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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squerade】試閱

冰獨Crossover

蝙蝠俠3/大開眼戒
布魯斯韋恩/比爾哈佛

*有性剝削情節描寫*
R18



「先生,您的香檳。」

牧羊杖重擊地面的聲響穿透大廳之前,布魯斯正將視線移向沙發上尋歡作樂的人群。
他們的姿態傾斜、臉上的面具歪到一邊,露出潮紅的脖頸、一張張被口涎酒水濡濕的唇角。布魯斯捻著香檳杯腳在鼻端故作嗅聞,轉動眼珠觀察。

唇語傳遞的訊息。

斗篷下露出的身體特徵。

性愛時不經意展現的微動作。

布魯斯在面具後眨動睫毛。這裡看似古雅的大門配備著最先進的金屬探測器與反偵查掃描,不能冒著暴露的風險攜帶電子設備。他輕推雕飾華麗的蝠翼面具,雙眉微揚,將捕捉到的細節一一與腦海中的名單比對,有些名字被劃去、有些名字被打了雙圈。收穫頗豐。

「砰」

木杖敲擊地面,劃破空氣的力道尖刻而輕蔑,宛如一道鞭笞。

一切淫聲浪語都在剎那間收攏。
人影移動著聚集,純黑斗篷與臉譜各異的面具掩去放蕩的肉色,廳堂間迴盪起詭秘的吟唱。

布魯斯向下望去。在人群圍成的圓圈中央,紅衣主教手中的香爐輕擺,裊裊煙霧籠罩著一道匍匐的身形,被廉價的尼龍纖維披風覆蓋。
香爐裡混了微量的致幻劑。布魯斯在斗篷下摸索,給了自己一針中和劑。

「今夜我們將見證一場贖罪。」主教的誦讀舔拭著耳膜。

牧羊杖再次敲擊。

跪伏的人影坐起身,依然低垂著頭顱,從二樓可以依稀看到裸露的男性面龐。
沒有面具。
布魯斯心中一緊。
這裡即便是開門端盤的侍者......即便是提供性服務的女子都能擁有面具。

「遲來的贖罪,」主教低喃,「縱使過往曾有羔羊代受其刑,侵犯聖域的罪孽仍無可免除。」

被無數扭曲臉譜環伺的男人在注意力中心瑟瑟發著抖,仍然順從地低垂頭顱。

「如今自願奉上罪軀,以乳香與沒藥沐浴,以虛偽的布幔妝點,血、肉與靈,任憑爾等採擷。」

粗硬杖尖準確地抵住喉嚨,挑起下頷,男人顫抖著昂起脖頸環視四周,向無數漆黑的眼洞展示自己。

窸窣呼吸聲如潮水般在黑暗中漫延,布魯斯甚至能聽見身旁無數喉結正滾動著大口吞嚥唾沫,他皺眉,夜行裝備還收在藍寶堅尼的暗格裡,停在大宅中庭最顯眼的位置。

來得及嗎?

牧羊杖第三次敲擊。男人戰慄喘氣,依舊抬起頭維持被要求的姿勢。

「價高者得。共享或是獨佔,皆依汝意——」主教朗聲宣告,身後兩名藍衣祭司巍峨肅立,罩袍下是賁起的肌肉線條。

布魯斯的視線迎上男人的瞳孔。

「現在開始。」



****



「如果你知道那宴會上都是些什麼身分的人,你晚上根本無法入睡!」

齊格勒說過的話自遙遠的記憶彼端傳來。
靡麗的都市夜色自車窗外掠過,高聳尖塔與霧氣瀰漫天空。他蜷縮在副駕駛座裡低歛眉眼,努力不去看身旁正在開著車的,那張脫下面具的臉。
物品沒有眼睛。他提醒自己。

「你的名字是?」

突來的提問使他秉息。這是第一個考驗,基本中的基本,答錯的懲罰將會無比慘烈。「都依您的意思稱呼,主人。」
當他再次走進那扇鐵門,親手交出身份、存在過的證明、一切,他就不再擁有名字。

眼角餘光中握在方向盤上的指尖微微彈動:「有其他家人嗎?任何可以去的地方?」

噢不,他的喉嚨梗塞,請不要。「沒有的,」他喘著氣,「只有您。您想讓我去的地方。」

那張全城無人不曉的臉抿起唇陷入沉默,他想自己算是答對了。

車裡比地窖溫暖許多,皮膚還殘留著被呈獻給勝利者時,手指握住手腕殘留的熱度。那力道充滿佔有、不容質疑、不接受分享。還有一絲......柔軟。

他裹緊被主人披上的絲質披風,上頭殘留的熱度令人感到安心。

他在綿延到地平線彼端的街燈中漸漸昏睡。



****



「宵夜是伯爵茶與粉撲鬆餅,老爺。」

「謝謝你,阿福。」布魯斯目不轉睛地盯著蝙蝠洞的螢幕牆,單手伸向發出托盤聲音的位置,將冒著熱氣的茶杯準確湊到嘴邊。

「佐柑橘果醬。」

「嗯。」大腦運轉,金匙在杯中攪拌。

管家看著分割螢幕裡各色衣著光鮮的政商名流,清清喉嚨:「我給東廂房的客人也送了一份。」

榛綠視線快速掃了一眼盤中精巧的點心:「他還好嗎? 」

「進食正常,仍有微量的致幻劑殘留。」管家音調微揚,「恕我提醒您,您已經將客人晾在房裡兩天了。這可不是韋恩家的接待之道。」

「我最好別出現。」韋恩莊園主人啜飲茶水,依然緊盯著螢幕,「他受過輕微的催眠暗示,還有最初階的性奴隸訓練——很不完全的那種,大概是調教人刻意為之——以及應該是創傷經驗造成的人群恐懼症。我的接近可能會造成緊迫。」

