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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終章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10



那場不知從何而來的風暴總算平息下來。



雨聲戛然停下,風亦不再敲打得窗戶呯呯作響。她倏地驚醒過來,下意識往桌上的時鐘看了眼:時間接近正午。這裡是哪裡?



她快速地回想着過去數小時發生的事。那些畫面已經開始模糊,但尚能被總結成句子:邊緣城遭到襲擊、極夜憑空出現、還有夏爾可⋯⋯後腦勺一陣抽痛,她縮起肩膀,待疼痛散去,勉強站起身走到窗邊。天色仍然昏暗,光線都被吸納乾淨。雲層如同濃墨,容不下半點額外的色彩。分部伶仃佇立在這片闇黑中,飄搖欲墜。



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人直接推門進來,神色慌張,見到她後長長舒出一口氣,“謝天謝地!終於見着個人了!”



“尤菲?”夏露雅喊出她的名字,“怎麼了?”



女孩沒緩過氣來,半蹲着身擺擺手,邊往窗口一指。外頭沒起甚麼變化,依然一片漆黑。她疑惑道,“風暴不是停了嗎?怎麼——”她一頓,終於發現了不妥的地方,臉色一白,“不。”



極夜早已悄無聲息地降臨。



“所有人都不見了。”兩人快步穿過走廊,尤菲邊解釋道,“我們本來打算先休整一下,接着就出發到極夜地帶去。我就小睡了一會兒,醒來以後一個人都找不着。”



“不應該這麼突然。”夏露雅,“先是邊緣城,然後到這裡。整件事發生得太快了。而且照理說監察員應該會第一時間發現⋯⋯”



尤菲煩躁地抓着頭髮,低吼了聲,“顧不上原因了。其他人不知道跑哪去了。現在到底要怎麼辦?”



“所有地方都找過了嗎?”



“當——”她大聲答道,立即一滯,“慢着!”



女忍者身影一閃消失在轉角。夏露雅喊了她一聲,小跑跟上。沿途區域一個人也沒有。文件隨意散落,飯堂數桌上還放着吃到一半的餐盤,那些人似乎都離開得很匆忙。她們在一扇門前停下,裡頭傳來巨響,激烈的碰撞聲接連響起。她們對視一眼,臉色同樣鐵青。夏露雅一把扭開門。



房間裡的每一個人她都認得,可眼下發生的事情着實讓人匪夷所思:克勞德舉劍往橫一掃,林立的醫療器材被一一劈裂,厚重的劍身在牆上鑿出一個大洞。他半垂着頭,抓在劍柄的手青筋虬結。其餘人站在房間的另一側,緊緊地盯着他,氣氛繃緊如同弦線。



“克勞德?”尤菲,“發生甚麼事了?”



回答她的是一陣長久的靜默。喘氣聲在空間裡回蕩。他忘記了如何呼吸,只懂張開嘴巴,笨拙地吸吮空氣,像一尾沖上岸灘的魚。雙手一軟,卡在牆身的劍摔上地面。那頭蓬亂的金髮不住晃動,他總算再抬起頭,藍色眼瞳在他們之間游轉數圈,卻始終無法聚焦。半晌,他擠出不成形的話來,“薩、薩菲羅斯——”



他們等待着他唸出這個名字,一遍又一遍,心裡毫不驚訝。包裹秘密的繭已然破裂——不如說,繭絲通體透明,從來都遮藏不住些甚麼。他們就耐心地等待着,看着他垂下雙臂挪動向前,聲音粗礪,“薩⋯薩菲羅斯在哪、哪裡?”



“克勞德,”蒂法試探着走上前,“你還記得發生了甚麼事嗎?”



他茫然地轉過頭來,雙眼裡甚麼都沒有,隨即渾身一僵,吃痛地抽了口氣,拼命搖起頭來,“不——”



“他對你做了甚麼?”



