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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回頭看看我】

楊墨景×楊憶雲。

 

  如果世界有盡頭,那一定不是在你我終途之時,因為我們在的世界沒有盡頭可言。

  楊墨景有時精神恍惚了,會說一些連他自己都不懂的話語,他自己都不理解了,更別說楊憶雲,或是楊憶雲身子裡藏著的奈特與厄夜,但是不理解、不代表不想理解。

 

  又是一個日復一日的開場,血腥、惡臭與慌張,伴隨著殺意與詭計在獵場上蔓延開來,沒有停止的一天,運氣好一些的是、楊墨景這日在極短的時間內找到了他這次的目標,也就是說、只要獵殺成功,他就能短暫的脫離這個世界,回去溫暖的床鋪、享受冰涼的可樂。

 

  一想到那個安穩卻讓他有點神經緊張的世界,楊墨景的眼神就有點變了,他的慾望在那一瞬間嶄露無遺,想離開這裡、想回去、想要快點解決的心情完全控制不住,因為這樣、楊墨景鬆開了始終與楊憶雲緊牽的手,往更前方走去了。

 

  而站在他身後,手被放下因而改抓著自己衣襬的楊憶雲看著眼前人的表情與逐漸消失的身影,他想開口、說些什麼,阻止楊墨景--

 

  『把他的腳剁斷的話,他就不能那麼快的去殺目標了,這次就可以陪著我們久一點了。』

  『腳剁斷的話,哥哥會痛的……』

 

  喀拉喀拉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楊憶雲抬頭追上,就看見楊墨景正在放置一些陷阱,還不忘讓自己的獵鷹在上空盤旋警戒著四周,設置好了之後,楊墨景頭也不回的喊了聲:「阿雲,等等目標來了就要開始行動了,你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哥哥、阿雲可不可以……」

  「噓、去躲起來。」

 

  楊憶雲看著眼前伏低身子的男人,眼中閃過許多莫名的東西,是情緒、他卻不懂那是情緒,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糟糕的東西淹沒了,明明不需要呼吸、卻覺得窒息,忍受不住的他終於撲了上去,一把將楊墨景撲倒在地上,因而驚動一處陷阱,唰啦啦的引起騷動--

 

  不遠處一匹渾身漆黑的馬匹因此受到驚嚇,騎乘著牠的主人因而發出不似人樣的低吼聲,雙目冒著紫黑色的火焰,手握著裹滿了毒煙的長槍就往他們兩這處奔來,楊墨景下意識地按住了楊憶雲的頭,將兩人身子都往地下沉去,黑色皮革下的指尖快速翻飛,就在黑色馬匹衝來的途中,破碎的石磚地上突然出現了許多隻蒼白發爛的透明手臂,不顧馬兒身上沾滿了令人難耐的劇毒,揮舞著將馬匹給拖住了腳步。

 

  砰然巨響,馬匹跪在了地上、踢動著蹄子、口吐白沫想要起身,牠的騎士沒有理會倒地的坐騎,而是踩著馬腹、踐踏著血肉,舉著長槍往他們的方向衝來。

 

  沒有遲疑的時間,楊墨景抱著楊憶雲想翻身,懷中的人卻在這時不安分的掙扎起來,等楊墨景被長槍揮出的氣壓掃到一邊,因而嗆咳出口血液的瞬間,他在抬頭,就見月色下、一雙漂亮的蝠翼慢慢地伸展了開來,粗壯的觸手在他的身子下方蠕動,楊憶雲傾身朝著那個騎士衝了過去,伴隨著周身的水環吞噬了對方的劇毒,在雙眼爆脹的情況下吐出最後一口惡氣,窒息身亡。

 

  殺了騎士的楊憶雲緩緩落地,他不再是孩子的模樣,而是奈特,他邁著長腿跑到楊墨景身邊,伸手把人粗魯的拉了起來,語氣帶著驚慌與不願意:「墨景、哥哥--」

 

  楊墨景借力站好,抹了抹嘴角的血液,踉蹌著腳步往那匹還在掙扎的馬匹方向前進,騎士死了他才發現,原來目標是已經不成人樣的馬匹、又或者說,這東西從來就不是人?