「有任何名字可以稱呼我們的客人嗎?」

「我把他的指紋交給高登了。」布魯斯拍拍手邊的一落文件:「比爾.哈佛,州登記醫師,離婚、育有一女,撫養權歸前妻。沒有犯罪史,資料來自阿卡漢的入院檔案。」

「阿卡漢......」管家吸氣。

「而且是一年前自願入院。治療兩個月後離院、一個月後再次入院、又三個月後離院,從此沒有紀錄。我已經請瑪莉狄恩博士給我一份詳細病歷。」

老管家的瞳孔深處閃耀著智慧的光芒:「既然您不打算親自接待哈佛醫生,又為何要將他安置在這兒呢?」
他們還有其他安全屋。

布魯斯鬆開襯衫領口。
「他是貓頭鷹法庭的受害者。」他輕聲說:「讓他待在這莊園以外的地方會有生命危險。」
「這次潛入調查讓我確認,面具晚宴不過是幌子。背後主辦就是貓頭鷹法庭,作為成員的遊樂場。」

他望向牆上的思路板,紅絲線與圖釘牽成一張細密的網,每個節點都貼滿照片與便條。欺詐。恐嚇。謀殺。

「就快了,」他攪拌著杯子裡的茶,視線低垂,「我已經鎖定大部分成員,等到外在威脅排除,他就能回歸正常生活。」

那雙鎏金眸子裡濃重的絕望氣息,自己彷彿也在鏡中看過。
他想驅散那份絕望。


管家再次清清喉嚨:
「恕我冒昧,哈佛醫生今天才有禮地向我詢問您的......癖好是什麼。」

布魯斯的劇烈咳嗽響徹蝙蝠洞。



****



比爾做了一個噩夢。

他似乎在床上睡著。一道黑煙從穹頂緩緩沉降而下,他以為那是輕盈的黑紗,卻在覆蓋到身上剎那化為厚重的皮膜,像是夜行生物的蝠翼,表面的血管汩汩鼓動、隨著呼吸緊貼、包覆住他的口鼻。
他在窒息中尖叫,無法動彈。

比爾睜開眼睛。
身下的床單被汗水浸透,空氣幾乎使胸膛感到刺痛。他環視四周,純白的床幔從四角垂落下來,擋住落地窗外的滿月。
自己還在韋恩大宅。

沉悶的震動鑽進耳孔,比爾起身貼向房門——似乎是從門外傳來。他推開門,異響更加明顯,像是某種蜂鳴。

夜晚的走廊漆黑如墨,寒氣從腳底鑽進身體,他哆嗦著出聲:「......主人?」

沒有回應。連那位慈祥的管家也不見蹤影。
來到韋恩宅邸的這四天平靜得近乎空虛,他待在房內隨時等待被傳召,管家卻總在送來令人受寵若驚的佳餚時和藹地向他解釋,主人很忙。

他的房門從來沒有上鎖。

如果這是來自宅邸主人的指示......
聖誕樹的彩燈在轉角眨眼,不知不覺間已來到走廊彼端。他走到書櫃前,蜂鳴聲從櫃門上的滑軌傳來,似乎是某種機械故障。
書櫃後的空間敞開:一道向下的螺旋梯。

或許他還在作夢?

他忘記自己走了幾圈,呵出的霧氣在身旁繚繞,滴落的水珠打濕後頸,終於沉降到底部。

斧鑿般的隧道從視野中央延展,岩壁上釘著昏黃的礦燈,正在一明一滅地閃爍。

一步、兩步。

閃爍。兩側出現陳列架。
閃爍。刀具。白晃晃的鋒刃。
閃爍。繩索。皮革束具。鎖銬。

比爾停下腳步,心臟彷彿要衝破胸膛。

閃爍。無數張著血盆大口的面具。
閃爍。

前方路途被一雙皮翼阻擋,森冷目光直勾勾注視著他。

他在奔跑。
究竟是自己的腳步聲還是那東西追來的聲音,他已經分辨不清。
濕氣如刀割般撕裂肺葉,他無比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

