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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嚮往的背影〉──膝丸視角篇

◎ ◎ ◎

  秋季中旬,寒露將至的夜裡,獲得人身以後尚未習慣季間溫差,單薄涼被毫無保暖性可言,即便將全身緊縮其中依然有些微寒。明天朝會勢必得向主公諫言,本丸寢具也該準備換季了。

  不曉得兄長有沒有踢被子?反正睡不著,正當我睜開眼簾起來確認,向來好眠的兄長竟然盤坐在床被上,閉著眼雙手合十,僅以嘴型唸唸有詞。

  「……兄長?」

  「啊、怎麼了?我吵醒你了嗎?」猶如被打斷與什麼人的聯繫,他用力瞠眼,頓了幾秒後朝我投以微笑。

  「兄長,是又收到神諭了嗎?」

  「啊啊,是呢,最近的神諭特別頻繁。八幡大菩薩大概很著急吧?」

  「怎麼樣的神諭?」

  連神明都著急的事,聽著就令人深感不安。呃、雖說兄長那種與生俱來的散漫個性,不只菩薩,應該沒有任何人奈何得了他。

  「嗯……?我忘記了呢,呵呵。既然訊息中斷,那我就只能睡覺囉。晚安,呃……」

  與我緊張的心緒相比,兄長毫不在意地歪了歪頭,隨之動身躺進被褥之中。

  「是膝丸。……兄長,你這樣不怕遭天譴嗎?」

  「咦?忘記弟弟的名字這麼嚴重啊?」露在棉被外頭的清秀面容朝著我,天真問道。

  「我是指神諭,不過如果你能記得我名字就更好了。」

  「沒關係、沒關係。呼啊……畢竟八幡大菩薩應該已經去找過主公了,我只需要等待即可……」話音漸緩,尾句幾字聲量淡化,接連傳來的是平穩呼吸聲。

  一貫隨心所欲啊……真的沒問題嗎?雖然兄長輕描淡寫,但連主公都接收到神諭的話,總不會又是改名字這種小事吧?
  身旁人一個翻身,薄被便捲進修長兩腿之間,那毫無防備的姿態,好似幼童一般。為他拉整、嚴實裹住身體以後,我才鑽回被褥,仰視天花板中央素雅和燈發呆。了無睡意的我也在時間推移下進入夢鄉。

  隻身一人佇立於深林之中,白濛濛的濃霧屏蔽大部分視力範圍,瘴氣混雜。隱約瞥見黑影晃動,詭譎的氛圍中有股無形之力催促我拔刀,伴隨嘶喊,踩踏疾步筆直斬去。俐落刀鋒劃破布料與肌膚,噴灑而出的鮮血濺染我身,霎時白霧消散,倒臥於血泊之中的是──

  「主公!哈啊、哈啊……」粗喘大氣,明媚光源已滲入房中,鳥聲啁鳴。

  捂上前額的掌心微微垂落,使勁眨眼,夢境之中由刀身淌流至刀柄,被熱燙鮮紅溽濕了的手依舊白淨。沿頰邊滑落的汗珠,在寒涼清晨裡更顯冷冽。

  「親手……弒主?」為何會做這種夢?

  和緩呼吸以後,我才意會到房內僅剩我獨坐,兄長的床被已不在原本的位置。牆面時鐘顯示七點十分。
  夢境中所見不斷於腦海中盤旋,我心不在焉地前往盥洗室。時間尚早,排隊的男士不多,我走至隊伍最後。

  「早安。……膝丸,你身體不舒服嗎?」排在前一位的人往我面前揮手,將我從雜亂的思緒中拉了出來。

  「是藥研啊,沒有,我沒事。」

  「看起來心有餘悸,臉色也很差。作了可怕的夢?需要口服鎮定劑嗎?」紅藤視線穿過鏡片仔細端詳我一番,從白大褂口袋拿出了一板藥錠,「骨喰哥常作惡夢,所以我隨身都帶著,不介意的話請拿去。」語畢,他將藥錠塞入我手中。

