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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The Golden Age
作者 : Arswee
分级 成年 同性(男)

警示 过激/暴力 脱离原型

原型 最终幻想7 萨菲罗斯,克劳德·斯特莱夫

标签 SC 萨菲罗斯×克劳德 产卵 男性生子

状态 已完结

141 3 3 2021-1-9 02:47
导读
去年的合志《flicker》稿子解禁,全篇放出。

避雷:产卵、生子预警,ooc预警,大概r15?龙与勇者paro。
阅读推荐BGM:The Golden Age—woodkid
1

一觉醒来屋外已经被银白覆盖,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已经在夜晚悄然结束。当他做好第二份培根煎蛋时,咖啡机里蒸出的水汽糊住了窗。他的银色小陆行鸟揉着眼从房间里出来了。

小男孩的模样简直和他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永不屈服的发型和漂亮的脸蛋,但他银白的发色和异常的兽类瞳孔明显来自于他的另一个基因提供者。

恩利尔三两口把培根煎蛋塞进嘴里,又一口灌完他那杯加了三勺糖和两份奶的“咖啡”,穿上前两天克劳德刚给他买的新雪地靴急吼吼地出了门。

他的孩子很喜欢这个地方。不同于他们的上一个居住地,大家都喜欢他可爱的脸蛋和乖巧的性格,学校里的同学也友善了很多。在恩利尔上一个学校里,他因为不同于常人的外貌特征而受到了疏远,克劳德偶尔也会在他身上找到一些瘀青,但是恩利尔并不想让他过于担心。

后来因为事情愈演愈烈,他们才不得不从上一个居住地搬走。但是克劳德没有告诉他,再过不久这个地方他们也不能再待下去了。

这个镇子他们住了七八年,克劳德的模样却没有任何变化,甚至眼角没多出任何一道岁月的痕迹。没有正常人能够抵御无情的时光,加上恩利尔特殊的外表,镇子上已经开始传着他与孩子的流言,他能接到的工作委托也越来越少。

不过,即使他们再与众不同,也不会有人再记起那段传奇的年月。在那个时候,像他这样异常的也少之又少。

勇者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变成传说,圣水赐福的身体是每一个青少年的梦想。他们幻想着在冒险途中招揽同伴,最终到达恶龙的城堡,将其斩杀。

克劳德曾经也做这样的梦。在梦里母亲为了他的远行而唠叨,他有了自己的剑,有了更多的朋友。他以为这段美梦能够长久地做下去,但是巨龙的火焰把一切燃烧殆尽。

屋子外的枯树枝被风吹动了,从上面落下一捧雪来。他记得刚从银色巨龙的掌控下逃出来时也是这样的天气——刚下过一场大雪,冷风呼啸。他身上胡乱裹着一张从龙窟里摸出来的魔兽皮毛,双脚蜷在靴子里,几乎被冻得没了知觉。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找到一个小木屋,门上落了锁,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他费了点劲把锁撬开,里面的木桌和床落了灰,墙上挂着些猎人的战利品,看上去是猎人初冬与初春时才会来山里打猎的落脚点。这就说明他可以安心在这里休息,他松了口气,找了点干木头在壁炉里生了火。

他没有预料到这个时刻会来得那么突然。

等火焰的温度终于舒缓了他紧绷的神经时,一阵闷痛突然袭击了他的小腹,接着大量的液体从他的甬道里冲出,打湿了他的裤子和铺在地上的兽皮。他的孩子要出世了,但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时机。

自从他怀孕以来,他身体里的大部分能量都输送给了这个小东西,恢复能力也大不如前。他独自一人在雪地里走了太长时间,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他现在没有任何把握撑到生产结束。

但事已至此,顾虑再多也没有任何用处。胯部传来难以忍受的酸痛感,本不适合用于生育的男性盆骨如今被强行撑开,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关节处发出的悲鸣。羊水混合着血液从他后穴里流出,微微隆起的小腹中下坠感越发明显。

