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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七秀 秀丐 <紅袖>
秀爺當年還是秀太時,在洛陽城中迷了路。
不記得是哪位秀坊師姐帶他從七秀行船到了揚州,又從揚州走到洛陽,總之回過神來,他就已在熙熙攘攘的洛陽大城中失了方向。
真是差一點兒沒嚎啕大哭。
強忍一腔驚慌的秀太左瞧瞧右看看,大睜著眼睛想找那一抹熟悉的粉色。用那時還是個丐太的丐哥原話說一句,那就是個小羊羔淚眼汪汪怯生生惹人憐的樣兒,叫人想問問你到底是不是跑錯了門派的咩道長?
因為看起來真是美味可口,被師父餓了兩頓的小丐太骨溜溜轉了轉漆黑眼睛,三步併兩步上去就把秀太拐跑了,還引人入歧路地唆使秀坊弟子一個劍氣長江宰了農家一隻母雞做叫化雞填肚子,兩個孩子吃得嘴油臉滑。後來被送入官府時,一個被聞訊而來的師姐哭花妝容疼惜帶走,
一個被師父敲了暴栗罵罵咧咧拎回乞丐窩,一秀一丐兩娃子互望一眼,丐太想著可惜了這入錯門的羊咩,要是能拐來做丐太師弟,多可愛啊。
多年後他在軟綢床上被後頭秀爺欺負得眼帶淚花時,抽空慶幸當時誘拐沒成功,為了他可憐的腰著想,秀坊軟綿綿香噴噴的床榻還是比乞丐窩地板好多了。
***
夜色無月光,房中一片黑暗,他自榻上起身,摸到牆邊,輕手輕腳開了窗。
一道黑影默契十足竄進來。
「你師妹們一個個看起來兇神惡煞,當真恐怖。」丐幫咕噥著,甩甩隨手束起的烏黑長髮。
「這兩天出了點事情。」秀爺輕描淡寫道,捧來備著的熱水。
「又來。」夜色裡,丐幫苦下的聲音清晰:「我來你這,最煩的就是這道手續。不洗成不?」
「又不要你動手。」
「可是還是討厭啊啊,」丐幫略微抓狂的聲調讓另一人在心裡竊笑,這可不就是隻怕洗澡的黑貓?又聽他悲憤道:「你見過乾乾淨淨還噴香的乞丐嗎?」
「你進過髒兮兮油膩膩的秀坊嗎?」秀爺駁回去,點起桌上燭火,回身來看便一僵唇邊笑意。
丐幫見他表情,一愣,又訕訕用手在臉上抹了抹,卻被那人柔軟無繭的手掌一個緊握。
「……傷口都髒了。」七秀弟子瞪他好一會兒,才說:「還用手抹?」
「人在江湖上,哪能不挨刀。」丐幫下意識回嘴,又被秀爺瞪得一縮,遂乖乖被拉過去坐好。
先前說不要他動手,也的確是不用他動手。
丐幫在蒸騰熱氣裡頭迷迷糊糊想。
友人低垂秀麗眼眸,手執布巾,沾著皂角,一點一點擦拭過他眼眉頰頷,先左臂再右膀,一塊一塊把汙垢塵土抹去。他放鬆了身子,靠在長凳上,享受溫香軟玉手指撫 過勞累肌理的舒爽。那人連十指間都仔仔細細擦乾淨,又換了盆水,來洗他一頭青絲。長髮濕漉漉地被浸到熱水裡,一束一束地被輕拉撥散,指尖按過頭頂百會諸 穴,直逼出他一聲咕嚕謂嘆。
手指停了停,轉來捏過他下巴,將他臉拉起來,唇舌纏上。丐幫含糊咕噥,瞇眼看秀爺深下的眼神,仰頭袒露出不同於同門刺青上身的乾淨胸膛,斜挑起君山子弟張狂眉眼。
「不是還有腳沒洗嗎?」
七秀弟子一身珠飾薄衣,顏色來看倒是粉嫩得可以,眉目間卻是實實在在的美青年模樣,溫文軟香,握緊了丐幫赤足腳踝。
「可不是嗎?還有腿呢。」
秀爺笑笑,悠然坐上長凳另一邊,把永遠記不得〝不作死就不會死〞這句話的青年踝足一扯,拉到自己肩上,手裡布巾緩慢得令丐幫頭皮發麻──往腿根探。
──怎麼會想撩撥秀坊養出來的爺兒們呢?年輕人你真是太圖羊圖森破。
***
在年少的末尾,他們於江湖上再相見。
長髮凌亂披肩的年輕丐幫歪頭打量偷跑出來見他的秀坊弟子,只覺揚州地界不愧靈氣十足,把個愛哭鼻子的小娃娃養成了翩翩美少年,身形拉高不少,果然頓頓能吃飽就是有差?
