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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神的消失》


　　「年獸，你聽我說。」財神捧著年獸的臉，強迫她盯著自己，那琥珀色的清澈雙眸如今被淚珠盈滿。「我，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了。」
　　「不要！我不要妳離開！」年獸鬧脾氣地左右扭動，但財神的力氣稍稍大了些。
　　「我啊……或許再也、沒辦法跟妳見面了。」財神緊咬著下唇，忍著在眼眶打轉的淚水，哽咽的字句依然清晰地傳入年獸耳中。
　　「我不要聽！」於是年獸用毛茸茸的雙手摀住耳朵，但最不想聽見的話語仍毫不留情地槌打著她稚嫩的內心。
　　「拜託妳聽話點！」財神有些激動地提高了音量，淚水卻也險些潰堤。
　　「嗚……可是……。」
　　歡送會的途中，兩人就這麼吵了起來。

　　時間回到幾天前。
　　「你太過分了！」
　　碰的一聲，巨大的撞擊聲響在常川的辦公室裡炸裂。總掛著笑容的常川難得的收斂起上揚的嘴角，但很快又堆回原本的微笑。他交疊雙手放在剛才被拍凹的辦公桌面，無奈地回應道：「我也沒辦法啊……畢竟是外面那個決定的呢……。」
　　「你！」
　　「老師，別對他生氣了，畢竟他現在也沒有能力干涉外面的事。」看著孔子一副又想衝上前揍人的模樣，孟子連忙拉住她，一面向有些面露驚恐的常川道歉。　　　　「常川先生，抱歉吶。」
　　「恩，我沒事。這次的事情我也深表遺憾。」常川微微蹙眉，稀奇的擺出嚴肅的面容。
　　「但是……。」孔子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麼，但孟子微微加深了壓住她肩膀的力道，制止她繼續下去。
　　「老師，我們先回去吧。現在我們也無法改變什麼了。」
　　「失禮了。」孟子推著孔子的肩膀轉過身，半推半就地把她帶出辦公室外。要出門口前孔子還回頭望了望，但一轉頭就看見財神有些失意地站在門邊。
　　「啊！財神小姐！妳都聽到了嗎？」
　　對著有些不知所措的孔子，財神回以一個微妙的苦笑，說道：「別擔心，我沒事的。」
　　「原來你們都知道了啊，本來還想瞞著你們的。」故做輕鬆地，財神擺出平常的笑容說著：「嘛……這樣我也不用煩惱該怎麼開口了。」
　　「財神小姐……請別這麼說。」
　　「沒關係的，前輩……武財神她人很好。就算我不在了也沒關係的。」彷彿是要確認些什麼，財神又低聲補了一句。「就算我不在。」
　　「但是！」
　　「好了好了，別繼續這個話題了。」財神側身繞過孔子，在身影消失在。「孔子小姐妳還有更重要的工作吧？這點小事就別太在意了。」

財神消失——０３：１７：２４

　　回到禮教學部後，孔子陷入了苦思。一面為著財神那張難以忘懷的感傷面容，一面為了眼前又吵起來的笨蛋學生。
　　「你們兩個別吵了！為師還在煩惱呢！」孔子青筋爆起，掀翻了身前的書案。「你們這樣我要怎麼思考啊！」
　　「老師……不是我愛吵，這是不得已的啊！」身為當事者之一的孟子如是說。
　　「我就說了，懂得閉嘴也是種智慧嘛。」荀子提起手上的擴音器，對著孟子說道，本來就不小的嗓門又被放大了好幾倍。
　　「別再吵啦！」
　　又一張桌子飛了出去，在爭吵不休的兩人面前碎的不成樣子，兩人嚇得瞬間閉上了嘴。
　　「……我看我們倆還是暫時休戰好了。」荀子難得的放下擴音器，在孟子耳邊小聲的說。
　　「我支持妳。」臉色蒼白的孟子站得直挺挺的瑟瑟發抖。
　　禮教學部瞬間陷入一片寂靜，空蕩蕩的書齋裡安靜的可怕，只有孔子來回踱步的聲響穩定的敲擊著。
　　「啊！來辦歡送會吧！」為了打破沉重的空氣，孟子提議道。
　　「歡送會？」
　　「就是為了送別要遠行的朋友的宴會，能夠沖淡離別的感傷。」荀子接著補充，當然沒有拿著擴音器。
　　上次被嫌太大聲差點被孔子料理掉的事情可還歷歷在目。
　　「這樣啊……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孔子沉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便開始下令：「孟子，去準備場地；荀子，妳去宣傳，記得別讓財神知道。」
　　於是乎，孔子一行人四處奔走，為了帶給財神最盛大、最難忘的餞別。