产道已经被完全扩开了,但他已经疼得失了力气。壁炉内燃烧的火把屋子烘得很暖,克劳德却出了一身冷汗。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大雪铺天盖地,深冬里没有任何人会从深山里的小屋旁路过,没有人能够帮他。

他从来不相信神的存在,在这时却只能向神祈祷。

克劳德尽力忽略体内被撑开的疼痛,调整好呼吸把自己平放在兽皮上,然后咬住兽皮的一角开始了艰难的生产过程。由于体力有限,他甚至没法为了减缓疼痛而改变姿势,直到十几分钟之后,一直卡在他腹腔里的东西才逐渐从他后穴里冒了头。

那是一枚蛋,并且还不小。光滑的表面让他的生产过程更加艰难,他体力不足,蛋体最粗的部分是他用自己的手在小腹上强行按压挤出的,体内被硬生生剖开的疼痛让克劳德差点咬穿那张柔韧的皮毛。

羊水早就流干了,只有猩红的血液还源源不断。他吊着一口气保持意识清醒,剩下的部分跟着肠道收缩一点点滑出体内,最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黑暗已经降临。雪停了,壁炉里的火也灭了,只有身后的那枚蛋散着魔力淡蓝色的光,用魔力为他保持住了体温。

克劳德在地上躺了半晌才有力气爬起身,特殊的体质让他身下的伤愈合了,除了满地狼藉和那枚银白的蛋,完全看不出他在这里生产过的痕迹。

大雪封山,抱着一颗和人类婴孩那么大的蛋下山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只能在小屋里停留几日,等能没过他膝盖的雪线下降一半才敢继续前进。他对这个不知名的猎人屋主感到抱歉,因为他在临走前顺走了几张他的战利品。

偶尔出洞觅食的小动物成了他为数不多的食物。饥寒交迫,他就这样在雪地里又走了几天才找到能落脚的小镇。

刚开始的日子总是很难,他脱离人类社会的时间太长了,身无分文又无依无靠。他抱着自己的蛋缩在墙角里,减少自身的散热面积。背靠着的那堵墙里的人家的灯光透过窗户映在他面前的雪地上,让他莫名想起了很久以前的童话。

可他不是那个在雪地里拎着装着火柴的篮子的小女孩,特殊的体质让他不会在这雪夜里死去。雪在他身上盖了厚厚一层,多余的噪音也被松软雪堆的特殊构造吸收了个干净,克劳德没有办法辨别在他冷得意识模糊时听到的声响,是皮靴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又或者只是他的幻觉。

到他被冻到几乎失去所有感知的时候,浅蓝的魔法光芒又从蛋壳内部透出来,陪着他一直到东方日出。

发现他的人是个老太太,她清早起来想要往巷子里的垃圾桶扔垃圾,老花眼让她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雪堆,路过时被克劳德伸出来的小腿时绊了个趔趄,同时也震掉了盖在克劳德身上的雪。

一杯热水和一块烤面包,加上旁边壁炉里燃烧的火焰,足够唤醒他的身体机能。他本想一缓过劲儿来就离开,但老太太还是坚持收留了他几天。

所幸小镇上的人还说着他能听懂的语言,看来在他远离人世的这段时间里,大陆上的文化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左耳上那个价值不菲的银狼耳钉被他送进了当铺里。他在镇子里租了个小套间,置办了一些东西,剩下的钱在他搬走之前藏在了老太太家的花瓶里。

在这个小镇里,他度过了第一个自由的十年。破坏剑和魔石都被他留在了洞穴里,好在拜萨菲罗斯所赐,他的身体从未对战斗陌生。万能工的活计又被拿了起来,生活总是还能过下去。

