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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謊言中毒（下）：交融的毒液》-by.S判



※安室跟柯南花式墜入愛河的短篇
※上一回緋色篇結束，正劇演完了這回差不多該秀恩愛了
※時間軸設定：《謊言中毒》系列→M22《零的執行人》→《充滿謊言的合作者》系列
※前回連結：
https://www.plurk.com/p/mzst6n (謊言中毒（上）：化整至零)
https://www.plurk.com/p/n05fbj (謊言中毒（中）：緋色的深處)





本來柯南是打算事件隔天就跑去找安室透對峙的，無奈的是，赤井秀一出現在來葉山道後的兩天，安室透都沒有白羅的班。

「不會吧……要等後天才會來啊……」

熬夜的隔天起個大早，衝到白羅堵人卻撲空的柯南很鬱悶。

「是啊，你找安室先生有什麼事嗎？」小梓疑惑。

「我……」

要幹什麼來著？

柯南一臉恍神，熬夜又早起對他的精神頗傷，平時理由張口就來的他，愣了十秒才回道：「哦，我的東西掉了，想拜託安室先生幫我找。」

「這樣啊……不過安室先生假日不太容易聯絡到人，拜託毛利先生怎麼樣？」

柯南乾笑，「毛利叔叔才不管這種小事呢……那我先回去了，掰掰。」

走回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柯南癱在自己床上，懶洋洋的，跟昨晚在工藤家的備戰狀態截然不同。男孩睡了一會兒回籠覺，再度醒來，腦子才總算清醒了些。

……哎？他剛剛是打算用這副昏昏沉沉的模樣去找安室先生嗎？

柯南一瞬間寒毛直豎。幸虧安室透不在，否則他以那副傻樣跟人碰頭，簡直是免費送情報給對方。

男孩趴在枕頭上反省的同時，想起安室透平時人畜無害的溫和笑臉，又回想昨晚在監視器畫面中瞧見男人的各種風貌，頓時心情複雜。

確實就跟赤井先生說的一樣，就算安室先生是公安警察好了，他對那個男人的戒心，也未免太低了吧……

昨天也是，安室透這個敵方首腦「拜訪」工藤家時，屋內的友方只有假扮成沖矢昴的工藤優作，以及在二樓觀看監視器畫面下指令的他。友方智力值高是高，武力值卻低到讓人髮指。

起初，赤井秀一拒絕了男孩這樣的安排──畢竟，他們雖然查到降谷零與安室透確實為同一人，但他們也只能判斷，安室透同時擁有公安警察與組織成員的身分，無法確認這個男人較傾向於哪一方，也不知道男人會採取怎樣的手段。

為了保住沖矢昴的真實身分而將赤井秀一外派到卡邁爾車上的危險性實在太高，若安室透不打算和平談判，而是打算以武力施壓……還是孩子的江戶川柯南就罷了，頂著沖矢昴偽裝的工藤優作，處境會變得相當危險。

因此數日前，柯南與赤井秀一在工藤家商量對策，兩人為了赤井秀一究竟要不要去來葉山道爭執了好一會兒。

『安室先生肯定比較傾向於公安身分，我剛才不是也分析過了嗎？那個男人作過很多匪夷所思的決策，每一次都是為了救人！如果是偏向組織的人，怎麼可能會作這種事啊！』被屢次反駁的柯南氣急敗壞地大吼。

『就算安室透傾向於公安身分又如何？我打聽過了，日本公安為了達成目標而幹的違法勾當也不少，不能排除對方直接動粗的可能性。畢竟依你的計畫，跟波本當面對峙的可是你的父親，若那男人確信沖矢昴就是我，也可能會直接動手，逼出我截拳道的架勢。』赤井秀一搖頭。

柯南一時語塞，思量片刻，又問：『確實，我跟安室先生接觸沒多久，這樣就下判斷太魯莽了……吶，赤井先生以前在組織的時候跟波本合作過嗎？這個人的習慣如何？』

赤井秀一一愣，皺緊眉頭，『波本這人很難捉模，他大部分時間都是繞彎智取，有時也會出人意料地直接用武力解決事情……你似乎是想依照他的習慣來判斷他這次會怎麼作，但我沒辦法保證他會選擇哪一種，我對他的了解不深。』

『唉……要是完全是智取就不用擔心那傢伙來硬的了……這樣說起來也是啊，安室先生上次幫我的時候也是直接撂倒了綁匪……』柯南撓頭撓得頭髮都要掉了。一直坐在柯南身旁默不作聲的工藤優作看向兒子，『綁匪？』