財神消失倒數——０３：０６：５４

　　「吶吶……張飛妹妹，我們是要去哪裡呢？為什麼我需要閉起眼睛？」
　　「來嘛來嘛！來了就知道了嘛！不能偷看喔！」張飛開心的拉著財神的手，一跳一跳的前進。雖然說路上差點撞到行人，還差點絆到腳，兩人一起跌倒，不過最後還是平安來到會場。
　　「好了，可以張開眼睛了。」
　　「哇！」見到眼前華麗的會場，財神不禁張大了嘴。「這是在辦派對嗎？要慶祝新年嗎？」
　　Alice中華支部的廣場中央被佈置成會場，堆成山的食物（主要是炒麵）幾乎要埋沒底下的桌子，禮物在一旁疊成了牆，大紅色的裝飾籠罩了會場。看見主角的到來，曹操放下手中的炒鍋，走上前來迎接。
　　「不，這個派對是為了妳喔。」
　　「咦？」
　　「因為妳過幾天之後就要……就要離開了。所以我們想，至少要讓妳帶著最美好的回憶離開。」一旁幫忙準備其他（炒麵以外的）食物的白娘子也走了過來，依然人妻力滿點的穿著再適合不過的圍裙。
　　「妳看吧！大家都很關心妳喔！」張飛帶著平時的傻傻的陽光笑容轉過頭。「诶？诶诶？妳怎麼哭了？」
　　財神搖搖頭，擦乾眼角的淚珠，換回原本開朗的表情。「我、我太感動了。」
　　「好了好了，別哭了。快來吃炒麵吧！我準備了很……。」曹操一轉頭，就發現滿桌的炒麵少了一半。
　　「……拜託誰來阻止孔子和饕餮那兩個吃貨。」無奈地扶著額頭，曹操如是說。
　　「你們倆放手！為師才剛開始吃！」孔子被孟子與荀子兩人架住，揮舞著四肢如小孩般鬧著脾氣。
　　「啊！好痛……有點開心……。」黃大仙用手上的拂塵敲了饕餮的頭，拉著異形般的尾巴將塞了滿嘴、手上還有兩大盤炒麵的她拖走。

財神消失——０２：２２：３６

　　歡送會準時在傍晚開始，受邀的來賓也陸續到場。悟空抱著滿懷的桃子、被三藏擰著耳朵拖進場，西王母邊抱怨著蟠桃又少了幾顆、邊牽著月老走來，媽祖則是沉著臉說著「這是今天的魚料理。」將魚網交給掌廚的曹操，至於裡面的內容物為何是蛟龍就不得而知了。
　　八仙集團熱熱鬧鬧地登場，由呂洞賓領頭、漢鍾離有氣無力地跟在一旁，緊接著是像媽媽帶小孩的何仙姑與藍采和；張果老和韓湘子似乎不忘工作、埋首討論新的藥物；曹國舅埋怨著怎麼沒讓她經手經費，李鐵拐則在一旁閒著。鄭成功與紅鬼搭著同艘船在附近的河道隨意靠了岸，關羽和后羿夫婦倆搭著赤兔馬的車到來，平時忙到幾乎見不了面的牛頭馬面也和閻羅一起出現，唯獨……。
　　「咦？年獸沒有出現？」最後登場的飛衛如此問道。
　　「嗯……名單上的確有邀請她啊？」孟子翻了翻邀請名單，確認上頭有年獸的名字。「不然我等等再去跟荀子確認。」
　　「或許她睡過頭了吧。」財神苦笑道。「畢竟那孩子很愛睡覺的呢。」
　　「妳還真寵她呢喵。」武財神趴在老虎身上，調戲般地說：「后土系統的孩子們都有你們的後援會了喵。」
　　「後援會！」 「後援會喔！」
　　在武財神身邊的兩個土地公也跟著附和。
　　「別鬧我了啦！我只是方便監視才一起住的。」財神打著哈哈帶過，不過雙頰上淡淡的粉色似乎不言自明。
　　「嘛……妳們倆的事我是沒什麼興趣干預啦，不過記得好好安頓好她喵。」
　　被公明這麼一說，財神也認真地回應。「我知道了，我會的。」