2

已经有不止一个人来委托他解决湖面上出现的怪鱼——它们会飞,也会主动袭击人,还会吐出使人冰冻的气息。镇上有许多人家的生活都依靠于这片大湖,即使是在湖面冰封的冬天,在湖上冰钓的人也不少。

每年湖上都会有这些怪鱼出现,只是今年它们来得也未免太早了一些。冰面还有些薄,因为怪鱼的缘故周围看不见人影,只有克劳德一个人拿着大剑在湖面上清理怪物,同时还要小心不要踩到刚刚冻结的薄冰面。

昨晚刚下过一场大雪,天很晴,太阳晕晕地散着光。本是个好天气,只是克劳德发现冷风中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阴冷又邪恶。

他并不打算过多在意,如今的世道并不比他与萨菲罗斯住在一起之前好多少,连城镇的角落都会生成某种怪物,不停向外散发恶臭。

比起这个,他更担心自己能否在天黑之前赶回家去给恩利尔做饭,虽然偶尔他来不及赶回去的时候恩利尔也会很懂事地拿着钱去给自己买点吃的,但和天底下所有父母一样,他更愿意自己做点什么。

他收了剑,在心里比较着牛肉和鱼哪个会更好,突如其来的破空声从九天之上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考。

克劳德猛地回过头去,一个巨大的物体以极高的速度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了那尚未厚结的冰面上。冰面就如脆弱的镜面玻璃一般绽开蛛网状的裂纹,随即碎了个彻底。

为了清除怪鱼,克劳德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离岸边太远,即使他身体能力再强大,也不可能在数秒之间保证自己的脚踏在安全区域上。

刺骨的湖水从四面八方将他包裹,身体的关节部分开始僵硬卡壳,他尽力向上想要把自己拉出水面,可是有一只手却先他一步把他拖到了岸边。

他呛了两口水,冷风吹过时还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等稍微缓过来的时候克劳德想向那个人道谢,转过头去却撞见了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碧绿竖瞳。

其实那股邪肆的气息在水底下就已经缠绕在他身周,只是他刻意地忽略了。

一声尖叫在即将冲破喉咙之前就被抑制住了,不在这个人面前示弱似乎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漫长的岁月将它刻在骨子里。

是萨菲罗斯,他早该想到的。或许他早就出现在自己和恩利尔身边了,可能比他猜测的还要更早一些,这样自己周围偶尔发生的怪事才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久不见,克劳德。”低沉的声音好像直接进入他的脑子,不可抑制的恐惧深入灵魂,他忍不住战栗。

“我可一点都不想见到你,萨菲罗斯。”黑色的巨剑又一次横在了两人面前,就像是一直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隔阂。

家乡的大火还在他眼前灼烧,在他对萨菲罗斯最深信不疑的年月。银色巨龙的身躯遮蔽了天地,他只能看见火光、火光,除此之外什么都消失了,连一声人类的悲鸣都听不见。

克劳德以为这一战不可避免,他都已经看见萨菲罗斯往旁边空间深处伸出了手,却没想到只是从魔法中抓出一件充满太阳温暖的狐裘,扔在他头上。

在遥远的过去他们曾无数次针锋相对,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把对方置于死地,以至于克劳德都忘了,他们从前不是这样的关系。

勇者与恶龙的传说从未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时至今日却没有人想过,这样的故事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距今也不过几百年,那段时光就像铅笔画一样从人们的记忆中被抹除。传说的结局竟和此时没太多不同。萨菲罗斯站在山巅上,以最完整的形态等待勇者的到来。克劳德提着友人留下来的大剑,撕裂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就如同一个诅咒循环,身为勇者又同时身为龙子的萨菲罗斯最终背弃世人选择成为恶龙,而过于狗血的是,作为可能是世界上最崇敬勇者大人之一的克劳德——一个从乡下来的青年,要成为打败恶龙的勇者。