『哦，也不算是綁匪啦，之前有次我跟其他孩子發現了某個冷凍貨櫃裡有屍體，被反鎖在貨櫃車裡出不去，我就找安室先生跟赤井先生求助，結果安室先生找到我們的時候，我們也正好被藏匿屍體的犯人發現，安室先生就直接把犯人打暈了……啊，不過是因為那個犯人已經對我們起殺心的關係。』柯南解說道，隨後又摸著下顎，若有所思：『還有很久之前安室先生讓自己的車子急煞，強制擋下銀行搶匪的車也是……仔細想想，如果不是情況危急，安室先生不太會用武力或特技解決事情呢。』

『銀行搶匪……是說你被綁架，我跟波本都有跑去救你的那次？』赤井秀一問，柯南點頭。工藤優作默然，他的兒子怎麼感覺三天兩頭都被綁架似的？

工藤優作微嘆口氣，問道：『聽起來，那個男人救了新一很多次？』

『嗯。』柯南遲疑了下，『其實還不只這幾次……』

『這就是你信任他的理由？』工藤優作認真地望著兒子。柯南愣了愣，垂頭思考許久，才點點頭：『我想相信安室先生。』

『好吧。』工藤優作無奈地莞爾。赤井秀一皺眉，正想說什麼，卻被男孩先一步打斷：『我知道這樣的想法很天真，或許是陷阱也說不定，或許會讓自己跟其他人陷入險境也說不定，但是……如果安室先生沒有救我，我現在根本不可能坐在這裡，思考那個人救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了。』

『可能根本沒有陰謀吧。他會救我，不是因為那個人是我，只是因為有人遇到了生命危險，而我正好又常常會遇到危險。』柯南雙掌交扣，垂著頭，靜靜地說：『那個人……雖然很複雜，總是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不過或許也有出乎意料單純的一面。』

赤井秀一默默聽著男孩的話，許久後，他長吁口氣：『賭賭看吧。』

柯南一愣。

赤井秀一支著臉，將頭轉向窗外，『我不懂你的想法，不過可以賭賭看。』

『賭……』柯南沉吟，『說起來，赤井先生之前不是也用原本的模樣出現在波本面前，阻止他帶走雪莉嗎？就算不想用沖矢昴的身分張揚，應該也有其他偽裝方法吧？』

赤井秀一毫無反應。

『那個時候，也是在賭嗎？』柯南繼續問。

赤井秀一嘆息，頷首應道：『那是我冒過最大的險。』

『不是因為相信安室先生的關係嗎？』

聞言，赤井秀一輕笑出聲，搖搖頭，說：『怎麼可能。』

柯南躊躇了下，才問：『赤井先生……是不是從來沒有全心信任過任何人？不，是不是不相信自己會相信其他人？』

『……』

赤井秀一沉默許久，只說他去勘查現場便逕自離開。本來還想追過去的柯南，在父親的搖頭示意下，乖乖坐回了沙發上。在那之後，柯南就待在家跟工藤優作商談偽裝成沖矢昴的細節，將這段插曲忘得差不多了，此時趴在床上熊熊憶起，又心情複雜了起來。

誰都不信任……說起來，灰原剛開始也是吧。

自幼便處於舒適溫暖生活圈的柯南，起初無法諒解灰原哀一驚一吒對任何事都要懷疑的態度，經過了好幾個月，或許是阿笠博士傻楞楞的關懷起了作用，灰原哀的情緒平穩了許多，待人也不再是處處帶刺的模樣了。

他曾經問過灰原哀之前為何總是跟個刺蝟一樣螫人，又老是往壞的方面想，現在這樣明明挺好的。灰原哀給了柯南一個大白眼，還是以淡然的語氣回答了這個問題。

『身邊的人每天都有可能離開，都有可能死去，都有可能背叛。如果你也處於這樣的環境，或許就不會問出這種問題了吧。』

……赤井先生估計也是這樣吧。

任何微小的懷疑，都有可能引來巨大的殺機，在這種情況下，戰戰兢兢深怕走錯路，也是理所當然的吧。而且因為神經緊繃，也無暇關心身邊的人了……

柯南翻了個身，瞬間想起某個總是細心觀察著一切，關懷語句說得十分切入核心，難以讓人質疑他的溫柔是否只是在做戲的男人。

男孩呈現大字型躺在床上，表情困惑不已。

明明是處在差不多的環境……安室先生是怎麼回事啊？


♠


安室透一連忙了好幾天，處理好所有事情的後續後，都已經到了白羅休假的第二天。安室透這才有空攤在自己住處的床上，放鬆地長吁口氣。

很久沒有這麼累了。

也很久沒有體驗到跟人交手的熱血沸騰了……更別說交手後還戰敗了。

安室透將右手手背抵在額上，泛起複雜的笑容。他此時的心情意外地輕快，完全沒有打了敗仗的挫敗感，有的只是找到有趣事物的愉悅。

他拿起手機，翻回昨日小梓傳來的已讀訊息，唇邊的笑意越發濃厚。

『安室先生，早上柯南來找過你，說有東西要請你幫忙找，好像很急又不太急的樣子……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熬夜找了東西，看起來昏昏沉沉的，一聽你不在就回去了，也沒問你的聯絡方式。』

