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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龍低手】


　　佐倉優一以學級首席的成績從騎士學院畢業了。

　　有鑑於他出色的才能，飛龍騎士團早在兩個月前便向他拋出橄欖枝，優一看在薪水優渥的份上爽快答應了。飛龍騎士團直屬於皇室，肩負戰爭中前鋒與偵查等重要工作的責任，然而在各國簽屬停戰條約後的和平時代，龍騎士淪為空有輝煌名頭的閒職，卻依舊是人人稱羨、前程似錦的一份工作。

　　——至少，優一「曾經」是這麼想的。

　　他看著面前的龍，「自己難道是被上層刁難了」的念頭有那麼一秒從腦袋飛速閃過。說是「巨龍」吧，確實大，不如說拿人類做比例尺的話，沒有哪種龍不大的；可優一看了一圈，愕然發現自己的龍是最嬌小的，而且是非常明顯的縮水一圈。

　　然而，殘酷的事實是：龍並不會由騎士自己挑選的，而是經過魔力測試後，由飼育員挑選出與騎士的魔力波長適配性最高的龍，直接分配。

　　換句話說，他沒得選。

　　似乎是提前猜測這會引起優一的困惑與不滿，騎士團的前輩苦笑著對他解釋道：「別看這頭龍小，又是雌性，牠的數值在飼育員那裡可是得到了上等的評價，特別是在飛行速度與攻擊力方面特別突出。」

　　「是這樣嗎？」

　　前輩的話語讓優一瞇起眼，重新審視了一遍自己未來的「搭檔」。

　　他本想承認自己不該以貌取龍，可在沉默了幾秒後，優一指著巨龍，面無表情地對著大自己三屆的老前輩發出靈魂拷問。

　　「……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這頭龍在哭嗎？」

　　答覆他的並不是被戳到痛腳而啞口無言的前輩，卻是那隻哭包龍本龍：「不能哭嗎！我只是感性了一點而已！只是有點捨不得原本的住處而已！」龍一張嘴便露出了尖牙，用一道帶著含糊哭腔的甜美女聲對著自己未來的主人大聲控訴，或許是想用威嚇來掩飾自己正在逞強的事實，只可惜一點效果也沒有，甚至那種可憐巴巴的感覺更強烈了。

　　真正起效果的是她甩著尾巴拍打地板的行為。優一感覺到地面連同自己整個人都在不停的震，像場小規模地震似的。

　　至少力量確實是有的，優一失禮的想。

　　「我知道你可能會有點怨言，但剩下的龍與你的適配度都低於百分之九十，沒辦法給你換。」前輩嘆氣，安慰性地拍了拍優一的肩膀，讓優一幾乎無話可說。

　　龍是高傲又任性的種族，面對波長與自己不合的人類那可真是看都不看一眼，更遑論讓他們騎在身上。曾經有騎士試圖騎上適配度低的龍，最終落得從龍背上高空跌落摔斷兩條腿的悲慘下場，優一可不想親自體驗。

　　接受了自己生命裡終有一條哭包龍的奇葩命運，年輕的騎士越過圍欄，緩步走到龍的面前。察覺到優一的靠近，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感受到他身上傳來與自己契合的波長，龍對魔力的感知是非常敏感的，契合的波長就彷彿是散發著濃厚甜味的蜜那般，目光總會忍不住被吸引。龍垂下了她的頭顱，眨出淚珠的紅棕色眼眸注視著這名人類青年。

　　只見優一伸手輕觸龍的臉龐，龍原本還享受著他的撫摸，直到他使勁的捏了一下她的臉頰。雖然不會感覺到痛——以人類貧乏的力量，傷害根本不可能會穿透鱗片——卻讓從沒有被粗暴對待過的龍呆住了。