他们之间不过是一个低俗的三流小说,连最潦倒的流浪诗人也不屑于传颂。

从憧憬到仇恨,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不像他们美化过的那种传统风格,没有什么公主,也没有所谓的最终一战。世界在他们身上套上了难以摆脱的枷锁,令他们争斗不休。谁也杀不了彼此,就连时光也就此在他们身上停滞。再没有比前任更强的勇者出现,也不会再有新的恶龙。

或许是披在身上的狐裘散发着的阳光和兽毛混合的奇妙气味太过好闻,克劳德在不经意间还想起他们有过一段和平而算得上温馨的时光。

他大概只是厌倦了,那种每天都只能看见同一个人的生活。一开始他们无法停止战斗,当萨菲罗斯接下最后一刀被砍回大地,最终他又在克劳德深夜入眠时出现,在他耳边低语。日复一日,令人感到索然无味。索性他们就把“出现在彼此床边”变成了理所当然。

某天,他们都浑身是血地倒在某个农田的麦草垛里时,互相砍杀和做爱两件事就混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谁的嘴唇上沾了谁的血,淡淡的铁锈味混进了两人搅在一起的口腔里。草垛是软的,但是麦草上的绒毛并不会让人感到舒服,所以它们被隔离在了克劳德的毛衣下面,只有萨菲罗斯能享受他的胸膛。

太阳渐渐向西走去,直到他在萨菲罗斯背光的身影中看见那双绿色的瞳孔,他才意识到自己躺着的地方面向西方。

云和天都变成了橙红色,然后一点点变暗。他看见萨菲罗斯脸上的擦伤愈合了,他感到自己的伤也愈合了。最后他还是被麦草上的绒毛扎到了,汗水也黏糊糊的,有点不愉快。

偶尔克劳德也会有深切的思考,在内心深处质疑他和萨菲罗斯的肉体是否过于契合,就像是混合了沙和水的玻璃杯,而这种深思常常会被剧烈的快感埋没。

偶尔这样过轻松的日子也很不错,他们这样想。所以很快他们就决定住在一起了。

他们早就淡出人世,鲜少再出现在普通人眼中,世界也不需要一个已经成为传说的勇者和一头杀不死的恶龙。

他们一起搬进了龙窟里——可能是觉得龙居住的地方都该叫龙窟,实际上它并不是一个洞穴之类的阴冷潮湿的地方。

与之相反,他们在某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搭了一间木屋,还做了木头家具。屋子里铺了很多柔软的兽皮和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棉花,足够四五只黄金陆行鸟和一条巨蟒在这温暖的巢穴里安然入睡。

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那颗银白色带着幽蓝花纹的蛋就停留在了他肚子里,然后又变成他亲爱的恩利尔。

“他,恩利尔在那个镇子里。”萨菲罗斯说。

克劳德一点都不惊讶于萨菲罗斯知道孩子的事。如今他站在克劳德面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萨菲罗斯对他无所不知,更别说可能还有龙族的亲族反应这种奇妙的东西。

“是的,恩利尔。”又是一个出自于神话的名字。萨菲罗斯可比自己博学得多,克劳德想,所以他必定能理解这个名字中克劳德的幼稚的私心。

萨菲罗斯对这个恶作剧并不那么在意,古巴比伦弑父的龙子,他觉得这个名字可能更适合自己。只是他不屑于将恶心的故事深埋于心,已然将它们抛诸脑后。

他更愿意把这个名字当成情话看待。巨龙的人形有一头柔顺的长发,不同于他鳞片那样坚韧,随意飞散在冷风中。萨菲罗斯勾着嘴角望了一会儿城镇的方向,克劳德注意到他甚至有些放空。

“如果你想要把他带走,我不会让你得逞。”萨菲罗斯本可以更早出现在他们面前,依照克劳德对他的了解,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只能证明萨菲罗斯还有更大的阴谋。

