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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Chapter Text
尼布尔海姆镇中央的广场上是一个被木质围栏环绕的水塔,其上的风车颤颤巍巍地转动。这是最初的那个,并非是大火燃尽后重建的复制品。他曾坐在上面,告诉蒂法他决定去米德加成为神罗的特种兵。

成为像萨菲罗斯那样的特种兵。

这个愿望被实现得有些过头了。他被直接改造成了萨菲罗斯的复制体,连细胞都被打上了那位英雄的烙印。杰诺瓦的诅咒缠绕在基因链上,嵌入每一个接合处。

“感觉好些了?”

克劳德突然的搭话吓了一跳,猛地扭过了头。

“……蒂法!”

“抱歉吓着你了。”女孩说道,面带笑容地盯着不远处的那个水塔,“就是这里,我还记得很清楚。你那时看着夜空,眼睛里亮亮的。那次之后,我没想到要过这么久才能再见到你。”

他垂下目光,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过了半年不到。而且,我也没能成为特种兵。”

蒂法很坚决地摇了摇头。“以前天天都能见到你,即使在父亲对你生气之后也是。我们不怎么聊天,你走的前一天晚上,大概是我们说得最多的一次了吧?但是,你真正离开尼布尔海姆,我才注意到距离确实是能将人之间的联系切断的。不对,应该说是这个距离,才让我发现我一直没有真正理解你的想法。为什么离开后就将一切的通讯舍弃了?为什么连你的母亲都无法获知你的消息呢?——这次你回来了,我无法理解的东西却更多了,你……变得不一样了。”

克劳德避开了蒂法投向他的目光。“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想好好解释的。”

“……又是这样。”蒂法叹了口气,“你又在推开一切,全都一个人来背负的话,会很累的。如果我不行的话,至少也让萨菲罗斯将军知道。他是你从小就喜欢的人,你的Alpha,不是吗?”

“……”

“明明得到了爱慕之人的回应,你的眼睛里却没有像那天晚上一样满是憧憬的亮光。”

克劳德的嘴唇动了动,视野里熟悉的木质房屋交错分布着,那些在过去也与他没有什么交集的邻人正将货物从卡车上搬下来。尾气从无砖石覆盖的地上掀起尘土,布满划痕的外壳在阳光下斑驳不堪,看起来就和他当初与扎克斯一起乘坐的那辆一样。

还没有被大火吞没、完好无损、一切如常的尼布尔海姆。人们在炽烈阳光下的风沙中行走,像一团团的幻影。

“萨菲罗斯将军,他看起来很喜欢你。”蒂法看到克劳德的脸颤动了一下。

“……你这么觉得?”

“是啊。他,不打算和你一起去见你的母亲吗?”

“之前在旅馆里见过一面了。他还有些事要处理。”克劳德的语气听起来在谈论什么与他毫无关系的事。

蒂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一路上都没有更多的交谈,他们循着小径到达那个挂着“斯特莱夫”牌子的屋前时,克劳迪娅已经守在了门口。她将儿子搂进了一个几乎窒息的怀抱。克劳德感受到她鬓边漏下的几根碎发正摩挲着自己的脸颊。

女人的手很粗糙,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那双手捧着他的脸,像是在小心翼翼地端着什么易碎品。

“克劳德,我的孩子,已经两年了!”

他愣了愣,是搞错时间了吗?明明才离开几个月。“妈妈,我……”

克劳迪娅抹去眼泪,把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你长高了。米德加很繁华吧,有机会的话,妈妈也想去看一看。快进来。”

他被一个趔趄拉近了屋内,木门在他和蒂法身后关上。家具摆放得很整齐,餐厅的桌子上是一篮花,似乎是新鲜采摘的。他床边的那个收音机还在原位,却未曾积灰。床头最显眼的位置贴着神罗的征兵海报。

他突然感到一阵头疼,眼前的景象覆上一层噪点,几条抖动着的竖条从左至右划过,每一样事物的边缘都蓦地扩大,染上红蓝的残影。克劳迪娅与蒂法站在厨房的水池边,身影像是被笔触抹糊,又在片刻后于他的眼中聚焦。

