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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與夕照》
今日天氣晴朗。
街道上的人們熙熙攘攘,少女沒有走在人群中,而是俐落地在屋簷間跳躍並穿梭著,用她的話說,走這條路更方便,所以她選了這條路。
晴天的風吹在身上,帶著街市和陽光的味道,在高處的賀允祺很快在人群中看見那個銀髮女孩,紅色身影以幾個翻滾再加上一點魔法的運用,便從屋頂到了平地,她沒有在意左手臂上出現又逐漸消失的紅色玫瑰印記,只是徑直走向柊羽奈身邊。

「祺祺!」
一注意到對方,柊羽奈便彎起那雙淺藍色的眼睛,高興地對著賀允祺揮了揮手,今天是賀允祺約好帶她在魔法世界到處晃晃的日子,她從昨天晚上就興奮得不行,差點因此失眠。
「所以,你想從哪裡開始?」
「當然──」
她昨天晚上就想好了!少女的聲音充滿了期待,她的肚子也為接下來的話語響起了開場音樂,適時地叫了起來。
「是先吃飯!」
「笨蛋。」
賀允祺被如此完美的「演出」逗笑,那張對其他人總是冷淡,甚至有些高不可攀的臉此時露出了笑容,而對面的柊羽奈看著笑起來的她,雖然不太清楚原因,但也跟著傻氣的笑了起來。

「所以,這就是祺祺常來的店嗎?」
「嗯,他們的煎餃很好吃。」
兩人面前的店家招牌上只有以毛筆寫成的「熊貓」兩個字,餐廳門口寫著「營業中」牌子上也有熊貓,賀允祺走在前面,先推開門,然後走到了店內右邊的兩人座,柊羽奈很快跟上她的腳步,在她對面坐下。

「三份煎餃,口味各一。」
在燈光明亮、而且布滿熊貓和紅色的中華風裝飾的店舖裡,賀允祺熟練地向店員點了餐。
「咦?可是我們只有兩個人?」
「不過三種口味都很好吃,你不想嚐嚐看嗎?」
「誒……好狡猾的說法!如果這麼說了的話當然會想都吃吃看啊!」
柊羽奈大力地點著頭,像是生怕對方要將自己的食物搶走一樣──明明根本還沒上桌,賀允祺看著對方,既是覺得這樣的她很有趣,也不免生出幾分擔心對方這樣傻氣的性格以後該怎麼辦……不對,她為什麼要替對方擔心啊!明明自己也有一大堆事情要煩惱。
少女出神地想到了一些久遠的記憶,表情也變得有些凝重,意識到這點的柊羽奈有些擔心地看著她,伸出手在對方眼前晃了兩下。
「允祺?祺祺?你有在聽嗎?」
「有啊,你剛剛說來的路上遇到了戴著紅色領結的貓咪對吧?」
「那是上個話題啦!我是在問你,吃完飯後要去哪裡呢?」
「嗯……就在街上晃晃吧,去看看書店和魔藥店?你不是說你的魔藥學作業一直做不好嗎?或許去找找參考就知道哪裡出問題了。」
「好啊!祺祺真的很聰明呢。」
她笑著點了點頭,在兩人的談話間,店員也端上了三盤煎餃,和普通的煎餃不同的是,一盤黑、一盤白還有一盤是紅的,柊羽奈眨了眨眼睛,一副非常好奇的樣子。
「那就,開動?」賀允祺拿起了筷子,也遞給對方一雙。
「好──!」

