。

為了方便貝爾摩德隨時知道波本這邊的消息,波本在自己身上安裝了竊聽器,任由貝爾摩德接收他這裡的資訊,只是……

「我說零……不……是安室哥哥,過來一下。」

在他不斷向FBI開嘲諷,意圖激起FBI的憤怒與羞愧時,早早就推理出擊傷澀谷夏子真兇的男孩,牽著他的手,將他拉到了窗邊。

安室透順著男孩的意彎下身,讓男孩附在他耳邊,悄聲問道:

「吶,安室哥哥,你是……敵人……吧?」

「──壞人們的。」

……為什麼這孩子會?

波本渾身發怵。

因為柯南的這句話,因為貝爾摩德正聽著他們這邊的對話……若是波本沒能做出適當的回應,幾個小時後,跟他「會合」的組織成員,可就不只貝爾摩德一人了。

短短數秒內,安室透沉著臉,腦袋高速運轉,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說:「ZERO。我小時候的綽號,確實是ZERO呢。」

柯南愣然。波本緩緩地說:「你似乎對我有所誤解呢。」

見男孩露出驚愕的表情,不再說話,安室透莫名產生一股解氣感。

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呢。

察覺到自己久違產生幼稚心理的安室透,嘴角勾起笑容,若無其事地起身,朝辦案現場的警官們走去,引導眾人解謎。安室透以眼角餘光觀察著被留在原地的柯南,男孩的視線依然聚焦在他身上,意外的是,柯南的眼底沒有被指出錯誤時的困惑及不安,有的只是──

執著,及確信。

在原地思考許久後,男孩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叫了茱蒂過去問話。問話時的音量也沒壓低多少,站在不遠處的安室透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而且,這孩子問話的內容……

「茱蒂老師,昨晚妳為什麼會打電話給澀谷老師呢?」

「啊,因為昨天我本來跟她約好要一起去喝酒的。」

「是誰約的?」

「是她發短信來的。不過好奇怪啊,夏子說她不記得發過那種短信……不過好像她手機的寄件匣裡有發那條短信的紀錄,她一定是一忙就忘記了。」

隨著茱蒂語帶疑惑的回憶,柯南的表情短暫地轉為害怕,隨即又正色問道:「我記得好像是茱蒂老師的手機沒電了,所以才找卡邁爾搜查官借了手機吧?」

之後,柯南又得知了茱蒂的手機每到傍晚就會沒電的訊息,沉下稚嫩的臉,說:「不好了,這麼說的話……」

安室透輕笑了起來。

……這個孩子,是不是不存在迷惘的情緒呢?

雖然很想繼續聽下去,很想知道這個男孩究竟能推理到什麼地步……不過,再這樣下去,他的計畫可就要被打亂了呢。

總之,他至少得拖時間到貝爾摩德準備好變裝的工具,以澀谷夏子的聲音連絡學校才行。

安室透微瞇起眼,出聲截斷了柯南與茱蒂的對話:「對吧?茱蒂‧斯泰琳搜查官。」

「哎?」

對於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茱蒂,安室透用斥責的語氣說:「請妳認真聽啦,我可正要指出對妳的女教師朋友行兇的犯人啊。」

將男孩孤立的安室透,領著眾人推理了一段後,在木暮警官問「你已經知道犯人是誰了吧?」時,安室透笑著轉向正默默觀察他的男孩,挑釁地說:「當然,太簡單了。對吧?柯南。」

「呃……嗯。」忽然被點名的柯南有些錯愕,男孩面容有些扭曲地回應安室透,卻又順勢說出接下來的推理。隨著推理,柯南臉上的表情逐漸從不安轉回自信,男孩說出兇手時那神采飛揚的模樣,使安室透泛起饒富興味的笑容。

他忽然產生了衝動。

若是完全不阻止這個孩子,會變成什麼局面呢?

接下來,「醫院」那邊也差不多該打電話過來通知澀谷夏子的病情了……雖然主要是為了通知茱蒂‧斯泰琳,不過柯南一定也會想辦法跟過去吧。

──有意思。

這個聰明過頭的孩子,雖然意外挖掘出他的真實身分,不過,能夠查覺到他這次行動真正的目的嗎?查覺到又如何?能夠阻止嗎?

