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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廁所沒紙


假如你問Ike是怎樣發現這件事的話,他是用排除法確定的。在這個寧靜的早晨,Shu正在直播,Luca剛剛出門晨跑,Vox吃完他的乾乾早餐,正開始滑推特給同人圖點心——所以在廁所裏的人一定是Mysty沒錯。

一個人上廁所當然是很正常的事,只是Ike吃早餐前擰過上層廁所的門,發現那兒上了鎖;可他在樓下吃了四片魚子醬吐司後上樓,那兒仍然鎖着,這就顯得非常可疑了。如果是別人,大概還沒有這麼讓Ike擔心,可是Mysty從來都是愈有困難愈愛躲起來的個性,現在廁所裏這麼久仍然毫無動靜叫Ike不由得感到焦急。他在門前躊躇了一會,終於下定決心輕敲木門。「⋯⋯Mysty,妳在裏面嗎?妳好像在裏面很久了,Are you okay?」

廁所裏沒有回應,隔了一會,少女的聲音才弱弱地傳來:「Ike?呃⋯⋯我⋯⋯」

Mysty結結巴巴地沉吟了很久,即使隔着木門,同為內向者的Ike都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尷尬。作家貼近木門,把本就柔軟的聲線放得更加柔和,彷彿在用羽毛輕輕安撫困窘的偵探。「Everything is alright. 這裏只有我在,妳可以慢慢說。」

Ike把耳朵貼着門扉,生怕聽漏了Mysty任何一個字音。片刻過後,門內的少女才無措地發出哭腔,像隻嚶嚶求救的小狐狸:「⋯⋯沒有廁紙了,還有,我忘了拿衞生綿⋯⋯」

貼着門板的耳廓瞬間發燙,Ike乾咳了一聲,故作平靜地追問:「妳放在哪裏?」

「在衣櫃最底的抽屜裏。」

聽到回答,Ike讓Mysty稍等一下,便立即去拿她需要的東西。除了廁紙和衞生綿,Ike還貼心地替她拿了替換的內褲(拿的過程中他還紳士地閉上了眼),他把所有東西連同她的電話一起放到膠袋裏,掛在廁所門把上,才敲敲門低聲說:「Mysty,我把東西掛在門把上,如果妳還有別的需要再dm我,OK?」

門內的Mysty悶悶嗯了一聲,Ike很快識趣地離開,全力避免令對方難堪和尷尬。急促的腳步走向廚房,Ike下意識打開冰箱開了罐可樂,用咖啡因提神解開紛亂的思緒。

他想,平日這種時候,Shu總是負責照顧Mysty 那一個,自己只知道她在這些日子會特別不舒服,常常鬧肚痛,卻不太清楚該怎樣為她紓緩痛楚。也許為她準備一些她喜歡的東西會使她心情好一點,身體也舒服一點吧?文豪獨自煩惱了一會,再次打開冰箱取出好幾樣東西,拿起刀子在砧板上默默切了起來。

「See who is there?」突然,惑人的低音自門口傳來,惡魔倚着門框,拎着保溫杯盯着Ike,挑挑眉假裝驚歎道:「我可愛的男孩連即食麵都不會煮,現在居然在切東西?Ike,你想要甚麼只要告訴我就好,你知道,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No, thank you.」Ike頭都沒抬,只是繼續做手邊的事。難得Vox沒有糾纏,只是經過Ike身邊斟了杯熱水,隨即以鐵匙羹攪動杯子發出叮噹的聲音。當Ike把砧板上的事物倒進碗裏,Vox同時把杯子遞到他身邊,伸手從Ike碗中取走好幾片事物——

「這個她不能吃太多。給她加一點煉乳吧,她會很喜歡的。」Vox說,他把牛奶巧克力塊放進嘴裏,舔掉指尖上融化的巧克力。

Ike看了他一眼,從調味料架上拿起煉乳,像擠魚子醬一樣擠在紅彤彤的草莓上。

「Beautiful.」惡魔點頭讚美,隨即離開廚房。被留下的小作家把草莓巧克力碗放上托盤 —— 再把Vox留在桌上的熱美祿放在上面,穩穩端上樓來到Mysty門前。

「Mysty,我可以進來嗎?」

門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Ike耐心等了一會,Mysty才揚聲回答「Sure」。

作家打開門,看到Mysty窩在床上捲着被子,看來方才嘗試過起床卻完美失敗了,但她仍然努力掩飾病容,笑瞇瞇地打招呼:「Kon innit, Ikey Wikey.」