萨菲罗斯收回了他望向远处的目光,看向克劳德,十分体贴地为他擦掉了睫毛上的白霜。

“玩闹也该适度,克劳德,作为我的人偶,你应该有这样的自觉。”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侵袭了克劳德全身,巨大的观点差异让他感觉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再严厉的表达方式在萨菲罗斯眼里也只不过是玩闹。

“我和恩利尔都不会跟你回去的。”克劳德站起身来,将狐裘扔到一边的同时,那把跟随了他一段时间的大剑也斩在了修长的刀身上。

3

永生的代价就是要承受普通人类不会承受的、与这永生相匹配的漫长的记忆。萨菲罗斯选择将除了与克劳德相关以外的回忆全部抹灭,将曾经淡忘在大脑的角落。

但是克劳德不一样,他珍惜一切过去的美好。剑士扎克斯、魔法师爱丽丝、格斗家蒂法、忍者尤娜、机械师巴雷特……纵然一个个面孔已经模糊在岁月中,但克劳德从未忘记过和他们在一起时产生的真实情感。

与爱相比,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

大剑与正宗碰撞,产生了大量的火花。他们移速过快,地上的积雪随着他们的运动被卷起,普通人只能看到这场战斗的雪花。

没有人用上魔法,没有一个人想要致对方于死地。就好像这次战斗只是双方在相互发泄对彼此的不满,金属和肉体之间的碰撞更能让他们满足。

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克劳德想。他与萨菲罗斯之间,只是轻微的不同都能决定一切,一把过于普通的大剑足以使他败北。运动给他的身体带来了热量,关节也变得更灵活。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用上全力,他也清楚地看见了萨菲罗斯游刃有余的样子,长刀挥舞间克劳德甚至感受到了某种令人不快的纵容。

所以他在又一次弹开正宗的劈砍过后就停下了动作。被冻结的土地因他们移动时的借力而翻卷出了新鲜的泥土,白雪被劲风吹到了周围,除此之外没再有其他的战斗痕迹。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萨菲罗斯缓缓收起正宗站到他跟前,竟然让他感到久违的安心。

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每过几年就要再次开始奔波劳碌的生活令他厌倦,他在反抗萨菲罗斯强烈的占有欲的同时也忘了他自己并不喜欢居无定所的日子,他也受够了每次筹备搬家时恩利尔祈求而失望的眼神。

不止一个人说过,他除了喜好机车之外什么都很传统,喜欢温暖的地方、喜欢有人陪伴、喜欢安定地过活。他从前很讨厌别人因为他的发型而把他与陆行鸟挂上钩,但是或许他真的和陆行鸟那么相似,连生活习性都那么相同。

即便他已经生活在了人群中,和普通人建立了正常的社交关系,但他每次从郊外走回城镇路口的时候,看见人们来往忙碌的身影,仍感到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壁垒。

他在很早以前就意识到这种生活也不是那么令人神往,偶尔他还会看到恩利尔坐在自家门口的楼梯上,望着不远处一起玩闹的孩子们发呆。

如果恩利尔跟着他一起回到他们的小屋,继续和萨菲罗斯住在一起会怎么样,这个念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了。但是只要他想起萨菲罗斯恐怖的独占欲,那样的幻境就会烟消云散。

显然,比起萨菲罗斯,和外界略带疏离感的生活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他不敢想象恩利尔跟萨菲罗斯长期接触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的生命已经无法承受再出现第二个萨菲罗斯了。

他因为这个想象而提心吊胆了好一阵,生怕恩利尔有朝一日屈服于血脉的力量,把自己变得和他父亲一样。但幸运的是,他只是徒增烦恼。恩利尔的性格比起萨菲罗斯,似乎更像他一点。

“无谓的反抗只会徒增你的痛苦和绝望,但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见面礼,我不介意把它们送给你。”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习惯于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残忍的话,就好像谈论天气那样简单。