安室透似笑非笑地望著和茱蒂一起急急跑出教職員室的男孩背影,心底驟然生起的刺激及興奮感,讓他對自己感到有些陌生。

長期處於組織的波本,理應傾向於穩妥處理任務才對……

他是有能力轉移男孩的注意力,甚至把柯南遣送回家的。

為什麼要放著一個未爆彈亂跑呢?

即便對自己的決定感到困惑,波本依然不發一語地繼續執行任務。

藉由貝爾摩德的協助得到關鍵情報後,波本便暫時與貝爾摩德拆夥,回到住處的安室透,久違地主動聯繫了公安部門的下屬。

降谷零簡單向下屬說明了意圖及需求,電話另一頭的風見邊聽邊做筆記,聽到關鍵人物的資訊時,詫異地大喊:『F……FBI搜查官,赤井秀一?怎麼可能!那個人不是早就死了嗎?還是警視廳跟FBI雙方共同認證的啊!』

降谷零一面調閱以前查出的資料,一面朝筆電內的文件檔輸入一些外人完全看不懂的奇怪暗語,一面用藍芽耳機與下屬交談:「嗯,是呢,假死可是FBI的拿手好戲。」

『假死……嗎……若是真的,那個能瞞天過海的男人也太恐怖了……』

「瞞天過海……」降谷零微微蹙眉,迅速思考的同時,手上的動作暫停了五秒,想通後才恢復了手上的動作,喃喃道:「這麼說來,低調到讓外人完全無法察覺,完全不像那傢伙的作風。」

『呃,那位的習慣是?』

「別對那傢伙用敬稱。」降谷零不爽地呸了聲。電話另一頭的風見嘴角一僵,不經意踩了長官雷的他汗如雨下,好在降谷零沒在這上頭著墨太久,只是繼續解說:「那傢伙平常不喜歡發言,也不太做事,但是一說話就會說出關鍵的突破線索或推理,一出手就會瞬間改變局勢。總的來說,他沒做過錯誤的判斷。」

『聽起來很厲害啊。』風見讚嘆。

「很厲害?」降谷零冷笑,敲打鍵盤的手指力道重了幾分,即使沒有人看見,還是掛上了營業性笑容,嘲弄:「確實很厲害呢──總是等別人做完苦力,最後出來收割別人的成果,真是非常厲害呢──」

風見淚流滿面。他發誓以後不管降谷零說什麼,都不要在這人面前稱讚赤井秀一了。

「算了,先不提那些破事。總之,赤井秀一是個機會主義者,而且一向不太遵從長官的命令,要是在我底下我還不照三餐讓他寫悔過書……」

風見尷尬地咳嗽,『降谷先生,還是談正事吧。』

「……抱歉。」發覺自己莫名情緒爆衝的降谷零扶著額,老老實實地道歉,繼續說:「那傢伙是個機會主義者,又不太聽長官的命令,通常只要找到不錯的機會,就會不通報所有人自己執行任務。得虧他的眼光還算毒辣,每次獨自行動都能得到不錯或非常好的成果,所以他上頭的人對他的一意孤行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樣……就算結果是好的,還是不太好吧?』風見遲疑地說:『就算他的個人能力很強,任務都能超額完成,基層人員擅自行動又沒受責難,還是會給其他人樹立壞榜樣。而且,要是這個人有領導能力也就算了,有能力的人上位對於底下的人來說也是一種鼓舞,不過聽降谷先生剛才所說……總覺得是個連給他小隊長職務都得三思的麻煩人物。』

降谷零挑眉,「哦?」

風見沉吟了會兒,說:『就剛才降谷先生所說,他像是個喜歡搶功勞的人,這樣的人在大部分的團隊都會引發同行者的不滿。過於突出的能力卻遲遲無法升遷也會引起較高位者的不安,總得來說是把他升上位比較好……不過,越高的階層越需要與人相處的交際手腕,對上、對下、對外都有各種考驗,光是會做事,不會做人也是很麻煩的呢。』