「早安,我拿了早餐給妳。」Ike把托盤放在Mysty桌上,小狐狸馬上抖着鼻子嗅嗅香味,湊過來看早餐是甚麼。一看清托盤上的事物她便雙眼發亮,馬上跳起來緊緊抱住Ike。「是美祿、草莓和巧克力!Ike我愛你!」

「小心!我差點就把美祿灑了!」Ike生氣地大喊,但Mysty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甚至高興地在Ike頸窩蹭蹭了起來。狐狸的香氣與柔軟觸感同時貼近作家,那句「我愛你」也重重打入他的心房。無論這種情況在日常生活中發生多少次,Ike依然無法習慣Mysty的親密舉動和輕率的示愛,平靜的心跳一下子騷動不安,皮膚被她的吐息灼痛,緋色從脖子一直爬上耳尖,握着托盤的雙手擰緊⋯⋯明明他可以放開托盤推開身上的狐狸,他卻只是從喉嚨發出不滿的低吼聲,再次教訓Mysty:「Mysty,我說了很多次,不要隨便掛在異性身上!」

「You’re different, bro! We’re HOMIE!」Mysty從Ike頸畔抬起燦爛的笑臉,理直氣壯地反駁。

「For god’s sake......」沒辦法的文豪深深歎息,幸好抱過「家人」便滿足的小狐狸總算放手,捧着滿滿的草莓巧克力吃了起來,讓Ike總算鬆一口氣。

碗裏的草莓一顆又一顆地塞進Mysty嘴裏,偵探邊吃草莓和巧克力邊哼起小調,整個人愉快得微微左右搖晃。 Ike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凝視她,看見方才她因為疼痛而絞着的眉頭舒開,眉眼和嘴角都快樂地彎起來,Ike因為擔心她而輕皺的眉心也不自覺地撫平。他注視着她沾起碗底的煉乳,把最後一顆草莓放進口中,柔聲問:「妳現在舒服一點了嗎?」

「嗯。」Mysty點頭,把碗遞到Ike伸來的手裏,從作家手中接過暖暖的美祿。

「那就好。好好休息,我回去了。」Ike見她回復精神便起身離開,可他剛剛轉身,披肩就輕輕被拉了一下。Ike立刻回頭,關切地開口:「還有甚麼事嗎?妳需要甚麼嗎?還是⋯⋯」

「不不不,沒有甚麼,我只是⋯⋯」Mysty垂下頭猶豫了一會,雙手搓着被子,斷斷續續地說:「我只是⋯⋯想要再說聲謝謝⋯⋯Ike⋯⋯」

「沒甚麼,那是我應該做的。」Ike答。

「不是,我是說,不是⋯⋯Oh my god......」緊張得辭不達意的小狐狸開始慌張起來,她把被子拉到臉前遮着變紅的臉,只露出一對宛着日出的眼睛。那雙眸子從下方抬起,仰望Ike的金瞳,晶瑩的淚光隨着她吐露心聲而在眼眶中晃動。「我只是想說⋯⋯謝謝你每次都在我最無助、最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找到我⋯⋯」

「噢、Mysty!」一看見她濕潤的眼睛,Ike馬上回到床邊把她摟到懷裏。偵探並沒有哭,只是再把臉埋在文豪頸窩,悄悄沾濕了他的衣領。Ike愛憐地輕撫她的頭頂,內心既心疼又感動:「不要這樣說!我當然會找到妳、當然會幫妳!我知道妳有多無助,我⋯⋯」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說到嘴邊的告白又被吞回肚裏,Ike的理智讓他找到了最合適的辭令。他拍拍Mysty後便又紳士地退開,讓愛哭的偵探吸吸鼻子,回到Ike無法觸及的距離。

「Thank you, Ike.」Mysty再次感激。
「好好休息。」Ike點點頭,隨即退出房外。

一開門,文豪便和術士與黑手黨面面相覷。他關上房門,對眼前兩人說:「她需要休息。」

「為甚麼Mysty今天沒出來?Is she okay?」Luca側頭。
「她有喝點暖的東西嗎?」顯然記對方的週期記得比本人還清楚的術士問。

「她很好,她喝了美祿也吃過早餐了。」Ike一一答覆,其餘兩人聽了便乖乖離開,留給Mysty 安靜休息的時間。

Ike看着另外兩人離開的背影,腦中回想起剛才Mysty說的話:

—— 你每次都在我最無助、最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找到我⋯⋯

他總是能及時找到Mysty,因為他總是看着她,但他並不想佔這個便宜,並不想因此而得到特別的待遇,自己只是剛好佔到時間的便宜,剛好成為發現的那一個而已。


其實他們每一個都一直注視着她,只是她沒有察覺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