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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熠論】喜歡已是愛
預警:半現背設定。如果有不知道、沒印象的橋段,就是胡編瞎造、胡言亂語,還有很多很私人的理解。文名和這首歌沒有關係,但很好聽,可以一試。

文/ 柳湘




“你是不是瘦了?”


龐博問這話的時候,蒲熠星視線尚且落在自個腳尖上,腿扳直了伸展,幅度不大,有點類同貓伸懶腰,大概有些被自家兩口影響了的習慣。

他聽到了,沒敢立刻抬眼,問話輕飄飄落入耳管,不太大聲,所有咬字降落明確。這一句字詞的讀音都很討巧,舌尖捲起來,顯得黏稠,尤其“瘦了”二字像被揉捏過後推出唇齒,尾音落在耳膜。蒲熠星頭一回知道連火苗都可以燒灼得繾綣,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蜷縮了一下,總算忍住沒伸去揉耳朵。


他搖頭晃腦,沒敢直接接下。其實很多人說過他瘦了,但他真正有意控制飲食攝取的時期太早,對於龐博而言是個觸及不到的時間軸,甚至蒲熠星都不是太確定對方補課究竟停在哪個年份的門口。

龐博為人很真誠。蒲熠星從來不曾去質疑對面給予的誠懇。但於他而言這份真誠太措手不及,像驟然扎進溫水池子,水流是暖融的,但貓不諳水總是天性。面對這樣的真摯,說唐突又顯得不近人情──他確實是招架不了,只有焦頭爛額、磕磕絆絆,回:上次見才……


龐博對答如流:兩個月。回覆速度即時,音量輕聲細語,蒲熠星剝離了一部份想像去俯視這片場景──沒忍住聯想到被女友拷問紀念日的男方──當然這個形容屬實有些過分,他也立不住這樣的人設,僅能娛樂自己一秒鐘。這個回答也在蒲熠星的招架範圍之外,只有反問:有兩個月嗎?大約裡頭還存些躊躇的意味,更甚者類似求饒,安靜的無聲的,不易察覺,但已然是單純小孩任人領帶的境地。

龐博心思細膩,蒲熠星這點應對的神態便足以讓他推敲:至少先前共錄節目時,這樣不具有意義的、重複性的問答堆疊從來不是對方的風格。會出現便該是窘迫,可愛些的說法是害羞。龐博仍是看著蒲熠星,番茄台的妝髮效果看起來和先前的節目不大相同,又或者是對方頭髮蓄得長了,垂到耳側,後頸也服貼幾搓,絨絨的,被冷白皮膚襯得像渡鴉羽毛,更像小動物了。


龐博選擇退後半步:差不多吧。


蒲熠星這類小貓太聰明,然而心眼全點在邏輯智力上,炸毛都只蓬一小搓,要順毛就像潮汐升漲浸泡島嶼。大約可以這麼比喻:跳台上牆能在腦內計算跳躍高度距離,但老是不伸爪子而jio滑──太柔軟太溫和了,稜角最多就是那點初見的生冷和懵懂。



蒲熠星小幅度點點頭,目光落到對方身上一瞬,又快速挪開。龐博皮膚也白,身高緣由,他和對方很少有能這樣平視的機會。他看龐博有時候錯覺在望一座山,湊得近了便是仰望,白皮襯托像掛著雪被,一座巍峨雪山。其實這樣形容龐博是苛薄的,後者待人溫暖妥貼,甚至能夠冠以熱忱熱誠這類標籤,但蒲熠星只敢遙望。他看龐博眼皮上那點痣,垂眼就似雪融,搖搖欲墜掛在屋簷;左耳側也有一點,類似山水潑墨裡一絲雪絮,名學五春節錄製一件大紅外衣披上去更像寒梅襯雪。總歸是他不太能主動接近的存在。


蒲熠星最後出場,在後面等得睏乏了,雪山卻來就他。蒲熠星站在前頭分享,看不太清座上的細節,半圓桌上一排人抬頭看著自己,錯覺像學生時代的作業提報。

但作業提報不會有人與自己共念一句台詞,蒲熠星甚至以為是自己睏出了幻覺。這種感受很暈乎,聰明人的默契鮮少這樣坦然,更多是以沉默作共鳴,至多會心一笑。但這樣的方式竟還有些狡猾,龐博出落得坦誠,他要彆扭了就越顯得心裡有鬼。

蒲熠星逕自走回座位,姿態像一只故作漫不經心的貓,耳聽四面但目不斜視,彷彿毫無知覺。偏偏龐博又出聲點他:“阿蒲久等了。”


他甚至不知道要不要感謝主持人一剎的聽覺失靈。三番兩次被岔開了回應的核心,龐博大抵也有些好笑。但蒲熠星摸不透,他能感覺甚至了解龐博一直是擔任主動社交的性格,所有拋出的、遞出的問句與招呼都來自本性熱忱──但給予自己的關注實在有些超乎正常社交的閥值。


蒲熠星猜測這也許是對方的好奇心作祟,揉合了發現與自身想法契合的一種驚嘆或者試探。他和龐博都很聰明,對話和觀念的契合程度僅在幾個來回就被點著。這很值得開心,畢竟找到靈魂共鳴的對象無論在哪個領域、哪種層面都會令人為之振奮。蒲熠星不知道龐博怎麼思考的,他們兩個在面對這件事上體現的落差也十分鮮明,至少蒲熠星在這份開心裡摻雜了些困惑甚至沮喪的本質,山本該矗立不搖,他卻不能就山,像被栓綁手腳。