問題出口的瞬間她便意識到她問錯了,但已經太遲。克勞德停下動作,皺起眉,想要由錯雜的思緒中整理出一個答案,“他——”言語之貧乏,他根本找不到能夠表達的字詞;漸漸地,將念頭傳譯為語言這個行為本身變得困難;到了最後,就連想要傳遞的欲望也消失了。“薩菲羅斯——”這個名字成為了他唯一的語言。



克勞德啞聲嘶吼起來,短短的音節間囊括了所有可以想像的情感,“薩菲羅斯——!”



他暴起,藍眸發紅,抓起地上的複合劍就要往門口衝去。眾人不約而同地攔在他身前。克勞德高舉起巨劍向上跳起。若非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一具零散破碎的軀體能承擔起這份重量。他靈巧地越過眾人,眼看就要掠向門口。數人撲向前,及時擋在門前嚴陣以待——怎料那身影一閃,竟重新出現在窗邊。刃光一閃,玻璃窗被應聲擊碎,他決斷躍出窗口。



尤菲猛地衝到窗邊往下一看,“他瘋了嗎?!”



“他要去哪裡?”



那抹下墜的人影憑藉插入牆體的劍刃緩下速度,在落到二樓的高度垂直摔落地面,煙塵四散。待白霧都散去,那抹身影已經消失。



“一切開始的地方。”





太陽未曾在此升起。



薩菲羅斯再次走在那條無盡延開的公路上。正宗沉甸甸的力度壓在掌心。他握緊長刀,不緊不慢地往前走。極夜地帶依然是靜止的,兩側是不變的荒原,一切與他初來到時毫無區別,但他知道這次將會不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有甚麼從半空飄落。他抬頭,黑色羽毛漫天飛揚。那人穩穩落到他跟前,狹長的豎眸半瞇着與他對上,片翼往下一劃,眨眼間消散在空中。此刻他們看上去是全然一致的。



薩菲羅斯等了一會兒。他能感覺到建構出這片空間的力量正在鼓譟。它的嘶喊憤怒又不甘,卻始終不敢靠近他們。他挑眉, “就這樣?”



另一個他語調同樣輕蔑,“它沒法直接干預我們的行動。”



“它到底是指甚麼?”



“以凡人的力量無法逆轉時間,時間重啟必須由一股更大的外力促成。”他回答,“你能稱呼它為一種‘生存意志’,星球、抑或是時間線的生存意志,它做的所有事都只為了讓自己永續存在。”



對方手執正宗,長刀往橫一揮劃開一道口子,景物似被割開的布料般飄動。那把聲音尖叫一聲,便消失了。空間開始破裂,天與地被吞噬。暗紫色顆粒在缺口周圍顯現,隨着裂口擴大不徐不疾地填充四周。他們站立在這片混亂的中心,冷眼看着周圍。滙聚的時空逐一顯現,一個個橢圓的洞口填滿了視野。洞口處黏附着一層色澤奇異的薄膜。薩菲羅斯走近其中一個圓洞,畫面便在膜上放映:這條時間線裡的世界全無生機,大地是焦炭般的黝黑,群星均已隕落。洞口裡都是它想要阻止的未來。



“你在這裡停留太久。”另一個他說,伸手貼上圓洞的中心,深黑色的霧氣由指尖溢出。畫面快速變換着:瘟疫、戰爭、飢荒、死亡。災厄如期而至,和平是由玻璃搭建的水晶宮殿,一觸即潰, “既然你已經作出了選擇,那就趕緊回到自己的時間去。”



“這裡會怎麼樣?”