 

  嘛、獵場會出現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

 

  楊墨景被迫停下了腳步,他皺眉回頭,奈特很不高興的將人整個摟入懷裡,憑藉著身高的差異,阻攔著人往前走去的動作,楊墨景只以為這傢伙又在發神經,伸手推了幾下:「放開我,殺了他我就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覺了。」

 

  「你在這裡也可以啊,老子、我……陪你睡!不吵你,抱著你!」

  「這裡不能好好睡一覺,放開我。」

 

  「阿景、你不要走嘛,反正那東西都受傷了、養幾天也沒關係……」奈特的語氣有些慌了,楊墨景仍是堅持並且強硬地推開了人,往後跌了幾步、坐在地上,他喘了口氣後,換了個方向起身,腳步蹣跚前行。

 

  「哥哥、墨景哥哥,你看看我。」奈特的聲音變了,不、應該說他整個人都變了,像是融化的史萊姆一樣,慢慢地溶解堆疊成了楊憶雲的模樣,空洞的大眼帶著稚嫩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要求著,楊墨景的回首與注視。

 

  「阿雲乖,我就回去睡一覺、喝杯可樂……」楊墨景動搖了,但他沒有回頭,而是直接走到馬的身邊,那匹馬看見人過來,停止了掙扎,發出了嘲笑的聲音,最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像是知道自己等待著什麼的時候終於到來了。

 

  楊墨景拿起武器,對準了馬的脖子,雙眼帶著極度的瘋狂,就在要將武器刺入的那一瞬間,楊憶雲衝了上前,發狂的大叫:「楊墨景,你回頭看我一眼!」

 

  脫口而出的稱呼,是他們第一次這樣喊叫,聲嘶力竭的喊著一個人的名字,可惜楊墨景這時已將武器刺入了馬匹的頸子,血花四濺、光芒亮起,楊墨景終於回頭,伸手輕拍了拍楊憶雲的頭,最後消失。

 

  看著眼前空蕩的世界,如同以往那些個沒有楊墨景的日子,楊憶雲的雙眸漸漸地染上了深淵,他的身子不可控制的抽動著,像是要生長出什麼一樣,他抬頭看著月亮、討厭的月亮,他只是想、再多跟阿雲哥哥說話、撒嬌、擁抱--

 

  楊憶雲激動得幾乎變形,整個人都扭曲成了不成人樣的形狀,周遭的氣息改變,幾乎沒法控制,連奈特都失了聲音,覺得一切也沒那麼有趣時,碰的一聲、有個東西掉了下來,楊憶雲的觸手比他的理智還要快速的伸了過去想要將其扭爛,卻聽到了熟悉的音調。

 

  「阿雲你在幹什麼?放、放我下來啊--」

 

  洗了澡喝了兩罐可樂睡了一覺又被拖回來的楊墨景此時內心是崩潰的,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又回來了而崩潰,還是因為他現在被楊憶雲的觸手整個高高舉起而崩潰。

 

  楊憶雲回頭,看著觸手上的男人,忍不住撲了上去,整個人黏稠稠的貼住楊墨景的臉死命磨蹭:「哥哥、哥哥!哥哥你不要走!」

 

  楊墨景跌坐在地上,懷中抱著不斷磨蹭著他還發出哭音的孩子,眼前所及之處是一片混亂,還有著仍然高掛著的月亮,他伸手輕拍了拍楊憶雲的頭,像是哄孩子一樣的哄著:「大概又有很長時間不能走了。」

 

  「看我、看我!」

  「嗯?」

 

  楊墨景低頭,與人對視,在那空洞的雙眼中實在是什麼都看不見,楊憶雲卻開心地抱住了人的手臂,低頭將臉貼上心口,心滿意足的吐了口氣,閉上了眼睛,衣衫襤褸的捲縮起了身子:「哥哥在就好了。」

 

  只要還願意看我一眼,那這個世界就還有那麼一點足以存在的價值。

  盡頭?操他媽的去死吧。

 

  窩起身子的小孩嘴角抽動,藏在人衣袍底下的小臉露出了獰笑,那是誰也看不見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