即使母亲已经不再出现在他的梦中,即使所有邻居的脸都已经模糊不清,克劳德还是无法忘记。尼布尔海姆那场大火就像刻入他的骨髓,时隔多年还一直灼烧着他的灵魂。

那一天,他的勇者变成了恶龙,吞噬了他的一切。

克劳德试图让自己从恐惧中冷静,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无力。他不止一次地把萨菲罗斯送回大地,没有理由这一次他不会成功。

但是他又忍不住想,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从来就不能够坐下来谈谈,泡一杯茶或者咖啡,稍微享受一下冬日的阳光。即使能够快速愈合,伤口和鲜血不是他想要的,能把土地掀翻的强力魔法也不是他想要的。萨菲罗斯善于给他带来绝望,但是他就像陆行鸟一样,安定、温暖,才是真正能够说服他的。

所以他开口了:“我们谈谈,萨菲罗斯,我们谈谈。”

4

破冰让湖中缺氧的鱼都争相跳出湖面,曾经的勇者和永恒不变的勇者就这样并排着坐在湖边,看那些愚蠢的鱼嘴一张一合。

太阳渐渐落山了,冬季天总是黑得很早。克劳德没有想到萨菲罗斯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的谈话请求,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开头。

萨菲罗斯也并不着急,他还有闲情逸致在身边拔了几根枯草扔进湖里,勾着嘴角看那些饿了很久的低等生物争食。

“我不想跟你回去。”他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情急之下也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哦?你要继续这种不断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的生活吗?真是愚蠢,克劳德,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果然他什么事情都知道,克劳德觉得如果他是从一开始就跟着自己出来也没什么好奇怪。

他叹了口气,打算直接把话挑明:“我不想一直处于你的掌控之下。”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克劳德甚至已经想好了萨菲罗斯会用什么话来回复他,无外乎就是人偶之类的。令他意外的是,萨菲罗斯今天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纠结,从前克劳德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强烈的控制欲就好像雾一样散了,只留下一个萨菲罗斯。

“我们的羁绊使我们不可分割,克劳德,这不单纯只是说说而已。”

萨菲罗斯现身的那一刻,他感受到的安心确实不是假的,他们之间的羁绊远比他们表现出来的还要深刻很多。

克劳德外套的下摆已经被他自己揪得乱七八糟,他怀疑这几个字在他嘴里犹豫了有半刻钟,最后还是说出来了:“那为什么,你不过来和我们一起。”

说完他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句话在他脑中过了数遍,就连他自己也不觉得这句话存在前后逻辑,但是他还是说了。

即使他再怎么试图控制自己的语气,希望在别人听来这句话只是一个建议而不是别的什么,但是话出口时还是带上了不自觉的颤抖和莫名其妙的尾音。现在他肯定,萨菲罗斯会直接把他这句话当成是撒娇。

果不其然,萨菲罗斯轻笑起来,看向他的眼神也少了往日里那种压迫感。

“你是在跟我撒娇吗?克劳德。”

“没有!”这句否定几乎是被喊出来,萨菲罗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红透的耳根,并没有打算拆穿他。

或许再逗下去会看到更有意思的景色,萨菲罗斯想,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龙对于自己势在必得的宝物总是格外有耐心。

“那么克劳德,你是希望我过来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他看着他的陆行鸟慢慢放空了大脑,显然克劳德根本没有预料到他会如此平和地对这个问题做出回应。在克劳德的脑海中,他似乎一直是掌控欲和占有欲的化身,一开始那个温柔的的萨菲罗斯就好像是他的一场梦。

“如果我搬过来跟你住,我们依旧要过居无定所的生活。”听到这样的回答,克劳德回过神来,问他是否有龙族的魔法可以解决这件事。

天真的人偶,他开口:“没有任何魔法可以掌控一个地区所有人的意识很长时间,克劳德,除非我们成为那里的神。”

那你只能成为邪神!克劳德在心中不屑,同时又感到失望。他认为既然能有魔法能够让他们永生,那必然也有魔法能够解决他们的问题。没有什么能比永恒的生命还要违背世界法则了。