“你的選擇會成為新的錨點,足以覆寫這些錯誤。至於其他事,”儘管不明顯,他能感覺出另一個他帶有莫名的敵意,“你總會知道的。”



洞口的景象快速閃爍,終於停下。薩菲羅斯認出那個地方,荒山下的小村子簡陋卻安寧。這是焚毀前的尼布爾海姆。



他心裡了然,地下研究所的蟲洞跟尼布爾海姆的幻境都是眼前這個自己的手筆。另一個他絲毫不在乎向自己展現這些畫面會帶來怎樣的後果——或者說,他自信這不會帶來任何改變,“你早知道我會怎樣做,那麼你從一開始就可以讓這件事結束。”



對方意味不明道,“我的人偶必須明白他的追尋是一個錯誤。”



空間加速崩塌。未來的可能性都在洞口中顯現,鋪天蓋地的影像構成一座龐大的鏡子迷宮。他看見了自己在當中扮演的角色,以及克勞德的。他們的故事始終相連。



薩菲羅斯能從細微處中看出未來的自己跟現在的區別:他將會擁有旁人難以比擬的力量,一個明確前行的理由,一份無法被割裂的鏈結。想到這裡,他握在刀柄上的手又收緊了些,竟感到難以自抑的期待。這種感受是嶄新的,他不懂要如何應對,像剛得到糖果的孩子,總想馬上拆開包裝得到那份獎賞。不,他停下腳步。忍耐會讓嘉許變得甘美,一如傷痕會使那人變得更加完整。屬於他的故事才剛剛開展。



他看向他的鏡像,瞳孔針似的尖細,瑩綠的眼中是一股壓抑的瘋狂,“我會成為你——,”他說,幾乎是挑釁道,“我會取代你。”



鏡像冷哼一聲,“回到你的時間去,別再來礙事了。”



他往前邁步。洞口隨着他靠近亮起強烈光芒,尼布爾海姆在這片熾熱的白裡越顯清晰。那些丟失的記憶重新回到身上——他與扎克斯走到村口,同行的小兵緊跟在後,銀灰色的頭盔遮去了他半張臉。薩菲羅斯早注意到這個奇怪的小兵總會暗中打量自己,但並未放在心上,他早習慣應對傾慕者。他回過頭,正如一位優秀長官會做的那樣,“再次回到故鄉的感覺怎麼樣?”



他毫不猶豫地走進那片亮光中。選擇成為了新的錨點,被篡改的時間線一一消失,重新聚合成單一的、線性的未來。



“薩菲羅斯——!”



他在最後一秒鐘裡回過頭。那人朝他奔來,光將輪廓染得模糊,那抹身影總帶一種奮不顧身的執拗。他收回目光,決斷地轉過身,任由光芒將他包圍。



“我們很快會再見。”





尾聲

光線劃開陰霾的天空,即便在再遠的地方亦能看到。



卡車在公路上飛馳。蒂法抬手擋在額前,被天邊亮起的光刺得睜不開眼,“這是——”



那道白色的光在北方的盡頭出現,眨眼間便吞噬了眼前一切可視之物。熾熱的浪潮直捲而來,公路、荒原、昏黑的天幕全都被洗刷成一片純粹的白。



薩菲羅斯看着過去的自己消失在那道罅隙間,對身前的人道,“你的努力根本徒勞無功。”



克勞德充耳不聞,手抓着劍,拖曳着腳步踉蹌朝薩菲羅斯走去。他半垂着頭,表情晦暗,聲音飄散在空中,如同囈語,反反覆覆地低喃着相同的音節。薩菲羅斯盯了他一會,笑了,“又想要逃避你選擇的結局嗎?”



銀刃交疊的清脆響亮。



如同過往無數次,兩道身影在半空中快速閃動,鋼花閃灼四濺,誰也不會退讓分毫,但又有甚麼不一樣了。薩菲羅斯在交錯的刀光間注視着克勞德,綠眸中映出對方的模樣。劍刃絲毫未有緩減速度,弧光交錯,每一擊都足以致命。他重新張開羽翼,迎上克勞德。他向來享受與對方的每一場戰鬥,不論成敗。



這裡的維度都沒有界限。空間無止境的寬廣,時間更無法被量度。薩菲羅斯游刃有餘地避過連串攻擊,躍高再朝下劈出一道數十尺長的劍氣。克勞德使劍擋在身前,躲不過衝擊的力度,狼狽地失衡朝下墮去。薩菲羅斯向他貼近,亦與他一同墜落。他心中一凜,正要出劍,卻見對方沒有要出手的意思。薩菲羅斯俯下身,銀髮似帳幔般籠罩視野,落在耳畔的話語輕柔又致命,“這次你又要怎樣做?”



