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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in Love with My Car—4
萨菲罗斯把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门,玄关亮起了昏黄的灯光,照着白色的瓷砖略带一些暖意。他随手打开了客厅的灯,驱散了室内的黑暗,一切就和平常一样,回家,开门,换鞋,收拾收拾洗漱,不会有任何多余的程序。但门外的穿堂风从他身后窜进屋里,他这才意识到哪里有些反常。于是他回头,看着站在玄关前的克劳德,困惑让他停滞片刻,然后问道:“你怎么还不进来。”

克劳德看起来有些纠结,他犹犹豫豫,面色复杂地站在玄关前,双手拘谨地背在背后。仿佛他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进到了萨菲罗斯的家里,而不是萨菲罗斯邀请的他。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大胆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这里真的是你家?”

“当然,”萨菲罗斯虽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发出一连串响亮声:“不然我怎么开的门?”

得到肯定的回答,克劳德半放下心,抬起脚准备换上萨菲罗斯为他准备的拖鞋,他弯着腰解开鞋带,视线却向室内投去,他继续带着困惑和小心,像一只当着猫的面偷吃乳酪的小老鼠,换了一种问法:“你家真的住过人?”

萨菲罗斯跟着他的视线一起探向家中,宽敞明亮的客厅铺着瓷白的大理石地砖,简约干净的流理台上方吊着柔和的闭叶吊灯,独特的造型却不影响照明,前卫低调。萨菲罗斯家中的装潢简约却不简单,处处细节都透露着设计的痕迹,克劳德在杂志上看到过这种装修风格,他们在页尾标的数字让克劳德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跳了起来。他拿着杂志暗暗骂了一声该死的有钱人,急忙翻页,跳到他最爱的摩托车时尚专栏,以此来抚慰他备受惊吓的小心脏。

但这些都不是克劳德发出这种奇怪问题的根源,萨菲罗斯家里的装潢和他本人给人留下的印象相符,没有太大出入。但是,但是,他的家中,毫无人类居住的痕迹。白色的流理台面上根本看不见任何主人的偏好,哪怕只是一瓶胡椒粉或一盒红茶,甚至没有一片灰尘愿意落在上面。宽敞的客厅中,沙发和电视屏相对无言,巨大曲面屏的电源线垂落在墙边。落地窗外照进灰色的月光,即使是是太阳也无法改变墙壁的苍白。萨菲罗斯的家里崭新整洁,就像随时随地就能出售的精装别墅——哪怕他家只有一层。他的家中配件处处齐全,每个角落都别有设计,如果非要说缺了什么,那只是缺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情味。

人情味,克劳德麻木地想,他家最不缺的就是这点。

萨菲罗斯收回环视的视线,也许是读懂了克劳德心中所想,他主动向克劳德解释:“这是我父母的房子,我觉得太大了,所以不常使用客厅。”他想了想,觉得应该给自己正名,于是接着补充道:“还有,我的的确确睡在里面的床上。”

太大了。克劳德麻木地闭上眼,想起了自己的家。他对自己说到,人与人之间生来就有差距,他会学会接受这一切。

从那一个美好的野餐之后,初次见面的两人保持着某种难以言明的默契维持着这段奇怪的友谊。他们就像两只在充沛的雨水后相遇的蜗牛。绿意盎然的草地上留下了两条不同的黏液痕迹,最后他们在一个点相汇,伸出头上的小触角,轻轻相触,试探着彼此的界限。不算生疏,但彼此也都保留着作为新朋友的秘密和距离。

克劳德接过萨菲罗斯递来的水,打发着做客的拘谨:“你的双亲呢?”

“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我们并不常在一起。”提起双亲,萨菲罗斯看起来有些不耐,于是他学习着扎克斯,把话题抛回给了克劳德:“你的父母呢?”

