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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路】
章節四　牡丹雪_01

1.
　　自從上次除靈後，靈幻好一段時間都沒有帶著茂夫到村落去，美其名是要茂夫在這幾個月好好休息，並精進自己的能力，實際上是為了避免麻煩，所以才不下山。
　　畢竟他們都把整個長屋的妖怪都滅掉了，如果是那群陰陽師，一定會氣個半死吧？
　　雖然師徒倆整個秋天都沒有下山，不過這段時間內倒是有另外一個熟悉幻化的妖怪來找靈幻。就靈幻的說法，這個妖怪生性喜愛流浪，不但熱愛喝酒，也很愛捉弄其他人，最重要的是，他是隻狸貓。
　　正在用乾布擦拭座敷榻榻米的茂夫聽到前幾句覺得還好，不過聽到後面的話語後，倒是感到不解了。
　　「狸貓怎麼了嗎？」
　　「狸貓雖然跟狐狸一樣善於幻化，但比狐狸奸詐多了。」靈幻雙手交岔在胸前，生氣的說：「最重要的是，他還會把我珍藏的酒拿走，而且都挑最貴的那種！」
　　「那是因為你酒量很差好嗎？」
　　靈幻的話還沒說完，一個陌生的聲音從庭園那邊傳來，讓靈幻整個人嚇到九條尾巴都警戒的豎立起來。
　　因為靈幻家常常有不速之客從各個方向衝進來諮詢的關係，所以茂夫倒也是挺習慣這樣的發展。但如果來的是充滿敵意的妖怪，茂夫就會毫不猶豫地把衝進家裡的妖怪給一把轟出去。
　　「你、你你你……！」靈幻語無倫次地看著眼前的人，「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順路啊，想說來打聲招呼，結果剛好看到你在罵我。」
　　男人的頭上戴著稻草編織的斗笠，他的聲音充滿磁性，如果不說他是妖怪的話，看起來就跟一般的成年男人沒兩樣。
　　「你怎麼不從玄關進來？」靈幻怒瞪他一眼，「至少該帶點禮貌吧？」
　　「我敲門沒回應啊，只好從外面進來了。」
　　眼前的男人隨意地回答，沒多久，像是發現茂夫的視線似的，他將斗笠給拿了下來。
　　男人的頭髮及眼珠跟茂夫同樣是如墨般的黑，他一邊的耳尖像是被刀劃傷似的缺失一小塊。在正午的陽光之下，茂夫在男人眼底看到些微的綠光，他的兩側兩頰也有著顯眼的紅圈圈，宛如酒窩一般的位在臉頰兩側。
　　似乎對男人很頭疼似的，靈幻用手扶住額頭，然後伸手跟茂夫簡單介紹一下眼前的人。
　　「茂夫，這是小酒窩，也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狸貓。」靈幻把手從茂夫的位置移到小酒窩的方向，簡單的解說道：「小酒窩，這是茂夫，是前幾年收的徒弟。」
　　「茂夫啊？這名字可真不錯。」小酒窩摸了一下下巴，故作親暱地問著他：「可以叫你小茂嗎？」
　　「不可以。」
　　靈幻跟茂夫異口同聲回答，聽到這麼明確的拒絕後，小酒窩也只是無所謂地聳聳肩。
　　「總之就是這樣。」靈幻雙手叉腰，「你這次是為了什麼來？」
　　「因為剛好有一筆交易在附近的村落進行，所以會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小酒窩隨意拍了一下衣擺，「另外要問你一些事情。」
　　「問事情？」
　　「對。」
　　小酒窩從緣側邊的踏腳石脫鞋走進屋內，像是要休息似的，他把行李放到廊柱邊，然後隨意的坐到榻榻米上。
　　「聽山下的妖怪說，你們除掉了盤據在長屋的鳴屋？」小酒窩問。
　　「鳴屋？」
　　「就是長屋居住的那些小妖怪。」靈幻先回答茂夫的問題，才接著回問小酒窩：「你怎麼會覺得是我們做的？也許是其他妖怪做的也說不定。」
　　「只是猜測而已。」小酒窩犀利的分析道：「方圓百里內我只有認識一個會跟人類扯上關係，還會因為一些無聊的感情去幫忙人類的妖怪。」
　　小酒窩故意補上一句：「你說看看，哪來的妖怪這麼不識相？連陰陽師的獵物都敢動手。」
　　「還不是因為他除妖的速度太慢了。」靈幻把責任歸屬一把推到連見都沒見過面的陰陽師身上，不滿的說：「如果那些人動作快的話，根本就輪不到我們出手。」
　　「那也是人類的事情啊，如果是一般的陰陽師就算了，偏偏扯到京都來的。」
　　「怎麼說？」
　　「聽說當時負責的陰陽師氣得半死，原本要回報的成果一夕之間全消失了，你說他能不氣嗎？」小酒窩懶洋洋的看了眼茂夫，隨後又把視線移回靈幻身上，「那些陰陽師正在抓戰犯，如果你還有點良心的話，最近就不要去那個村落，省的又惹出更多事情出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不過實際聽到還真的有些尷尬。