腳下從石板轉為橡木,他忘記自己是如何回到床上,忘記時間過去多久。


直到床幔後透出那雙磷火般的眼睛。

比爾發不出聲音。他揪緊被單,如離水的魚般開闔著嘴唇,空氣在變得稀薄,視野的角落泛起濃霧。
紗帳的縫隙被撕裂,黑色利爪伸進來按住他的口鼻。

他將要死去。



****



比爾回過神過來時,宅邸主人正在床邊俯視他。

「你剛才過度呼吸。」那張曾佔據無數頭版的冷峻面孔平靜地說。深棕髮絲梳得一絲不苟,高領針織衫覆蓋到喉頭。

他想要坐起身來行禮,卻被按住肩膀。肩上那隻手在手套裡更顯寬大,骨感分明的指節將皮質布料撐出稜角。

「你都看見了?」宅邸主人直勾勾注視著他,嗓音裡透出寒意。

那些道具。玩物。
「是——是的。」比爾的思緒在恐懼中沸騰,「他們教導過我,在地窖,」他奮力挪動嘴唇,「各種......類型的喜好。」

一陣怪異的沉默掠過。

肩膀上的手放鬆了力道,他順勢翻過身,虔誠地親吻那指尖,任由縫線翻攪舌根,在漆黑皮革表面勾出水絲。

「無論如何,只要是您喜歡的都好——」

曼蒂。尼克。他在每個無眠夜裡看見他們死去的雙眼。
外面的世界沒有容身之處,所以他走進那扇鐵門,放棄一切,。

「——讓我服侍您。」



****



比爾在漫長的沉默後等到第一個命令。

「待在床上。」

他順從地跪坐,看著男主人離開床邊,在牆角的沙發椅落座,裹在西裝褲中的雙腿交疊。

「碰你自己。」簡潔短促。

比爾一愣,這與預期的不同。
藍衣祭司們向他演示過各種靈肉分離的方式,用冰冷的金屬、木枷、束帶,卻不曾做過這個,撩起睡袍下擺的雙手有些遲滯。他本以為......

「我說,碰你自己。直到射出來為止。」
嗓音低沉得像深夜裡的一道黑雷。

睡袍的繩結被棄置一旁,比爾「咕嗚」吞嚥唾液,低頭看向自己裸露的陰莖,因為適才的呼吸剝奪,前端正微微昂起。

上次自瀆是什麼時候?
與愛麗絲結婚後他甚至很少自行消遣,她離開之後的記憶則已經模糊。

像所有男人都應該知道的那樣,食指與拇指圈握住根部,擠壓,緊貼皮膚,用手指內側上下摩擦包皮。在指甲碰到鈴口時抽氣。

肉柱悠悠甦醒,惺忪地在手中脹大。

「用你的手掌。」

比爾繃起肩膀。男主人的面容藏在陰影下,隔著紗帳更加晦暗難明,只有鏡片冰冷的反光。

他知道他在看。

掌心的紋路將脆弱完全包覆,拇指壓在敏感的冠溝,粗糙而直接,像個躲在被窩裡藏住聲音的青少年。他急躁地加大力道,陰莖乖順地回應刺激,在掌中發顫。

他正在被看著。

「嗚、」那裡已經完全勃起了,前液濡濕了手心,手指在溝壑間反覆打滑。柱頭裹滿晶瑩,隨著每次擼動一抽一抽地掉淚,下腹傳來抓撓般的麻癢。
他撅起腰——有什麼匯集著,即將滿溢。

「停。」那語調如此冷酷。

比爾收緊手指發出乾澀的抽泣。柱身已經充血脹紅,被突來的束縛夾擊,回流的快感將意志射穿。
他本已接受自己的命運,卻在被注視著手淫時羞恥得流下淚水。
臉頰被濡濕、又燒得發燙,他跪坐在自己的腳掌上顫抖,茫然注視著床幔帳頂。

「嗯、嗯......」身下高貴的混絲布料在受潮後反而產生奇妙的顆粒感,一下又一下刮搔囊袋底端,他搖晃起腰,悶哼著,用股縫摩擦被褥,渴望得到一點釋放。

一道陰影落在身上。
他聚焦視線,男主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床前,撩起紗簾的五指宛如闇夜的利爪,將他握在掌中。

「射出來。」

他一定是哭出了聲音。
比爾在意識潰散前看見男人抬起另一手,指尖皮革輕輕拭去鏡片上沾染的白濁。

那神情有些溫柔,像是夢中的幻覺。



****




「東廂房二樓暗門的液壓系統已經修復,是偶發的電子故障。被闖入的區域已經加裝雙層密碼閘門,避免此情況再次發生。」
管家向監控檯前扶額不語的主人遞去茶盤:
「來杯蜂蜜洋甘菊茶?能有效緩解頭痛。」

「他在恍惚狀態下將蝙蝠洞備品誤認為性玩具。」布魯斯抬起頭喝了一大口,「我別無選擇。」

「有趣的解讀。」管家在藍莓馬芬頂端刨上糖漬檸檬:「我是否該找出您之前潛入唐璜俱樂部用的小工具箱?」

「別挖苦我了阿福。」他將茶水一飲而盡,取出牛皮紙封的病歷。

治療者詳實記下了病人第一次入院阿卡漢時口述的聖誕夜經歷,內容與布魯斯的猜測大同小異。
其中兩個名字抓住了他的注意力:曼蒂,以及尼克.奈特英格。他踱步到紅線纏繞的心智圖前,在「交際名媛嗑藥過量致死」與「鋼琴師酒後失足跌落山谷」的剪報標上註記。
接著便是與妻子離異、讓出女兒撫養權、自願入院、離院、下落不明。

要摧毀一個人,你只需要一個糟透的夜晚。

報告最後附上比爾在院內書寫的日記副本。在越發潦草混亂的筆跡中,有個詞語反覆出現。

面具。我看見面具。

在日記的最後一頁,一行大寫橫亙過版面:

他們無處不在。

布魯斯放下卷宗。
他見識過貓頭鷹法庭逼瘋人的手段。深入各階層的嘍囉隨時等待首腦的指揮,讓受害者在被包圍的窺伺感中窒息。

這是比爾.哈佛的噩夢。一旦首腦被掃除,就是夢醒時分。

「老爺,您的夜晚派對服裝已備妥。」

「我得先去一趟東廂房。」
在那之前,他必須把戲演足。



****



今夜的他比昨夜熟練一些。

「碰你的乳頭。」他的主人在沙發上說,黑暗中傳來冰塊輕敲威士忌杯壁的聲音。

比爾放開被擼到流水的陰莖,低下頭,乳粒被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正高高挺起。他用兩指夾住向外輕拉,指腹摩擦乳孔。

「嗯、」他看見自己的鈴口跳了跳。

沙發上的人也看見了。
「繼續,直到你射出來。」

比爾來回撥弄乳尖,柱頭已經漲成桃紅色,正可憐地一抽一抽吐著前液,渴求更直接的關注。他嗚咽著,閉上眼加快速度,用全副注意力感受指紋磨擦乳腺的快感。

不夠,還不夠。

地窖裡的藍衣祭司會用塗了蜂蜜的短鞭反覆抽打他的乳頭。力道不重,卻足以讓讓乳暈腫痛發熱,張縮著將蜜汁吃進乳腺。當他因為胸前的搔癢而難受得哭出來,他們會戴上棉布手套檢查那裡浸潤的色澤。

「嗚......」再快、再重一些。他拱起腰,思緒在飄遠。

他想起現在沙發裡的男人也戴著手套。
那雙手昨晚掩住他的口鼻,將他緊箍在掌中的力道宛如鋼鐵,堅硬而滾燙,又厚實得令人安心。

他想著那份熱度射了出來。



****



沒有人喜歡高譚市的雨夜。

在將對方揍進泥巴地裡前,布魯斯還以為胸口的煩躁感來自天氣,像一團悶燒的火。那個彪形大漢臉埋在水坑裡,掙扎著想要爬起身,他順勢在膝蓋上補踹一腳。

「嘿!搞什麼,臭蝙蝠?」企鵝人在高處撐著傘大叫,「青春期?」

或許是那個縮在乾淨床單中睡去的男人讓他心神不寧。他在出門前將比爾交給阿福,但布魯斯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

更多幫派嘍囉揚著球棒與利刃靠近,他舉高臂甲接住鈍器,側身借力,彈簧刀刺進另一名罪犯的肩膀,再反手掄起拳頭猛砸刀柄,刃尖插得更深,嘶啞的慘叫響徹港口。

「唔噢唔噢唔噢、怎麼搞的,要不要給你介紹心理醫師?」企鵝人咆哮著,腿已經開始翻過貨櫃。

心理醫師。
布魯斯一凜,揚起手肘磕斷最後一個傢伙的下巴。企鵝人早已逃遠了。

他在滂沱大雨中沉思,腦海再次翻開比爾.哈佛的診療紀錄,像是從毛團中扯出隱藏的線頭:入院最初由柴絲.瑪莉狄恩博士負責,但很快便轉由其他醫生接手。
瑪莉狄恩。
思緒的另一端翻閱著高登提供的個人資料,醫師執業登記證、犯罪史、婚史。

他揚起眉毛。
比爾的前妻——愛麗絲.哈佛,離婚後恢復娘家姓。

愛麗絲.瑪莉狄恩。



****



「......愛麗絲是我的姐姐。」
聽筒那頭的女聲慵懶輕柔,布魯斯幾乎可以想像塗著蔻丹的指甲來回捲繞著電話線。

「我受她之託診療她的丈夫——那時他們還沒離婚,只是分居——但病人光是看到我的樣子就會觸發緊迫。」

「比方說?」他盯著螢幕牆的角落。

「『快逃』、『他們在看著』他會這樣對我懇求。顯然是把我當成了愛麗絲。看來妻女的安危在他的幻想中十分重要,後來甚至有演變成譫妄的趨勢。」原子筆敲打著紙頁。「我當下立刻退出治療,由其他人接手。接著他們離婚,愛麗絲搬去了西岸,我就更不再過問。」

「你大可早點說,瑪莉狄恩博士。」他呼出一口氣。

「這是我姐姐的私事。你也沒特別問。」聳肩的衣物摩擦聲。「倒是你,布魯斯.韋恩先生,你才是藏有心事的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轉向蝙蝠洞的另一端,管家正在切開熱騰騰的馬鈴薯鹹派;再瞄一眼螢幕牆不起眼的角落,監視鏡頭下的客房大床,裹在被褥裡的身軀微微起伏,正陷入沉睡。

「你聽起來對他非常在意,布魯斯。」女子唇間揚起的笑意穿透聽筒:

「比任何你提過的人都在意。」



****



今天格外燥熱,即使入夜也沒有一絲微風。
比爾已經習慣在黑暗中找到主人的視線。

腳踝邊的床單微微凹陷,男人在放下那個物品後只說了三個字。

「舔濕它。」

他虔誠地捧起那只人造陽具,用嘴唇輕觸蓬大的前端,翻捲舌尖推進喉嚨,恣意感受適才握持的那隻手殘留的體溫。
角落裡投來的目光輕撫他的臉頰,他的咽部被完全填滿,下巴發痠,唾液匯集著從無法閉合的嘴角滑落,在大腿上拍擊出滴滴答答的水聲。