“……都市应该充满了诱惑吧?要是有个可靠的恋人,妈妈就能稍微放心了。”

这是怎么回事?母亲应该已经知道萨菲罗斯是他的恋人了吧?克劳德捂着脑袋站了起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克劳迪娅与蒂法转过身,像是什么都被注意到似地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呀,需要成熟一点的女孩带你一步步前进,那种类型的人最适合你了。”

“妈妈,你在说什么?萨菲罗斯是我的恋人,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木门又开了,面前的两人却不为所动,像是对那声宣告似的开门声充耳不闻。克劳德扭过头,看见银发的男人正站在门口。

“说好让我一人来见母亲的,你怎么——”

话语在他看清门外景象后止住了。萨菲罗斯手中提着染血的正宗。几乎是浓黑的鲜血黏稠地裹在刀刃上,自刀尖末端聚拢,缓慢地向下滴落。

他身后是一片火海。房屋被火舌撕裂的声音延迟地冲进小屋。

克劳德的瞳孔骤缩,伸手探向身后,却摸了个空。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来保护家人。

“克劳德,我的克劳德,你不需要其他人。”

他转过身,疯了一般地冲向厨房,但本该在这里的两人却不见了踪影。“……妈妈!蒂法!”

他身边的各种木制品都开始被火苗侵蚀,浓烟从四处滚滚而来,呛鼻的味道混合着木屑被风卷动。

“请你……至少放过我的儿子吧……”

女人的哀求声从身后微弱地传来。他再次冲向声音的来源,看见不久前还与他说着话的母亲倒在地上,房屋在不断崩落,一条燃着的木梁挡住了她逃走的路。

正宗不知何时到了蒂法手中,女孩的脸上满是泪痕。“为什么杀了爸爸,告诉我啊!”她朝男人挥去一剑,却只是将武器送入了对方手中。萨菲罗斯轻易地夺回了自己的武士刀,物归原主后刀锋一转,贯穿了女孩的胸口。女孩像一片残叶一样挂在刀上,胸口涌出的鲜红液体覆盖了整个刀刃,在火光中映出男人笑着的脸。

克劳德挣扎着想要跑上前,身体却仿佛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步也无法挪动。他接着看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发生的景象。那是他自己,戴着遮住大半个面部的头盔,手中握着破坏剑。

“我明明那么尊敬你……你曾经是我唯一的梦想……”

破坏剑被打落在地。萨菲罗斯走向那个失去了武器的士兵,将他的头盔摘掉,露出一张稚嫩的脸,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精准地滴入男人手中。

他被按倒在地上,正宗的刀锋再次饮到了鲜血。从胸口贯入,深深地没进木质地板。他被牢牢地钉住了。萨菲罗斯俯下身,几乎完全将这个年少的安保士兵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银色的头发幕帘似地垂下,遮住了两人的脸。但克劳德知道他们在接吻。萨菲罗斯在一片火光中将他按在地上单方面地掠夺。小小的士兵颤抖着屈起双腿,又被极其粗暴地按下。痛苦的呜咽夹杂在唇舌搅动的声响中。

“我要你的眼中,自始至终只有我。人偶不该有家人,不该有朋友,人偶只需要有他的主人就够了。”

他被抛起又落下,黑暗彻底侵蚀了视野。

克劳德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气,肺腔鼓动着摄入新鲜空气。他翻身坐了起来,身下的床垫异常柔软:“蒂法!妈妈!”

泛黄的天花板,亮度正好的顶灯。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似乎是被子摩擦发出的。

只是一个梦?

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后背。“你的母亲,不是昨天才刚见过吗?”