　　「聽起來挺糟的。」靈幻訕訕然的說。
　　「是挺糟的。」小酒窩用手撐著臉，「但這次來的陰陽師感覺還是有點實力，如果你要帶徒弟下去，就去別的地方吧。」
　　「知道了。」
　　在兩人對話結束以後，茂夫貼心的從廚房端出招待客人用的綠茶，他把茶壺放在矮桌上，一杯給小酒窩，另一杯則是遞給靈幻。
　　「謝謝。」
　　小酒窩將熱茶給接過手，他慢慢地喝一口茶，並輕聲讚賞茂夫泡的綠茶好喝。
　　「話說回來，你怎麼會收個貓又當作徒弟？」小酒窩懷疑的看著靈幻，「你不是常常說自己很忙？」
　　「就剛好有時間啊。」靈幻隨意回答道：「雖然很忙，但妖怪不是有無限大的時間？」
　　「是這樣沒錯。」小酒窩淡淡的說：「但你我都知道這不是永遠的。」
　　聽到這句後，換靈幻沉默了，他安靜地將手中的茶水喝掉，然後將空杯子遞給茂夫。
　　「先不用倒了，謝謝你，路人。」
　　「不客氣。」
　　靈幻的身體靠在屋內的梁柱上，他的視線落到庭院外的枯葉上面，然後再度開啟話題。
　　「話說回來，你打算待多久？」
　　「大概幾個月吧。」小酒窩解釋般的說：「我會住在附近的村莊裡面，有空會過來。」
　　「嗯。」
　　「畢竟你應該不是很願意給外人入住？」
　　「是挺不願意的。」靈幻聳聳肩，「但如果喝茶的話倒還可以。」
　　「我想也是。」
　　像是休息夠了似的，隨意地和靈幻聊幾句以後，小酒窩便提著行李離開靈幻家。

2.
　　季節從晚秋正式進入到冬天，而在十月十號這天，靈幻也收到一束小小的紅色花束當作禮物。
　　為了這束花，茂夫整個禮拜都在閒暇之餘跑到山間採集，如果有看到喜歡的，他會偷偷的藏在庭院裡面，再把喜歡的挑出來，最後集中成束送給他。
　　徒弟的小心意靈幻自然是看在眼裡，他開心的收下這束色彩鮮艷的花束，並將花插在座敷的小花瓶裡面，而在花束枯萎前，靈幻也把花做成簡易的書籤作為保存，心情好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看看。
　　等到初雪到來之時，靈幻恢復了下山的行程，因為季節的關係，所以他從一周兩三次的次數改為一周最多一次，為了避嫌，靈幻還特地去更遠的小村落交易，以免碰到麻煩。
　　新的村落比起原本的更加排外了些，雖然旅行者在這裡並不受歡迎，不過在靈幻能言善道的交易手腕下，手上的物資仍舊可以跟老闆換到不錯的價格。同一時間，靈幻也開始重新經營相談的相關事業，吸收情報之餘，也為自己賺到一些錢。
　　冬雪紛飛的十二月，靈幻所居住的整座山都被大雪給覆蓋住，基本上除了森林裡的動物以外，都不會有人煙在山上走動，一來是怕迷路，二來若是山上出現暴風雪，很容易就會失去性命。

　　在十二月的尾端，因為天晴的關係，所以師徒倆難得的到山下的村落走走。
　　當他們買完基本用品，靈幻便將身上多的錢幣遞給茂夫，同時讓他去買些想要的物品，還特別吩咐茂夫先把買好的東西拿回去放，他買完剩餘的物品才會回去家裡。
　　等到茂夫離開視野後，靈幻則是繼續在商店晃蕩，同時也作一些簡單的委託。而在靈幻準備收工回去之前，他接到一個較為特殊的委託。
　　「倉庫裡常常有奇怪的哭聲，而且還會有東西摔破的聲響，可以請靈幻先生來看一下嗎？」
　　委託人是個有錢的老太太，因為報酬豐富的關係，所以靈幻倒也沒什麼拒絕的理由，他看了一下旁邊站立的佣人及武士，突然覺得這個案子也許比想像中好賺也說不定。
　　既然這個任務是除倉庫的怨靈，那應該很快吧？
　　想到至此，靈幻不疑有他的跟著老太太一起坐在貴族專屬的牛車上，而他自然也不會放過打聽現場情況的機會，便跟著老太太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起來。
　　「聽說靈幻先生對於除妖很有一套，您能幫我真的是太好了。」老太太誠心地說：「像您這麼熱心的年輕人已經不多見了，想必有很多人委託您吧？」
　　「您太看得起我了，其實我只會一些基本的而已。」靈幻客套的回答：「但這個村莊感覺也挺平和，是不是很少有妖怪相關的事件呢？」
　　「是啊，可能是因為偏僻吧，所以問題反而少。」老太太樂呵呵的笑了出來，「但這樣也好，不然一天到晚被妖怪騷擾該多慘啊。」
　　「也是呢。」
　　老太太的家位於村莊外圍，也許是因為腹地廣大的關係，所以老太太的家也比一般平民的大上不少，當靈幻下車之時，他也看到主屋旁甚至還有專屬的魚池。
　　靈幻看著明顯比自己家大上不少的住宅，突然覺得應該要帶茂夫來看看，但在被震懾的同時，靈幻也覺得自己的衣著似乎有點不得體，於是他默默的把衣服拉平，並挺直背脊，就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有自信一些。
