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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醫院的窗花將天空剪了影,天光投射在此刻覆蓋在他身上的這幢白淨被褥上;隱微的感覺到眼皮上鋪了一層白光,他甚至不必睜眼確認,只依憑著陽光微暖、風送水潤,便可以知道這是個晴空萬里的午後,還可以預見稍晚的夕日織彩。


向來以消耗美好造物為樂的亨弗雷.帕夫洛夫,沒有道理不藉著身體不適的藉口來到廂房奢侈的睡過這個下午,何況他躺在這個病床上像躺著天邊某處飄來的雲一般安逸,絲毫沒有因為誆騙醫護人員而扭扭捏捏著罪惡感。


睡得有點累了就起來伸個懶腰,本來打算著接下來要上哪去閒晃,沒想到一起身視線便撞上某個熟悉的身影,而身影的主人也好巧不巧看著這邊,更準確地說,是看著自己;
那個人-王志明一如往常的,以這種方式出現,然而每次當他們倆人又不期而遇,他總有種迷路的錯覺。

他一度懷疑是自己走錯了哪條岔路,才會踩上這能碰到志明的路,或是立場互換造成相同的結果;又或者,只是他們兩人一起在某處還迷迷糊糊迷著路。

志明朝自己的方向走過來了,這儼然已經是一種定律,他肯定會走過來的,無無庸置疑,如同沒有人會去懷疑時針為什麼以順時針的方向運行。



「亨弗雷怎麼會在這裡,哪裡不舒服嗎?」
回過神來志明已經站在床邊了,他很想知道自己當下的模樣是不是一個病患該有的樣子,如果不是的話,應該還有什麼正當理由讓他可以在上課時間待在這裡;
在他毫無波瀾的表情之下是暗潮洶湧的思辯過程。

「嗯-睡過一覺感覺好多了。志明怎麼會在這裡?」
果然還是這樣最保險了,再拋出一個話題轉移注意力,他覺得自己又化險為夷了。

「我是來幫忙的,最近校醫院好像比較忙的樣子,有請學生來幫忙。」志明解釋著,目光似乎在自己的臉上尋找著什麼,然後又接著說:「真的好多了嗎,不舒服的話不要勉強哦……!」

說這話的時候,一對澄澈的眸子骨碌的轉了下,微微皺起眉頭像是在猶疑;然而琥珀色的瞳孔並沒有因此黯淡下來,依舊可以和太陽搶光。
而他在看見對方眼中的自己之後,停頓了一會,原來覺得被這樣注視的感覺很好。


「是嗎,來幫忙辛苦了。所以──休息一下吧。」
「欸?」


──現在,是什麼情況呢?


只見亨弗雷把話音投擲在只有他們可以聽見的地方,卻根本沒有留給志明好好將它拾起的時間,就一把將對方拉到自己的被褥中。


「這、這樣不好吧!?兩個人會被發現的……!」
「是嗎,那志明要躲好哦──」這麼說著,把被褥往上拉的覆蓋住對方的頭頂。
「這樣很難呼吸到空氣吧!」

志明的聲音完全被悶在被子裡了,但他還是有聽見,接著也探入棉被裡頭,在僅僅由這條四四方方的布料圈出的小空間裡,兩個人面對著面。

「那樣的話,我來幫你吧。」
話剛說完,看見志明開口似乎正想辯駁什麼,他便靠過去吻上對方的唇,順勢將那些尚未說出口的話一字不漏的吞下了。

交換呼吸就是這麼回事吧,他想。



傍晚的帷幕不知不覺就拉下了,夕陽的芒刺穿過窗上的鏤花如沙漏中流竄的砂礫流瀉在他們的床頭。他手肘撐著自己的下顎,低眸凝視著已然熟睡的志明,看起來幫忙真的挺累人的。

他輕輕觸碰對方睡亂了的頭髮。




如果這是一個關於睡美人的故事,那在下一次親吻後,就要醒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