似乎是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萨菲罗斯给予了他解答:“克劳德,我们即是世界本身的一部分。”

这当然是一个很扯淡的答案,但这不代表它不是真实的。他们二者的存在从来不是依靠什么魔法之类的,而是世界赋予他们的“职能”在起作用。他们就像深入了世界法则的“漏洞”之中,只要他们身上的“职能”不消失,他们的存在便不会消失。

不会再有下一个“勇者”和下一个“恶龙”,所以他们变成了永远的“勇士”和“恶龙”。

克劳德愣住了,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他一直以来只知道不会出现下一个勇者和恶龙是他们的原因,但是显然他知道的只是“真理”的一部分。

“但我只想当一个正常人,萨菲罗斯,我也想要‘生活’。”勇者只是一个存在于他青少年时期虚幻的梦而已,岁月磨掉了他的棱角,让他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普通人。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冷风也吹得更狠了些。湖的四周没有灯光,游鱼也沉入了水底,方圆几里内也许只有他和萨菲罗斯还有着暖和的温度,连天上的星星月亮都被雪云掩住了。

忽然间他看见一点灯光,从城镇的方向向他们摇摇晃晃地冲来。

是恩利尔,即使是距离加上黑暗,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孩子认错。就好像他从来不会认错萨菲罗斯的气息那样,恩利尔也是。

最后恩利尔提着灯站在了他和萨菲罗斯的跟前,一样的银色长发、一样的绿色竖瞳,没有人会怀疑他们是亲生父子,至少比他要来得像,克劳德嘴里有些苦涩,原来血缘真的是无法抹去的。

“是父亲吗?”恩利尔问他。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奇妙的交流,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一瞬。

克劳德突然回想起了恩利尔破壳而出的时候。他记得很清楚,那时他被委托去清理城郊的巨鼠。他刚斩杀掉最后一只,就感觉到身后背着的布包开始剧烈震动,随即以那颗蛋为中心迸射出了强烈的光芒。

他只能庆幸他是在远郊做任务,并且周围因为受到怪物的侵扰而没有别人,否则他怎么也无法掩盖他身上带着一颗龙蛋的事实。

光芒烧坏了布包,连同克劳德背上的衣服一起,所以他不得不将蛋放在地上守在一旁,等待幼龙的出世。

原本光滑的表面裂开了纹路,有什么东西从里头卖力地往外顶。不知道是不是他生产时出了问题,还是单纯因为这颗蛋的龙族父亲不在身边,小家伙在出来时显得格外费劲。要不是克劳德曾经照顾过待产和新生的陆行鸟,他几乎要忍不住上手帮忙。

好在他的孩子没有夭折在坚硬的蛋壳中。他爬出来的时候像一只银色的蜥蜴,浑身都是湿乎乎的黏液,只不过周身围绕着蓝色的闪电,就像萨菲罗斯最擅长的雷电魔法那样。几分钟后他睁开了眼睛,那是除了他通体银色和周身围绕的闪电之外最能证明他血脉的东西。

特殊的竖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蜥蜴一样的小脑袋左歪右歪。克劳德的心脏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挠了一下,温柔的,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的,我是你的父亲萨菲罗斯。”萨菲罗斯低沉的声线将他从回忆中召回。克劳德的心脏顿时被提起,生怕萨菲罗斯又说出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出乎他的意料,萨菲罗斯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反倒是恩利尔。恩利尔居然更向前一步接近萨菲罗斯,在克劳德惊愕的目光下扯住萨菲罗斯的衣角,问他:“父亲这次终于要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了吗?”