　　佣人扶著老太太走過無數長廊，最後她停在一個偌大的倉庫前面。
　　「就是這間，您有感覺到什麼嗎？」
　　「裡面好像有一個蠻強的怨靈。」靈幻神色嚴肅的說：「這個情況很久了對吧？」
　　「是啊，您能處理嗎？」
　　「我可能要進去倉庫才能確定，這個門可以開嗎？」
　　老太太連連點頭，「可以的，不過……咦？」
　　「怎麼了嗎？」
　　靈幻還沒有說完，他就看到倉庫的門被人從內打開，裡面走出兩個年紀相差甚鉅的男人，一個穿著是狩衣的青年，另外一位則是看起來極為華貴，看起來像是家主的老男人。
　　「這樣子應該就沒問題了。」穿著狩衣的男人充滿自信的說：「如果還有問題再跟我說吧。」
　　「好的，非常感謝。」家主說道：「那陰陽師大人，您等等要離開了嗎？」
　　「是啊，畢竟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好吧。」
　　兩人從倉庫走出來後，他們同時也看見靈幻及老太太的身影，然後家主急急忙忙的跑到老太太身旁，並牽住她的手。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個倉庫很危險的。」家主看向旁邊低頭的佣人，憤怒的指責道：「是他們帶你過來的？」
　　「不是的，是我自己要來的，想說可以幫你一點忙。」老太太安撫般的輕拍家主的手，解釋般地說：「其實我還帶來除妖的幫手，但看來已經不需要了呢。」
　　「幫手？」
　　「您好，我是靈幻新隆。」靈幻向前踏出一步，他露出商業笑容，溫和的介紹自己：「原本是來幫忙的，但既然有陰陽師，想必沒有我出手的空間了。」
　　「你也是陰陽師？」家主疑惑的看著靈幻。
　　「略有涉獵而已。」
　　「原來你就是靈幻新隆啊。」棕髮的陰陽師饒有興致的看著靈幻，「真是久仰大名。」
　　「沒想到高貴的陰陽師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真是太榮幸了。」
　　靈幻彎身行禮，臉上的笑容一點都沒有被影響到。畢竟自己會到處去接委託，所以名聲有傳出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也不需要太過驚訝。
　　身為狐妖的他，裝傻可是最在行的了。
　　「陰陽師大人，您認識他嗎？」家主問道。
　　「算是聽過吧，雖然沒有受過正統的陰陽師訓練，卻仍有除妖的能力，所以我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陰陽師把手放到下巴思考，「不過真的見到以後，倒是跟一般人沒兩樣啊。」
　　「是因為您的能力太強了。」
　　靈幻熟練的把對方捧了起來，但言語間卻不會令人感到任何不適。
　　「一般的小妖怪在您眼裡應該跟塵土沒兩樣吧。」
　　「是這樣沒錯。」陰陽師微微一笑，「你也挺能言善道的。」
　　「過獎。」
　　兩人帶著笑容毫不相讓的互相較勁著，若是在旁人看來，在他們眼神交鋒的瞬間，還有輕微的火花擦出來。
　　不過既然這邊的事情都被陰陽師處理完了，靈幻現在在這裡也沒什麼用處了。
　　「家主看起來還想跟陰陽師大人談一些事情，既然這裡已經處理完畢的話，那我就先行離開，不再打擾。」靈幻對老太太鞠躬，滿懷歉意的看著她，「真的非常抱歉，沒有幫上忙。」
　　看到靈幻的動作以後，老太太連忙握住靈幻的雙手，要他不要再行禮了。
　　「應該是我向您致歉才是，還讓您白跑一趟！」老太太揮一下手，連忙吩咐下人去備車，「我請人送您回去吧！」
　　「我走回去也可以的。」
　　「那怎麼行！」老太太說：「這一點事情我還是可以幫忙的。」
　　「太不好意思了。」靈幻趕緊婉拒：「這樣還要麻煩您。」
　　在兩人互相推辭的話語中，冷不防地被另外一個人打斷了。
　　「那不然，我跟靈幻先生坐同一台車回去村莊吧？」
　　靈幻愕然的看著陰陽師，頓時發現，事情似乎朝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老太太的目光移到身旁的家主身上，諮詢般地問著他：「您覺得如何？」
　　「若是陰陽師大人想要這樣的話，那也可以。」家主不在意的回答。
　　「那我就請人把你們送回去。」老太太兩手一拍，開心的看著靈幻，「這樣可以吧，靈幻先生？」
　　看您也沒給我第二個選擇啊。
　　「那就麻煩了。」
　　靈幻專業的露出應答用的笑容。

TBC
By Ru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