山本該矗立不搖。所以龐博如果有天不再和他有主動的交流,那蒲熠星也坦然接受。


這是一件能夠說上可惜的事,但他在這方面的彆扭性子早順著皮下的青色河流奔躺了二十餘年。其實尚未發生,但在想像一些可能令自己感到失落的情況上,蒲熠星已經習慣防範未然。這也許也是所有彆扭小貓早該必備的心理建設。



錄製名學的時候,龐博憑藉超脫大多成員的廚藝,迅速被認可在廚房佔有一席之地。相較之下蒲熠星顯得更能領略術有專攻的道理──窩到角落閉目養神,或者做些不干涉眾人飲食安危的任務。


他拿大家盛飯用的缸子到餐桌,一整排摞得老高,旁人看得心驚膽戰,蒲熠星倒端得氣定神閒,但凡再活躍一點,甚至能夠表演一齣天王托塔。

第二輪蒲熠星回來搬水,瓶子上的標籤提前給工作人員撕了塞回箱子裡,上面還有些沒摘乾淨的紙絮,乍一看如同飄雪花的玻璃球。他慢悠悠提著箱子出去,樓梯顛簸也走得安之若素,龐博回頭拎個盤子,瞥眼看見他,先反應說了句:小心。見蒲熠星點點頭,像貓抖抖鬍鬚,又順口問:裡頭是什麼?


蒲熠星走到樓梯倒數二、三階,回過頭來看他。從龐博的視線望過去,對方的鏡片遮了大半張臉,白霧掛在上頭。蒲熠星停頓一下,說:雲的幼崽。


幼崽這個詞還是在更先前的娛記採訪裡學的。這個詞彙於他而言使用起來有點太活潑,太不正經,飄飄蕩蕩流浪了一圈,總算找到了安放的歸所。


龐博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性質有點類似兩人在蓮花書棧撞見他時揣摩的笑,但這回顯得更真情實感些,甚至眼尾的細紋都勾勒出來,顯然更摻雜上幾分欣賞與驚嘆。那種笑容蒲熠星有點招架不住,他總是招架不住,有些不講道理,況且這次分明算得他先蓄意撩撥。

該不該說,龐博的面相其實是有點零星的溫婉調子,眼頭圓頓,眼尾卻拉得軟和,眉毛與脣線勾勒的稜角便一下子弱化了鋒芒。蒲熠星即便看不清晰也再不敢去看清,扭頭就拎著紙箱下樓,基本無異於腳底抹油。


龐博笑著看對方泛紅的耳根,低頭把鍋裡的菜盛進盤裡。




節目錄製結束已是晚上了,到底和其他嘉賓不算太熟,告別之後只有他倆簡單約了飯。

飛機航班延後,面對突如其來大把的空白時間,二人頓時有些茫然。龐博嘆了一聲,抓了一把蓄得長一些的前髮,說談論這麼多海底的話題,換上天不給面兒了。蒲熠星被他逗笑,縮起肩膀顫了顫,眼睛都瞇起來。


飯桌上他話仍是不多,埋頭致力於進食。蒲熠星的食量不大,重在細嚼慢嚥,或者吃飯的時候像撥了點思緒在別的上頭,臉頰鼓鼓囊囊。他目光確實是深邃,龐博舉箸往嘴裡塞了一塊肉,醬汁調得有些甜膩,一邊偷偷觀察對方,忍不住在心裡評價,他眼神落在碗裡都能讓人錯覺對一盆飯用情至深。


天色混濁,稠厚質地堪比打發的雞蛋。這倒也不算他倆第一次在外待到這麼晚,畢竟早有更淒風苦雨、徹夜互相消磨死熬的經歷──最無奈好笑是開錄初期龐博的期許是:早點睡覺。而蒲熠星早已領略節目精神,充分善用每一零碎的時間──補眠。


他倆共乘一班出租車,裡頭點著小燈,光線昏黃淅瀝,像把蓋住月亮的布幕扯開一角。

這樣的光影似曾相識。蒲熠星窩在角落,頭抵著玻璃,閉上眼睛也能感受到沾濕眼皮的黃光。其實當時也是似曾相識的狀態,他想,龐博抱了台筆記本走進書房,蒲熠星歪頭倒在辭典上,碎髮遮蓋視線,放空好半晌,後知後覺這個動作有點類同自家兩口碰瓷自己要撒嬌的習性。他呆了一下,耳根徐徐地、緩慢地灼燒起來。


這點後知後覺的羞赧時隔今日依舊能夠成功令他蜷縮。蒲熠星記得那日實在熬得太晚,他搓了好多回臉,龐博坐在對面,估計把他的動作盡收眼底,數次勸他去睡。那時他倆尚且算不得熟稔,前幾回龐博語氣之間還有點躊躇,大抵是害怕自己親暱得越界,畢竟蒲熠星也自認確實有點慢熱,但這樣的好意他謹記在心。


蒲熠星嗯一聲,桌子那本辭典快要被他盤包了漿,又有些捨不得放下,眼皮睏得直打架,錯覺自己讀的其實是德國哲學家。龐博看得好笑,微弱的氣聲淆舛空氣,蒲熠星感覺自己的心緒也被撥得紊亂。


對方熄了電源,抬手闔上筆記本,“走吧,回去休息。”

深夜裡,又或者緣由對面的人,龐博不自覺放輕了聲音,低頭看蒲熠星睏得泛淚的眼睛,像眼角勻了點月光。他頓了頓,說:“太陽也曬不動貓了,睡吧。”






END

[註1]龐老師微博:去年放生的矿泉水终于长大变成云啦,很高兴它们今天组团回来看我。
[註2]龐老師微博:试问这个季节谁不想做下午三点多的太阳,晒晒路上的人和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