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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這本紀錄會被保留到什麼時候,就像人類永遠不會知道天堂有哪些景緻,這很自然不是嗎?因為「來到天堂」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逆的。
而這些文字,也只會留在身為天使的我的腦海中,等爹地跟媽咪準備好,這些相關的記憶也會在翅膀脫離的瞬間消失吧。
但我還是想記錄下來。
我還沒有名字,但我有一個編號,1898,所以這本也是1898的日記,有關於我爹地跟媽咪的故事。



天堂曆4689521年
7月6日
今天的天氣很晴朗,每個人都戴著帽子,我看不到大家的頭頂,這很讓我傷心,因為每當我在哪個人的頭頂發現紋路特殊的圖案時總能開心半天。
2023問我今天要去哪,我說動物園,他則說他想去遊樂園碰碰運氣,祝他好運。
我想去動物園看看那些玩樂空間比我的要小上好多的朋友們,或許……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幫牠們灑點水?上一次我這麼做的時候牠們好開心對著我吼,來玩的小朋友也很興奮,我想這就是2023說的「好事」吧?
據說多做好事可以讓我們更快找到喜歡的爹地媽咪,但告訴我這件事的是1600,那個據說很愛開玩笑跟撒謊取樂的傢伙,我實在不知道這件事的真實性有多高?但無論如何,我喜歡做好事的感覺。
希望今天可以遇到我理想中的爹地跟媽咪。



高溫三十四度的室外罩著一層透明的薄紗,視線所及都像是海市蜃樓般扭曲。
被關在指定區域中的動物們不耐酷暑,紛紛躲進室內,即使飼育員定時向地面噴灑水花也毫無作用,那些深色甚至無法在視線中停留超過五分鐘。
「保羅,不要再加了。」葛雷夫無奈地發出最後警告。
「但是、老大,這很難熬啊……」
在烈日下的保羅覺得自己肯定上個禮拜做錯了什麼事情,否則怎麼會被派來葛雷夫的小組呢?
一開始他以為這只是個單純監視的任務。這幾個月有無名高漲的魔力不斷在紐約市裡流竄,但每當他們想要針對性調查時卻又會消弭到近乎察覺不到的程度,魔國會甫經歷過大改革,這種沒有立即性危險的警訊被不斷往後壓,直到再也無法忽視的程度──
有莫魔小孩在這裡被不明力量所傷,傷勢嚴重,甚至進了莫魔醫院、還上了新聞,讓魔國會的安全部瞬間炸鍋。
「立即徹查!」
由葛雷夫為首所組成的調查機動小組迅速成立,幾乎要把紐約市整個翻過去再翻回來的徹查後,他們迅速鎖定魔力濃度最為強烈的中央公園動物園。
「去查!」
葛雷夫猜測或許是魔法生物混入紐約市,於是特地找來怪獸管控部門的兩位員工同行蹲點,保羅就是其中之一。身為長期待在室內、鮮少運動又不愛戶外,最適宜的生存溫度是低於二十八、高於二十五的研究員,他沒暈倒已經要感謝帕拉瑟。
「難熬也要熬。」葛雷夫覺得有點無奈,魔法重複疊加的結果就是每個經過他身邊的人都對突然驟降的溫度感到困惑,甚至有不少人停下腳步尋找源頭,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保羅還在絮絮叨叨,逼得葛雷夫威脅他只要再看到一丁點冰凍魔法的施展痕跡就會毫不留情地給他一發昏擊咒!
「今日紐約市創下春季的高溫紀錄,正午有望達到華氏95度,呼籲民眾注意補水與防曬……」
園內的廣播宛如報喪的晚鐘,葛雷夫可以清晰地聽見每個成員的哀嘆,事實上他也很難熬,大衣可以脫掉,背心則是最後一道防線,否則魔杖就無處可藏了。
「都躲到陰涼的地方,冰凍魔法以一次為限。」他對組員下達命令,如果真如廣播所說,接下來只會越發難熬,蹲點是消耗體力與精力的戰鬥,誰都不能先倒下。
這個決策是明智的。
午前十一點半,廣播宣告溫度來到攝氏93度,別說是參觀人潮,就連棕熊欄裡也只剩下零星幾隻幼熊在池子邊玩耍,當中的一抹雪白顯得格外醒目,就跟趴在欄杆邊不斷流汗卻未曾離開尋找遮蔽物的男人一樣。
「老大。」
「我知道。」葛雷夫心不在焉地回應,畢竟會在這種炎熱天氣下逛動物園的人也並非絕對不存在。
在七人小隊共十四隻眼睛的目送下,葛雷夫走出兩棟樓房之間的天然陰影屏障,走到足以讓所有生物都委靡不振的烈日下。