  平時看似淡漠,卻是觀察細微又善解人意,除了偶爾同屬部隊以外,我極少與粟田口派刀劍有所交集,然被此舉給暖了心。

  洗漱完畢,於城內找尋起兄長的身影。食堂裡沒有,思索可能性高的地方……伊達組的房間、鶯丸的房間或是池塘前的外廊。兄長今天起得這麼早……難道是去見主公了?可是這時間,主公應該還在睡。

  駐足一扇華美紙門前,我猶豫著是否敲響門框之時,裡面的人正巧拉開了門。對上眼的赤色虹膜,倒映出有如浸了血的我,夢魘揮之不去,我只能呆愣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膝丸閣下?你是來找髭切閣下的嗎?」

  「……咦?兄長在這裡?」

  佔據視野的小狐丸隨即側到一旁,我便看見圍桌坐定的三日月、石切丸、鶯丸與兄長悠閒品茶的姿態。

  「啊,早安,弟弟也來一起吃早餐吧。」

  「閣下請入內,那我就先離開了。」

  面前人身著正裝舉手示意,交換立身之處後,紙門被由外併攏。三日月與小狐丸的房間是本丸中除主公殿以外最氣派的,裝潢雖走簡約風格,其中典雅擺設、傢俱以及廊外景觀都是一等一。
  雖說我們源氏兄弟的房間亦不遜色,但坪數差距甚是明顯。天下五劍之首與夢想刀之閨啊,待遇果真不菲。

