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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gger two is hit! Repeat, dagger two is hit!』

無線電裡傳來的尖銳聲響,如鬼魅一般滑進他的骨髓中,不僅讓他腦袋發疼,還讓他胸腔發緊。

不、不,不會的——

『It's not working!』『I'm sorry, Goose……』

尚未平息下來的女聲後面緊接著兩組不同的聲線混著不同的語氣,卻搭著一樣絕望的情緒準確的刺進他最脆弱的點。

不、別,好痛、好痛苦,但要再快、再快!再快——

「嗚、Rooster?」劊子手猛的睜開眼,在一片漆黑中揣著紊亂的呼吸。「Mav?」顧不上踩到人的風險,他直接從上鋪翻身到下鋪——公雞所在的下鋪——然後恐慌的發現自己正跪在空無一人的冰冷床墊上。

他保持著跪著的姿勢,努力壓下想嘔吐的感覺,不確定自己是因為翻下來的動作太快還是什麼原因而感到頭暈目眩,耳邊傳來微弱的海潮聲響,沒有無線電也沒有F-18戰機熟悉的引擎聲。隨著眼睛適應黑暗,他漸漸的冷靜下來。沒事的。理智像一股熱源開始回流進他的身體,慢慢的平復他顫抖的四肢。

沒事的,只是夢,他們都很好。只是因為在任務中有進行彈射所以需要在醫務室觀察一晚,或不止一晚。他盯著公雞床頭附近放著的軍用包,伸手抹了下臉——毫不意外上面都是冷汗和淚水——像是要說服自己一樣的囈語:「他們都很好,Jake。」

但他自己卻糟透了。





「嘿Javy。」遠遠看到友人手拿托盤脫離打飯隊伍,劊子手朝他揮手,確認郊狼注意到自己。

「嘿兄弟,這麼早?」郊狼走近,自然的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沒去晨跑?」

「怎麼?我不能為了慶祝我們小小的勝利偶爾偷懶一下嗎?」劊子手誇張的聳了聳肩,像是在展示他完美的肌肉不會因為一天的鬆懈而荒廢。「還是說你對於早上不用幫我佔位子感到不習慣?——別擔心,我有別的事想請你幫忙。」他直接打斷了郊狼正要說出口的友善調侃,快速進入正題。

郊狼皺了皺眉,總覺得眼前的劊子手好像哪裡不太對勁。他是不是有點黑眼圈啊?「說說看吧,如果不是太過份的要求,我想我們的兄弟情誼還足夠支付。」

劊子手小聲的笑了,他真的很愛他最好的朋友。「我記得Omaha沒有睡在你們的寢室吧?」

「對,他在地勤人員那邊有幾個熟識的,每天晚上查艙之後,他就會去那邊睡,早上再出現在點名隊伍裡。」郊狼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劊子手把盤子上最後一點炒蛋吞掉,對於眼前的金髮男人想做什麼一點頭緒都沒有。

「好,那你應該不介意我在下船之前打擾你小小的私人時光吧。」他裝模作樣的擦擦嘴,露出一貫的囂張笑容。

「你要來睡我這?為什麼?」郊狼不顧嘴裡還塞著嚼到一半的蘑菇,幾乎是反射性的回應。「我記得你的室友不是Rooster嗎?」

劊子手只是轉了一圈眼睛,看起來沒有要多做回應的樣子。

「怎麼?在差點失去他之後,現在怕自己按耐不住多年暗戀心情,不小心成為強姦犯嗎?」郊狼用一副兄弟我對你很失望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無視劊子手瞠目結舌的愚蠢樣子。

「什、我沒有——」

「甚至別試著否認,」他危險的舉起手中的叉子,四個尖端充滿警告意味的指著坐在對面的好友。「Jake,你知道,如果我是個盲人,我是沒辦法當飛官的。」

看著平時囂張跋扈的友人像隻擱淺的魚一樣,只剩嘴巴張開又閉上的反應,不得不說是挺療癒人心的。但傑維•每個人都該擁有的你友善又忠實的夥伴•馬查多還是決定盡自己所能的幫摯友一把。「所以?你要說說是怎麼回事嗎?你告白被拒絕了?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說。」