紐特想了二十五種方式,卻沒有一個是可以讓他憑空把一隻熊給變不見而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
他感到相當苦惱,甚至連皮奇都感受到他的情緒而探頭出來朝他吱吱叫,紐特苦笑著讓牠縮回口袋裡,別讓任何麻瓜看見。
「還是要等半夜再來……」他喃喃自語,心想或許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雖然夜晚時候視線不佳,熊也會被關進室內,屆時他要面對的就是一整群的大熊……但運氣好的話,他只需要處理監視器就好。
做好決定後,紐特索性開始觀察四周的狀況,判斷如果是晚上前來的話他會需要在哪些地方留意腳步,以免讓大衣一角的顏色落入麻瓜的視線中,潛入是這其中相對最簡單的任務。
那頭雪白的幼熊還悠悠哉哉地在池子邊玩耍,其他的棕熊並沒有以顏色區分同伴的趨勢,打鬧嬉戲得不分彼此,若非一白一棕,或許不會有人意識到牠倆是完全不同的個體。
在陽光底下閃爍的瞳眸顯得璀璨奪目,不只是單純的翠綠或薑黃,當中隱匿的點點深藍像個愛玩的孩子,悄悄現蹤又迅速隱藏,還沒來得及細瞧就失去它了。
紐特猜想,不知道西瑟看到他的信會不會抓狂?
嗯……肯定會的吧。
紐特想起還在霍格華茲的時候,西瑟就連他獨自去活米村都能叨唸上半天,這一次或許更嚴重,整整橫跨了一片海洋。
或許這一兩天就能看到咆嘯信突然出現在承租的房子中?噢,光是想像就足以讓人大喊「梅林的鬍子」。
池邊的幼熊終於受不了忽冷忽熱的體感,整隻溜進水中歡快地玩樂,嘩啦嘩啦的水聲與大型獸類的鳴叫聲讓紐特忍不住笑了,他真的好喜歡動物快樂生活的樣子,雖然這群熊類跟自由的距離比一片海洋還要遙遠,但……總是快樂的,不是嗎?
掐著手臂的手指緩緩放開,紐特的笑容越來越大,在脣縫間微微露出的潔白是喜悅的形體,顯眼且奪目。



葛雷夫在這個當下是無法思考任何事情的。
短暫的空白過後,他開始懷疑對方是否是一名法力極端高強的巫師,否則為什麼沒用魔杖或手勢就能讓自己的身體像被電擊過一樣?他下意識想查探殘留在自己身上的魔法痕跡,藉此判別對方的出身與所屬的巫師流派,遺憾的是他一無所獲。
自己身上一點魔力殘留的痕跡都沒有。
葛雷夫忍不住質疑莫非是多想了?那陣疑似電擊的顫慄感並不是魔法造成的,那……會是什麼?
疑惑在腦中逐漸擴大,葛雷夫緊緊盯著眼前這個男人看,或許是他的視線太過直接且不修飾,對方的肢體緩緩變得僵硬,在其實只有三秒、意識中卻像是有三十分鐘那麼長的時間中,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會,一個念頭不約而同地閃過腦海,宛如閃電。
「……你會需要一把傘,先生。」葛雷夫溫婉地說。
接著,他像是變魔術一樣從外套口袋裡取出一把黑色的傘,低調的霧面布料與奢華的同色異質花紋映入眼簾,紐特眨著眼,有點手足無措地被迫接過那把傘,與對方夾雜著關切與異常溫暖的問候。
「這種天氣不是適合逛動物園的時候。」
「……但……」紐特上下打量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是「那麼你出現在動物園,莫非是路過嗎?」
葛雷夫也知道自己的開場白有多尷尬,低啞得「呃」了一聲後旋即別開視線,那幾隻幼熊已經玩累了,正在水邊趴著休息。
噢,好吧,這下可尷尬了──葛雷夫搔著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