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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湘北村和陵南村相距不遠，位在兩村之間的溶洞便是龍族其中一個洞府。

仙道彰很困擾。

今年恰逢是他的發情週期，前陣子已隱隱地感覺身體常有莫名的躁熱以及無法壓抑、克制的慾望正蠢蠢欲動。『再待在龍界肯定會出亂子的！』那日一陣情熱毫無預警的襲來，事到臨頭仙道彰不得不正視自己是隻生理成熟的龍，也正在經歷發情期的事實。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不願屈服於慾望而隨意將就，或許這些話被越野聽到一定會笑他…但他真的不想為了解決情熱的折磨，就將自己守了七百年的童貞隨意地交給任何同類。那些不忠貞的傢伙們！

用落荒而逃來形容現在的仙道彰一點也不為過。忍著體內持續不斷的低熱所帶來的不適感，他匆忙地逃離龍界直奔記憶中最偏遠的洞府而來。早些年他跟著龍王遊歷四方時留意到這個洞府，這一帶的海岸線極美，日光灑落在大海上映出鱗鱗波光，讓他捨不得移轉目光。龍王見他喜歡又一副捨不得離開的樣子，一向疼寵他的龍王當下便將這處洞府賞賜給了他。

只是後來生性喜愛自由的仙道彰遊歷在五湖四海間，除了百年前收到通報有妖龍在這處禍害人命，也因著龍王已將此處賜與他，所以自己算是這處洞府名義上的主人了…他只得匆忙地趕來處理這件事。

那時他隱去龍形幻化為人，佯裝成老道長與妖龍交涉，在一番你來我往之後，也半商量、也似威嚇地讓同類得了些好處後，彼此退讓了些也勉強達成任務。但除了那次短暫的停留於此之外，他竟也有百年未曾來過這裡了。只是仙道彰怎麼也沒預料到百年後的故地重遊，竟還能遇到像流川楓這種話不多，但卻能引起他興趣的人類，一個不會被他外表所迷惑的人類，真的是有趣極了。

在洞府中休整片刻後，趁著日頭尚未落入海中，仙道在岸邊隨意拾起地上不知被誰遺忘在此的竹桿，他慢悠悠地纏上細藤拋入水中，又是一次無餌無鉤的釣魚模式。一邊放空著思緒讓自己完全沐浴在日光之下吸收著能量。另一方面也在想著難得下來人間一趟，更別說這裡是自己的洞府範圍，總是得為這二個村子做些什麼，才不枉龍王將這裡賜給了他。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仙道彰對於時光的流逝竟毫無知覺。注意力回籠時竟才驚覺日頭已西沉入海，而月光在仙道還沒意識時依循著萬年來的軌跡，柔柔地映照在海面上。

沐浴在月華之下的人形周身散發出微弱的光暈，他靜靜地享用著、吸收著天地賜與他的能量，遠遠地望去像是一幀剪影，時光彷彿凝結在當下，美的像一幅畫。

流川楓走近堤岸看到的便是如水墨畫般的這一幕。

平常他都是這個時間來岸邊抓點小魚打打牙祭。流川楓重眠，往往天未大暗便早早入眠。但他也醒得早，總是比雞鳴還早上一刻鐘便醒來出門了，尤其是想吃魚時…流川的姐姐曾笑他是貓妖轉世，叫醒他的最好方式就是烤條魚！那香味能直接把睡到昏迷的流川楓給喚醒。

『是昨天早上那個外地人。』湘北村地處偏遠，也不是在交通要道上，平日會來到這個村落的大抵都是些收購藥材的商人，難得會有像仙道這般似是游歷四境的人物。或許是仙道彰與海天融為一體的景象太過美麗；也或許是他現在所佔的位置正是平日裡流川佇足的地點，流川楓有些氣惱地瞪了遠處的仙道彰一眼，扁了扁嘴…今天的魚沒著落了。他不是不好奇這個外地人，但一種近乎於動物的直覺告訴流川楓，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太好惹，或許一沾上，就是個甩不掉的橡皮糖！

就在他放棄今天的加餐計畫準備要離去時，原本坐在那兒靜止不動的外地人已朝他走來，手裡還友善地提著一尾常見的時令魚。「喜歡嗎？」仙道彰笑盈盈的看向他，還不時輕晃著手中的魚。

『是魚！』而且是自己最喜歡的那種少刺海魚，流川楓欣喜地睜圓了眼。

「小哥吃烤魚嗎？」他仍是臉上帶著笑，一雙微微下垂的桃花眼平添幾分慵懶氣息。

流川楓看著那尾最喜歡的魚，嘴角可疑的閃著水光，他輕輕地擠出一個「嗯」，而表露在面上的神情是一派慣有的平靜。

仙道彰能感知到眼前這個面容秀麗的人是愉悅的，但面上看起來卻沒有顯露出開心的樣子，『人類都是這麼善於操控自己外顯的情緒嗎？』再加上昨日所感知到的情緒，無論是怒意、或是毫無起伏，都讓他對眼前的人，生出幾分好奇。

仙道彰找了塊乾淨的地，手腳麻利的升起了火堆，雖說他一般是將釣來的魚放回水中，但無奈手中的這尾魚已是個精怪，剛剛他在打坐時隱隱地感覺到附近有精怪出沒，向當地的老土地探詢後，知道了最近這裡不太平靜。很多討海人出海捕魚回來後，常會在靠近岸邊時無故翻船。雖說沒有造成嚴重的人命傷亡，但傷及體膚的狀況也是不斷的在發生，也讓討海人原本滿滿的魚獲損失慘重。

而這隻魚精正悄摸摸地想靠近，魚精原以為仙道彰是個和牠一般的成精小妖，還存著來套近乎的想法，沒想到竟是來收拾牠的神仙！魚精被從原本的魚體中攆了出來丟進了另一尾小魚中，而原本魚身則被仙道彰開腸破肚清洗乾淨後，串在竹枝、架在火上烤著。魚精靈識尚存之際，聽到仙道彰要他好好重新修練的話，也警告牠不許再故意搗蛋造成人類的傷亡，嚇得魚精千恩萬謝的逃竄而去。

升好火堆後，仙道彰邀請流川楓坐下，像小貓似的流川楓眼也不眨地看著他靈巧地翻轉著手中的竹串，魚的鮮香味充盈著鼻腔。「魚很香。」流川楓嘴角的水光更明顯了一些。

「流川楓。」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眼前的人突然自報姓名。「楓葉的楓。」

「嗯？」沒有預料到會是在此時此刻得知他的姓名，仙道彰轉動竹串的手頓了一下，隨即笑了，「仙道彰，天道昭彰的彰。」這個名字是龍王為他所取，原意也是希望他能是個揚善罰惡，能是個正直的龍。

點點頭，代表明白了他名字的意思，「我餓。」直白的敘述，他黑白分明的鳳眼映照著海面上微微露出的朝陽，閃著亮晶晶的光。

「仙道彰，」側頭看向他，「你為何而來？」微瞇的神情帶著朦朧的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