終於找回自己聲音的劊子手只是重重的哼了聲,嘗試以惡狠狠的語氣來威脅。「猜猜怎樣,你再不專心吃你該死的早餐,恐怕你會失去我們之間珍貴又脆弱的友誼。」

「得了吧,我們倆絕交不知道是誰比較吃虧。」雖然郊狼毫不猶豫的反擊了,他還是低下頭,加快襲捲托盤的速度。

他沒有漏聽那句微弱的「我們晚點再談」。





「嗨各位。」公雞終於獲准離開醫務室時,差不多接近午飯時間。他在圖書館的一角找到無所事事的匕首小隊以及其他幾位飛官。雖然因為任務時間提前,讓他們多了好些天的空閒日,但在航母靠岸之前,他們被准許的娛樂項目實在寥寥無幾。

「嗨Rooster,歡迎歸隊。」鳳凰率先回應,但連眼皮都沒抬起,只是不斷重複用手指推倒大富翁棋子再扶起的過程。他們佔據了一個巨大的長方形桌子,桌面上散亂著看起來只玩到一半的大富翁,經典的妙探尋兇被堆在桌子的角落,旁邊還有幾個比較小型的桌遊。「大家剛剛決定下午去釣魚,明天早上去健身房。」像是感應到了公雞疑惑,她補充說明:「我敢打賭就算是你用可憐兮兮的眼神去請求也沒用,問過了,在這次使用的飛機全部檢修完成之前——天知道是多久——我們都不准飛。」

公雞抬起一邊眉毛。「聽起來我只是從一個監獄轉移到另一個。」

「講得好像你被關過似的。」

他只用了個小小的白眼來當作回應,雖然她根本就看不到。公雞繼續環顧懶洋洋的夥伴們,匕首小隊全部都在,復仇者、粉弟和巴布在玩著撲克牌——看起來像抽鬼牌——而且可能有什麼賭注,因為郊狼在旁邊一臉認真的幫他們做紀錄;另一側有費茲和光環,正百般無聊的瞪著手上看起來全是字的書,那兩個名校呼號的飛官跟奧馬哈一起消失了,他的確記得他們好像跟幾個地勤——

——不,不是全部的匕首小隊都在。

「Hangman呢?」剛剛放下的眉毛又抬了起來。

郊狼從撲克牌記錄中猛地抬起頭,盯著他的臉似乎在思索些什麼,接著用左手往他身旁的空位比劃了一下。

「大概是無聊到睡著了。」

公雞帶著疑惑的哼聲走近那個空位,這才發現他剛剛離的太遠,看不到被桌子完美隱藏在後方的人。劊子手仰躺在長椅上,雙手環胸,頭斜斜的靠在郊狼腰側。

公雞覺得一股酸意爬上他的胸膛。





+02+

雖然兩人是室友,但在他們倆都有著會拉上拉簾提供一點個人獨立空間的良好習慣下,這是公雞第一次在光線如此充足的情況下看到劊子手的睡臉,跟平常聒噪煩人的樣子截然不同,溫馴的不可思議。他壓下因嫉妒而升起的不適感,逕直走到劊子手的腳邊坐下。

可能是他的舉動實在是太反常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邊的動作盯著他看。雖然知道兩個水火不容的人在任務結束後關係有所和緩,但公雞沒有選擇在熟悉的好友身旁坐下,而是坐在曾經的敵人腳邊,似乎在宣告什麼不一樣的事情會發生。

復仇者跟迷弟首先露出了聞到八卦味道的興奮表情。鳳凰終於停止玩弄手中的棋子,對他投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而郊狼則是一直盯著他,好像擔心公雞會突然變出把刀子還是什麼的攻擊還倚在他身上睡覺的朋友。

「怎麼了?」公雞努力假裝對這所有眼光所蘊含的各式情緒毫無所察,他大動作的抬手看了下錶面。「快到吃飯時間了,不用叫他起床嗎?」說完他也不顧眾人的反應——雖然他還是在眼角餘光瞄到了鳳凰那誇張的白眼——拍了拍劊子手的膝蓋。

「嘿醒醒。」他溫柔的注視著努力撐開的眼皮裡所露出的一點點綠色。「才幾點?你說的好到不可置信難道是指睡覺的能力?」

劊子手瞬間就清醒了,他坐起身。

什麼?我睡著了?我有做惡夢嗎?

