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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in Love with My Car—9
五颜六色,款式不一的三个碗叠在一起,在水流的冲刷下磕磕碰碰着发出声响。萨菲罗斯看着碗池里的水,关掉了水龙头。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去朋友家做客,但这是他第一次,在朋友家洗碗。他甩掉碗里残留的水渍,安然的感觉,就好像这里本该是他的家。

小小的空间里踏进另一个人的脚步,萨菲罗斯擦着碗:“扎克斯走了?”

“是啊,”克劳德打开了冰箱,在里面搜寻着能够用来招待客人的材料:“他从这里回家要花些时间,早点走也好。”他取下墙上挂着的小刀,不太熟练,一下一下的削着水果皮。这是他冰箱里为数不多的健康食物,其余的空间都被速食产品和各种色泽的饮料占据。如果今晚留下的是扎克斯,那冰箱就是他们两人的天堂。通宵,熬夜,饮料,还有快乐的电影之夜。他们两个人就像两只小老鼠,相挨着躲在黑漆漆的客厅里荒废了无数个夜晚。

在今天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家中还会招待第二个客人。

客人站在水槽前,他就像察觉到了克劳德那点小心思一样,化做童话里的家养小精灵,无知无觉中为克劳德善后了他最讨厌的家务。即使这片洗碗池对萨菲罗斯的身高来说有些矮,但也并不是影响他为主人辛勤的付出。

是啊,如果让克劳德选出人类生活中最没有意义的行为,那他要双手双脚投票给洗碗。同时,他要将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投票给外卖——人类必定是因为察觉到了他这个小小的愿望,所以才发明了外卖。花费时间去准备一顿迟早要被消耗掉的食物,不如花时间去送一束迟早会被扔进垃圾桶的花,这至少能带来一笔划算的酬劳。

但看着弯腰站在洗碗槽前的萨菲罗斯,他忽然对这堕落的生活习性有了一点点羞愧,即使它只是一闪而过。

“扎克斯总是来你家吗?”萨菲罗斯把洗好的碗按照大小摆放在一起,状似无意询问着,他没有忽略扎克斯那如鱼得水的自信,还有他脚上这一双另有其主的拖鞋。就像他站在这里一样,也许扎克斯也曾站在这个位置,和克劳德一起轻松的聊着日常。比他更加熟练,比他更加亲切。

“是啊,有时候我们会在一起度过假期,玩玩游戏打发时间。”克劳德继续和手中的工作斗争着,他几乎忘记了手握小刀时的技巧和方法,力度的偏离使刀锋一转,在食指上留下一道轻浅的划痕:“诶。”他叹了口气,伤口的血珠一颗两颗的冒了出来,在食指上汇成一片红。

克劳德挤来萨菲罗斯的身旁,把手放在水龙头下,任由水流冲刷着伤口,带着一点点刺痛。醒目的红色随着克劳德的动作滴在了水槽边缘,又被他不在意的擦掉。

萨菲罗斯从水流下抓起克劳德的手,避开了伤口:“我们应该去医院。”

“不怕,这点小伤,随便贴一个创可贴就能解决。”克劳德轻轻挣脱了手,舔掉了缓慢流出的血珠。看着萨菲罗斯的表情逐渐凝重,他轻松地开着玩笑,”这下我家里所有的刀都用我的血开过光了。”

“小伤口也存在感染的可能,我认为有必要正视它的隐患。”萨菲罗斯毫不退让自己的立场:“而且,我可以合理地猜测你家里也并没有准备创可贴。”他略微低头看着克劳德,严厉的样子就像公学里的老师,戳穿了学生拙劣的谎言。

一个家里只有三个碗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准备着创可贴呢?被说中了事实,克劳德的食指仍放在嘴里,他愣愣地努力回忆着,自己是否曾在某次购买胃药时顺手带过创可贴。

当然没有,除非那天创可贴买一送五。

萨菲罗斯抓着他的手,从克劳德的嘴里解救出可怜的食指:“我说的对不对?”

他检查着伤口,血珠不再流出,只留下一道不明显的白线。他当然知道这么小的伤口没有必要大惊小怪,但他看得出,克劳德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在意。散落在桌台上的胃药,塞满汽水的冰箱,囤积不动的调料,克劳德的身体正在被他糟糕的生活习惯拖累,他应该学会关注自己的健康。

就从受了伤要处理伤口开始做起。

“不行不行,”克劳德慌忙拒绝:“如果我们去了医院,那送你回家就要很晚了,你穿的太单薄,再晚一点你会着凉的。”他害怕去医院,职业精神为他扯来了最合理的理由。没人能够拒绝他慌乱样子的好意,客户们都会立马忘记此前种种固执,立马投入他的陷阱。

“我已经回不去了。”萨菲罗斯依然抓着他的手,他没有跳入克劳德的陷阱,但他不得不承认被克劳德关怀的感觉很美好:“你听。”

风卷携着雨砸落在窗台上,醒目刺耳。雷声在云层里碰撞,沉闷而又抑郁。第一场冬天的雨正式降临了,它冗长而又无味,没人知道它何时才会离去。

“下雨了。”萨菲罗斯看着克劳德,绿色的眼睛带着一点狡黠的笑意。他轻轻地告诉克劳德,就像害怕惊吓到一朵云。







最终他们相互妥协,如果明天醒来伤口有所恶化的话,他们必须去医院。没有借口,没有拖延。

“要不还是我睡在地上吧。”克劳德铺开被子,把自己裹进温暖的被窝里,一挪一蹭到床边,像一只刚破蛹的幼蚕。他趴在床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看着在地上铺卷睡垫的萨菲罗斯。