　　「開場就到這邊結束！接著讓我們歡迎今天的主角——財神小姐，上台為我們說幾句話！」經過幾場精彩的暖場表演，現場的氣氛也來到最高點。主持人之一——荀子也難得露出熱血的神情，提著擴音器對台下的大家喊道。人群散開，站在台前的財神緩緩步上右側的台階。
　　「呼嗯……感覺好緊張啊。」財神接過麥克風，稍稍平緩緊張的心情，開口說：「首先，我要謝謝你們各位……。」
　　「吼嘎！」
　　「怎麼了？」
　　「是年獸！」
　　開場典禮的才剛到一半，會場入口響起巨大的吼聲，隨後淒厲的慘叫此起彼落。翠綠的身影在會場中穿梭，直直衝向舞台，一路上撞飛了幾個小福德，其中一桌炒麵跟其他禮物也被撞飛到空中。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喵。」公明嘆了口氣，不知從哪裡撈出九節鞭，翻身跳下黑虎擺出戰鬥姿勢。
　　「有人叫我嗎？」仍在與饕餮和孔子奮鬥的曹操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頭張望。
　　塞了滿嘴的炒麵，孔子依然不忘含著滿嘴炒麵命令曹操：「別分心！繼續炒！」
　　「……是。」
　　一發現那鮮紅的身影，年獸不顧三七二十一的直奔過去。靠近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停不下來，撲在財神身上一同跌坐在地。
　　「真是的！冷靜一點！」
　　財神輕撫年獸的頭，試著安撫她，但年獸還是帶著滿臉淚水。她哭哭啼啼地問：「妳真的、要走了嗎？」
　　「嗯。」財神點點頭。
　　「不能、留下來嗎？」年獸抽抽噎噎的，話都不成句。
　　「不能呢。」
　　「那，只要把這場宴會破壞掉的話……。」年獸從財神懷裡掙脫站起身，朝著會場中央的巨大蛋糕走去。
　　「喂！妳想做什麼？」公明一個箭步衝上前，五節鞭直指年獸咽喉。
　　「這裡可由不得妳撒野喔。」漢鍾離扛著芭蕉扇守在一邊，難得露出認真的表情。
　　「我們大家也都、咕嗚、都很難過的、嗚嗯、並不是只有妳而已。」在一旁吃著炒麵的孔子不知何時來到會場中間，邊吞著炒麵邊對著年獸說。「所以拜託，讓這個歡送會好好收尾吧。」
　　「嗚……。」年獸晃著身子往後退了兩步，朝著剛才闖進來的方向離開，途中又撞倒了不少東西。
　　「啊！年獸！等等！回來啊！」仍跌坐在地上的財神伸出手，卻只是徒勞無功。

財神消失——０２：１６：５８

　　『還是找不到嗎？』
　　『我這邊也沒消息呢……。』
　　『已經沒多少時間了還鬧失蹤……。』
　　「抱歉麻煩你們了，你們也有工作的吧。」
　　『不會不會，這次就當特別服務吧！』
　　切斷通話，財神再度嘆了口氣。即使八仙們特別出動，還是找不到年獸的身影。
　　那傢伙到底跑去哪了呢？不在我們倆的家裡，去到辦公室問駐守的福德正神也說沒發現，甚至不在她的老家。
　　一個人坐在聚寶庫門口的石階上，財神雙手抱住膝縮成球，將臉埋入雙臂間。沉浸在以往的點點滴滴，不知不覺眼淚又湧了出來。
　　「唉……真是的。」財神抬起頭，試著不讓再次滿溢眼眶的淚水流下。「看著平常會去的地方，怎麼也跟著感傷起來了。」
　　「怎麼了嗎？」
　　長長的耳朵佔據了視野，財神順著耳朵看了過去。
　　「妳在煩惱嗎？」野生的佛洛伊德出現了。
　　「嗯，要說煩惱……。」
　　財神一五一十地把狀況全部告訴了佛洛伊德，從歡送會到年獸失蹤的事，唯獨保留了自己的消失。
　　「唔……這樣啊……。」佛洛伊德伸出手，朝著財神的額頭彈了下去。「嘿！」
　　「嗚，好痛！」
　　「妳啊……該面對了哦！年獸她應該也是一樣的心情吧。」佛洛伊德輕巧的轉身，慢悠悠地說道：「都同居一年了，妳們之間，應該也不只是『監視者』和『被監視者』的關係了吧？」
　　「何況，年獸她只是單純的想和妳一直待在一起。這種天然可愛的小孩子可要好好疼愛啊……啊呀呀呀！不要拉我耳朵啦！」
　　「該上工了，路西法今天又出現了。」
　　信長來到佛洛伊德身旁，一把揪住她的耳朵，輕易的將她扛到肩上。佛洛伊德似乎早已習慣了，也沒多做什麼掙扎，任由信長扛著她。
　　「真是的！大過年就不能好好休息嗎？」佛洛伊德鼓著雙頰嬌氣的抱怨。「啊！下次我想聽聽妳們的故事！兔子的戀愛諮詢室永遠歡迎！」
　　「下次……嗎？」財神甩了甩頭，拍拍臉頰讓自己振作起來。「不對，現在應該先去找她。」
　　《紅色警戒！紅色警戒！聚寶庫遭受攻擊！再重複一次！聚寶庫遭受攻擊！》
　　「難道是！」財神加快腳步，朝聚寶庫的方向奔跑。