他快速的環視一圈周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盯著他看,但至少不是帶著擔憂的表情,應該是可以排除這個可怕的猜想。他將視線轉回來正前方,是那個害他睡眠不足因此犯睏的罪魁禍首——活生生且完整,甚至還帶著笑容的版本。

反射動作般的,他勾起嘴角,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嘿,我們的小雞終於可以從保溫箱裡出來了嗎?」

「對,謝謝偉大的劊子手媽媽(mother hen/Hang man),把我從可能爆炸的座艙裡孵出來。」

劊子手在聽到爆炸這個字時畏縮了,控制不住地脫口而出。「別、」

「別?」

「別——別說啦!」他把自己洩漏出來的一點點不舒服反應收回,快速切回調皮模式,擺出和在酒吧被鳳凰說唯一有擊墜數時同樣的假裝害羞姿態,稍微向下偏轉的臉搭配上抬起的眉毛跟向上看的、閃閃發亮的眼睛。「停。」

這個讓鳳凰只想在上面印上一巴掌的欠揍表情,卻對公雞造成了不小的殺傷力,對於剛剛劊子手有點異樣表現的疑慮完全被拋諸腦後。

天啊,他真可愛。

以往劊子手和他調情(或至少,他懷疑是調情),他不確定對方是有意為之、還是對所有人都這樣,或根本就只是想戲弄自己,所以他只是將那些曖昧的語言接住後,回以其他尖酸的嘲笑、或是一些能讓話題轉向的冷言冷語。而劊子手往往也會在適當的時機收手,不知道是因為他察覺了公雞的意圖還是他本來就想這麼做。這就像一場持續了很久的、奇怪的傳接球遊戲,劊子手將球丟給他,他會穩穩地接住,卻從沒有將球拋回去,只是維持一個永遠單方向的進程。

但歷經了這整個不可思議的任務所帶給他的啟示,他已經準備好要把球丟回去,最好還是個可以將對方砸得暈頭轉向的那種猛烈反擊。他不會再猶豫,也不會再等待那個永遠不會來的大好時機——

——現在就是那個大好時機。

他舉起手直接摸上劊子手的左臉頰,感受到對方突然緊繃的下顎,迷人的綠色眼睛也因為驚訝而瞪大。「別那麼謙虛,我的救世主。」他壓低嗓音說了句,接著在稍微潮濕的手心——他不會承認他還是有點緊張——造成對方可能的不適之前,大笑著收回手。

什麼?

劊子手是被響亮的口哨聲拉回現實的,他有點不安的眨了眨眼,強迫短路的腦袋重新接上線。口哨聲是從粉弟那個方向發出來的,他轉頭瞪了粉弟一點,但從對方的反應以及其他人的表情看來,這一點威嚇作用都沒有,問題可能是出在自己的臉跟耳尖那不太正常的溫度上,不需要鏡子確認都知道他一定是該死的臉紅了。而突襲他的人只是笑著說了句:「該吃中餐了。」,接著終於決定大發慈悲放過他,起身去招呼大家離開圖書館。

最後離開的是劊子手跟他最好的夥伴郊狼,雖然後者現在似乎對於自己"最好的夥伴"的定位感到有點迷茫。他們刻意走在很後面,和主隊伍保持一個低聲說話也不會被聽到的安全距離。而劊子手無法不注意身旁不斷投來的受傷眼神,他嘆了口氣,多年的友誼讓他知道那眼神是什麼意思。

