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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夜巡（22）
亡灵无法踏足流水

一条古老的传言，没有人知道具体有何依据。但在不同文明的传说中，通往冥府的道路上常常同样横着一条或者多条河流，有人猜测来源大概正是这样的传说，意味着死者不能返回生者的世界

克劳德如今知道了，这说法不算对，因为同样是死去的亡灵，安吉尔和杰内西斯可以畅通无阻

或许是流水会冲刷尽一切怨恨、愤怒、哀伤，将那些怨灵的存在与力量温柔而残酷地夺走。流水无法伤害萨菲罗斯，因为他的愤怒与骄傲和他的意志一样不可动摇，但他也本能地厌恶这软弱的清白

萨菲罗斯不愿跨过这里。那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庇护所？这处夹缝中的小世界，明明是他从女神手中继承而来的神域，映射的是他的内心

爱丽丝说，人有时候并不真正了解自己

萨菲罗斯说，凭借表象，你的眼睛在这里无法分辨善恶

男孩确实明白了

杰内西斯把环着他脖子的男孩放在离小屋不远的草地上，最终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萨菲罗斯的结界显然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克劳德慌张地想去搀扶，被他大力一把推开

死神低笑着喘息，借着自己赤红的长剑撑起身体

“快去，找你想要的东西，我们没有时间。”

克劳德跟着他的视线回头望去，黑暗已经从他们来的方向侵袭而来，开始腐蚀这片绿洲的边缘。他们确实没有时间

杰内西斯重新挺直了脊背，对着那片黑暗举起了剑。眼神中燃烧的战意让克劳德终于意识到，面前的人和他的两位兄弟一样，同样是优秀的老战士

“去！小子，别磨蹭了！快滚！”剑锋对上黑蛇的瞬间他扭头对着克劳德怒吼。男孩犹豫了一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点点头，冲着反方向飞奔而去

“……哼。”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眼角余光之后，红衣的死神嗤笑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自己、敌对的兄弟还是这所有一切

“你被女神所爱，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

像是祷告，又像是祝福。他挥动剑柄，再次将黑雾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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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德一步也不敢耽搁，在草地上疯狂奔跑，再也不在意脚下是否踩到爱丽丝珍爱的花花草草。女孩温馨的小家仍然亮着灯火，在逐渐黯淡下去的世界中指引着他的道路。他们离去得过于匆忙，不经意间又给了男孩留下了庇护。克劳德确实亏欠他们太多感谢

那抹温暖并不是男孩的目标

借着微弱的光源鼓起勇气，他在渐浓的昏暗中拼命向着记忆中山崖的方向奔跑，双腿如同不知疲倦地机械运转，耳边只有血液流动的轰鸣和自己急促的喘息

他不知道杰内西斯一个人能挡住那力量多久，也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受伤

快点，再快一点

稚嫩的双手疯狂抓握粗糙的岩石向上攀登，过于激烈地动作让山崖本来就不牢固的地方脱落，擦伤男孩的手掌手背。克劳德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固执倔强

从山涧中溢出的流水已经枯竭，像等待了千年，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的叹息。男孩艰难地在黑暗中摸索着石壁潮湿的痕迹，追寻自己曾经走过的路线

过分急躁的力度让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撞上岩壁，磕上石笋。没有了提灯，只有风中隐约传来的花香牵着他。如同阿里阿得涅手中的丝线，为他指引怪兽巢穴的出口

在浓郁近乎实体化的香味中，他最终抵达了那片青色的潭水

和上次见到的景象截然不同。在池水边绽放的花朵已然尽数枯萎，光芒不再，优雅的涓涓细流也不复存在。这里安静极了，有人等待着最终命运的裁决

取代过去一切的是莹莹亮起的深潭，像是什么人深邃忧伤的眼眸

克劳德跪倒在泥土里拼命喘了会儿粗气，犹豫了一会儿，把手伸进其中。潭水如他想象中一样的冰冷刺骨，能刺伤人的灵魂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没有时间了

男孩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

一开始是难以忍受的战栗，很快就连触感也麻痹了。克劳德的身体向着潭底坠去，水压压迫着肺，有种哭泣般的疼痛。他在水底睁着眼，眼睛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刺激

男孩在水底的白沙中拼命挖掘，他知道一切的答案就沉睡在这里

肺活量无可奈何地限制着他的行动时间，连同外界的倒计时一起。克劳德竭力挖到眼前发黑才肯浮上去换一口气，每一次都能清晰地察觉水面上的花香逐渐染上了死亡的气息。他知道杰内西斯一个人并不能完全阻挡那个人，他的脚步声已经近了

他们为他争取的时间所剩无几

拜托了，拜托了……你不是一直在指引我吗？出现吧

男孩绝望地祈求，再次扎入水中。这一次，他不打算再回头

如果不能找到你们，没有办法终结这出悲惨畸形的戏剧，溺死在这里或许是个不错的结局吧

潭底的白沙已经被刨出不浅的坑，却仍然没有尽头。男孩执著地手脚并用，尽力扩大搜索范围。眼前的光线逐渐暗淡，他不知道到底是缺氧造成的幻象还是时限已经耗尽，又或许两者并无差别

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回应他的是水底轻微的闪光。沉睡在此的是一把利剑，时光在剑身上凝滞，锋利如初。剑柄上缠绕着银色的丝线

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克劳德顺着丝线的指引挖出了那把罪恶残酷的钥匙，头颅紧闭着双眼，嘴角像是微笑，如同只是沉睡

那颗千年前陨落的晨星如今重新被他抱在怀中

克劳德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哭泣，但在这深潭中，眼泪最是不值得一提

黑色浸染了水面，激动耗尽了他肺中的最后一丝氧气。男孩口中叹出最后一串细碎的气泡，紧抱着怀中的珍宝，安静落倒在沙地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