「嗯,是啊。」降谷零笑了笑。

說實話,他認為赤井秀一在潛入組織,以「黑麥威士忌」的身分行動時,一直跟琴酒組隊行動,一直只能擔任執行者的位置,很大一個原因,就是赤井秀一太過鋒芒畢露。

──黑麥威士忌的滋味太過嗆辣,只有琴酒能和黑麥威士忌混合,又不至於被黑麥威士忌的辛辣蓋過一切滋味。

在降谷零剛潛入組織時,就聽過這句傳聞。當時的琴酒及黑麥威士忌已經合作了一段時間,在降谷零獲得「波本」稱號後,曾短暫與黑麥合作過幾次……不,就第一次共同行動來說,根本連「合作」都稱不上。

第一次以波本身分跟黑麥搭檔時,黑麥根本一副自己在帶菜鳥的模樣,完全沒有要跟人商量事情的意思,簡單交代他一句「在這等著」就自顧自地離開,幾個小時後揹著來福槍回來說事情解決了。

波本永遠無法忘記,那趟任務回程後,黑麥跟琴酒的對話──

『這新人怎麼樣?』琴酒問。

『不怎麼樣。』黑麥說。

『哦?你讓他做什麼?』琴酒又問。

『守點。』黑麥回答。

『……』

琴酒沉默,黑麥聳聳肩,逕自離去,留下波本跟琴酒大眼瞪小眼。波本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琴酒彈了彈菸灰,平靜地說:『下回我給你找別的搭檔。』

『……』

『不是你差,是你跟他一組浪費了,他不會指揮。』琴酒一臉冷冽,嗓音也很清冷,說出的話卻挺溫暖。

『……我不會因此就覺得自己差。』波本抽了抽嘴角,有些無奈地問:『我倒是好奇,你平常跟他怎麼相處的?』

『他?』琴酒冷哼了聲,『氣勢壓過他,讓他聽令,就這麼簡單。你想試試?』

波本漠然,理論上他剛成為組織代號成員,應該老實一點聽令才好,但他還是決定斷然否決琴酒的提議,『最好別再讓我跟他同組了。』

『哼。』琴酒難得地輕笑,只可惜聽起來更像是在嘲諷。『不是叫你跟他同組,是問你要不要試試當指揮?』

波本一愣。

『最近新人有點多,正愁著沒幾個有腦能帶人的,我總不可能每次出任務都帶五六個出門。』琴酒彈了彈菸灰,說:『下次我給你安排個新人,你領隊。』

波本挑眉,雙手插進口袋,露出自信的笑容,應道:『可以。』

……結果,跟他同組的新人,是蘇格蘭威士忌。

正巧是他的公安臥底夥伴,也是他的竹馬,諸伏景光。

琴酒當年似乎不存在試探的意思,單純就只是讓波本試著帶隊出任務。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琴酒,只是臉看起來兇狠了些,面對敵人也絲毫不講情面,待自己人其實挺好的。近幾年越來越瘋狂扭曲,果然還是因為……

兩年前黑麥威士忌的叛變。

以及幾個月前雪莉的叛逃。

因為這兩人的背叛,琴酒對於「揪出臥底」產生了異常的執著,只要一提到組織內可能有臥底,琴酒就會一再地失態。

波本一直觀察著組織。

也因此,他一直都默默看著琴酒對自己人的無私付出。不過,在「臥底」這詞的面前,琴酒的無奈、包容、退讓,一切的好意,都成了笑話……雖然雪莉並非臥底,然而,並非臥底的雪莉意圖離開組織,反倒給了琴酒更大的打擊。

琴酒和雪莉似乎曾有一段情。

無論之前釋出了多少好意,雪莉提出想離開組織時,琴酒的失態舉動就足以將之前所有的好意消耗殆盡,雪莉會因此而害怕琴酒也是理所當然。

降谷零長嘆口氣。

他會以安室透的偵探身分接近毛利小五郎,是為了代替琴酒調查被組織追殺的雪莉。

而會察覺到毛利小五郎也許跟雪莉有關,是由於基爾奪還事件中,琴酒從基爾鞋底搜出了黏在口香糖上的竊聽器,那枚特別的竊聽器跟當初琴酒追殺雪莉時看到的竊聽器一模一樣。琴酒本想利用竊聽器上的指紋追蹤持有者,結果竊聽器被遠方的赤井秀一給狙擊掉了,赤井秀一狙擊竊聽器也就算了,還故意在琴酒頰上留下一個彈痕。