那孩子昨天還特地起個大早，去白羅咖啡廳找他啊……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一臉沒睡飽的模樣就跑來，腦子都還沒清醒吧？還真是一點戒心都沒有呢……

安室透好氣又好笑地將手機扔向一旁，腦中幻想著男孩沒睡醒又一臉鬱悶的小臉，輕笑了下，隨手拉起被單，陷入數日來難得的沉眠。


♠


清晨的白羅咖啡廳，安室透獨自在吧檯進行準備工作，爐子上燉煮著濃湯，轉到小火慢燉後，安室透便打算去儲物間拿掃除用具清掃。才剛離開吧台，門鈴就傳來敲擊的聲響，安室透掛著營業用笑容說了聲：「歡迎光──」

望向咖啡廳大門，空無一人。安室透反射性往下一瞧，果真看到一抹嬌小的身影。

平時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進門都會吵吵鬧鬧的，男孩雖然不會跟著鬧騰，但進門肯定會打招呼，像今天這樣一聲不吭地闖入還是第一次。

安室透觀察著男孩的狀態，沒有繼續招呼。柯南將雙手都叉在口袋，雖然面對著他，卻沒有抬起頭，表情沉靜地看不出任何情緒。

……看來今天睡飽了呢。

安室透望著沉穩的男孩，心中忽然浮出一絲可惜的感覺，隨即開始猜想男孩找他的目的，反芻著之前設想過，接下來可能會用上的應對方法。

兩人不發一語地對峙數秒，柯南才抬起頭，露出複雜的微笑。

「騙子。」

柯南的聲音很輕，雖然說著埋怨的話，卻不若平時向大人灑潑裝出的可愛嗓音，只是以平淡的語氣道出。

這……或許才是這孩子真實的姿態。

安室透手指微顫。

他知道男孩今天一定會再來找他，想過男孩諸多的開場白可能性。質問也好、試探也好、拉攏也好，他有自信，不管柯南用怎樣的態度開啟話題，他都能將話語權的優勢逐漸帶往自己這邊、輕飄飄地帶過，或者反過來從男孩那邊打探消息……

但他真沒想過這種情況。

安室透勾起了嘴角。這個孩子，總是出乎他的意料呢。

「我可不想被你這麼說。」安室透也露出複雜的笑容，招呼道：「還沒吃早飯吧？要不要嚐嚐我試作的新菜？」

「嗯。」柯南點頭，見安室透拉開吧檯的一張椅子，他很自然地就爬上那個位置坐下。柯南跪在椅子上往前傾，好奇地看向正在燉煮的小鍋子，「這是什麼啊？紅紅的。」

「番茄牛奶蔬菜濃湯，還是試作品，雖然還不錯，但總覺得少了一味呢。」安室透盛了一小碗給柯南，笑道：「請你的。替我試吃看看吧，有什麼建議也請務必告訴我。」

柯南拿起湯匙舀了口湯淺啜，又撈起煮透的番茄及包心菜品嚐，想了幾秒，說：「番茄的味道很濃郁，蔬菜都煮的很軟爛很好吃，不過確實少了點什麼，番茄味太烈了，蓋過了其他食材的味道。」

「你也是這麼想的？」安室透拿著一個嚐味道的小碟子，苦惱地說：「雖然加了牛奶，想讓味道滑順一點，但效果不是很好呢。」

「加點肉怎麼樣？肉的油脂應該也能讓湯的味道變滑順。」柯南歪了歪頭，提議道。

安室透一愣，摸著下巴喃喃：「對啊……」思索的同時，男人回身打開了冰箱，研究裡頭的材料。

柯南眨眨眼，默默地凝視著男人，一面將碗裡的湯喝得一乾二淨。安室透關上冰箱，手裡拿著一碗絞肉，又將洋蔥及大蒜刨碎放進絞肉碗裡，再加上一大堆辛香料及調味酒攪拌均勻，隨後便將絞肉碗封蓋放進冷藏櫃裡。

