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聖誕老人捕捉計畫】


　　
　　「今年聖誕節，我會抓住聖誕老人喔！」插著腰，孩子豪氣地向同伴發表了宣言，鮮紅的大眼閃爍著夢想的光亮，一瞬間彷如熠熠生輝的明燈。
　　尾音剛落，岩融便失手握爆了剛從籃內取出的果橘，炸裂開來的橘皮不住淌著酸黏的汁液，他停愣幾秒，不忍心戳破今劍莫名的期望，只好遲疑地問道：「……為什麼要抓聖誕老人？」
　　「嘿嘿，因為有願望想跟他說。」天真爛漫地笑了笑，男孩接著將手指擺在唇前，神情多了股不容侵犯的決心：「但這是秘密喔，說出去的話不會成真了，我一定要達成心願，所以不能告訴你。」
　　被對方堅毅的表現給渲染，岩融鼓勵地點點頭：「嘛，抓聖誕老人這種事，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加油啊！」
　　「嗯！我會加油的！」高興地抱了同伴一下，今劍隨即蹦跳地跑出和室，看來是為今晚的抓捕行動做準備去了。
　　笑著目送孩子離開後，岩融才驚覺大事不妙。
　　
　　——今劍要抓聖誕老人啊！
　　
　　「……這可真是不得了的消息啊。」聽完事件描述後，三条家的長刀們面露凝重，其中還參雜了不明所以的困惑。
　　被召臨現世不滿一年，還未體驗過聖誕節的小狐丸不解蹙眉：「聖誕老人是什麼人物？」
　　「嗯，說起聖誕老人，」放下手中的茶杯，三日月抬起眼睫，沉穩而深邃的微笑使得他的話語聽狀相當合理：「就是身著紅衣、專挑乖巧孩童熟睡之時夜襲的老爺爺啊。」
　　聽見耳熟的平安時代風氣，小狐丸理解地點點頭：「原來如此，夜襲啊，但是對孩童下手一事可不能苟同……」
　　「——喂！解釋得太讓人誤會了吧，三日月！」即時拍桌打斷錯誤觀念的根植，岩融完全無法忍受同伴猶在泰然輕笑的態度，他可是在說正經事的！
　　「聖誕老人是指給乖孩子們送禮物的人喔，但這只是孩子所相信的、傳說中的存在。」在身旁的同伴發難結束後，石切丸溫和地解釋道：「這個人物通常都是由長輩們扮演的，也就是說，我等即是三条的『聖誕老人』喔。」
　　情況在正確的解說下有了眉目，今劍的捕捉聖誕老人宣言，無疑是宣稱著要抓住他們。
　　被抓到會出現什麼後果呢？——不光是多年維護下來的『聖誕老人傳說』會露餡，連今劍那份不能向他人說出口的願望亦會破滅。
　　「這可是大事啊……！」無論如何都不希望孩子幻滅，岩融按住抽疼起來的腦袋，沉痛的語氣令其他人不禁對問題嚴陣以待。
　　『不被極化修行過後的短刀抓到』這種事，對在場的三条長刀們來說簡直是癡人說夢。
　　靜默半晌，三日月終於斂起笑容，嚴肅地瞇細眼：「論偵查和隱蔽，我們任一人都比不過那孩子呢……但是，合作的話可就不一樣了。」
　　聞言，在場的刀劍男士們交換過目光：「也只能如此了。」
　　於是，聖誕老人陣線就這麼倉促地在聖誕夜當日的午後組成了。
　　事實上，偵查能夠靠團隊合作彌補，但隱蔽的技巧是不會因為合作而增長的。
　　
　　——直到夜晚的行動開始，三条家的長刀們才恍悟這點。
　　
　　深夜，伴隨著人聲的消匿，整座本丸在冬夜陷入安穩的沉睡。
　　懷著期待、或心底瞭然，孩子們乖巧入眠，而身為監護者的刀劍男士們則悄然行動，為他們重視的兄弟們捎來聖夜的祝福。
　　理應如此，然而三条部屋卻瀰漫著詭譎不安的氣息。
　　喬穩了臉上的老人面具，高大的男人藏身在迴廊轉角，替男孩熄燈之後，他便確定那間和室再沒有人進出過，不出意外的話，對方應該也正在房內守候著聖誕老人的到來。
　　為了將禮物無聲無息地放進今劍的房內，必須要有人把他引出來才行。
　　下定了決心，岩融才剛踏出步伐，驀然感覺一道冷意竄過後頸，他警覺地旋身離開原地，只見方才待的位置倒垂了一抹嬌小的身影，黑暗中，一雙鮮紅的眼錚亮著興奮的光，歌唱般的語調瞬間毛悚起聞者的肌膚：「找——到了喔。」
　　「……！」沒想到自己竟漏掌握了行蹤，岩融立刻擺出備戰姿態，他深知自己絕對跑不過孩子，不如將計就計把今劍拖在這裡。