　　「我說，妳還要哭到什麼時候啊？我可不希望自己的搭檔是個哭哭啼啼的呆頭龍！」優一哼笑幾聲，「妳叫什麼？」

　　「莉莉姆……不對！我才不是呆頭龍，失禮的人類！」莉莉姆反應遲鈍地駁斥對方的惡劣話語，她氣鼓鼓地瞪著眼前對自己大言不慚的人類，雖然心中不滿，卻依舊按耐著自己的脾氣，畢竟她知道人類和龍不同，非常脆弱，她只要一爪子就能把人拍散了。但是她的尾巴很誠實，彷彿貓咪炸毛似的豎在空中。

　　優一看穿了這點，便表現得更加肆無忌憚，朝她咧開一抹笑：「用妳的小腦袋瓜記住了，我的名字是『佐倉優一』，不是『人類』。」



　　自從這天開始，佐倉優一的災難便接踵而至。

　　飛龍騎士團最重要的訓練項目是「飛龍騎術」。優一自然也無法避免，其實他在入團以前便有過騎乘飛龍的經歷，所以對於自己的技術，他還是挺有信心的。

　　然後他就後悔了。

　　該怎麼說呢？莉莉姆的飛行速度確實很快，但優一想，人類大概沒有辦法駕馭這樣的速度。

　　先不提一人一龍這會的默契仍差得不行，每次的飛行都相當失控、亂飛一通，優一感覺打在自己身上的風實在是太強了，刮過皮膚都帶著點刺骨的冷與麻，要是不抓緊韁繩肯定會被在空中瘋狂轉圈的莉莉姆甩下來，倒是莉莉姆本龍似乎飛得很愉快，甚至還哼起了奇怪的小曲。皮革手套好像失去效用似的，他的手依然被磨到火燒似的疼，堅硬的龍鞍也把大腿磕得隱隱作痛。

　　著陸後，優一感覺自己差點把早餐都吐出來。其他人竟然還在一邊鼓掌一邊誇讚他的騎術精湛，可見人的悲喜並不相通。

　　「我只是被龍拖著亂飛而已，哪有什麼技術可言。」他強忍著想翻白眼的慾望，冷笑著說道。

　　「什麼？你這不是在炫技啊？」眾人紛紛表示不可思議。

　　「才不是！」

　　優一甚至不知道這個誤會是怎麼產生的，只是趁著其他人散去各自休息的間隙，捶了一下不知為何表情竟有些洋洋得意的莉莉姆的頭，然後發現痛的只有自己的手而已。

　　他決定剋扣莉莉姆的午餐。

　　日常訓練結束後，到晚上六點以前都是自主訓練時間，絕大部份的團員都會選擇外出放鬆。其實優一大可選擇在訓練營待上整天，他也不怎麼討厭鍛鍊自身——應該說他更希望能早日與前輩並駕齊驅，擺脫實習生的頭銜——可莉莉姆知道他的打算後不樂意了，「我也想出去玩！」她這麼說著的同時，還擺出一副「要是你不帶我出門，我就不會乖乖配合訓練」的樣子，兩眼淚汪汪的看著他。

　　「妳？出去？少開玩笑，妳是想把鎮民嚇死嗎？」優一雙手交疊在胸前，對體型巨大的龍毫不留情地冷笑。

　　「哼哼，如果是這個問題，那你完全不必操心！」

　　「不，我完全沒有在操心。」

　　莉莉姆沒有理會優一，「你看好囉！」她這麼說著，用翅膀把自己的身體輕輕包覆住，緊接著一陣刺眼的白光亮起，優一不得不將雙手擋在眼前遮起，直到光芒漸弱，才微微瞇開雙眼。

　　本想問對方到底在搞什麼，可當他一如既往地抬起頭想與龍對話時，卻發現莉莉姆消失了。優一還沒回過神，便聽見下方傳來莉莉姆的嗓音：「喂，別忽視我呀！」

　　他低頭，與自己面前站著的一名嬌小少女四目相交。

　　長相嬌俏、身著女僕裝的栗髮少女嘟著嘴，像是對於自己被忽視而感到不悅。龍變成了人，並且還是個怎麼看都是超級漂亮的少女，這點足夠讓任何人震驚，但優一的關注點與眾不同：「為什麼要穿女僕裝？」他一邊問，視線也不經意地落在少女那對擁有誘人弧度的豐腴酥胸上。