克劳德转过头,看到了出现在他梦魇中的那张脸,对方似乎正在欣赏着他惊魂未定的表情。

被雕刻得近乎完美的面庞在他眼中放大,萨菲罗斯扣住了他的脑袋,吻去他在梦中不自觉溢出的泪水。脑中的混沌还未散去,银发男人的面孔与梦魇中那个狰狞的脸合在一起又渐渐分开。

他想起来了,昨天发情期结束后,萨菲罗斯放他去见了自己的母亲。他抱着克劳迪娅哭了很久,母亲却只当是少年人归家后无法控制情绪。与他极为相像的女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也问了一堆关于萨菲罗斯的事情,是否真的待你好、是否伤害过你、将军这么忙会留空闲时间给你吗,诸如此类的琐碎之事。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基本给了正向的回答。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从旁人的视角来看——比如安吉尔、或是布雷亚——萨菲罗斯确实是个体贴的伴侣。

“……几点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快中午了。”萨菲罗斯从床边站了起来,“看你很累的样子就没有把你叫醒。反正也没什么事吧?我报给神罗的信息中你还被登记为失踪。”

克劳德“哼”了一声。这几天他为什么会这么累男人大概心知肚明。“我带回来的磁盘,放在哪了?”

“扔给那个塔克斯了。破除加密这种事,也就只有他们能做了。”

“说起来,你用什么理由到这里的?神罗的一等特种兵,随随便便就跑到西大陆的某个乡下镇上,怎么看都很可疑吧?”

“算是在执行任务。”萨菲罗斯回答,一边将洗好的衣服扔给克劳德,“上报时说的是瑞雷博士拜托我来处理她的试验品。”

克劳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真这么说了?不是科学部的机密吗?”

“假的。”萨菲罗斯顿了顿,似乎在斟酌什么,“她已经死了。死人说过什么,没有人会追究。”

克劳德愣住了:“可是我明明救了她,我杀了所有的雪崩。布雷亚也还活着,所以她本该也没事的……”

萨菲罗斯冷冷地看着他:“她说她会告诉宝条。”

“什么?”

“这已经足够我把她灭口了。”

“你——?”克劳德的心突然被一阵愤怒攥紧了,“你杀了她?”

“你想过如果你做的事被宝条知道会怎么样吗?”

克劳德沉默了片刻,眼中是不赞成的倔强。“那种事,之后再去处理也可以。”

萨菲罗斯狭长的蛇瞳注视着他,没有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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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的旋翼向下推出气流,风沙四散奔逃,零星的几根草叶像是上了发条般疯狂摇曳。人们惊异地从各自的窗口探出头。最近尼布尔海姆似乎被光顾得太频繁了一些,这已是一周内第二架来自神罗的直升机了。先是那位战争英雄萨菲罗斯,再是这些穿着白色大褂的奇怪人物。居民们不曾知道神罗公馆中埋藏的试验,好奇的眼神隐在畏惧之后。

棕发的男人用手按紧自己的无线耳机,小声地说道:“是宝条,还有一些随行的研究员。……不多,大概四五人。停在这里的话,大概是知道您在这个旅店里?……也是,我们的直升机太过显眼,没被发现的话反而会更奇怪。”

萨菲罗斯按掉了通讯,目光移至克劳德身上,后者正在翻看手机,注意到他的目光后抬起头。“怎么了?”

“宝条来了。”他简短地回答,注意到克劳德的动作顿了顿,“你待在这里。你还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确保这一点就可以了。”

萨菲罗斯下楼与那名塔克斯碰了面——目前为止他仍是可信的,之前的威胁仍在起效。直升机已然停稳,宝条站在垂下的绳梯旁,就像是在等谁。

他等到了萨菲罗斯。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中的男人笑了起来,脸上的沟壑被牵动着挤凑出一个如愿以偿的表情。

“萨菲罗斯将军。”令人恶心的语气。明明带着敬称,高高在上的姿态却仿佛在与一个卑微的手下说话,或许在他心中确实如此,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他的试验品,毫无人格可言的物件,区别仅仅只是优秀的成功品或是劣质的失败品。

“宝条博士。”银发的男人应道,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厌恶,“突然造访这里,大概不只是为了和我聊天吧?”

“啊……确实不是。我想我们要做的事似乎有些冲突。因为之前在科学部内部说好的是,如果瑞雷博士遭遇不测,她的所有研究都将由我接手。所以,我们大概应该了解一下冲突为什么会发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