待男人洗好手，收掉柯南面前的湯碗，男孩才問：「肉丸子嗎？」

「嗯，是啊，我打算在濃湯裡加西班牙肉丸，絞肉需要冷藏醃製一陣子才會入味，還得裹上麵粉烘烤，下次再請你幫忙嚐味道吧。」安室透笑道：「剛才的湯應該不太夠吧，還想吃什麼呢？」

柯南想也不想就回：「鬆餅跟冰咖啡，啊，我要黑咖啡哦。」

「黑咖啡嗎？」安室透一臉意外。

「我平常只是因為小蘭姐姐他們在才點果汁啦，難得他們不在，店裡也沒其他人，就讓我解解饞嘛……這裡的咖啡評價很好，我早就想喝喝看了。」柯南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話裡帶了些許撒嬌的意味。

安室透深深望著男孩，輕笑了下，沒說什麼。待鬆餅跟冰咖啡端上來，柯南看著放在冰咖啡旁的果糖小壺，似乎是要讓他自己調整甜度。男孩看著鬆餅盤微愣，「平常不是都加了一堆鮮奶油跟糖霜嗎？」

「嗯，之前覺得你是個孩子，應該很喜歡甜甜的東西，就多加了點。既然你比較喜歡黑咖啡，實際上應該不太偏好甜食吧。」安室透笑著指了指鬆餅盤上裝蜂蜜的小容器，「蜂蜜的風味也不一樣哦。」

柯南聞言，用叉子沾蜂蜜舔了一口，驚喜地喊：「柚子口味的啊！」

安室透支著下顎靠在吧檯邊，想起男孩方才喝得見底的番茄濃湯湯碗，笑道：「你果然偏好帶點酸味的食物。不喜歡太甜的口味的話，之前跟我說就行了嘛。」

「小孩子不愛吃甜的太奇怪了嘛。」柯南尷尬地笑笑，朝冰咖啡裡加了少量果糖攪拌，美美地喝了一口，便津津有味地吃起了安室透特製的鬆餅。安室透莞爾，拿著掃除用具走出吧檯，經過男孩身邊時，悄聲說了句：「……你也不是孩子了嘛。」

柯南停下了吃食的動作。

安室透露出了調皮的笑容，「是吧？小大人。」

柯南一口鬆餅噎在喉頭，嗆了老半天才緩過氣，眼神虛浮地應道：「……呃，嗯。」

安室透心情愉悅地走出門外，在店門口清掃落葉及垃圾。吧檯前的柯南一臉微妙地偷覷著他，表情七上八下的，一副擔心秘密被人戳穿的模樣，讓安室透差點就要笑出來了。掃完地的安室透回到咖啡廳裡頭，狀似不明真相地問：「怎麼了？很緊張的樣子，做了什麼壞事嗎？」

「沒有沒有沒有……」柯南連忙搖頭，為了讓腦袋清醒一點，大吸了一口冰咖啡。待安室透清理好店內，只見男孩垂著頭朝黑咖啡吹著泡泡，似乎在糾結什麼事。待安室透走回吧檯，柯南才低聲說：「那個……安室先生好像沒有發現，其實我在門口也裝了竊聽器，所以你在門口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安室透默默地看向男孩，挑眉。

「我們確實是在棄車保帥，不過……」柯南狐疑地問：「安室先生真的不會再調查下去了嗎？」

藏在赤井秀一假死事實的這個「車」背後，讓這兩人更想保住的「帥」。

於公，降谷零確實不會呈報上去，於私嘛……

安室透微瞇起眼，勾出一抹曖昧不明的笑，「你說呢？」

柯南全身一僵，前陣子那股被人盯上的警戒感瞬間竄出。男孩咬牙，果然之前跟蹤他把他嚇個半死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吧！

柯南氣呼呼地叉起鬆餅咬下，安室透似笑非笑地問：「你不阻止我嗎？」

「阻止什麼啊，好奇心一起來的時候別人怎麼阻止都沒用。」柯南哼了聲，沒好氣地說：「而且看你這副模樣，就算我叫你別調查你也不可能老實聽話。」

「哦……這是同為偵探的互相理解嗎？」安室透手裡撥著萵苣，模樣十分居家，語中的氛圍卻帶著危險的氣息。柯南揚眉，露出狡猾的笑容，笑道：「所以啊，就算安室先生阻止我，我也會繼續調查你的哦。」