　　但遲鈍的莉莉姆沒有發現這道糟糕的視線，還沾沾自喜地插著小蠻腰，得意的胸脯一挺，便柔軟的搖晃起來。「之前照顧我的人都是這麼穿的！怎麼樣？能變成人類模樣，我很厲害吧？」

　　「嗯，確實很厲害。」優一看著莉莉姆的胸部點了點頭。

　　總而言之，優一還是領著莉莉姆來到街上。龍生第一次逛人類城鎮的莉莉姆自然是好奇的左看右看，又因為不適應陌生的環境與擁擠的人潮而緊緊貼在優一身後，這讓年輕的龍騎士感覺到背部被兩坨軟肉不停擠壓，儘管他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來。

　　「妳一定要這樣貼著我嗎？很熱啊。」

　　「只是這裡人很多，我怕你走丟了而已！」

　　「開玩笑，這是我要說的！」

　　很快的，莉莉姆被一道香甜的味道吸引了注意，順著香味的方向望去，映入眼簾的是個賣可麗餅的路邊攤。

　　「臭優一！我要吃那個！」莉莉姆指著店面，興奮地對優一要求。

　　優一揚眉，「龍不是吃魔石的嗎？人類的食物並不能讓妳攝取任何營養吧？」

　　魔石，是指由魔力壓縮而成的一種礦石。對以攝取魔力為食的龍來說，魔石才能填飽牠們的飢餓，不含任何魔力的人類食物則理所當然的沒有任何效用。可莉莉姆顯然不是一隻普通龍，她還是個可愛的貪吃龍：「雖然是這樣！但是人類的食物就是很好吃啊！」

　　敏銳地在她的話語中找到一絲不對勁，優一沉默了會，才問道：「妳吃過人類的食物？什麼時候？」

　　「之前照顧我的人會偷偷帶著棕棕的、圓圓的東西給我吃！吃起來甜甜的！」莉莉姆用手在空中比劃著，儘管優一根本沒有看懂，看還是從她比劃的大小和語彙量極低的形容中猜出了正確答案：「是烤餅乾吧。」

　　「烤餅乾！」莉莉姆開心的複述了一次。

　　「沒想到妳不只愛哭，還很貪吃啊。」優一揚起嘴角，忽視了莉莉姆「我才不貪吃！」的抗議聲，捉弄似的故意開口道：「妳想吃，可以。但妳得答應我，下次訓練時要聽我的指揮，懂？」

　　「……哼，看在食物的份上！」莉莉姆勉強答應了。

　　由於莉莉姆遲遲無法在草莓與巧克力之間作抉擇，沒耐心讓她猶豫的優一兩種都買了，莉莉姆兩手各拿一個，開心的左一口右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突然間，一名匆匆跑過的路人撞上了莉莉姆的肩膀，而就這麼不巧的，可麗餅布滿奶油的頂端便因此而砸在了她的胸上，在那渾圓的雙峰上留下了黏稠的雪白。周圍的目光有那麼一瞬全數凝聚在少女身上，可本人卻絲毫沒有察覺，而是可惜的看著自己胸前的奶油說：「好浪費啊……」

　　「笨手笨腳的。」優一從口袋掏出手帕遞給莉莉姆，「拿去，妳……」

　　沒想到他話還沒說完，後面似乎又來了幾個人，似乎正在追逐先前跑掉的路人，這回他們撞上了優一，他的手便被推得向前一伸——

　　恰巧放在了莉莉姆的胸前。

　　空氣凝固了一秒。

　　優一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嗯，抱歉？」

　　莉莉姆的雙頰不知是因憤怒還是丟臉，迅速地竄紅，然後便是一陣彷彿大地都為之震動的怒吼聲。

　　「佐、倉、優、一 ——！」



優一：挺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