「夠了。」

他聽見粗重起來的呼吸。冰塊在威士忌杯裡迸出裂痕,杯壁結滿水珠。

「好好用它。」

比爾想起地窖裡的三位主宰。

黃銅打製的那個有著流線細長的形狀。藍袍祭司會趁他沉睡時突然塞進身體,一推到底,上頭起伏的波浪輾過內壁直抵結腸,讓他在被冰塊剖開內臟的錯覺中尖叫。

橡木製的直挺而粗長,古老、帶著粗糙的紋路,即使塗滿潤滑也依然刺激。比爾第一次被綑起雙腕垂放在上頭時曾以為自己會死去——那柱頭順著重心楔進腹腔,他哭喊著、動彈不得,彷彿被套在行刑樁上的人形皮囊。

「啊嗯、」他呻吟著被拉回現實。主人賜他的這只有著絲絨般的表面,溫柔地親吻每一吋拂過的皺褶,低調的尺寸順暢地滑進腸壁,又在某些恰到好處的位置凸出讓人眼前一花的驚喜。

「唔、嗯嗯、」他分開腿,將雙掌撐回床面,已經乖巧地全部吃了進去。

男人的目光在腰間逡巡,他看向自己的腹部,即使是不算太誇張的造型,仍然在小腹上撐出了隱約的隆起。

第三位主宰是他最害怕的。玉石雕製而成的外型,表面被打磨得毫無縫隙,溫潤滑順而無害。那前端大得宛如鵝蛋。藍袍祭司們緩慢轉動木枷上的軸承,他哭泣、哀求,眼睜睜看著那東西沿著滑軌靠近、貼合、頂入,在肚子上撐起可怕的腫塊。

他最畏懼的是那東西的溫度。無論如何用自己的體溫試圖摀熱,所收到的永遠是無機質的冰涼。

比爾側過頭喘息,用陶醉的神情迎上投來的視線。
地窖裡不允許私自碰觸。有位祭司曾經偷偷捏了他的乳頭,隔天一隻被剁下的手掌被棄置在水溝。
他已經渴望真實肌膚的撫觸與熱度太久,渴望到要發瘋。但韋恩莊園的男主人總在與他見面時戴上皮革手套。
上次主人命令他將雙手束在背後僅靠著磨蹭囊袋底端高潮,皮繩深陷進手腕,男人脫下手套為他鬆綁。即使只是指腹劃過手背的0.1秒,也令他貪戀無比。

比爾扭動著腰,眼中蓄起淚水。
「求您......」請摸摸我。碰碰我。

他在射精前依然沒得到想要的,腰身被頂得酥軟,傾倒在被褥間,目光迷離。

有什麼握住他的腳踝。

「今天先到這裡。」莊園主人沉聲說,另一手柔緩地將人造陽具起出體外,合攏雙腿,用被單覆蓋光裸的肌膚。

「剩下都交給我,睡吧。」



****



「你在發呆,布魯斯!」
一柄羽毛扇拍上肩膀,塗著紅唇的女子咯咯笑著扭動腰,捏了一把他的前臂。

他瞬間拉回心神,高舉雙手,用最習慣擺出的嘴角弧度迎接滿場的調笑鼓譟。

「告訴大家吧,布魯斯,」一名投資人朝他高舉手中的酒杯:「是甚麼讓我們的高譚男孩魂不守舍?」

「也許是......某個人?」另一名少婦朝他擠擠眼睛。

「這個嘛......」他偏過頭故作沉思狀。「我想,家裡的爐火好像沒關。」

舞池穹頂要被瞬間爆出的大笑掀翻。
「各位先生女士,布魯斯.韋恩,在想家裡的爐火沒關!」
「好樣的,布魯斯,這個段子是你想的嗎?」
「這值得乾杯!哎唷我的肚子......」

他將酒杯斟滿:「敬家裡的爐火!」

「「「敬家裡的爐火!」」」

笑鬧聲逐漸散去,人群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各個小團體間。布魯斯喘口氣,思緒再次回到那處。東廂房大廳,沿著雕花扶手走上二樓,左邊數來第三間客臥。這些夜晚他熟悉的路線。

應酬來得突然,他來不及告訴比爾自己今晚不會回去。
他曾用分割螢幕悄悄觀察,那人總在夜幕降臨後坐在床尾。鏡頭下的床面特別寬大,顯得嬌小的人影就那樣在靜默中等待,直到體力不支睡去,無分晴雨。

或許阿福會替他轉達。或許阿福在蝙蝠洞忙忘了。
布魯斯希望比爾一夜好夢。



****



迷人的茉莉甜香盈滿廚房。

管家看著身披薄衫的男人屏住呼吸,手持擠花袋在蛋糕體邊緣移動,一朵朵鮮奶油開成的貝殼堆疊成優雅的幾何形狀,每個大小完全一致。

「這比我做的還要好,先生。您的手非常穩。」他真誠地讚美。

「請別這麼說,潘尼沃斯先生。我很高興能幫上忙。」男人揚起袖口,側臉沐浴在午後陽光中:「看看我,還弄髒了受賜的衣服。」

「毋須懊惱,先生,宅子裡還有些從前男僕留下的襯衫,都漿洗乾淨、保存良好。若您不介意暫時將就,我稍晚給您送去。」

「謝謝您。」

「我的榮幸。」

經過管家的數次邀請,客人終於願意踏出那間臥室。
老人拿出試味匙,舀起一小勺預備做夾層的柚子果凍,遞到對方手裡。看著男人將勺子放進口中,彷彿被那份酸甜感染,臉上漾起淺笑。