他揮手踢足把繞在他腳邊的師弟師妹們通通趕回金水鎮去,轉頭來向秀爺笑出一口白牙。
「唷,我們去打隻雞吃吃?」
從此他就常趁著月黑風高上秀坊找人,搞得像在跟娘們偷情似的。
至於為什麼不是對方到君山找他,主要是因為七秀不知怎麼養的,把這人養成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漂亮公子,除了上次師門任務跑金水鎮找行不法外,秀爺壓根沒出島過,簡直了。
但他真不該因為這樣小看這人。當對方壓過來時,丐幫連哭的心都有了。為什麼有丁香油?為什麼有白藥?為什麼這傢伙動作這麼熟練是在秀坊跟哪個師姐師妹練的嗎渾蛋枉哥這幾年為他守身如玉一顆心日月可昭──臥槽臥槽臥槽不是有經驗嗎沒看小爺都叫不出聲了嗎停停停停停──
「紙上談兵還是有點難。」日出時秀爺趴伏在他身上沉思道,還有點赧顏摸摸裝死的他:「我再去問問萬花怎麼弄,下次來就會好些了。喔?」
喔你個仙人板板。
丐幫恨不能跳起來一個蜀犬吠日把這貨敦敦敦打出去順便給自己補個腎。尼馬可以用上元點鬢回藍了不起啊!他也要去找萬花要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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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過懷裡人臉頰上的口子。
「嘶,你這手欠的。」罵了一句,丐幫抬起痠軟的手去揮對方:「上了藥還是會痛好嗎?」
「你怎麼老是受傷。」秀爺抿嘴:「又去跟人打架?」
「丐幫也只能打架,不然要做什麼去?」他嗤笑:「倒是你,七秀可以做的事情可多了,你要在這島上待到什麼時候?」
外頭有什麼好的?七秀子弟有股衝動想問。
日前一個外人到了島上,昨天看顧他長大的一對師門姐妹便一人死於親姐劍下,一人自刎代掌門面前。
秀坊外頭烽火連起,戰亂一片,哪似門派裡樂土永在,一日一日都是歌舞昇平、歲月美好。
秀爺不語,又撫過丐幫的傷。臉上、身上。看入他眼。
江湖那樣危險,你為何不在這紅袖鄉留下?
丐幫卻仰臉,一整個門派皆如此的驕狂模樣,眸色如女兒紅。
江山那樣廣袤,你又為何不與我一道走?
***
那時在洛陽城裡,丐太哄著他時,給他指了不少有趣玩意兒看。
那還包括了洛陽屋頂上一個迎風而立、站得仰角四十五度明媚憂傷的少年。
「那是誰?」秀太淚汪汪,但不禁好奇問。站那麼高給風吹,難道不冷?七秀坊蕭代掌門那高樓外頭就冷得緊,雖然還是一堆師姐妹外加外頭門派的人想往屋頂最高處跳。
「好像是惡人谷的吧。整天就站在那兒命令來搭話的人做這做那。」
「那沒下命令的時候呢?」
「誰知道?就一個人站著唄。」
秀太又看了看屋頂上孤孤單單的那一個少年,問。
「一個人站著在想什麼?為什麼不下來歇歇?」
那時丐太歪過了頭,聳肩。
「誰知道他在想誰,連下屋頂這事兒都忘了。」
秀太後來長成了秀爺,守著秀坊房間,燈燭紅、紗簾朦,想起那屋簷上少年,想起他凝望洛陽城外的念想。
想誰想誰,有何分別?那還不是一腔思念,望君相見。
***
萬花呵呵一笑:「所以他就這麼跟你出來了?」
「人說男大不中留不是?」丐幫讓離經給他上了個長針,望藥蘆外被一干七秀女子念叨完,告別師門同輩往這兒走的秀爺:「他早不是秀太這事實,他那些師姐妹們也該認清了。」
秀爺推門入室,看了看因為去搶師弟而被炸毛七秀們抓花臉的丐幫,一臉複雜。
「……她們說要我好好考慮,丐幫人都不是好貨色,專職喝酒玩鳥打女人。」還有髒兮兮不洗澡滿地插竹子,就像你。
「我呸,」丐幫豎眉大怒:「當你們七秀又是什麼好東西?水秀腿毛秀白蓮花秀!」還有你這床上床下精分秀,離經先生在這我就不提了!
「咳咳,別惹補師不高興。」秀爺忍著笑,去摸摸他凌亂黑髮,笑瞇一雙水靈秀坊養出來的多情眸子:「我這不是來給你綁定了嗎?」
江湖危險,君與我一路行。
江山廣袤,處處是紅袖鄉。


秀爺:話說回來,萬花先生,扔丐幫碧水太浪費了,還是給在下吧^_^?
丐幫:我真的蜀犬吠日敦敦敦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