  「哈哈哈,這是膝丸第一次來作客吧?請坐,一起享用茗茶與早點吧。這裡有練切上生菓子組合可以配茶,或者你想嚐嚐櫻餅?」

  才坐落於兄長身邊,展現好客之舉的三日月便滔滔不絕介紹起桌上佳餚。

  「等等,三日月閣下,膝丸閣下都還沒吃主食呢。」

  「就是啊,不過這次的茶搭配洋食也很不錯喔!」鶯丸將盛裝三明治的陶盤端過我的桌面。

  「對了,上生菓子要留幾枚給主公嗎?尤其雕飾成薔薇的那款。」石切丸指向三日月伸手之處,於他觸碰到雕花前委婉制止。

  「哦呀,石切丸沒說的話,我打算吃掉了呢。甚好、甚好,有你在,畢竟我還不太清楚主公的喜好。」

  「嘿……?小狐丸不會和你提起嗎?」兄長一臉新奇,停頓送至嘴邊的可頌麵包,雀躍探究。

  「嗯?我們平常都聊些無關緊要的事喔。可別看他那親和的模樣,其實主公的事情啊,若我沒問,他不太願意主動分享給我呢,哈哈哈。」

  「副近侍和主公的小秘密啊,挺浪漫的!」

  「是吧、是吧,就連主公送給他的梳子都不肯借我,珍惜的很。」

  被暢談閒聊縈繞,話題全聚焦在主公身上,咀嚼口中索然無味的食物,越聽越抽離的意識又在腦海中顯現成一片鮮紅。

  「唔!」伴隨痛感,嘴裡蔓延出濃郁鐵鏽味,使夢境中的氣味更加鮮明。

  「弟弟,你還好嗎?咬破嘴了,怎麼這麼不小心?先清一下口內。」兄長迅速地掐住了我的下顎,檢視一番後將水杯遞給了我。

  難得成為被照顧者,老實說有些受寵若驚。一股強烈違和感籠罩著,今天的兄長很奇怪,大清早就起床、在三條派房裡用早餐以及對於我的狀況一反常態的敏銳。

  「如果是腫包的話我還能替你處理。雖說只是小傷口,但膝丸閣下還是去一趟手入室吧?」

  「嗯,石切丸說的沒錯。那我就陪弟弟……?一起去吧。」

  「係膝丸啊,兄長。」縱使口齒不清,我仍不厭其煩叮嚀自己的名字。

  「既然如此,和菓子就勞煩髭切帶給主公了。三明治也帶走吧,等嘴不痛了再吃。」三日月將禮盒蓋上,順勢交給了起身的我倆。

  兄長悠然走在前方,一面觀察著手裡的紙盒,一面展著笑靨呢喃:「主公愛吃甜食,收到這些一定會很開心吧?你說呢?膝丸。」。

  「是膝……咦?叫對了……」

  「怎麼啦?有什麼煩惱都可以和哥哥說喔。」

  他停下腳步,緩緩回過來的臉依然是溫柔又和婉。面對關懷,我躊躇了……兄長雖老是表現散漫,彷彿任何事都不在意,可對於主公,他是萬分重視。然而儘管只是夢境,我對吾等主人做了不可原諒之事,哪能輕易啟齒。

  「那個,兄長今天怎麼會到三日月那裡呢?」

  「很少見啊?嗯……也是呢。有點事想尋求一下他的意見。高掛蒼穹之月,觀望世間興衰,大概也包含了那個人的心思吧。不,或許比起任何人都要透徹。」

  ……指的是主公?但三日月比起我們兄弟倆要來得更晚,與主公之間也不見如其他刀劍般有所執念或親近互動的期望。適合請教的人選除了他以外應該數不勝數……

  「不過,這不是弟弟的煩惱吧?令你魂不守舍的理由是什麼呢?」兄長倏地朝我逼近,鼻息咫尺間人畜無害的笑容霎時變得充滿壓迫感。

  被牢牢鎖進那雙炯炯有神的琥珀色瞳眸,我再也無從隱瞞,將昨夜夢境一五一十闡述。未料,兄長聽完卻掩著嘴笑了起來。

  「兄長為何而笑?即便只是夢,我也難以原諒大逆不道的自己。」

  「你還記得自己剛於本丸顯現那日嗎?」

  「唔?當、當然……因自身魯莽,被兄長笑話名字成弒主丸……怎麼可能忘卻。」

  「啊嘞?……我有那樣說過嗎?放心吧,夢終究只是夢。再說,還有我在呢,無論多少次,我都會阻止弟弟鑄錯的。膝丸啊……也絕對不會做出對主人不利的事情。因為除了我以外,你最喜歡的不正是主公嗎?」

  兄長突然道破我小心翼翼藏匿的愛主之心,頓時尷尬地想找個洞鑽進去。而同時噩夢所殘存的恐懼也在那番可靠話語中灰飛煙滅。不愧是我所珍視的兄長,始終令人尊敬又嚮往。

  「……嗯,是啊。」

  「這是在害羞?呵呵,別藏起臉嘛,喜歡主人並不丟臉喔。如過往的主人們,歷代源氏。倘若那時,我們便能以此之姿……啊不,沒什麼。走吧,去手入室。」

  明明總嚷嚷存在千年什麼都無所謂了,兄長同樣懷念著在源氏宗族的時光,身為源氏重寶的我們,如果當時就擁有人身,說不定便能阻止前主血親間一樁樁相殘悲劇也說不定。他想說的話,我全都知曉,未將其說完,必是吾等如今身份已然不宜此言。

  守護歷史,是刀劍男士的使命。

  嘴內傷口完成簡易清創以後,我們便前往三樓,兄長敲響了主公殿的門框。未過幾秒,蜂須賀虎徹微敞門扉,朝我們確認來意後允准入內。
  出乎意料的是主公已經著好正裝坐在辦公桌前,審視資料的視線上抬,輕柔問安仍攙和些睡嗓,眼下淺泛紫青。

