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小紅帽



那觸感有些不真實。

象徵生命的紅色從傷口中湧出,從一開始的噴濺到最後的慢慢低落。一雙眼睛從原本滿是痛苦與驚恐的神采到最後的失去焦點。

即使手裡握著玻璃的碎片,遲鈍的痛感也沒辦法喚醒昏沉的腦袋。或許是藥效還在吧,但那樣朦朧的感覺倒還不錯。至少在這種不清醒、無法思考的時候他不會多想,而只要不想,不愉快似乎就不會存在。

被金髮蓋住的紅色雙眼有些渙散,他隨意的鬆手,原本被握住的玻璃碎片就這樣撞擊地面,碎成無數片。也不在意一旁還有著剛剛死去的新鮮屍體,他看了眼在屍體附近的椅子,然後坐了下來。

屋內的柴火還在燃燒著,木材因火舌的舔拭發出劈啪聲響。帶有暖意的木屋內其實長得十分簡單輕巧。木桌與木椅,一個上頭有著幾個人的照片被框在了牆上。砍柴用的斧頭被靠在了門邊,仔細一看的話還會發現桌上有著被餐巾布蓋著的麵包。

一棟溫馨的小木屋,只是現在裡面多了個穿有黑白囚服的不速之客,以及一具男性屍體。

劈啪,火焰因木材而稍的更大了些。而原本低頭坐著的金髮男性急促的起身。椅子就這樣倒在了一旁的屍體上頭。該死的頭痛開始浮現,那些難以言狀的過往開始回歸逐漸清醒的腦袋之中。他咬了咬牙,憤恨的踢了下被椅子給壓住的屍體。

他開始想起昨晚的事情了。其實這個傢伙人不錯。他招待自己進到這棟屋子裡,給他喝了點濃湯,給了他一個地方好好休息。啊,他當然很感激這些行為了,但那跟現在這是兩回事。

不自覺的笑了下,他開始可以感覺到自己手上的已經乾枯的血,也開始可以清楚嗅到濃郁的鐵銹味。這是身體開始醒過來的跡象,而這也是他該開始想想要怎麼處理屍體的時候了。



「換個口味吧,讀讀看這個如何。」
眼前的男人沒有笑容,一雙紫色的眼中有著的是一片平靜。他手裡拿著的是一本有些泛黃的書本。上頭寫著小紅帽三個字。

「喂,你是當我還是個小孩嗎?」
不滿,除了不滿他還能有什麼情緒。不爽的拍掉那個藍髮的傢伙手裡拿著的書。不過對方也沒有因此而表現出怒意,一雙紫色的眼還是平靜的不可思議。

「童書的用詞往往簡單,學起來比較容易。」
把書撿了起來,男人邊說邊翻開了書本。也不管身邊那個頭髮蓋住了眼的對象是否有仔細閱讀,他就只是開始用著平穩的語句念起了故事。

他語氣淡然,即使到最後陪著他讀書的對象忽然的掐住了他的脖子,他也還是用著那種聲音講著話。



「你和我又見面了。」

看著木門被推開,被金髮掩蓋的紅色雙眼忍不住瞪大。各種感覺開始湧上心頭,憤怒、不滿、怨恨以及濃烈的殺意。就好像是零星的火苗點燃了乾草一般,那些原本不在他腦海中的東西因為那個男人的出現而開始被無限放大。

他二話不說的拿起地上的玻璃碎屑往對方的方向砸去。
在第一個動作快速完成後他移動身體,伸手取得靠在門邊的斧頭。然後大力的朝那個男人身上砍去。

砍下去,直到看見骨頭和內臟為止。直到心臟停止跳動為止。
直到他「死」為止。

滿腔的怒意被點燃,隨後失控成為森林大火。就像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他的怨恨以及不滿都成為「想要殺了他」這股慾望的燃料。那東西將會帶著他前進,驅使他的身體做出行動。無論如何,即使斷手斷腳了,他也想要殺掉他。

而被攻擊的藍髮男人沉默著,他本能的閃開了玻璃碎片的攻擊。但面對斧頭的攻勢僅只是用了雙手格擋住。在一般人看來會讓雙手疼痛到不能行動的攻擊對他而言似乎只是某種徒有其貌的動作。好像並不具有實質傷害似的。他甚至是在斧頭砍傷了他的左手、湧出鮮血時也不曾改變姿勢。

比起防禦,那更像是某種等待審判的姿態。某種等著人降下制裁鐵鎚的罪人所會做出的事情。

「殺人兇手。」男人聽著攻擊著他的人吼著。比起話語,那些字詞更像是某種野獸的吼叫聲。聽上去失控狂野。聽上去支離破碎。

但他沒有出口否認。因為那是事實。

原本就已經瀰漫在屋內的血腥味又開始加重。木屋與斧頭的組合讓他想起了曾經對眼前這個瘋狂攻擊自己的孩子說過的故事。那是一個帶有紅頭巾的小女孩要去森林中探望老奶奶的故事。

老奶奶被野狼吃了,最後是獵人用斧頭將野狼殺了。
一樣是木屋,一樣是森林。有著斧頭和一具老人的屍體。只是誰是那個小紅帽,誰又是那頭野狼?

或許對於眼前的人而言,他便是那頭野狼。搶奪了幸福並且讓人受苦。裝作友善的模樣幫助,卻也是最終讓眼前這個金髮少年不幸的那人。而在故事的最後,野狼必須被獵人制裁,否則就不會有個完美的結局。

鮮血四濺,斧頭上慢慢被沾染上艷麗的紅。直到最後那格擋的手再也無法招架攻擊,直到那雙腳再也無法站穩步伐。

直到最後,藍髮男子又一次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手執斧頭的他喘著氣,接著把那武器給隨意的扔到了地上。滿地的血腥沒有讓他反胃,他只是厭惡的看著那已經沒有在活動的「身體」。然後快步的離開了那棟燒著柴火的木屋。

在他離開一段時間後,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抽動著已經不太能活動的手指。魔力開始重組那破碎的身軀。他其實有著各種可以還擊的方式,但他卻選擇挨打。因為那是他該做的,他該承受的。而那孩子有權利這樣對待他,無論是多殘酷,多麼疼痛。

因為他是那個吃了他的家人的野狼,而作為獵人,作為受害者,他本就擁有將他開膛剖腹,取回幸福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