“没关系,”萨菲罗斯整理好被褥,在棉绒的毛毯上躺下:“是我麻烦了你,我才应该不好意思。而且,你的床对我来说有点小。”他歪过头,从他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趴在床边的克劳德。克劳德的半张脸枕在垂下的手臂上,他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了毛茸茸的脑袋。

有点可爱啊,萨菲罗斯移走了视线,盯着天花板。他尽量不做出奇怪的表现,他希望自己对克劳德来说永远是一个沉稳可靠的标志,即使他自己其实也找不到停靠的地方。但是现在,他们的关系更近了。克劳德睡在床上,而他睡在克劳德的身边,即使这个位置一定曾经也躺着别人,但他已经满足。年幼的时候他曾在图书里读到奇妙的绘画,两个男孩在同一片星空下,盖着云朵做的被子。星星在他们的头顶唱歌,月亮对他们微笑。他们挨在一起,悄悄的说着大人听不见的悄悄话,发出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笑声。

就像现在这样。

也许克劳德才是他的船,他只有躺在甲板上,才能听见周围海洋的声音。这并不孤独,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更加自在。

“我们应该在睡前聊些什么。”克劳德枕在手臂上,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们可以聊聊你的大学生活。”

萨菲罗斯翻过身来,眨了眨眼:“可以,你想知道些什么。”

克劳德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今天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消耗。但他还是强撑起精神,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这是和扎克斯在一起时不一样的体验。他可以从萨菲罗斯那里得到更多的,更多的,他没有机会体验到的人生。

“我想知道大学里的朋友是什么样子的。”他问了一个奇妙的问题。

萨菲罗斯愣住了,他准备好了许多关于自己课程的回答。自己的专业,自己的老师,自己的成绩,还有自己那在别人看来很光荣的经历。但他独独没有想到,克劳德对大学的憧憬只在于此。

“额,”萨菲罗斯迟疑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来描述自己那些“朋友”:“我,我也没有很多朋友,扎克斯,安吉尔,杰内西斯,一般是我们四个在学校里互相帮助。”他点了点头:“这就是我学校里全部的朋友。”

“安吉尔是一个很为别人着想的人,”提起安吉尔,他的评价十分中肯:“他总是乐于去帮助别人,似乎他生来就是为此。他也是扎克斯的直系学长,说实话,我认为只有安吉尔那样的善良品质才能接纳扎克斯。”

“确实”克劳德点了点头,他的头发在枕头上摩擦出懒洋洋的声音:“我能体会,我理解,扎克斯虽然大体上是个靠谱的人,但他日常生活中就像……”他努力在浑浊的意识里搜寻着友人的代名词,最后迟疑说到:“就像一颗不要脸的榴莲。”

太贴切了。萨菲罗斯默默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更多的视野。无论是从形象还是内涵,克劳德都做到了对扎克斯的最佳点评。于是他接着介绍另一位友人:“另一位,杰内西斯,他是一个自恋狂,诗人。”

克劳德打了个哈欠,等着下文。他和萨菲罗斯沉默的对着视线:“.…..没啦?”

“没了。”

“那,那他一般都喜欢什么类型的诗句呢?”克劳德紧追不舍,他无法体会这两个身份会融合成什么样的人物。毕竟,他知晓的诗句并不多,那无法拼凑起一个人的形象。

提到这里,萨菲罗斯叹了一口气。他又翻了一个身,杰内西斯为他留下的阴影难以概括。他出于人道主义,好心美化了一下友人的形象,毕竟他担心克劳德会怀疑他交友的品味,得不偿失:“比较文艺,又带些哀伤的诗句,最得他的喜爱。”

他努力回忆出一个例子:“这段时间也许在重读经典吧,略过那些人人皆知的名篇,他总是念叨着……..”萨菲罗斯皱起眉,杰内西斯的形象总是比诗句更大比重的占据着他的回忆,他最终磕磕绊绊,不是那么熟练的念出他印象最深刻的一节,也就是这首诗的结尾:

“但是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
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
并且说:有人在思念我,
在世间我活在某个人的心里。 ”

他等待着克劳德的回应,他已经准备好和克劳德一起嘲笑这个多愁善感的诗人了。只要能得到克劳德的快乐,这点小小的违心事又算得了什么呢。谢谢杰内西斯,原来他赐予的一切苦难经历终究会有回报。

但克劳德迟迟没有回答,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他规律沉稳的呼吸声,他枕在手臂上,睫毛微微轻颤。他已经沉入了梦乡。

萨菲罗斯轻轻翻开被子,凑近克劳德垂在床边的那只手。他仔细观察着那道的伤口,清浅的伤痕已经愈合成了一道白线,明天不须再去医院,克劳德又逃过了一次。

萨菲罗斯避开伤口,在食指上留下一个吻:“晚安。”

他在毛毯上躺下,拉好被子,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今夜,梦中也一定会闪烁着金色的星,就像他小时候在绘图里见过的那样。

  

#:真的不是因为打游戏忘记了,是因为流感。大家最近这个天气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像我一样,一个人传染了整个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