“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克劳德爽快利落地结束了继续聊下去的可能性。

“抱歉。”萨菲罗斯别过头,在心里暗暗责备自己挑选话题的差劲。他总觉得自己之所以在社交上如此笨拙,一部分原因其实要归咎于倒霉。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似乎总能戳中对话中最糟糕的情况。有的时候这很方便,有的时候这是灾难。

“别太在意,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也接受了现实。”克劳德不知是在安慰萨菲罗斯,还是在安慰自己:“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好。”他说着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安慰人的话,清淡无味,希望尽快结束这种话题。

萨菲罗斯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和杰内西斯闹的一次矛盾。具体起因他早已忘记,他只记得自己为如何冒犯了杰内西斯而迷茫。他忍不住去问杰内西斯原因,杰内西斯却一脸诧异,就像有人在街头发布了一场题为《人类应该为鳗鱼的生存而结束文明演化》的演讲。他仍然怒火上头,他从没见过有人在矛盾之后还像无事发生一样来问你:“你为什么生气?”这种人,不是脸皮太厚,就是脑子太蠢。他一下分不清萨菲罗斯属于哪种类型,前者还是后者?还是说他在两者之间取得了一个完美的平衡?也许这就是萨菲罗斯的神秘之处,你永远摸不清他在自己的世界中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杰内西斯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长发公主那个童话故事,他的怒火一下就被一阵冷风吹灭了一大半,他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被萨菲罗斯打败了。于是他带有一些别样的意味,引用经典,模糊不清地告诉萨菲罗斯:“长发公主,你也该从你的高塔上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杰内西斯居然说他是长发公主?

那他就是白雪公主里的王后,每天都要站在镜子前,抖一抖自己标志性的红色风衣,然后问镜子:“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配红色的人?”

看得出他在刚刚的谈话内容上越想越远,克劳德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装作急切的样子催促着:“文件呢?快来,我的工作声誉要保不住了。”萨菲罗斯这才从红色王后的故事里回过神来,哦,对了,文件,这才是克劳德来他家里最重要的事情。

他的教授今天下课后叫住了他,向他询问上一次课题他交上来的资料是否还有备份。“非常完美,”教授毫不吝啬地夸奖,“我希望能够和其余的教授一起讨论一下你的作业。”到这一步为止都没有什么麻烦,直到教授希望今晚就能收到资料。问题随之而来,他家和教授家,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周五傍晚的路上全是准备去夜店奔放自由的车辆,哪怕是坐地铁,不算上转车的时间也要半个小时,来回一个小时折腾来去,只为送一个资料。萨菲罗斯顿感疲惫。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他要邀请克劳德一起去酒吧,作为上一回芝士热狗面包的回礼。但现在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让他感觉很懊恼,更何况,他要如何告诉克劳德他无法遵守诺言了呢?太可悲了,他终究还是成为了扎克斯那样的人。屠龙勇者终成龙,当命运压迫在他头上时,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杰内西斯喜爱的话剧里悲情男主角总是如此动人。

“我可以帮你送文件。”出乎意料地,克劳德迅速回复了他的消息。他好像根本没抓住萨菲罗斯的重点,跳过了前情提要和小小抱怨,跳过了萨菲罗斯的补偿提议和正直道歉,直接抓取了消息中并不那么重要的部分——萨菲罗斯的困扰。他不在乎约定无法被实现,也不在乎后续会有什么补偿,他只看见了他的朋友被麻烦缠住难以脱身。

这让萨菲罗斯感到一种奇妙的触感,就像一团软绵绵的云从他头上轻轻蹭过。他当然知道云朵其实是体积庞大重量惊人的存在,但如果你把克劳德和这个比喻联系在一起,谁还会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自然规律?如果真的存在这种人,萨菲罗斯将判处他终身找不到乐趣的无期徒刑,让他做一个哀愁的囚徒。

收拾收拾心情,萨菲罗斯走向校门,按照短信回复,克劳德会在十五分钟后赶来。周五的下午校门口的人群来来往往,热闹非凡,不难想象路上是怎样一副拥堵的惨状。但克劳德会驾驶着芬里尔,像风一样自由地穿梭在车流之中,潇洒自在,留下一个背影让那些动弹不得的大甲壳虫们无端羡慕。

萨菲罗斯站在校门后,周围的人成群结伴,他一个人的身影显得有些特别。不过有什么关系呢,马上他也会融入这些有伴的人群中,在芬里尔的背上轻驾而去。他忽然想起了扎克斯拍着胸吹嘘的那句话——有克劳德的地方就有希望。

克劳德,希望。

他微微低下头,两边的长发垂落而下,掩盖了他小小的微笑。


#:lof的排版是什么意思,我每点一次预览,就会在段落开头多敲一个空格。如果不是因为再敲下去就要重启一行了,我还能接着预览调整!话说生贺后劲好大,我看的出来人群纷纷进入了贤者时间真空期......

再一次感谢你的阅读,来吧,今天也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