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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太平洋的深處,不知者所唱響的孤獨之歌。

  「吶,傑,你有沒有聽過52Hz的鯨魚啊?」
  夏天的東京又熱又黏膩,五條悟咬著冰棒,一邊看天空一邊問著身邊的人。
  夏油傑撕開自己那支冰棒的包裝,「聽過,怎麼突然提到那個?」
  五條悟三兩口吃光手裡的食物,舔了舔手指看向夏油傑手上的那一份,「沒有啦!天空那朵雲長得很像鯨魚不是嗎?」
  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搭檔,夏油傑把手裡的冰塞進他嘴裡,「才不像。」
  「呿,沒有想像力。」五條悟用嫌棄的表情看了回去,「傑你買的是什麼口味啊?奇怪的味道。」
  「味增湯口味喔。」少年晃了晃手裡的包裝塑膠袋,解答道。
  知了突然燥了起來,蟬鳴聲鋪滿了兩人四周的空氣。
  「啊啊,好熱。」

  西元1989年,人類在太平洋聽見了未曾聽聞的歌聲,海洋哺乳類學家分析出那屬於一隻鯨魚,卻異於其他所有鯨魚。
  牠歌唱著,用比其他鯨魚要高亢的五十二赫茲。
  直到2004年最後一次觀測到這道歌聲為止,十五年間一直都只有牠這樣唱著,神秘而孤獨。

  五十二赫茲鯨魚的故事一直在流傳著,夏油傑自然也聽聞過,只當是作為一個有趣的傳聞,一轉頭就拋諸腦後了。
  不過五條悟似乎挺喜歡那個故事的,在那之後不久又提了一次。
  起初是在說什麼已經不記得了,似乎是從五條悟冒出一句「這樣不是像那隻鯨魚一樣嗎!」之後,他們才開始討論的。
  家入硝子意外地沒聽過那個故事,五條悟興致滿滿地講了遍,換來了一聲不冷不熱的喔。
  五條悟也知道自己這個同學一直都是那種狀態,倒是沒有太過計較,要是夏油傑在他講完故事之後這樣句點他,現在他們早已經在操場打架了。
  在場三人現在都知道52Hz的故事了,五條悟又一次重述他剛剛說的話,「我覺得像那隻鯨魚一樣孤孤單單挺可憐的。」
  「會嗎?」夏油傑反問,倒不是故意唱反調。
  「不管怎樣,兩個人以上都比一個人要來的好吧!」五條悟聳肩,「比如我跟傑加起來就會是最強的,如果再加上硝子⋯⋯」
  「不要把我跟你們這兩個問題兒混為一談。」家入硝子冷漠拒絕。
  嘿嘿兩聲,五條悟沒有再說什麼。
  夏油傑倒是撐著頭開口:「說不定有的人孤獨才更快樂呢?我們都不是那隻鯨魚,也沒辦法同感吧!」
  他記得,自己講完那句話之後,五條悟看了他很久——也許也沒有真的很久,畢竟家入硝子沒有對此說什麼——之後像以往一樣笑得沒心沒肺。
  「誰知道呢!」

  夏油傑再次想起那隻孤獨鯨魚的故事,是「那個任務」的時候了。
  五條悟出的餿主意,他們帶著天內理子主僕兩人一起在沖繩短暫度假,少女想去的地方多的跟山一樣,其中一個便是海洋博公園。
  跟在興奮的天內理子身後,兩個平時才不逛水族館的男子高中生並肩把水族館逛了個透,也隨著她在巨大的玻璃之前駐足,大大小小的魚類游過,夏油傑莫名地想起了那個蟬鳴躁熱的夏天。
  於是他轉過頭看向五條悟,被看的人沒有回望,只是直直看著水族箱,經過水折射而出的藍光穿過墨鏡照進他眼裡,像是那雙冰藍色的眼也成了水,波光粼粼。
  夏油傑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就是那隻鯨魚。
  曲高和寡,五條悟是絕對的天才,未來會成為咒術界的頂點,夏油傑對此深信不疑,現在的他只不過是暫時和一群普通鯨魚生活而已,總有一天他會唱著五十二赫茲的歌,離他們遠去。
  沒有什麼可以留下他,就算是自己。
  「傑。」
  熟悉的呼喚拉回他的思緒,天內理子和黑井美里已經又向前走了一段,但仍在視線範圍裡,於是夏油傑沒有急著跟上去,而是先轉頭看向呼喚自己的人。
  五條悟湊了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呼出的空氣撲在臉上的感覺,故意彎腰形成由下而上的視線,那是五條悟獨有的撒嬌方式。
  夏油傑知道他想做什麼,卻故意挑起眉回道:「幹嘛?」
  精明如五條悟怎麼可能看不出這是裝傻,他誇張地垂下嘴角,抬手捶了夏油傑一拳,當然力道不大,但夏油傑卻故意摀著左胸口,裝模作樣地說:「啊,我要死了,悟殺的。」
  他們都笑了,嘻嘻哈哈的,像普通的、幼稚的高中生一樣,然後夏油傑在又湊上來的五條悟嘴上蜻蜓點水地落了一個吻。
  他們從來不是戀人,卻親密更甚。

  護衛任務的全面崩盤終於讓五條悟跨越了界線。
  夏油傑應驗了自己的想法,原先形影不離的摯友終究唱著他們聽不懂的曲調,去往了未知的地方。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直到後來的後來,五條悟才真正成為孤身一人。

  「吶,傑,聽說幾年前,有人找到跟那隻鯨魚唱著一樣頻率的族群了。」
  五條悟看著天空,遠方的雲在他眼裡,像一隻鯨魚。
  「也就是說,原本就是一大群鯨魚,只是一開始那隻離開大家了。」
  沒有人回應,那是當然,他說話的對象在幾分鐘前,被他親手終結了生命,現在一動也不動地坐在他的腳邊。
  五條悟低頭,看著殘破不堪的夏油傑,語調卻沒有一絲波動,「到底為什麼變成孤獨的一隻鯨魚了呢?」

  「為什麼變成孤獨一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