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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見熟悉的氣味時,艾維斯以為自己回到那間書房,但其中的差異卻足以讓他瞬間回過神來。
  淡淡的木質香氣散漫,被此填滿的空間近乎凝滯,彷彿就要由樹脂轉化為琥珀一樣。
  就這樣變成化石標本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幽閉空間內缺乏光線輔助,即便睜眼也只是一片漆黑。堆積成團的布料或薄或厚,有細有粗,但無一例外都是來自同一個想望。
  艾維斯總覺得後頸有些發燙,斷斷續續洩漏出的信號分子混雜就這樣灑落在同居人的衣物上,便將其塗抹上一層酸甜稚氣的象徵。忍著各種無須言明的慾望,少年張嘴咬住離他最近的布料,放任自己的信息素又釋放些,當兩個氣味糅雜在一起,躁動的情緒才又逐漸緩和下來。

  正欲昏沉睡去之前,一道滲光的縫隙撕裂這個安穩的空間。
  艾維斯從布料中抬頭,男人逆著光看不清表情,收拾妥貼的信息素讓前者反而有些驚心。那不是沒動怒,只是骨血中慣於先按下情緒的反射動作正在作祟。
  無名按開儲藏室的燈,原本整齊收存在箱中的換季衣物都被翻出,他從入門就隱隱察覺不妙,當他看見臥室衣櫃像是遭竊的慘狀時,才壓著怒火循線找來。

  艾維斯抬起頭的角度正好露出線條漂亮的脖子,恍若是將七寸放在對方手裡討饒一樣的姿勢,把生而為人最為脆弱的地方完整交付。
  無名環視自己的衣物,對此並不為所動。
  被圈在少年臉前的襯衫尤其悽慘,本來熨燙筆直的布料被扯得變形,一小塊未乾的、溼答答的水痕彰顯著剛剛才被蹂躪過的事實。
  「你搞什麼?」大概是氣過頭了,無名一時之間無從發難,最後反覆咀嚼也只能吐出這樣沒有攻擊力道的問句。
  「唔、我有留幾天換洗衣物給你。」艾維斯早想過幾種說詞對策,於是他先幫自己脫序的行為做了一個不會被掃地出門的保險,「這些借我。」

  男子聞言怒火更盛,暴露出自己是有意為之的言論難道是正在提油救火?還是覺得自己還是有顧及最低底線值得讚賞?
  少年金色的虹膜波光流轉,被易感期折騰著露出平常不能輕易看見的水光,大概是撐著最後一絲理智在對話,無名看見對方重新蜷回柔軟的布料裡面,轉頭甩門就走。

  畢竟木已成舟。
  真要回那些衣物無名願不願意洗都還難說,不如就把亂源固定在一個空間內,等著對方自己收拾乾淨再來算帳,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越是這麼想,儲藏室的景象就越是如鯁在喉,眼不見為淨完全不適用於目前的住況,向來喜潔的人一想到家中有這麼一個混亂的地方,便煩躁不已。
  也不知道他可憐的襯衫是不是被那人如惡獸的利齒給磨穿,思此,無名突然就錯覺後頸傳來一陣疼,讓他頭皮都為此發麻。房間裡面的雪松氣味更盛,明明遭遇易感期的不是他,卻被迫跟著焦慮起來。

  無名閉上眼,就能看見艾維斯涼冷的肌色在布料之下更顯蒼白的畫面,情緒如同邐迤不絕的的山道,他怎麼也找不到出口脫離。

  第二次打開儲藏室的門是在次日早上,無名硬生生被折磨了一晚,最終只能揣著僅存的理智面對,卻不料原本混亂的場面已經被少年收拾整齊,分門別類疊好的衣物整整齊齊排列在地,本來應該難以動彈的人窩在角落,抱著那件被咬過的襯衫沉睡。
  無名在門邊站了半晌,好不容易等到不通風的空間氣味稍微淡去,才終於走到艾維斯身邊。

  「小朋友,還要睡就回房間去睡。」頓了頓下達最後通牒,「如果有下次就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