結果,琴酒徹底抓狂了。

返回基地後,琴酒暴躁而扭曲的臉孔使底下的人都戰戰兢兢。正當琴酒焦慮地計畫著該如何向赤井秀一復仇時,聞訊而來的波本拍了拍琴酒的肩膀,即便琴酒轉身,以槍抵著他的額頭,他也只是不緊不慢地說:『你要拿赤井秀一怎麼樣,不關我的事,儘管去復仇吧。不過,你現在還有心情處理其他的任務嗎?』

琴酒半瞇起眼,『……你想說什麼?』

『看你這副模樣,大概也無心思考除了復仇以外的事了吧。』波本一手插在口袋裡,另一手隨手一攤,輕鬆地笑道:『你手上的任務我替你處理掉一半,但你之後得給我三次方便,如何?啊,當然,人事訓練那種花時間的累活我可懶得管,你可別把那個扔給我。』

『……』

由於琴酒精神狀況異常,情況未卜,擔心江戶川柯南再度被捲入事件的貝爾摩德沒有先行離開,難得地參與了事後會議。貝爾摩德看了看蹙眉考慮的琴酒,又看了看悠然自得的波本,抱著胸說:『你可真有自信呢,琴酒手上的任務難度可都是很高的。』

波本莞爾,『我當然……』

『可以。』

琴酒放下了槍,方才一直劇烈起伏的胸膛轉為平靜,表情似乎冷靜許多。貝爾摩德一臉詫異,伏特加等人則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波本挑眉笑了笑,『之後再聯繫我吧。』

『你沒有參與的打算?』琴酒收起了槍,淡淡地說:『印象中你看赤井秀一不順眼很久了。』

『看在你臉上那道彈痕的份上,就不跟你爭了。反正……』波本轉身擺擺手,輕笑道:『那傢伙沒這麼容易死。』

在那之後,琴酒將眾多任務交付給波本,專心策劃如何向赤井秀一復仇,以及奪回被FBI扣留的基爾。波本向琴酒借了幾個手下,任務全數如期完成。

在那之後,貝爾摩德認知到波本的手腕,提出與一向獨來獨往的波本合作的要求。

在那之後,赤井秀一死亡。波本不相信赤井秀一已死,夥同貝爾摩德徹底追查。

在那之後……琴酒將追殺雪莉的任務,正式交付給波本及貝爾摩德。

降谷零漠然地回憶著過往,長吁口氣。

他感覺得出,經過一次又一次的交流,一次又一次的事件,一次又一次的互相幫助後,琴酒給予了他相當大的信任,信任到連雪莉的案件都能託付給他。

他無法判斷,琴酒究竟是出於信任,才將追殺曾經的摯愛這項任務轉交給他,又或者是……因為對波本的信任,多次遭遇背叛的琴酒,總算能再次相信某人,在對赤井秀一復仇後,病態而扭曲的執著逐漸褪去,也放下了對雪莉的恨意。

總之……總有一天……

降谷零瞇起眼,一如往常地努力抽離自己的情緒,但還是不禁悄聲說道:

「我只能讓他失望了……」

電話另一頭的風見等待許久,趁降谷零思考的時間抽空整理著筆記,忽然聽見降谷零再次發言,摸不著頭腦地問:『哎?降谷先生?您是指?』

「沒什麼。剛剛說到赤井秀一的風格吧?」降谷零恢復了冷靜的聲線,淡淡地說:「那傢伙是不甘於居於幕後的類型,更別提假死後隱姓埋名養老去。瞞天過海假死後雪藏的計劃雖然精彩,卻不像出自他的手筆。」

『您的意思是……是其他FBI的探員或他的上級提出這個計劃的?』風見問。

「大概……不是。」降谷零皺緊眉頭,「說到底,他根本不看好自家人的智商吧,要不然怎麼一天到晚不聽指示亂跑……雖然我今天實際接觸過他以前的隊友,也覺得他們笨得可以啦。」