「拜託,Javy,沒有!好嗎?」

「嘿我什麼都沒說——」

「聽著,我沒有瞞著你,應該說我跟你一樣困惑,可以請你不要再表現得像個國中女生嗎?」

「你們兩個——」大概是終於受不了旁邊那隻看起來自信快樂到讓人生氣的白痴公雞,鳳凰回頭朝墊底的兩人大喊。

「反正等一下什麼都不要說。」劊子手草草的丟下這句,就拉著身旁的夥伴往前跑,還不忘朝前回喊:「耐心可是淑女必備的美德啊,鳳凰——」





午餐的話題倒是沒有太讓人為難,感謝擠滿四周的船上人員,他們幾個熟識的朋友在空蕩蕩的圖書館中打鬧是一回事,在一個人多嘴雜的環境下討論可能的感情八卦(甚至還是同性的!),可就不是非常明智的舉動了。雖然如此,好幾道好奇的目光還是一直在公雞和劊子手之間探詢,連剛剛才出現的奧馬哈都頻頻將頭轉過來。

這奇怪的氣氛讓劊子手覺得平常就不怎麼樣的軍中伙食更難以下嚥,他頻繁的轉頭查看腕上的手錶,在郊狼開始擔心他的頸椎健康時終於熬到了釣魚的時間。他拉著好友以一種堪稱逃難的速度領完了釣具後,在准許垂釣的區域內選了一個最隱蔽、幾乎可以與其他人完全隔離的地方,如願消失在眾人的目光之中。

「不簡單啊Bradley,」鳳凰皺著眉頭,用腳將放餌的桶子踢得近了點後,在公雞旁邊坐下。她並沒有很熱衷於釣魚,只是覺得看點波光粼粼的海面會比一直窩在圖書館中來得舒服一些。不過眼下有比釣魚有趣許多的事情可以做,她也就不那麼在乎了。「第一次出手就把人嚇跑了。」

「沒關係,反正......」公雞收回一直望著劊子手消失方向的目光,轉而投向他最好的朋友,聳了聳肩。

反正我們是室友,他跑不掉的。





+03+

郊狼被朋友一系列的怪異舉動搞得迷迷糊糊。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應該很簡單,他的朋友喜歡上了一個人(一個男人,不是什麼大問題),而那個人看起來也喜歡他朋友,這還有什麼需要多說的嗎?他們倆現在不就應該要像走紅毯的明星,緊緊的黏在彼此身邊,一邊傻笑一邊接受眾人的祝福和白眼嗎?

但事實是,其中一個明星現在跟自己一起窩在這狹窄的地方,而這大牌的明星甚至連釣竿都不架起來,就只是坐著,雖然面朝豔麗的大海但很顯然沒有在欣賞。

「所以——」他看著那個從剛剛開始就不發一語還一直皺眉的友人,幾經猶豫之後還是選擇打破沉默。為什麼這傢伙看起來好像有點煩惱,沒辦法決定婚後要領養幾個小孩?

他的摯友在聽到他的疑問之後瑟縮了一下,就著原本雙手抱膝的姿勢將手收得更緊,帶著要把自己縮小到原子尺寸的力道,但除了掐紅上臂附近的肌膚,沒有其他任何效果。「......抱歉Javy,總是讓你陪著我。」猶豫了幾秒後,呼號劊子手的男人像是自己才是要走上絞刑架的囚犯一般用力呼出一口顫抖的氣息,偏過頭來擠出一個搖搖欲墜的微笑。

郊狼瞪著那個難看的假笑,雖然他還是對於狀況一頭霧水,但他確實知道這個表情還有這個脆弱的感覺,上一次出現是他們還在飛行員訓練時期的某個晚上,劊子手得知家中陪伴他長大的狗狗過世的時候。

好,無論如何,顯然這整件事跟領養小孩數量一點關係都沒有,畢竟他的摯友再怎麼異於常人,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傷心。也許他漏掉了什麼很關鍵的——

「Ok,讓我們來釐清一下,」郊狼覺得再這樣下去他的呼號也許會被改成杯麵,個人——劊子手專屬——情緒陪伴的最佳夥伴機器人,他真希望能把這個可怕的選項轉移給公雞,所以他會努力的。「你喜歡Rooster?」

劊子手的點頭輕的像個幻覺,不過身為視力良好的飛官,郊狼沒有錯過。

「那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也喜歡你嗎?」

「喜歡我?你是這麼想的?」劊子手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才是難以置信的那個人!難以置信你該死的這麼遲鈍!他看你的眼神溫柔到我起雞皮疙瘩,你別忘記當時在圖書館我在該死的最佳觀賞特等席上好嗎!

