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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房的意義》


每隔四個小時，我要為妳擠一次奶。那汩汩流出的純白乳汁，都是為了
餵養妳。


在半夜，因為要避免驚動你的爸爸跟嬰兒床裡的你，我總是就著昏黃的
夜燈擠奶。陰暗中我無法確認乳汁流出的狀況，我會在心裡默念著：
「多產一點吧，我的乳房，寶寶的食物就靠你們了。」


你的阿姨，在醫院第一次幫我擠奶的時候，看著流出的乳汁，說：「這
真的是乳房啊。」


是啊。這一對為了妳而變得充盈的乳房，我到現在才發現它們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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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裡，我學會用包巾把妳包成一條春捲，以那樣的姿勢餵妳。有時
候妳會乖乖的，有時候卻表演脫逃術，奮力的要把小手伸出來。伸出來
的小手緊緊抓著我或妳爸爸的一隻手指，我們很喜歡那樣。


從一開始妳就拒絕我的乳頭，我並不怪妳，我想對飢餓的妳來說，柔軟
的乳頭反而吸不到乳汁，比起具體的矽膠奶嘴，這自然的供給實在顯得
太困難了。但奶瓶裡裝的乳汁反正也是我辛苦擠出來的，只是多了一道
手續。


偶爾我會想要直接餵妳，而每次妳發現塞進嘴裡的是我的乳頭，那表情
像是吃到不該吃的東西，皺著一張臉，我總是忍不住笑出來。寶貝，雖
然容器不同，但是裝著的東西是一樣的，愛也是一樣的。妳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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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為了妳，我承擔了許多疼痛。懷孕的不適、生產的陣痛、乳頭和
乳房的傷。妳的爸爸看我這樣，很捨不得，希望我不如斷奶算了，但我
不願意。看妳與世無爭的小臉，我知道這件事如果我不做，這世界上也
沒有人會為妳做了。


每一個半夜，我們一起奮戰。不知道原因的，妳不睡，有時候甚至哭得
很大聲。我怕吵到妳爸爸跟外婆，總是立刻從床上跳起來抱妳，餵奶啊
拍嗝啊搖啊晃啊，每每耗掉幾個小時，還在復原中的我說不累，那是騙
人的，可是當我看到每天的清晨，天亮起來的那個時刻，我都感謝上
天，又讓我跟妳一起撐過一個夜晚，妳又長大了一點。


妳爸爸某天在餵妳的時候，感慨的說：「她長大以後，並不會記得我們
在夜裡餵她這些事。」


沒有關係。妳不會記得，可是我們會記得。永遠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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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擠奶是很辛苦的，手會非常的痠，因此妳爸爸總是盡可能的幫我。


我不知道對他來說，曾經是一種性感的象徵、是他和妻子之間愛的玩
具，那樣的一對乳房，在此刻，或是可預見的未來，是否還會具有任何
性的意味？


但是在乳汁滴落的那個瞬間，我們想的都是同一件事：一滴都不能浪
費，這是小孩的食物。


為了愛妳，我們都有所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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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我餵完妳，把妳抱在胸前拍嗝，妳靠在我的胸口，很容易就睡著。
我的乳房乘載著妳小小的重量，妳睡得好熟，怎麼樣都吵不醒。妳聽見
的，是我的心跳，那曾經是妳某一段時間裡最熟悉的背景音樂，我們這樣
緊緊的彼此依靠，我低下頭，可以聞到妳細細的頭髮，有一種我小時候的
好聞的糖果香味。


妳知道嗎？當妳每次在我懷裡熟睡，我有多想答應妳，我願意一直這樣抱
著妳，永遠都不離開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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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擠奶的量杯裡，裝滿了我的白色乳汁。


我的乳房從脹奶的飽滿，變得柔軟，扁扁的塌下了。


它們再也不像以往那樣的形狀美好，那曾經讓我覺得很驕傲，也帶給人無
限的遐想。

但它們現在有了更神聖的意義。


即便有一天，那白色的乳汁已經乾涸了，也許很快那一天就來臨，我再也
擠不出任何一滴乳汁來供給妳，我也希望妳能明白，它們裝著的愛，永遠
充滿在我的胸口，不會斷絕。


媽媽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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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獻給我滿月的小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