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歸人敘談》（打碼版）

　　這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街道上湧出不少挨家挨戶要糖的「妖魔鬼怪」，從而組成一場盛大的遊行。見著這熱鬧難忘的場景，才讓Q有了慶祝萬聖節的實感。

　　他不明白為何人們會這麼熱衷於一個西方節日，顯得自己格格不入，彷彿兩個世界。當人們試圖模糊幸與不幸、生與死的界限時，他正吹著微寒的夜風，做一個無關的過路人。

　　「幹嘛一直盯著那邊看，Q你是想加入他們嗎？」不知注視自家哥哥多久的L皺眉問道。

　　「沒有。」Q毫不在意地回答，「我過了那種年紀已經很久了。」

　　在他的世界裡，這種能被允許做夢的日子，早在成年之前就沒有了。

　　許是同樣想到這點，L囁嚅一會兒便沒了下文。唯獨此事，是他平時再怎麼仗著對方寵愛而盡情嬌縱，也不願用來隨意評價的話題。

　　他不甘心地盯著Q映著街邊柔光的側臉，想要說點什麼讓那人的目光移向自己，卻見對方忽然露出一副見鬼的模樣。

　　可不是見了鬼？Q覺得自己在那一瞬間似乎在人群中看到已故母親的面容。在大腦反應過來前，他的身體就有了下意識的舉動，不顧一切朝著目標飛奔而去。

　　L見狀，連忙叫喚依舊得不到回應。

　　「真是……」即便不明所以，他也無需多想就決定快步跟上。

　　跨著又大又急的步伐，Q用盡所有力氣調動全身的肌肉，在慶祝節日的人群中不顧一切地穿梭，忽視耳邊眾人不滿的嘟囔，向來淡然的雙眼此刻專注地搜尋那抹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等到追到一個人煙稀少的轉角處，他瞪大眼環視著周圍，在昏暗燈光的照耀下，視線內再也找不到疑似母親的蹤跡。Q的腳步逐漸慢下來，直至停在原地，才彎下腰大口喘著氣。

　　聽著從後方靠近的腳步聲，他幾乎沒了回頭的力氣：「我，剛剛看見老媽了。」

　　正努力平復著凌亂呼吸的L，瞧著哥哥喪氣的背影，面色十分複雜。隨著他一步一步走近對方，臉上的神情也慢慢轉為堅定。

　　「真難得能見到你這副模樣。Q，雖然我覺得是你看錯了……」他深吸一口氣，緩聲把口中的字句串起來，「總之附近再找找看吧。」不管這人想做什麼，他陪他就是了。

　　L的乖順舉動，在很大程度上取悅了Q。他這才轉頭，笑著「嗯」了一聲，準備動身再向深處探尋。

　　「小Q、小L。」

　　許久未聞的嗓音與稱呼，讓兄弟倆倏地定在原處。

　　「老媽/媽媽？」

　　面前的女性還維持著他們記憶中美麗年輕的樣貌，柔順的長髮披散在身後。不同的是她手持一支木製的魔杖，應景地打扮成女巫，更襯托出她這份神秘飄忽的氣質。

　　「孩子們都這麼努力了，媽媽再不出來，也實在是於心不忍。」E嘴上這麼說著，表情看來卻並沒有多少掙扎。

　　Q和L兩兄弟到了這時候，卻反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知是不是身為母親的本能，面對長大的兒子們，即使相隔五、六年，E也能看出他們的心情。

　　「你們看起來很健康，媽媽就放心了。」她笑道，「小Q很努力照顧弟弟呢！小L也有幫忙哥哥吧！」

　　聽著對方輕柔的話語，L總算有了些實感，急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媽媽還活著？」

　　「很可惜，媽媽是真的不在了。」E搖頭，不等兩兄弟發問，她率先解釋起來，「萬聖節是鬼怪來到人間的日子，所以媽媽才能趁著這個時候回來看看你們。」

　　「爸爸呢？媽媽有沒有遇到他？」

　　「有啊！」E深感遺憾，「要不是小C死後的資歷不夠深，他現在也許可以一起來了。」

　　沉默過後，Q問：「老媽這樣直接出現，沒問題嗎？」

　　E笑了笑。

　　事實上，鬼怪之所以回到陽間，是為了找尋復活的辦法，而媒介正是具有生氣的活人。

　　但是小C一人就夠了，她怎麼可能讓兩個孩子也來到「那個世界」呢？因此這次也就是走個過場，至於所謂的規定……

　　「不用擔心，媽媽會解決的。」她輕輕揮舞木杖，「時間不多了，難得都來到這裡，就讓媽媽為小Q和小L施一個魔法吧！」

　　——一個讓人幸福的魔法。

　　「你們漫長的人生中會遇到很多困難，一個人的話會很難解決。對不起，媽媽和爸爸離開得太早，所以小Q和小L一定要同心，互相扶持、珍惜彼此，也別忘了好好吃飯和休息，這樣世界上就沒有能夠打敗你們的難關了。」

　　這是遲來的歉意，也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祝福。

　　E給了Q和L一個溫柔的擁抱，隨後兩個孩子就此目送她消失在夜色中。不知是誰先緊緊握住對方的手，其中或許有身體上的依戀，還有家人間的支持。

　　於無人知曉的時刻，短暫歸來的靈魂為這對失去雙親的兄弟捎來了珍貴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