心裡的想法大聲到郊狼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真的控制不住朝朋友大吼大叫,但看來他的理智線還是可以信賴的,因為劊子手只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不、他不喜歡,甚至該說是厭惡,我從一開始就搞砸了。」不同於他令人心碎的說話內容,劊子手的聲音異常的平穩。「也的確如你所說,我沒有告訴他的打算,反正之後這麼遠的距離,要忘掉並不難——」

「那他今天是怎樣?」郊狼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他的直覺在腦中嗡嗡作響,確保他不會放任摯友繼續像個有死亡願望的人一般抱著船錨墜入海的深處。而且以他的理解,公雞的行為跟厭惡這個詞完完全全是相反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摸你的臉?」

「這是我覺得最糟糕的部分。」

「什麼意思?」本以為他的話會讓劊子手至少遲疑個幾秒鐘,但對方不假思索的回應讓他的疑問也跟著脫口而出。

「Javy,你沒理解。」金髮的男人瞇起眼,將視線重新投向海洋。「我問你,假設——」他將那個字的母音拖的非常長,好像他要開始講世界上最荒謬的事情。「假設Rooster真的喜歡我,」又一個不容忽視、帶著尖銳的嘲諷語調,郊狼確信摯友會刺破自己的舌頭。「你覺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兩個當事人之前相處的畫面不可控制的開始在腦中播映,互相挖苦、嘲諷、爭吵、自己總是需要衝上去阻止的肢體衝突,偶爾兩人氣氛比較和緩時,第一個浮現腦中的印象也是公雞冷靜或可以說是冷漠的臉。好吧,若要說以前的公雞喜歡他的友人,他可能需要在背後交叉至少10組手指。但今天早上——

「讓我猜猜,答案是不是今天?大約3小時前?」劊子手故作歡快的聲音重新響起,他仍然看著海面,以一種殘忍的方式說個不停。「還是任務過後?或者更準確的說——」

郊狼突然明白了,那個猙獰的可能性就這樣橫在他眼前,而他來不及阻止。

「——在我救了他的命之後?」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讓劊子手的最後一句話凝固在那裡,無法成為房間裡的大象。

「......也許、也許Rooster在那個瞬間愛上你了?」郊狼聽見自己乾巴巴的說,雖然他不像他的朋友一般伶牙俐齒,卻也很少像現在這樣詞窮。「吊橋效應?」他滿懷希望的補上一句。

「我們先不說吊橋效應是不是件好事,」劊子手輕笑了聲,搖了搖頭,好像郊狼還是完全不懂。「跟他待在吊橋上的是Pops,可不是我。」苦澀在他的舌頭上滋長,粗糙的磨過他的喉嚨,讓他的聲音變得沙啞。「更有可能的是,以他這種樂於犧牲自己的個性——」

不,別說。

「『為了感謝劊子手救了我們的命,既然他喜歡我,我就委屈自己跟他在一起吧。』」

不。

郊狼很想摀住劊子手的嘴巴,大聲說出公雞不會這麼做的,公雞不是這樣的人!但老實說,他終究也不是那麼了解那個留著小鬍子的男人。他最了解的是眼前帶著破碎笑容的摯友,卻找不到任何方法將他拼回去。「但、難道不能試著——」試著什麼?他其實也不知道。

「嘿我都說了他討厭我,就算我是個渾球,也不會做這麼過份的事情好嗎?」帶著輕微責怪的口吻,劊子手又將臉轉回來了,而郊狼覺得胃在緊縮。

他最後只能輕聲說出:「那我會陪著你的。」

「Javy——還是你最好了!」劊子手發出黏糊糊的嗓音撲到他身上時,傑維•馬查多還是感覺非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