「老爺也會非常高興的。這是他最喜歡的點心。」

男人垂下眼。「我......不了解主人。」「有時非常溫暖,有時又非常......冰冷。就像有兩個不一樣的他。」睫毛上沾染了晶透的白糖,輕輕撲搧。
「又或許......他只是不太喜歡我。」他輕聲結論。

老管家提起茶壺將面前的茶杯斟滿,氤氳熱氣染紅精巧的面龐:「人往往會對漠不關心的事物隨意以待,」他徐徐解釋,面容慈祥:

「然而,對於真正珍視著的存在,他們又會對自己設下重重限制,惟恐稍不留神就會失去。」

「我無法代替老爺說出內心所想,先生,但我想他非常珍視您。」



****



又是一個夜晚。
不同的密語,同樣的面具。

「在下是否有這個榮幸能了解尊駕的使用感想?」一個戴著月蝕面具的男人湊前向他搭話,帶著明顯的東歐口音。

布魯斯放下腦海中即將繪製完成的貓頭鷹法庭據點平面圖——每一條密道、補給動線、逃脫用的側門,為收網行動做準備——不動聲色地輕點酒杯:「請明示。」

「當然是有關尊駕上次贏得的美物,」月蝕表面的墜飾劇烈搖晃,眼洞中透出的瞳孔張大:「相信您還記得,在下可是與您競價到最後一刻。」

「啊,是的。」頷首。

「令人艷羨,想必非常美味。」

「你難以想像。」他拿出陶醉的聲調回應,輕撫蝠翼面具的翼尖。

「任何言語都無從描繪在下的扼腕,」肥厚嘴唇蠕動,「您知道祭司們都如何調教登場前的貨品嗎?嚴禁一切肉體接觸、不能過火——那會使他們掉價,而是用金屬、木石製的玩具。」他小聲而急切地追加:「如此過時!粗鄙!」

「當他被呈現在眾人眼前時,我萬幸那份美麗沒有被貶損,並急切地想要收於囊中。」

布魯斯想起那夜在副駕駛座昏睡的男人,徬徨、疲倦,抱在臂彎裡像受盡驚嚇的兔子,連被放到床上時都沒有甦醒。

面前的人正陷入興奮的自言自語:「......將雙乳打上飾釘,要用祖母綠的——映襯那對眼睛 。金絲鳥籠的鎖孔與鑰匙得鑲上青金石——他再也不需要射精。再用絲綢妝點,陳列在特製的鞍座......沒有什麼比此等尤物騎著綴滿鑽石的陽具更令人賞心悅目的了。」

布魯斯按捺著胃裡湧上的厭惡。
過於明顯的匈牙利腔調出賣了此人的身分:桑鐸.薩佛斯特,稻草人的白手套,檯面上是藝術進口商。宴會的致幻藥物就是由他提供。

「縱使是現在,在下也非常樂意用當時的出價向您買下......無論是何種狀態都行。」

胸膛中有什麼在沸騰。布魯斯在面具下冷笑,伸出手與對方碰杯:

「承蒙邀請,但他是我的。」



****



比爾又做了夢。
那個張開巨大翼膜的生物再次造訪沉睡中的他,這次牠沒有直接襲來,而是悄然立在床角,尖耳的陰影投在白色床單上。

他睜開眼。
身上還裹著阿福送來的男僕襯衫——他一定是又等到睡著了。

滿月已接近西沉,破曉前的房裡縈繞著水一般的灰藍。角落裡傳來壓抑的呼吸聲,皎潔的白光將沙發的影子拉長。
韋恩家主就坐在那兒,禮服襯釦解開到胸前,扯鬆的領結耷拉在頸間,像是剛從什麼宴會歸來。

主人甚少在此時造訪。

比爾揉揉眼睛,坐起身,試著向床幕外露出微笑:

「......您有什麼吩咐?」薄被連同襯衫從肩頭滑落。


一切快得宛如電閃。


紗帳泛起漣漪,床鋪「吱呀」下沉,視野剎那被寬大的陰影籠罩。
髮絲碎散在枕畔,握在腕上的力道陷進被褥,胸膛劇烈起伏,結實的雙腿緊貼著他的腰,牢牢桎梏。

比爾緩緩眨眼。
他從來沒發現男主人垂落的髮梢其實泛著朦朧的金色。
他們的鼻尖湊在一起,近得可以看見臉上凝結的汗珠。灼熱的吐息吹拂嘴唇。他可以聽見喉結滾動的聲音,

還有那共鳴著、隆隆作響的心跳。

比爾抬起眼,撞進一片銀灰織成的海洋。
布魯斯的眼中像是盛滿了融化的月光,彷彿先前所認識的僅是表象,有什麼將要從偽裝的外殼下溢流而出。

他想伸手觸碰那片海,卻又不知所措。

動搖只有一瞬。
韋恩家主離開床邊的速度同樣迅雷不及掩耳,清晨來臨,空氣重新開始流動。

「沒事。繼續睡吧。」
發話者拋在身後的語句從大門即將闔上的縫隙飄進房內,快得像是一陣風。



****



布魯斯用力搓揉眉心,放下另一杯洋甘菊茶。

「我失控了,阿福。」
再次踏入面具宴會使他煩躁。原本只是想在最終行動前多看一眼,卻節外生枝。
那是他自己設下的、不該逾越的界線。

「您不該過度苛責自己,」管家在他身後將護甲繫緊,扣上披風,仔細檢查每個腰帶暗格,「日落剛過,您今晚行程滿檔,老爺。」

在蝙蝠洞的聚光燈正中央,思路板已完全攤開,每一條紅絲線都被確定流向,與地圖一起構成大宅的攻堅路線,警方的所有配置與策略、重點逮捕對象盡收眼底,鉅細靡遺。

布魯斯戴上頭盔,努力揮去腦中從清晨反覆播放至今的景象:比爾用水潤的雙眸仰望著他,睫毛在瞳孔中投下一小片羽毛般的陰影。

「請轉告我們的客人我今夜不會造訪,讓他早點入睡。」他撫摸著蝙蝠鏢的邊緣,嗓音逐漸下沉,從柔軟變得鏗鏘沙啞,堅硬如冰:「我有公務要忙。」

今夜過後,他們互不相干。



****



「......生」

「......醫生」

「哈佛醫生!」

比爾從床上猛然坐起。房內響起的呼喚稱謂對他而言太過遙遠,幾乎像是另一個夢境。

「非常抱歉驚醒您,」老管家的音調從床邊隱蔽的探頭傳出,聲線裡有著壓抑不住的急迫:「有些狀況需要您立即的協助。能否麻煩您現在立刻到這裡來,我會指引您方向。」

他本不該再對夜晚的異聲有任何好奇,但這次不同。

他套上睡袍:「請帶路。」

走廊上的燈光隨著他的步伐在前方亮起,催促他邁步奔跑,沒一會來到上次進入噩夢的書櫃前。櫃門在他接近時閃現綠燈,順暢地滑開,螺旋梯自動旋轉著下降。
山壁兩側純功能性的白燈亮眼,毫無上次的陰暗。
「請繼續順著隧道向前,就快到了。」管家嗓音裡有著令人不安的虛浮。

他快速逼近那些陳列櫃。在死白燈光下看清那些物品的真面目:刀械、鐐銬、繩鏢,毫無旖旎氣息的形狀與作工,昭示著身為軍用品的事實。

滿牆面具依然是面具,但形狀無比眼熟。

比爾來不及細想,雙腿已經奔出隧道,前方突然開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高聳的洞頂,腳下踩的是離地數十米的平台,銜接著無數廊道,每條廊道都通往不同的櫃門與房間,看上去有各自的功能。巨大的螢幕牆倚壁而起,和佈滿精密按鈕與操縱桿的控台相連。

在螢幕正前方是另一座寬大的圓形平台,邊緣有澆鑄接榫的痕跡,上頭正停著一輛通體漆黑、戴著流線與尾翼的跑車,處於聚光燈投射的正中心。

管家正半跪在車旁招手。
比爾抽氣,就算從這個距離都能看見老人身上沾染的腥紅,他加快衝刺。

四週的地面被翼膜般的材質鋪滿,比爾靠近才看清,那是類似軍用降落傘的布料纖維。

而在管家身旁的、噩夢中的存在。
比爾終於在慘白的燈光中看清那夜隧道中盤桓的怪物真面目。
迤長委地的披風、漆黑的鎧甲,半損的面罩脫落一旁、泛金棕髮染上血汙。在那裏緊閉著雙眼的——韋恩莊園主人。

「槍傷。」老者直視他的臉,鬍子抖動,卻冷靜地報出必要訊息:「共有三處,左肩與右前臂為穿透傷,右股動脈......」一陣戰慄掠過面龐,又很快被壓下:「子彈還在裡面。」

「我已經使用止血帶,但、」他停頓,「我需要協助,哈佛醫生。」

有什麼東西彷彿隨著那稱謂回到身體裡。

起初還有些慢。
「你能脫掉這身嗎?」比爾活動著舌頭,「有沒有擔架床?」
管家往旁邊一指。他奔跑過去,輪子被他推得嘎嘎作響。
「一、二、三!」

然後漸漸地,身體熟悉的記憶超前了思緒。
「輸血袋?」
「先給我腎上腺素!」
粗針扎進皮膚,鮮紅的細線流動起來,他一手舉高血袋,用嘴咬開針劑封蓋。

他在推入液體時高聲問:「無菌包巾、止血鉗、消毒箱......你們有這些嗎?」
管家指向一個角落,那個房間立刻亮起了燈:「手術室裡都有。我來推!」

比爾在奔跑中看見展開於一旁的思路板。紅線牽起一張張他見過的面具,旁邊附上人臉、姓名、犯罪事證,鉅細靡遺。
他在回望那些面具時感受不到絲毫恐懼。
全世界的威脅加起來,也無法阻擋他拯救現在面前的,生命飛速流逝的那個人。

