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法瑞斯低垂著頭坐在餐桌角落，嘴裡啃著濕黏冷透的法式吐司，巴不得離眼前的兩人愈遠愈好。
　　雷森很少在用餐時說話、特別是睡眠不足時，除非有魔物突然從窗戶竄進來偷走他的煎蛋，然而當真正有重量級的魔界之主闖入時他居然還能保持緘默並視若無睹地切割手裡的香腸，好像坐在眼前的只不過是來寒暄道早的隔壁鄰居。

　　不，就算是隔壁鄰居，雷森也會把對方轟出去的，現在這樣的平靜景象真是太恐怖了。身為前鄰居的法瑞斯想著，默默往後移動了三公分。「嗯早餐冷了我去加熱下……」

　　一道血紅火焰捲上他的餐盤，像蛇一樣靈巧地吞下了吐司，再嘔出一堆灰燼。

　　「哦！老天，艾蕾娜，人類的食物不是這樣加──」

　　艾蕾娜冷冷地抬眼，那道火焰威脅意味濃厚地跳躍了一下。法瑞斯立刻閉上嘴，意識到自己最好跟隻貓咪一樣乖巧聽話，否則下一個被燒成灰的就是他。

　　雷森與艾蕾娜各自坐在長桌兩端，一個持續無聲地咀嚼早餐，另一個則是慢條斯理地等待。脾氣火爆的艾蕾娜從不花費一分一秒在無意義的事情上，然而面對全身隨時能化為銀離子的驅魔人，耐心與壓抑似乎是必要條件。
　　法瑞斯無法理解這段沉默的含意，他的手足自一陣烈焰中踏進雷森家門──儘管房子仍然掛在法瑞斯名下、但雷森依然堅持那是他家──之後，只對著雷森說了這麼一句：

　　亡者閣下，那東西歸你管，你知道該怎麼辦。

　　過了很久很久，久得好像奧里蘭森王都要從長眠墓地中伸個懶腰甦醒過來的程度，雷森終於吞下最後一口食物，還拿起餐巾紙優雅有禮地擦了擦嘴。法瑞斯以前這麼做時多半會得到雷森輕蔑的眼神，而他現在發現雷森的姿勢與自己如出一轍，充滿嘲笑意味。

　　「……我保證不讓『那東西』逃走。它哪兒也去不了。」他用低沉的嗓音這樣說，然後瞥了一眼大門口表示慢走不送。

　　艾蕾娜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微笑站起，「寂滅之劍的承諾無法用魔族契約束縛，但是，」她的腳底緩緩升起滾燙紅焰，「一切都準備就緒了。我們知道你會履行諾言。」
　　法瑞斯感覺到某種溫熱的物體擦過自己腳邊，他低頭望著空無一物的地面與艾蕾娜微微飄動的裙襬，看似纖細的蕾絲花邊在烈焰蹂躪中愈發堅韌。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總覺得好像有某種「液態」的火焰流了過去，回到艾蕾娜身上消失不見。那觸感溫和得像雷森帕斯的輕聲細語、內容卻是誘騙植物吞下摻銀粉的威士忌一樣，披著肉眼可見的惡意。

　　法瑞斯打了個冷顫，「艾蕾娜……」好歹解釋一下你們在說些什麼，或者至少把雷森帶回魔界觀光幾天緩解壓力啊啊啊。直覺告訴他不論接下來發生什麼好事壞事總之跟自己是脫離不了干係，他可沒漏看雷森說那句話時的神情，特別是說到「那東西」三個字時，望向自己的眼神肅殺得好像自己身上突然長出魔物翅膀與血紅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