“你之前认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质问,克劳德不敢相信他看到的一切。

恩利尔偏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为什么不,爸爸,他是我的父亲。”

他又转过身去看萨菲罗斯的脸,在他面前总是向上勾着的嘴角前所未有的欠揍。短暂的愤怒过后,留下的只有肾上腺素消退后的无力感。这次是那个浑蛋赢了,克劳德想,自己之前赢了那么多次,这次却输了个彻底。

5

没人知道斯特莱夫一家是在什么时候搬走的,某一天旧城区的广场高塔被一只秃鹫占据了,才有人想到他们的万能工。

门毫不费力地被他们推开,里面的人早已经离去多时。一大一小、一金一银全都消失不见,留在房东那边的租金还剩下一个月的分量,但是家具上都沾了不少灰尘,像是他们没存在过。

这件事渐渐流传开来,镇子上的人都有些恍惚,他们似乎并不确定镇子上是否真的有这么一家存在过,不过短短几天,原本清晰的两张脸在众人脑海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而在不远处的某个沿海城镇迎来了新客人,是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孩。他们在远离镇中的沿海地带买了一栋两层小屋,不大,但是五脏俱全。

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再多过问,即使好奇也很难找到本人——他们似乎很少住在里面。

令人难以置信,本来那只是一件破旧的房屋,只因它靠海才能有说得过去的价钱。这两个男人花了和买下这栋房子差不多的价钱来改造它,又不住在这里,着实令人费解。

倒也不是没人见过他们,房屋的前任所有者是个管不住嘴的,所以所有人都知道其中一个男人和小孩都有着一头柔顺的银色长发,而另一个男人则是金色的短发。

任谁都不能够否认两个银发之间的亲属关系,他们长得太过相似。但相比起那个银发的男人,孩子的性格更像那个金发的——如他总是不屈的头发,又如同陆行鸟柔软的翎羽。而他本人总是面无表情,偶尔还会显露出些许羞涩。

按照前任屋主的说法,三人的容貌都不是常人能有的。神秘的外乡来客,他们具备一切值得八卦的因素,于是镇上的人们越发对他们感到好奇。

总有好事者想从前任屋主——这个唯一与他们保持着联系的人入手,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但是向来大嘴巴的男人却在这时闭牢了嘴,任凭你威逼利诱也套不出更多信息。

这件事只能作罢,再有看点的八卦也是有新鲜度的,除了容貌以外再无新进展,久而久之也就没多少人再去关注这件事。

不知是哪个调皮的小孩在那个屋子边撒了一把牵牛花的种子,藤蔓在春天到来时爬满了墙。没有人注意到镇上的某个巷子里又悄无声息地开了一家奇怪的快递店,店名叫斯特莱夫。

偶然有醉鬼闯了进去,没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整家店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刷得大白的墙壁上贴了一张价目明细表。

没人见过这么奇怪的快递店,它甚至不常开门。你可以在某个晴朗的天气去试着寄个快递,如果你运气好,就能看见一个绑着红色辫子的黑衣男人。他通常背靠着柜台睡觉,不过不管你进门多轻,他都会发现。

红辫子小哥说他只是一个看店的,真正的老板和恋人周游世界去了。

他点了根烟,用上了羡慕的口吻。他说他们走过金黄的麦田,看过积雪的火山,说即使世界都换了一副模样,他们也还是会一起前行,那是称得上是神话一般的感情。

有人说他疯了,疯得彻底,他也毫不在意。他说你下一次再来未必他还在这里,或许会变成一个和他一样穿着的光头,又或许是带着红色头巾的姑娘。

“店员总要通过老板的面试,”他没头没脑地说,“当然,‘换班’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

即使他们的神秘足够吸引人,但是也没有多少人会去不常开门的快递店里寄快递。他们的生意并不景气,偶尔接到的也是非法交易。

不是同一个醉鬼,却是在同一家店门前。过量的酒精腐蚀了他的大脑,他那时昏昏沉沉,却在清醒后赌咒发誓自己听见了野兽的咆哮。黑暗中野兽对他瞪起了橙黄的巨眼,然后怒吼着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