　　輕巧落地，今劍步出陰影，出現在皎白的月光之下，期待地看著身穿紅毛衣的蒙面來客：「您是聖誕老人嗎？」
　　隨著男孩的靠近而後退，岩融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倒不如說這個情況下沒被認出來已經是萬幸了。
　　正當男子遲疑不決時，第二道鮮紅身影忽然出現在今劍後方的轉角處，認出對方的身分，岩融的眼神登時變了。
　　現在還不是進房間的時候啊！石切丸！快回去！
　　左右擺著手要同伴躲回去，岩融沒有意識到這手勢同時代表著否認，亦沒能察覺前方的男孩陰冷了神色：「……這麼晚出現在這裡，不是聖誕老人的話，就是壞人了對吧。」
　　什麼？
　　即時回過神，岩融險急地避過襲擊而來的刀鋒，速度過快，差點被刮掉臉上的面具，見場面越發糟糕，他只好將背負著的紅袋甩至前方，趁著男孩分神的剎那，轉身逃離迴廊。
　　「你是跑不掉的！」蹙起小眉頭，今劍方要追上去，便聽見後方的窸窣聲，他警覺地轉過頭，躡手躡腳的紅衣面具老人就這麼與他打了照面。
　　「……」尷尬地止住腳步，石切丸不敢動彈。
　　一時沒弄懂眼前所見，今劍呆在原地，明明剛才紅衣男人才從前方逃走，怎麼轉瞬間就出現在身後呢？
　　眼神浮現迷惑，男孩不確定地再度問道：「真的、不是聖誕老人嗎？」
　　見對方耷拉了眉毛，石切丸差點回答出口，然而一說話就會露餡，他只好與孩子面面相覷，看著男孩的神色越亦失望，御神刀簡直心如刀絞。
　　僵持的情況沒有持續多久，屋頂上方忽然響起『喀啦』的摩擦聲，今劍再度警戒了姿態，持刀躍下迴廊，抬頭看向來不及爬到另一端的身影，目瞪口呆：「聖誕老人……有兩個？」
　　放棄躲避，被抓包的小狐丸乾脆坐在屋頂上與男孩對望。
　　這下計畫全被打亂了，連今劍心目中的聖誕老人傳說都在剝落信仰，正當岩融頭疼於後續的解釋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岩融比出噤聲手勢，還沒被逮住的男子卸下紅衣裝扮，露出別有深意的微笑。
　　「……都是假的對吧，你們都不是聖誕老人，他根本就不會來，對嗎？」黯淡了目光，今劍難過地垂首，短刀歸鞘，他的聲音染上些許哽咽：「是不是、因為我今天說要抓他？」
　　「——不對喔，今劍。」聽見耳熟的聲音，男孩愣然抬頭，與出現在迴廊上的男子對上目光，三日月笑彎了眉眼，似乎有些困擾的模樣：「因為你太乖了，聖誕老人們都想送你禮物，卻害羞著不敢承認呢！」
　　「都是……？不可能的，我明明想過對聖誕老人不好的事情，三日月殿下一定是騙人的……」惶然瞪大眼，今劍不知所措地環視起周遭，只見最開始見到的聖誕老人正邁步朝他走來，寬大的手掌撫上腦袋瓜子，溫溫暖暖地，還帶著一點橘子的味道。
　　「嘛，畢竟你可是這個部屋裡唯一的孩子呢，啊哈哈哈！」不合時宜的爽快笑聲在男孩用力抱住聖誕老人後消停了下來，三日月瞇著眼，綺麗的眼眸漾起柔和的瞳光：「有什麼心願，儘管說出來吧，今劍。」
　　吸了一下鼻子，小天狗將臉埋進聖誕老人的紅毛衣裡，說出修行歸來後最為掛懷的祈願：「……就算我的存在只是虛構的，我也希望能跟你們，還有本丸的大家、永遠都待在一起，還有，對不起向你揮刀了，岩融。」
　　身分還是被識破了嗎……
　　搓揉起今劍的頭髮，岩融暗自在心底可惜了片刻，接著蹲下身來，將聖誕帽安至男孩頭頂：「傻小子，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啊啊，當然會一直在一起了。」莫名感到鼻酸，石切丸心疼地上前，連著同伴一齊將男孩抱進懷中。
　　翻下屋頂，小狐丸迫不及待地取下壓亂頭髮的面具，喘過一口氣後，上前加入環抱的行列：「虛構的又何妨？別忘了，我等被喚至此處即是存在的證明哪，只是出生的方式有點不同罷了。」
　　「哎呀哎呀，這下，聖誕老人都被你抓到了呢。」踏下迴廊，三日月緩步上前，似乎注意到什麼，他抬首望月，嘴角揚起愉快的笑。
　　願望，應該被聽到了吧。
　　
　　「聖誕快樂，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