更令人無法忽視的,是被卸除的盔甲胸前那副無人不知的印記,與佈滿洞窟的鐵證。
那夜夜高懸於空中的燈號,高譚市的義警。

比爾突然被抓住手腕。
韋恩家主在擔架上半睜雙眸,眼中依然盛滿那夜他見過的月光,失血蒼白的嘴唇吐出氣音。

「......爾」

「能聽到我嗎?」比爾咬牙,「保持清醒,有什麼話等等再說——」

布魯斯用力搖頭,舉起另一隻手,露出一直緊握在掌中的,半副破碎的主教面具。看起來像是從臉上硬扯下來的。

「比爾.哈佛......你自由了。」



****



金屬物落入鐵盤的聲音清脆,消毒液的味道盈滿室內,生命監測儀跳動的節奏回歸穩定。

「您的手真的非常穩,哈佛醫生。」

「謝謝你,阿福。」



****



布魯斯睜開眼睛。
天花板看起來是在蝙蝠洞的病房。他在維生儀器運轉的白噪音中瞪著輸液吊瓶。
貓頭鷹法庭。攻堅。被他揍爛鼻樑的紅衣主教。意料之外的重火力。

身旁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他轉過頭,病床旁架著簡易的行軍床,比爾.哈佛的面容就在枕畔咫尺,緊閉的眼下佈滿疲倦的烏青,臉頰也消瘦了一些,身上蓋著布魯斯的大衣。

這是他看過最美的睡顏。
他探出指尖,想要摸摸那頭黑髮,又在即將碰觸前收回手。

他已經做了決定。



****



電視正在播放新聞快報。

「高譚市警局數週前破獲的大型白領犯罪組織,經歷多日扣押蒐證,今天又有爆炸性進展。除了原先被捕的核心幹部林肯·馬奇等人,新增逮捕名單如下:維克多.齊格勒、桑鐸.薩佛斯特、卡爾文.羅斯......」

畫面中被上銬包夾的數人看起來十分狼狽,閃躲著鏡頭。

「律師團嚴正提出警方先前使用不正來源的私刑者武力,以及非法取得的匿名證據,高譚市警局則對此則維持一貫說法......」

比爾關上電視,將遙控器放在床邊的茶几,開始清潔雙手。韋恩家主安靜地半臥在床上,偏頭看著落地窗上飄動的白紗。這裡是整間宅邸視野最好的房間,可以看到整片綠油油的草坪與噴水池,初夏的氣息正在逼近。

「看起來不錯,」比爾輕快地說,「拆線後的癒合狀態非常好。啊......」他突然想起什麼,急促地補上:「但是夜巡還不可以!我前天看到電視了!不能偷偷跑出去揍人!」

「謝謝你,哈佛醫生。」男人朝他頷首,語氣正式有禮。

他再次因為那聲線裡的疏離而抖了抖,「你可以稱呼我『比爾』,」他轉著綠眼,嘴唇勾起調皮的弧度:「『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否認簡潔而迅速。
比爾瞥見榛色瞳孔深處那一閃而逝的震顫。

「技術上來說你的確買下了我。」

韋恩家主的語氣冷淡嚴肅:「憲法十三號修正案明定禁止蓄奴,我為先前因私人考量而對你進行性剝削的行為鄭重道歉,如果有什麼補償能夠做的,我願意盡力提供。」

布魯斯伸手探進床邊櫃,指尖挾起前天他在整理蝙蝠車時找到的物品。那是他在大宅地窖的證據堆中翻出來,曾經被抹滅的,這男人在社會上身分的證明。

他遞出那張薄薄的醫師證。

「你是比爾.哈佛。貓頭鷹法庭已經覆滅,祝你取回自己的人生。」
現在他願意稱呼他比爾了。

比爾握住那張他走進鐵門時隨著尊嚴一同交出的證件,緩緩在床邊坐下,直視男主人的眼睛:「......那你的呢?布魯斯?」

「我屬於高譚。」
主臥室裡掛滿相片與繪畫。每個木質畫框都被悉心保養出溫潤的亮澤,倒映出兩道人影。

比爾低頭端詳失而復得的證件,拇指輕輕抹過上頭乾涸發黑的污漬。
「這是你的血嗎,布魯斯?」他輕聲說。
「都痊癒了。」

他緊握雙掌。「我得謝謝你,布魯斯。為了這一切。」

「我本來就著手要剷除這個組織,它是高譚市許多犯罪的根源,」男人的語氣生硬,一字一頓:「都只是順其自然。」

「包含那晚的面具宴會?」
「包含那晚的面具宴會。」他想讓自己聽起來堅定。

比爾垂下睫毛,聲音幾不可聞:「那你的私心呢?布魯斯?」

他的舌頭乾澀打結。「蝙蝠俠沒有私心。」

比爾.哈佛抬起眼,一如他們初見,攝人心魄的金綠望進他的靈魂,又被淚水鍍上一層晶瑩:

「但我有。」


他們的第一個吻輕得像長夜之後拂曉的朝露。


比爾在被捧住後頸時發出模糊的泣音,更多細碎的吻落在眼角與耳殼,他仰起臉追索著,在布魯斯的唇間嚐到自己眼淚的味道。

布魯斯不確定自己抱著的是什麼。懷中的身體在肌膚相貼時貪戀地汲取他的體溫,像是要融化在他的手心。男人在他的嘴裡呻吟,在被大掌撫摸背脊時舒服得痙攣。

如此溫暖。

窗外傳來雀鳥的撲翅聲,他們的額頭緊緊相貼,鼻尖碰在一起。

「你剛剛提到補償,布魯斯。」

比爾喘著氣,抬起手指觸碰他的上唇,瞳孔裡倒映著布魯斯的臉:

「我們得做愛。」





====試閱結束====
*本結局為致敬《大開眼戒》結尾台詞,後續1500字告白愛愛與真結局為紙本書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