等到兩人從「熊貓」出來的時候,柊羽奈還在回味著剛剛吃下肚的佳餚。
「沒想到紅色的餃子居然是糖醋味的!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呢?好好奇啊──」
「話說回來,我發現一件跟祺祺有關的事情了喔。」
「嗯?」
「你拿筷子的姿勢很標準呢,非常端正,也非常地美麗。」
「……就算你這麼恭維我也不會高興的。」
這還不是拜那嚴格的家庭教育所賜,賀允祺過往也曾被無數人這麼誇獎,而那些人無一不將這歸功於她的家人,那個她用盡全力逃離的家。
「才不是恭維呢!我覺得可以維持這個習慣的祺祺非常了不起喔,像我就不管被說了多少次,做事還是會粗心大意,也總是有很多沒能注意到的事情……允祺真的很厲害呢。」
真誠的目光、誠摯的話語,柊羽奈總是不怕受凍地靠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連賀允祺自己也沒意識到那層她對他人築起的冰山早就被融化出了一個通道,只容許名為柊羽奈的藍色小鳥進入內心的最深處。
「我知道了啦,你不用靠這麼近吧!」
被人觸碰到了內心——賀允祺因此動搖了,其實兩人之間的距離並不算是極近,但她還是這麼說,然後自顧自地後退了一步,反而引起了對方困惑的眼神,少女狼狽地左顧右盼,終於搶在對方開口前轉移話題。
「欸藍色笨蛋,你想喝『晴空水』嗎?」
「那是什麼!」柊羽奈很快便咬了鉤。

「啊,裡面有東西呢。」
兩人一邊喝著名為晴空水的飲料,一邊逛完了魔藥店和書店,現在正在街上並肩行走著。說到所謂的「晴空水」,其實不過是一種魔藥,讓柊羽奈來比喻的話,就像是瓶中會以魔法映造出晴空景色的碳酸飲料,或者說彈珠汽水,因為賀允祺替她打開了瓶子,取出了裡面的一顆玻璃珠──一顆保留了方才液體中的晴空,呈現淡藍色的珠子。
「哇啊!」
少女發出了驚呼聲,眼睛亮閃閃地盯著手中的珠子,賀允祺則替她解釋了一番這是以什麼魔法和什麼原理製成的。
「你懂得好多……!這些都是在學校裡學不到的吧,祺祺怎麼會知道?」
「只是剛好看過相關的文章罷了,也不算什麼。」
賀允祺雖然嘴上這麼說,臉上倒是浮現了得意的笑容,她看著眼前人那雙圓潤又可愛的眼睛,又看了看那顆珠子,表情在不自覺的時候又轉變得溫柔了起來。
「而且,這個很像你的眼睛。」
她幾乎是喃喃自語地說出了這句話,等她意識到兩人之間安靜了許久時,才發現柊羽奈正在注視著她。
「那允祺的眼睛就像是夕陽呢。」
銀髮的女孩如此說道,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該怎麼比喻此刻呢?縱使賀允祺的反應總是很快,小聰明和鬼點子也多,但此時的她卻什麼都說不出口,直到柊羽奈再次開口,她才慢半拍回應。
「接下來,祺祺還有要帶我去哪嗎?」
「……還有一個,想讓你看的地方,是我的秘密基地。」
「真的嗎?我想去!」
「嗯。」
「今天,謝謝祺祺陪我。」
「沒什麼,我也很高興。」
賀允祺心不在焉地說著,像要掩飾什麼一樣走得更快了一點,而柊羽奈看著她的背影,將對方無意識地說出了真心這件事情偷偷收藏了起來。
我也很高興呢。


附贈一點未來線:
「那個時候你說我的眼睛像是晴空,但我覺得你說錯了喔。」
「祺祺,你才是我的晴天呢。」
多年以後的柊羽奈摩娑著手中的珠子,女孩的視野戴上了曾經厭惡的鏡片,她曾經一直覺得只要再看得清楚一點,或許有一天便會在人海中再次見到她想見的紅色身影,可事實卻是,那鏡片替她蒙上了一層灰色的陰影,是陽光照下來,便會在她的眼底不斷重映的惡夢,是她永遠無法挽回的過去。
「如果我再強大一點,如果我能夠回到過去……」
「那麼,我是否就不會獨自一人生活在不見盡頭的雨幕中。」