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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沙華》 試閱01

曼珠沙華。
那是一種花的名字,教科書上的記錄是,它會大片大片生長在彼岸,顏色鮮紅,比長年如血的三途河水更加明豔搶眼。
三途河連接人界、陰界、和魔界;承載無數冤魂的怨氣與冤屈,終年色深如血;某個角度看過去,會像燃燒的火焰。三途河的中游是陰界大門,冥府所在。至於三途河的盡頭,書上稱之為「彼岸」。

「打個比方來說,就是世界的盡頭。」
「開在世界盡頭的花,就是曼珠沙華,又稱為彼岸花。」

蹺著腳,一手支著下巴,看上去百般無聊的解怨脈淡淡挑了挑眉。
「哇,聽起來好厲害。」為了回應他的解講人--睜著一雙大眼看著他,表情認真的德春,他勉強擠出一些感想。「這又是哪一版的傳說?」
德春沒理他,繼續往下說。
「曼珠沙華的花香能喚醒死者生前的記憶。」
「喔。」
「也有說法是重新投胎轉世的時候,必定會經過彼岸。」
德春把書本一合,眼神望向遠方,「也就是說,如果我們達成任務,千年內引渡了四十九名聖人,在重新投胎轉世之前,有機會可以恢復原本的記憶!」
「那只是……」
解怨脈還來不及說完,德春打斷他,閃亮的眼神猶如美夢已經成真,「這不是很棒嗎?使者,我們達成了隊長的心願,又終於能知道自己的身份。為了這個目標,您不覺得我們應該更加努力工作嗎?」
「等、等下。」解怨脈稍稍退後拉開距離,避開可能會被塞到手上的那一疊文件。「你剛剛說什麼?」
「我們應該更加努力工作。您已經欠了一週的報告…」德春的笑容燦爛。
「不不不,再前面一點,你說達成隊長的心願?你怎麼知道隊長的心願是什麼?」
他的問題只得到德春的微笑。
「使者您為什麼想知道隊長的心願呢?」
那雙漂亮的大眼打量他,被三人小隊中唯一的讀心能力者突然這樣盯著看,解怨脈一愣。
就在這一愣的空檔,那疊文件就落到他手上了。
「是、是隊長跟你說的嗎?喂,這樣不公平,我是說…!」
「隊長請您好好認真工作。」
德春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接下來他的記憶就跟超時加班、無止盡的抱怨和肚子好餓混在一起了,什麼彼岸啦、什麼什麼花啦(名字太難念超難記),過不了幾天就拋在腦後。
相對於搭檔德春,解怨脈意外是個相當實際的人。他從來不相信什麼夢想成真,也不太在乎自己的前世記憶,日子實實在在的過就好,他不求太多。
也或許因為他早就知道,自己所求的東西太過遙遠。

那個男人。
清瘦的身影,挺得筆直的背,黑色長大衣。
他永遠記得那個男人站出來,擋在自己身前,護住自己的那一幕。
他也永遠記得那個男人走向他,伸出手,對他說「我們回家」的那一刻。
那是他再花上數百年也追不上的強勁和堅靭,陰界使者首席隊長江林。他總說不出心中湧上的情緒是什麼,崇拜、敬仰、或許混雜很多其他,他無法移開目光,總不由自主跟隨那個男人的強大。

「江林公子。」

是了,人們會如此稱呼他,加上貴族才會有的尊稱。
解怨脈也總會盡其所能的去維護這份尊敬,那是他偉大的隊長。
解怨脈自己不會這麼喊,他總是只喊「隊長」。

他慶幸那是在他倒下之前,最後聽到的名字。不管他將身後的隊長留給什麼樣的敵人,至少那敵人是對隊長表現出尊敬的。

迅速墜落的失重感。
除了尖銳刮過肌膚的風,觸目盡是鮮明的豔紅;刺眼的顏色帶來的壓迫感一度讓他忘了疼痛,彷彿某種幻術;片段片段的回憶湧現又消逝,意識逐漸模糊。

是了,彼岸花。
能喚起回憶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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