  「早安,主公。來,這是三日月給妳的點心喔。」

  相較我呆站原地,兄長是一入殿就筆直走往桌邊,無所忌憚。

  「哇!謝謝。」

  那雙興奮伸出的纖瘦手掌碰觸到紙盒之際,盒身已被身旁近侍中途攔截。

  「髭切閣下,交給我就行了。主公還未用早膳,不能讓她先吃甜食。」

  「蜂須賀還是一樣拘謹呢,偶爾也能通融一下的吧?話說回來,主公起得可真早啊。」

  我和蜂須賀此刻應該是以同樣無奈的表情,看著眼前那有如含飴弄孫般摸頭安撫的畫面吧?任誰來看都會覺得兄長對主公真的過份寵溺了……

  「沒怎麼睡,昨夜夢裡被一個發光的男人嚴厲說教了一番。可是醒來就不太記得內容了,只剩似乎有提到你和修行什麼的印象。」

  「呵呵,這樣啊。作為我的主人就會發生這種事呢,接收到八幡大菩薩給予神諭。」

  「對了,修行……上個月從二振太刀選一振出門,髭切那時也想去的吧?最後讓給小獅了。」

  「……似乎有這麼一回事?又好像沒有……?」兄長歪著頭,托腮眨了眨眼。

  「有啦!嘛、算了。那現在呢?修行裝備除了預留給小藥那一組,終於又湊齊一組囉!髭切想先去修行,還是要等膝丸實戰經歷與你相仿時再去?」

  隨主公詢問,兄長轉過身與我對視。正當我以眼神示意希望他等我增強實力,兄弟同赴修行,他卻似沒接收到我所發送的意念一般,面回主公那側,毫無猶豫道:「好啊!我就去吧。」。

  「欸?這、這麼果斷……那等髭切準備好行李就跟我說吧。」

  「兄長啊……沒有哭,我才不會哭!」

  瞬間上湧的淚液使我一陣鼻酸,急忙擦拭濕潤的眼角,身為弟弟縱然滿腹委屈也絕不該扯兄長後腿。

  「妳從剛才就在翻閱的文書,是新刀劍男士的基本資料嗎?哎呀……刀匠鄉義弘的作品啊。」

  「是啊,時之政府這次的花牌演練活動──秘寶之里的獎勵,一口氣要發配給各本丸江派七振刀劍,明天開始報名。」

  「嗯,等我回來以後又會多出許多生面孔了呢,會是些怎麼樣的後輩呢?真期待呀。那我們就先告辭了,主公。」

  新的演練活動?正好讓我追隨兄長的腳步,得在他回歸之前有所提升才行,我亦是源氏重寶,不盡速增長實力的話會丟了兄長的聲譽……已經落後太多了。

  「……弟弟?」見我未跟上,兄長止步門前,滿面疑惑地叫喚了我。

  「兄長請先回去吧,我有點話想與主公談談。」

  惑人嘴角一揚,留下一句『我知道了』便瀟灑離場,白淨背影似是一縷清風。

  「怎麼了嗎?膝丸?」

  簡短表明欲加入演練部隊的決心,總是對刀劍男士有求必應的主公理當一口答應。她盯著我數秒以後,給予了與稍早兄長聽聞噩夢內容時相同的反應。

  「您笑什麼?主公。」

  「如同你想要追隨哥哥的背影,髭切一定也是因為有你的注視,才盼望能早日修行,做好弟弟的榜樣吧?你們兄弟啊,十分愛惜對方。能夠成為你們的主人,是我莫大的福氣喔。」

  唔!怎、怎麼和兄長一個德行……老在人毫無防備的時候給予心靈重擊。正是如此,我才會這麼喜歡兄長和妳啊……

  「我和兄長不一樣,可不會什麼都慣著主公妳。那,我也告辭了。」語畢,掩著臉逃也似的奔出主公殿。

  胸腔內狂跳的心臟怦嗵怦嗵,是過往僅為武器時感受不到的覺知,亦是“喜歡”這種情感的實相。若真有一天得弒主……我,定會先將自己折斷。夢境中的錯愕,隨之翻湧心頭的劇痛,發誓絕不會讓那種悲劇成真,因為現在的我已不再是一件任人揮舞的死物。
  兄長肯定也抱持著此般覺悟。無論發生何事,吾主就是一切,為她斬殺敵人,除去所有阻礙與危機,即是我兩兄弟的夙願。