安室透沒應話，眼睛往外一瞥，面色如常地繼續撥著萵苣，淡淡地說：「有客人要來了。」

柯南愣了下，見安室透已經掛上營業用笑容招呼新顧客，他自打沒趣地掃光了盤中的食物，掏出錢包準備付帳。

「我很期待哦，小偵探。」

結帳找零時，安室透悄聲說了句話，便逕自收拾吧檯上的杯盤。男孩在吧檯前看著手上的零錢停滯數秒，才揚起大大的笑容，「嗯！那我先回去囉！安室哥哥。」

面對柯南虛假的可愛笑容，安室透也以營業用微笑回望，目送男孩離去。

偵探這種生物啊，好像會本能地尋求真相呢。

聽起來，偵探應該很厭惡「謊言」……對吧？不過實際上，偵探比任何人都熱愛著謊言。

就像光與影一樣，有光必有影，有影必有光──

若是沒有謊言，也就沒有所謂的真相。

所以……

沒有偵探能夠抵檔謊言的誘惑。

安室透打開冰箱，遮住其他顧客的視線，他微瞇起眼，勾起一抹邪氣的笑容。

只要他以數也數不清的謊言為餌，即便那孩子找出了其中幾個真相，依然還有數以萬計的謎題尚未破解，那名小偵探就無法移開視線，會一直、一直看著他……

「……」

安室透翻找食材的動作停頓了下，腦中浮現一個疑問。

為什麼他會想讓那個孩子一直看著他？

前幾天也是，總是動不動就想起那個孩子的模樣……安室透蹙眉。先前礙於工作，一直無暇細思，此刻認真一想，便全身冒出了冷汗。

降谷零，二十九歲。早年一直以為自己喜歡大自己二十來歲的成熟女性，直到二十九歲的今天，赫然發覺自己居然還有戀童癖屬性。

……

安室透無力地扶額。他就覺得自己似乎對男孩放水得有些過分，為了調查而監控男童的時間比平時出任務多了不少，也莫名地關心有關柯南的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原來……

安室透長吁口氣。

他發現，不知不覺間，小偵探已經佔據了他所有的閒暇時間。甚至連認真工作時，都會忍不住忽然想起那孩子的小臉。

……結果，受到謊言吸引，彷彿中毒一般無可自拔的，是他啊。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半臉，自嘲地笑笑。而後又開始懊惱，他跟男孩表面上差了二十來歲就別提了，即使以男孩的真實身分來看，一樣差了十二歲，對方還未成年，不管怎麼看都……

安室透恍神了下，瞬間想通，喜形於色地關上冰箱門。

算了，那些是追到之後才需要考慮的事。


♠


另一頭，回到毛利偵探事務所，對於自己被隨時準備違法的公安盯上一事毫無所知的柯南，反射性抖了下。

柯南坐在床上，出神地想著數日前在工藤家的安室透當時的表情。

帶著恨意的臉……不，還不是單純的恨。

當下，用監視攝影機近距離觀察到安室透細微表情的他，事後又重複播放了好幾遍，才總算解析出比較完整的資訊。

憎恨、懊悔、不捨、害怕……短短的兩秒，安室透的表情竟讓他讀出了這麼多的情報。

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呢？

方才在白羅咖啡廳，他本想問的是這件事，不過想來，那個習慣披著一層又一層謊言的男人，不可能他問什麼就答什麼的。

柯南抱膝蜷縮在床邊，若有所思。

他一向喜歡追尋謎底下的真相，不過往往挖掘出真相後，缺乏期待感的他，就會對那個目標徹底失去興致。

他本以為，揭穿了降谷零這個真實身分，他就會和這人結為盟友……

同時，也會對安室先生失去探究的興趣。

應該是這樣的。

『我很期待哦，小偵探。』

憶起安室透在他放話後，帶著笑意的悄悄話，柯南的腹間一熱，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將臉埋進膝間。

不是應該會開始覺得無聊的嗎？

……結果，怎麼好像更有興致了呢？

柯南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僵了許久，才抬起帶了些許熱氣的小臉，心情複雜地站起身，長嘆口氣。

「對了，今天光彥他們好像要來白羅吃點心，不知道那些傢伙會不會透露什麼給安室先生知道……」柯南摸著下巴思索，光想到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提到博士家就頭痛不已，那裡可是秘密的大本營啊──要怎麼讓步美他們少說點博士家跟灰原的事啊？

男孩苦著臉揉亂自己的頭髮，腦中閃過一道思緒，低聲喃喃：「不，也不能光防守啊，還是得主動出擊的。被發現又有什麼？」

大不了多挖安室先生幾條秘密來互相剋制。

嗯，這樣才對嘛！

柯南點點頭，露出自信又狡猾的笑容，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出門去了。



──《謊言中毒（下）：交融的毒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