　　「啊！妳來啦喵！」
　　「公明，現在情況如何？」財神一趕到現場，便急急忙忙的向公明確認。
　　「別擔心，這次不是妳家的年獸喵。」公明騎在黑虎身上，守在聚寶庫大門前擺出迎戰態勢，手上抓著九節鞭隨時準備揮向敵人。
　　「不過附近有年獸的資料殘片，她八成還在附近喵。」
　　「我聞到了……財寶的味道。」
　　「是誰！誰在說話！」
　　從某個角落傳出混著野獸嘶吼的低沉聲音，公明慌忙地四處張望，卻什麼都沒發現。正當她卸下心防時，一道黑影閃過，整個人被從黑虎上拉下來。
　　「嗚！」
　　「公明！」
　　「我沒事！妳快去找年獸！」被壓在地上的公明雙手緊握九節鞭，死命抵住水晶年獸的雙爪，轉頭對財神大喊。
　　「可是！」
　　「別管我！再不快去年獸又要跑了。」公明揮動手中的九節鞭將對方打飛，掙扎著起身。「這邊我顧的來，我可是武財神喵。」
　　「好吧……那我先走了。」財神又望了一眼公明，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望著財神跑遠的身影，公明再次擺好架式。「為了可愛的後輩，來久違的大鬧一場吧！」

財神消失——０１：１７：４３

　　離聚寶庫不遠的某處，年獸不停地向前奔跑。漫無目的的、單純的奔跑著，試著逃離那些充滿回憶的場所。
　　「年獸！」
　　「吼嗚？」聽見熟悉的聲音，年獸稍稍放緩了腳步，財神也在這時免強追上她。
　　「哈啊、哈啊……終於、追上妳了。」財神大口喘著氣，從背後拉住年獸毛茸茸的手。「妳到底想要去哪？」
　　「我、我只是……。」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而後迎來的是溫暖的擁抱。財神緊緊抱住年獸，將臉埋進年獸的肩上。
　　「不要再、讓我擔心了，好嗎？」
　　「妳也不會在了對吧，那——。」年獸扭動身體正想推開財神，卻發現財神的身體有些資料異常的黑點。「妳的身體！」
　　「畢竟，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有些資料先被刪除也不是不可能的。」財神苦笑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為什麼！為什麼是妳要消失！」
　　「我也、不想消失啊！」
　　終於，財神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無助地對著年獸哭喊著。開朗清秀的臉龐掛上兩道淚痕，財神加重了抱住年獸的力道，彷彿這樣做就能留住什麼般的。
　　「我很害怕啊！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做、我們也還有很多地方沒去。最重要的是，我、我還想繼續……。」
　　——和妳在一起。
　　「財神！」
　　《時間到，刪除排程開始執行》
　　殘酷而冰冷的無機質音效輕輕落下，財神在年獸面前化為一堆資料，隨後一一被刪除殆盡。
　　「咕嗚……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原本抱著自己的力道消失，年獸無力的跌坐在地。「為什麼？為什麼啊！……我不懂啊！」
　　「呿，還是沒趕上喵……。」
　　「欸！那邊那隻年獸！」大老遠的，武財神喊上了在原地哭泣的年獸。「我有東西要給妳。」
　　聽見武財神的呼叫，年獸三步併作兩步跑了過去，在來不及煞車的情況下又撲倒了一隻財神。
　　「喵啊啊！為什麼年獸都會動不動就撲到別人身上啊！」
　　「這個，是財神她說要交給妳的東西。」公明推開年獸，在拉開安全距離後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元寶。「她怕她在消失之前沒辦法找到妳，所以就交代我把這個元寶交到妳手上。」
　　年獸用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接過元寶，卻還是讓它落到地上。
　　「啊！碎、碎掉了！怎麼辦？」
　　「問我我也不知道喵。」
　　「咦？這是？」
　　一張張照片出現在碎裂的元寶中。五條大橋、星光海灘、水上樂園、遊戲區、結緣寺……記憶中的場景都完好的被收錄在小小的相紙上，和財神兩人開心的身影一起。然而在現實之中，徒留亮綠色的身影兀自守著，守在一個沒有對方的世界。
　　「難怪她在找年獸的時候還順路跑去吠陀資料庫……。」公明用著年獸聽不見的音量自言自語道。「沒想到她這麼深藏不漏喵。」
　　「還有……這是信嗎？」在大量的照片底下，有個特別顯眼的紅包袋。
　　「要打開嗎？」公明探頭問道。
　　「不要。」年獸緊緊捏著紅包袋，按在在胸口。「如果打開的話一定、一定會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會壞掉的。」
　　「年獸妳……。」
　　「沒關係的，我、沒事。」年獸收拾好散在地上的照片。「讓我、一個人靜靜就好。」

財神消失——００：００：０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