  回房協助檢查包袱,把不該放置入袋的東西一一取出,探向一旁正翹著腿翻閱旅遊雜誌,怡然自得的手足。

  「兄長,你帶這麼多地圖要做什麼?我幫你留一份喔。還有,防走失項鍊你有好好戴著嗎?時空轉移裝置我幫你設定好了,緊急快捷鍵按三個零會強制傳送回本丸,切記不要搞丟了。」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髭切還真愛操心呢。」

  「我怎麼能不擔心?還有,那是兄長自己的名字!我叫膝丸。」

  繞過他的背後,拉開襯衫衣領確認兄長脖頸上束有主公賜予的短鍊,行前檢查才正式告終。

  「吶,弟弟覺得旅行目的地,回到源氏哪位前主身邊好呢?或是,我該去見見關照過你的義經?」

  「義經公?兄長沒與他相處過,對修行毫無助益吧?」

  「是該向他致謝,給了弟弟那樣的美名。」

  ……薄綠,義經公為我取的名字。兄長知道啊?分明那時我倆早已分隔異地。

  「欸?你在哭嗎?」

  「沒有哭……謝謝你,兄長!但若你也能記住我現在的名字就更好了!」我緊擁他,將喜極而泣的臉埋藏於他的後頸。

  例行朝會結束以後,我被安排進入遠征部隊。兄長視線範圍內我都故作無恙,直達轉移點,再也無法隱忍心中的惆悵。我想親自送行啊……偏偏這次遠征時程至少得耗到隔日才能回本丸。

  「終於輪到髭切去修行啦?上次他讓我先去見爺爺,回城跟他道謝,他竟然不明所以問我謝什麼?都被他搞糊塗了。」同屬部隊的獅子王朝我搭話。

  已經極化的他,實力亦大幅提升,看著光鮮亮麗的強大姿態,我收斂起自己內心的寂寞感。現在不是失落的時候,遠征也好、出陣也罷,能參與多少是多少。無論如何我都得盡快追上兄長的步伐,成為能讓他驕傲的弟弟。

  「嘎哈哈哈!我們這隊都是源氏家族的刀啊?欸,不,還有雙山姥切,抱歉啊!你們太小隻了,我沒注意到。」

  「真失禮。不過,只需要注意到我即可,冒牌貨就無視吧。」

  「……我不是冒牌貨。」

  「怎麼還是這樣啊?主公大人說過要大家好好相處喔!啊,膝丸,你之後如果要去修行,應該會和我一樣想去見義經公吧?嘿嘿,如果能和你一起去,義經公說不定會嚇一大跳喔!」跨坐岩融肩頸之上,隊長今劍勸和著那本仿二刃,隨之將話題拋向了我。

  面對那天真燦爛的笑顏,我只得淡然回應:「嗯。時間差不多了,出發吧。」。

  「喔喔!出發!岩融衝啊!」

  與今劍的前主名義上同為源義經,可我不太與他談起義經公的話題,該說是刻意迴避。主公並不希望由任何人之口,道破那段虛構的歷史。今劍對主公而言,是深帶虧欠並珍愛的刀。而守護吾主所欲保護的一切,便是我的職責。

  翌日歸城,返回房間已不見兄長蹤跡。僅存我一人的房室偌大,果然很寂寞。意識到軟弱思想又佔據腦海,拍擊雙頰提振士氣,我拿出換洗衣物離開臥房。
  淨完身,連小睡片刻的時間都沒有,再次前往大殿。狐之助已經開始講解花牌活動規則,被選為隊員的刀劍們圍成圈恭聽,我立即坐入其中。此次演練雖為階段性特訓,可以選擇難易度與自由出陣,但以主公急躁的個性,是非要在最短時間內將獎勵刀拿到手。這次演練,場場皆會成為辛苦的耐力戰……

  「博多,放開我……」

  「主公!拜託妳冷靜啊……絕──對──不可以花太多小判,否則本丸會破產的唄!」

  最後才現身的主公緊擁小判箱,拖行環抱腰際的博多藤四郎克難前來。

  「走吧各位!糰子和現金都準備好了!我們就去現場掃蕩一番吧!」

  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簡直比金幣還閃耀。除了她以外,全體男士都露出了在劫難逃的表情,紛紛憂心起將被操掛的自己。