克勞德只有握緊複合劍,以加倍凌厲的攻擊當作回應。如同孤注一擲的賭徒,即便結果早已宣判,仍死心不息地攥緊最後的籌碼,似乎想由此證明些甚麼。這又能代表甚麼呢?刀與劍不過是他們之間的另一種言辭。薩菲羅斯笑意歡愉而扭曲。終局已定,兩人此刻的存在便是最好的證明。



直到正宗再一次穿透他的肚腹而出,六式亦同時破開薩菲羅斯的胸膛。一切回歸伊始。他們將武器埋入彼此的身軀,肢體雙貼親密得宛似擁抱。薩菲羅斯未露出半分疲態,片翼勾劃出圓弧,像繭一般將他們裹入其中。他伸手輕挲着克勞德的臉頰,指腹勾勒出他的臉廓,在眼下劃出一道殷紅的淚痕。



“你能夠再一次給予我死亡。”他輕聲說,“這一次,下一次,無數次。”



“但我總會因着你的回憶而永生。”



他們繼續下墜。銀與黑、金與藍明滅,有如火舌般相互交纏,哪一方都無法借由自身溫度要對方焚毀。在他們的故事當中,力與力的對抗亙古不衰,正義總須和惡相得益彰,結尾均以一個世界作為賭注。貫穿其中的愛恨細如絲線,僅在晝光下顯形。



克勞德雙手抓在劍柄上,呼吸發抖,指骨都被磨蝕出血來。可他看上去不再憤怒,不再歇力想要去拯救誰、達成些甚麼。他閉起雙眼。光在眼皮上閃動,一個和着腥鹹血味的吻落在唇邊。這並非永別,他們都知道:他們很快會再見。



包裹他的繭碎散開來,他沉入白熱交織的海,觸感盡數抽離。白光抹走周遭景物,一切似半寐間所見的幻像,隨着他清醒過來逐漸遠去。再次睜開眼時,周圍只有他一個人。荒原廣袤開闊。他感覺到風,聞得見草木濕潤的氣味。貼着地平線的山體被壓成淺色的弧,公路是一道撕開大地的裂痕。然後在更遠的地方,一輛卡車駛近,他的同伴正趕往他身邊。



他呼出一口氣,邁步,隨即趄趔跪倒在地。知覺正逐點回到身上,他開始感知到皮膚上的每一寸缺 口,每一塊肌肉燃起燒灼般的痛楚,就連劍亦陡地變重。他鬆開手,六式便呯地摔落地上。他沒有太多感受,只是疲累。頭頂的雲朵恰好散開,陽光為他拉出一道黑色的投影。他抬起頭,被雲層環繞的正午太陽像一隻俯瞰的眼。光線灑落他的眼睛,始終與他對視。



極夜已明。









Notes:
居然完結了⋯

雖然有很多不滿意的地方,準備也不充份,寫到最尾才發現先前的設定根本圓不回去(笑哭)結局也修了幾次,本來要更狗血點,大概是讓克勞德失憶程度的狗血。但越寫越不對味,還是選了這個最原先大綱的結局——可根本甚麼都沒有解決啊(嚎叫)總之就是sc是真的薩老師總是會得償所願?想着總比直接坑掉要強一點點。跟大家道歉了。就當是一次新嘗試了。sc讓我試了很多新東西,這幾個月來還是非常快樂的!

感謝大家閱讀。收到幾位蹲更新的GN留言實在很慚愧,辛苦了(鞠躬)

我們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