『……降谷先生,您又不小心說出真心話了。』

「沒有不小心,對FBI那群愛侵門踏戶的傢伙不用裝客氣。」

『……是。』忽然被上司的愛國情懷甩一臉的風見覺得心很累。

「舊的隊友難以信任,會有新的隊友嗎?」降谷零再度停下了所有動作,眉頭深鎖。赤井秀一在假死前頻繁接觸過什麼人嗎?可能變成新隊友的對……象……

他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嬌小的身影。

基爾奪還事件中,某名男孩一直有在杯戶醫院出入,且長時間跟FBI共同行動。

而且,提供驗證赤井秀一指紋身分的檢驗物,就是男孩的手機。赤井秀一曾為了制止男孩打電話向一般民眾求援,而拿起男孩的手機。

男孩曾利用撿手機的動作,測試三個嫌疑人中究竟誰才是組織的間諜,還偷拍了影片供FBI的人參考,最終他們得出楠田陸道是組織間諜的結論。

然後是,茱蒂‧斯泰琳得知臉上有燒傷痕跡的赤井秀一並非真正的赤井秀一,從竊聽器中聽來的反應,茱蒂知情的時間很短,因此思緒還相當混亂……當天茱蒂與男孩接觸過,估計是當天才從柯南口中得知的。

不,不不,為什麼他下意識認定是柯南告訴FBI的?柯南為什麼會知道燒傷赤井不是真正的赤井?難道是他以波本身分在解謎列車上,和雪莉說的那段開場白被男孩聽到了?又或者是雪莉……

等等,雪莉……波本……燒傷赤井……FBI……那個孩子……莫名其妙偽造了假身分,智商高得異常的孩子……

孩子……從竊聽器中聽說疑似認識赤井的小女孩……住在發明家阿笠博士家的女孩……發明……竊聽器?

逐步串聯起所有破碎資訊的降谷零,眼睛微微睜大,全身發涼,低聲笑了起來。

『降……降谷先生?』

降谷零摀著臉笑了許久,才解釋:「如果我猜想得沒錯,這次揪出赤井秀一真面目的任務,除了赤井秀一本人外,還得面對一個異常強大的存在。雖然對我們來說報酬豐厚,風險也很大呢。」

『哎?異常強大的存在?難道會比赤井更可怕?』

「嗯,是呢。」

──真的,很可怕呢。

「那個少年,可是能讓赤井秀一那匹脫韁野馬乖乖聽令的存在呢。」

『哎……哎?那、那個少年到底是誰啊!』風見驚愕地喊道。

「那個少年啊……現在還不能確定呢。大致的情況就照我剛才說的那樣,你先梳理安排一下,我晚點回電給你。」

『是。我知道了。』

掛斷通話後,降谷零從倉庫裡翻出指紋鑑識用的簡易工具,將某樣物品上沾黏的指紋取樣,掃進電腦中,又進入公家單位的指紋資料庫,將指紋進行核對。

降谷零等待驗證結果時,不慌不忙地啜了口熱咖啡。

有出入境經驗的國民,肯定都會在進出海關時驗證指紋,要取得資料其實很簡單。

要取得毫不設防的男孩指紋,就更簡單了。

降谷零支著下顎,坐在電腦前默默地等待程式跑動。儘管降谷零的舉止狀似淡定,但以男人的習慣來說,單是全神貫注地等候就足夠異常。沒有中途分心去做其他事,顯示出降谷零對於此事的重視。

半晌後,驗證結果總算出爐,降谷零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謊言這種東西啊,為了保護既有的謊,需要不斷堆疊,直到無限大……

不管怎麼圓,只要找到切入點,就可以全部一起收網呢,畢竟是環環相扣的嘛。

收網之時,會從無限,瞬間化至零。

「謊言」的背後,永遠都會有「真相」。

「零」的背後,永遠都會有「一」。

降谷零看著官方紀錄的護照人像,愉快地笑了起來。

「真的很像呢,『江戶川柯南』和『工藤新一』。」


──《謊言中毒(上):化整至零》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