  經過煎熬四日,我的作戰實力已有大幅提升,亦再晚些時辰兄長就會結束修行歸城,可我竟高興不起來。不夠,經驗值比我預計的還不足。明明都已經拚盡全力了……

  「來,月見糰子。怎麼了?覺得撐不住了要說喔!」

  被迎面而來的點心嚇了一跳,煩惱剎然飛逝。

  「我還可以繼續戰鬥。」接過主公犒賞,糯米糰微甜滋味於口中散開,帶走了肉體上的沉重與疲憊感。

  「多虧膝丸的牌運,江組刀劍們一振振歸家了。你也變強了很多,待會兒髭切回來一定會刮目相看喔!」她坐落身旁,愉悅地褒獎了我。

  「真的嗎?」

  「真的。雖然由我說這句話好像很打臉,即便只是演練,也不要給自己過多壓力,你衝的有些過頭了。我知道膝丸求好心切,恨不得馬上追上髭切。可我想,無論如何,你都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弟弟。既是源氏的重寶,也是我的重寶喔。」

  我是妳的重寶……是嗎?這樣啊。真是神奇,僅憑一言兩語就能充盈我的內心。

  「主公,我已與政府活動駐點的狐之助確認過了,今日分數達成,村雲江已經派送至本丸。要先歸城嗎?」蜂須賀聚集各自休憩的刀劍男士,前來向主公匯報。

  「嗯,先回去吧!辛苦了,大家回本丸吃大餐,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再繼續奮鬥!」

  歡呼聲劃破秋夜寧靜,高舉的七支手機一齊按下回歸鍵,一閃金光,我們已全體回到了熟悉的前庭。踏實落地,大家鬆懈地言談嘻笑,紛紛朝食堂方向前進。唯獨我停留在這,凝視手機上的時間,約莫再過二十分鐘就能見到兄長了。時空裝置會自動校時,本丸體感的四天就如此漫長,兄長在鎌倉實際待了多久呢?屆時修行,我能夠忍受與兄長再度長期分離嗎?唉……心這種東西真是矛盾至極。

  「……我好想念你,兄長。」

  「欸……?我按錯了嗎?降落地點為什麼在這裡啊?……啊,弟弟!」

  思慕的聲音從屋簷降下,抬頭一望,兄長一臉茫然看著手機,隨之發現了我。

  「兄長?……你怎麼會?不,時間不是還沒到嗎?你按了快捷鍵?」

  「嗯?零零零不是回來要按的嗎?我記錯了?」

  「所以我不是叮囑過了嗎?那是緊急按鈕啊……若沒意外,你就照正常程序按歸城鍵就可以了!啊……怎麼辦,修行歸還後第一個見到的人不是主公,這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啊……」

  簷上之人背映月輝,優雅躍下,披肩外套乘風舒展宛如羽翼。極化蛻變更替了衣著,全身純白的形象更顯端莊,散發出凜然肅穆的光彩。唯獨那秀麗容貌中,熟稔溫暖的笑容毫無變化。

  「你變強了呢。」

  「是、是啊……」

  定睛端詳彼此,先行發聲的兄長欣慰地語出讚揚,我難掩羞赧的結了巴。

  「呵呵,八幡大菩薩也是這樣告訴我的喔。」

  「連我的情況都成了神諭了啊……。兄長,歡迎回來。」

  「嗯!我回來了!哎呀……時間到了,得快到玄關去才行。不小心提早歸城的事可不能張揚喔,我不想被蜂須賀叨唸。」

  「這是當然。」

  「還有……我也很想你喔,膝丸。」小跑步邊回眸,隨風傳來的話語微弱,兄長一溜煙就消失在眼前。

  「咦!」

  不、不僅記得我的名字,更直球回應我剛才的自言自語了?嗚……兄長……我永遠永遠,最喜歡你了啊……


      -END- 20221009 by.佳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